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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短短的五百米,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不可及。 前面没多远的地方,有一座石桥,这石桥是通向学校的必经之路。就算是蹲在这里,只要一抬头,丁柏翔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石桥上那十几个人的身影。 他甚至现在就已经像是可以听到石桥上那些人的狞笑声、闻到从他们口中喷出来的、充满臭气的烟味。 丁柏翔抬头往石桥的方面看过去,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重复这个动作了;石桥上也正有一个人转过身向这边看来。他赶紧低下头,把身子藏在树后,继续拿着手中的小石块砸蚂蚁。 然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丁柏翔确确实实是在这个小县城出生的,但从他懂事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父母在长沙给他买了套房子,他从小便和保姆廖姐相依为命……如果这个词可以这样用的话。 等到他小学毕业,廖姐辞工回家嫁人。父母便把丁柏翔往一个据说教学质量还不错的寄宿中学一扔,除了每个月定期往他的银行卡上存钱之外,就再也不管他了。 不是不想管,实在是他的父母太忙了。丁柏翔的父亲丁震云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业务遍及全世界;而他的母亲琴春晓则是父亲的机要秘书。两个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日子比在陆地上还多。就连春节,也经常得加班加点……丁柏翔在长沙呆了十几年,父母在家过春节的年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想到这里,丁柏翔不禁有些怨恨起自己的父母来。倒不是为了他们忽略了他这么多年,而是因为……他的父母在那么多城市里,买了那么多的房子,几乎每套房子都有送城市户口,但丁震云却坚决不要。搞得丁柏翔现在不得不回湘西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准备高考,虽然只有一个学期…… 不要城市户口的原因非常简单、也非常可笑。丁柏翔几乎都能把丁震云的那句原话给背下来:“就算老子破产,什么都没有了。拿着湘西的户口,回去还有六亩八分田等着老子种呢!要这个城市户口又不能当饭吃,有个鸟用?” 幸好他这话也只是在琴春晓和丁伯翔的面前说过。要是《时代周刊》的主编知道,曾经上过他们杂志封面的中国大富豪丁震云同志一生念念不忘的,只是家里那六亩八分田的话。估计心脏病、吐血身亡、猝死在办公桌上的概率远超68%…… 老爸啊老爸,你在这里是还有六亩八分田可以种,可是你把儿子我给害惨了啊……一阵冷风吹过,丁柏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想起了昨天从学校回家时生的事情…… 丁柏翔是昨天下午去学校报的名,顺便熟悉了一下校园。这家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等他逛了一圈准备回家时,刚好到了参加假期补课的学生们放学的时间。 他就那么杂在人流中,往奶奶家的方向走着……丁震云和琴春晓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城市里,都有自己的房子,偏偏就是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实际上是有的,只是他们这么多年也没有回一趟老家,房子都被亲戚们占去了而已),所以丁柏翔只能是寄住在奶奶家,每个月交上几百块的生活费。 就在他经过那座石桥的时候,一个头前面部分染成黄色的混混,坐在石桥的栏杆上,对着他叫了一声:“喂,小子,过来。” 丁柏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另一个矮个子迎上前来,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小子,我们老大叫你,你装没听见?” 丁柏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或说从他懂事起,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在进了中学后,甚至可以说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虽然在长沙的时候,学校里人情淡漠、恃强凌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但相对来说还是很少的;像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动手打人的,从来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一时间愣了神,也感觉不到疼痛。矮个子抓住丁柏翔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推,他便踉踉跄跄的到了那个黄毛老大面前。 那个黄毛老大从兜里掏出一盒白沙烟,弹出一支叼进嘴里,马上就有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家伙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黄毛老大对着天空惬意的吐出一口烟雾,乜斜着眼看着丁柏翔:“妈的,老子今天手气不好,买烟的钱都输光了。小子,借点钱给老子买烟?”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给你借钱?” 就算再笨的人,在说完这句话,再看到面前那位黄毛老大的脸色后,也会知道情况不妙了。丁柏翔清清楚楚的看着黄毛老大伸出手来……等到他想要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的一声,他的脸上顿时高高肿起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丁柏翔被打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学生通过石桥,看到黄毛老大动手打人的他们马上把头一低,以百米跑的速度从石桥上冲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过桥的那些学生也纷纷背转身,开始聊起“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之类的话,以示自己没有看到桥上所生的一切。 丁柏翔开始愤怒,他的脸涨得通红:“你……你怎么打人?” “打你?打你是瞧得起你!”那个矮个子从身后走过来,“我们老大金口都开了,你小子还要装傻?乖乖的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第二章 黄毛老大做了一个手势,还没等丁柏翔反应过来,几个混混便一拥而上,开始搜他的衣兜和裤兜,甚至连衬衫的口袋也不放过;那个刀疤脸则把他的书包抢了过去,往地上一倒,刚领的那些崭新的参考资料便“哗啦”一声全部掉在了地上……在这种场面下,别说反击了,就算是自保也没有可能。丁柏翔只能是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把自己当成羔羊一样宰割…… 说是幸运也可以,说是不幸也不错,虽然他从来身上都会带上好几百块钱,以备不时之需;但他根本没想到通知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只要交两百多书费和学杂费的学校,还要交杂七杂八的补课费、资料费、班费……什么的,所以等到丁柏翔交完了一圈的费用后,除了那张从不离身的银行卡之外,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了十几块钱。 所以,丁柏翔的实际损失也不过就是那十几块钱罢了,虽然混混们还从他的身上摸出了一个手机,但从学生身上敲点小小的烟钱和拦路抢劫的罪名孰重孰轻,他们还是算计得很清楚的……手中拿着那十几块钱的矮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大,这小子穿得人模狗样的,身上居然就只有这十几块钱!” 混混们搜身的时候,黄毛老大是一直看着的。从矮个子手里接过那十几块钱,黄毛老大冷冷的对丁柏翔说:“小子,听着,老子就是在这里混饭吃的杨霆威。明天早上上学的时候,老子在这里等你,到时你给老子带一百块钱来,听到没有?” 接着他也不等丁柏翔回答,就从栏杆上轻轻跳下,大摇大摆的带着混混们扬长而去。 等到丁柏翔反应过来、蹲在地上捡拾书本的时候,混混们已经去远;石桥上学生们走来走去,只是谁也没有往他看上一眼…… 丁柏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为了躲过那些人,他特意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来学校(事实上他还是不明白,像这种事情,想躲是躲不过的。就算上学的时候没截住他,混混们在他放学的时候也一定会等到他的,而且那个时候……后果只会更严重)。 可是丁柏翔实在太低估了湘西混混们的敬业精神,当他挎着书包走到这棵大树下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混混们在石桥上晃来晃去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丁柏翔已经上过了一课“湘西生活指南”,所以他马上蹲在了街边,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够安全的通过这条石桥。 这一课“湘西生活指南”,是110的那个值线员给他上的。 昨天晚上刚到家,丁柏翔就拿出手机拨打110,可是话筒那边的人一听到杨霆威的名字,就用快速的声音对他说:“你是刚生下来的?怎么连这小子也不知道?这小子大错也没犯什么,我们抓了几回,抓了还得放。等他放出去,要是知道是你给他招的事,更得找你麻烦。就算他出不来,他还有一帮子弟兄呢……你说你是个学生?还得高考?那就对了,要真怎么样了,他们进去呆个十天半个月的没什么,你影响了高考,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这笔帐不会算吗?你明天就去把钱给他好了,也算买条路吧……” 丁柏翔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对方挂掉电话很久后他还陷在极度的震惊之中。他就不明白了,110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呢?以前在长沙的时候,一个同学在学校里丢了钱包,给110打电话,110马上就派人来学校调查、取证、抓人;前前后后不过一天功夫,那个同学的钱包就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自己手里……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同学的老爸是省公安厅里的一个什么官。 要是给钱……丁柏翔现在身上可没有一分钱,要跟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奶奶、或其他亲戚手里借钱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更痛苦的是,昨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而今天……银行八点钟开门,可是学校七点半就要上学,这个小小的县城没有自动提款机,他的银行卡里钱再多也没地方取……他可不认为那些混混们会有耐心让他延期或分期付款,等他中午放学后去银行取了钱再给他们;何况就算混混们大善心让他分期付款,他也拿不出付…… 于是丁柏翔就这么一直蹲在街边,无聊的边砸蚂蚁边琢磨着。上学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渐渐的又少下去了。 终于,学校的早自习预备铃响了,再有十分钟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几个迟起的学生听到预备铃的声音,纷纷的加快了步伐。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丢下拿在手里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小石块,决然的站起身来,向石桥那边走去,虽然心里还是怕得要命。 虽然丁柏翔一直在心底祈祷着他所知的一切神明,但显然这些习惯于睡懒觉的神明们,敬业精神还没有湘西的混混们强……奇迹并没有生。 几个混混懒洋洋的走了上来,把丁柏翔围在石桥中间。 “小子,面子不小啊,要我们老大在这里等你这么久。”矮个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这个时候旭日初升,暖融融的阳光正打在丁柏翔的身上,但一听到这个声音,他便感觉到自己正在往阴森森的地狱里坠去,他全身冷。 杨霆威走了过来:“少废话,小子,钱带来了没?” “没……没……”丁柏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开始打颤。 “没?”杨霆威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真的不把我们老大放在眼里了。”矮个子摇了摇头,脸上一副遗憾的表情;刀疤脸狞笑着走过来,丁柏翔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抖。 第三章 杨霆威也轻轻的摇了摇头,“啐”的一声吐掉口中叼着的白沙烟:“小子,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是什么人物,是给你这么玩的吗?” 丁柏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觉得恐惧;他想跑,但是前前后后都是杨霆威的人;他觉得窒息,全身蔓延着一种无力的感觉。wwW, 他听到杨霆威用一种兴奋加上一点点恼羞成怒的语气说:“给我往死里打!只要别打死了就行!给这小子点教训,免得他的记性老是这么差!” 刀疤脸第一个动手,一拳就把丁柏翔打得退了几步;矮个子站在他的身后,又把他推了回去;混混们围上来,几拳下去,丁柏翔便被打倒在地上;混混们也懒得弯腰,就那么站着,用皮鞋的尖头对着丁柏翔狠踢,就像是在踢一个沙袋。他们一边踢着,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 自己被打了多久?丁柏翔也说不上来。他只是用双手下意识的抱着头,任由这十几双皮鞋在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踢着,他的嘴里不断出呻吟的声音。这份痛苦和屈辱的感觉,使得他就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已经恨不得自己能晕过去;晕了,就不用清醒的承受这份痛苦和屈辱的感觉了……但他没有晕,他甚至还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学校早自习的正式铃响起。 主说:信我,得永生。虽然没有永生那么夸张,但丁柏翔刚才那虔诚的祈祷,显然神明还是听到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他们也迟到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这铃声刚刚响完的一刹那,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在丁柏翔、杨霆威、以及其他那些混混们的耳边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谈不上威严、更谈不上悦耳、更没有传说中那种铺天盖地的王之气;如果非要拿这个声音打一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邻家女孩,看到一样新奇的玩物,满怀好奇的问隔壁那位大哥哥:“咦?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在丁柏翔的耳中,这个声音无异于天籁之音。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那些混混们甚至连场面话也不敢多说半句,纷纷撒腿就跑。 他们在打人!他们在抢钱!丁柏翔想要喊叫出来。但除了呻吟声,他不出其他任何声音。他只是听着刚才还在狠命踢着自己的那些皮鞋出匆匆的奔跑声。虽然丁柏翔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些瘟神般的人物落荒而逃;但他却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 丁柏翔摇摇晃晃的站起,拍掉身上的泥灰。幸好这些人也只是想要敲两个小钱,并没打算要他的命;所以下手还算有分寸,只是让他感觉到疼痛,但却没有什么外伤;甚至连衣服都是一样,除了被弄脏之外,也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而且他双手护住了头,脸上还算是完好如初,这应该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女孩子根本就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径直向学校走去。 丁柏翔勉力晃了晃头,好让自己回复清醒。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他叫了一声:“呃……等一下。” 那个女孩子站住了身,但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丁柏翔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孩子,严格来说,应该是丁柏翔认真的看着这个女孩子的背影。她大约一米六的身高;头很长、也很漂亮,如黑色的瀑布般垂到了腰间;身材略显单薄,套着一身素白的休闲装,这衣服不是很新,但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她的脚上穿着一双旅游鞋,这双鞋很小,大约只有三十三四码的样子。 丁柏翔呐呐的说:“谢谢你。”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是很少听到“谢谢”这两个字的。并不是不讲礼貌,而是大家都觉得,像这种话,是用来做而不是用来说的。一旦说出来,就显得两个人之间有些生份了。就算有再深的谢意,也只会闷在心底,日后找个机会好好报答。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丁柏翔对于“湘西生活指南”的学习,还是有待于进一步加强的;由此我们还可以看出学习的重要性。学习、只有学习、不断的学习,我们才能够避免生像丁柏翔一样的错误,真正的做到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说完这句话后,丁柏翔分明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肩头一动。但她还是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轻轻的说:“迟到了,上学去吧。”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丁柏翔还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机械的跟着那个女孩子走进学校、他们走到高中的教学楼前,走上了三楼,然后丁柏翔看着那个女孩子打开高三(1)班教室的后门,走了进去,再“乒”的一声把门关上。 高三(1)班,这也是丁柏翔的新班级。这一节是英语早自习,教室里正传来英语老师带领下的琅琅读书声。 走到那块白底黑字的“高三(1)班”招牌之下,他习惯性的用标准伦敦口音说:“Mayein?” 教英语的姜老师停了下来,很惊讶的转身看着丁柏翔;几乎全班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是没有什么英语氛围的,就算是学校也是如此。即使是英语课迟到,大家也更习惯用普通话、或本地话对老师说出“报到”两个字。 不过这位已经有了三十多年教龄的姜老师马上就反应过来:“einPlease.” 丁柏翔走进了教室,姜老师指着最后一排靠门的那个角落对他说:“你是新来的丁柏翔同学吧?你的班主任高老师和我说了,你就先坐在那里吧。我们学校是按月考成绩选位的,下次考试的时候再作调整。” ; 第四章 丁柏翔先是一怔。在长沙读书时,除了初一的时候英语老师会用中文之外,他从来就没在英语课堂上听过中文。有些不太适应的他顺着姜老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角落里孤零零的摆了一张课桌,已经有一个人坐在了那里。 正是那个一身素白的女孩子。 他感激的对姜老师说了声:“Thankyouverymuch.” 随着他走向自己的座位,身后议论声纷起: “这个人是谁?怎么这么爱现啊?” “谁知道啊,真以为自己英语厉害了不起呢。” “就是,我听说他是长沙转学过来的,没准就是为了少数民族地区这二十分加分来的……” “那么有本事,还要这二十分啊?” “哼,坐在那个人的旁边……有得他受了。” 丁柏翔听到了这些议论声,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那种良好感觉顿时化为乌有。不过他还是默默的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这些议论还是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的,尤其是在刚刚被杨霆威他们欺辱过之后,这对他根本就像是小儿科一样。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丁柏翔在长沙的学校里也没少经历过。相对来说,中学生,尤其是高三生,个个都把同学视为竞争对手。一个优秀的人,想要在中学校园里不被人议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情,说得文雅些,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得通俗些,就是“枪打出头鸟”;说得粗鲁点,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而丁柏翔就是这样一个无论各方面都木秀于林的……出头壮男猪? 姜老师用粉笔刷拍了拍桌子:“好了,安静!下面跟着我继续读,Less……” 同学们的声音也参差不齐的响起:“Less……” 丁柏翔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其实这些课程,他和身边的同学们都是早就已经学完了的。或是因为姜老师的水平实在赶不上丁柏翔曾经的那些英语老师;又或是因为早上挨打的事情……他现自己老是不能集中精神。 他的身体到处都在隐隐痛,既然如此,那就休息吧。于是丁柏翔伏在桌子上,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着身边那个女孩子,她正从课桌里翻出一个作业本,赶着做昨天的数学家庭作业。 她很认真的时而低头写写划划;时而皱起眉头思考;从丁柏翔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右边的半张脸,但这就足够了。温柔的阳光从窗外轻轻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脸像是白玉般温润、隐隐的透出一种光晕;高高的鼻梁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鼻子的下方,是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丁柏翔甚至连她耳鬓的绒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又皱起了眉头,而且这一次时间特别的长,她甚至不自觉的把笔端咬在了嘴里。丁柏翔好奇心起,斜眼看过去,她正在解答一道不算太复杂的三角题。 丁柏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拿出铅笔,伸过手去,在那个三角形里划了一条虚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那样温柔的声音:“在这里添加一条辅助线,应该容易一点……” 她没有看丁柏翔,只是认真的看着作业本。渐渐的,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她伏下身去,奋笔疾书……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丁柏翔继续伏在桌上偷眼看她,从侧面看上去,她是一个美女,但还没有美到倾国倾城的程度。但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却像是被她吸引住了一样,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就这样看到了下课的铃声响起,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和身上的伤痛。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在走廊里晒着太阳。几个组长也开始收昨天的家庭作业。她刚刚赶完最后一道题,长出了一口气。把作业本合上,丁柏翔看到了她的名字:余素娟。 她的字迹娟秀。字如其名,写得非常漂亮,就是笔力过于柔弱了一些。 当她转过脸把作业本交到组长手上的时候,丁柏翔清楚的看到,她的左侧脸上,被一块厚厚的黑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看,余素娟就已经转过头去。这时一个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男孩子从前面正中的位置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丁柏翔的身边,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吗?” 丁柏翔也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也带着微笑。虽然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容貌出众;但他对自己的相貌也是相当自信,一米七三的个子,配上那张集合了父母双方所有优点的脸,虽然比不上郑少秋、刘德华这种万人迷;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嗯,我是新来的,姓丁,名柏翔。” 对方伸出手来:“我是这个班的班长,姓姚,名远。以后多多关照。” 丁柏翔也伸出手去,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姚远张口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余素娟冷冷的说:“不要吵我,滚。” 两人顿时呆了,姚远的一张脸变得猪肝一般。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尴尬的笑笑,松开丁柏翔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丁柏翔也尴尬的坐了下来,于是,他和姚远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就在这种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这个时候单纯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成为自己一生的对手,从此恩怨纠缠,永无宁日。 接下来的两节课是英语课,丁柏翔就一直伏在桌上,看着身边的余素娟,胡思乱想的猜测着,她的左边脸上究竟用那块黑纱遮盖住了什么东西…… 第五章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究竟是对是错?这个问题只怕任何人都回答不上来。但由这个理论而推衍出来的另一个理论:“在情人身侧一小时等于一分钟;在火炉旁边一分钟等于一小时。”却是实实在在的影响了一代人的世界观。 要是没有这个理论,只怕丁柏翔一辈子也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挨打的时间明明不超过十分钟,为什么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而两节课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就像是两分钟那样短……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运动员进行曲》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同学们纷纷起身,成群结队的去学校的操场上做课间操。 丁柏翔也混在同学们中间,好在这个学校的课间操和他以前学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一个一个动作无比认真的作完,比起前前后后的学生们懒散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正是他的这些异类的表现,又引了纷纷扬扬议论的声音。 还在最后的整理运动放到“七二三四、五六七八……”的时候,身旁的同学们已经一哄而散,只有丁柏翔一个人孤零零的,和站在水泥台上一丝不苟的领操完成了全部动作。 领操是个女孩子,应该是高一或高二的学生,也是穿着一身素白的休闲装和旅游鞋。在丁柏翔走向教室的时候,她从水泥台上走了下来,正好出现在丁柏翔的面前。 她长得很是不错,或是因为刚刚运动完的缘故,额头上沁出微微的汗珠,她的全身上下焕着一种青春健康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面前的领操,丁柏翔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同桌,同样是一身素白、但却冷若冰霜的余素娟。他想到刚才在做操的时候,没有看到余素娟;再联想到刚才同学们走上操场的时候她也没来;感受着面前这个女孩子那股无法抑止的青春气息……她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竟然会产生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一而不可收拾,直到他从心底涌起了一种莫名的……这里应该可以用惆怅这个词吧,虽然这个词并不能完全代表他现在的心情…… 领操对丁柏翔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我在台上领操两年多了,你是第一个认真做完这套体操的人。” 丁柏翔淡淡一笑,刚才做操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做完了,才现身上挨过打的地方更加痛楚;他一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礼貌的回答对方:“是吗?谢谢你的夸奖。” 那个女孩子嫣然一笑,在阳光的掩映下娇艳如花:“以后还要加油哦。” 说完这句话后,她蹦蹦跳跳的向教学楼里走去,脑后扎着的马尾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人流已经散去,只留下丁柏翔若有所思的站在水泥台的旁边,看着远方已经在阳光下集合整队,准备上体育课的初中生们,他无声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回教室。 这个时候阳光已经偏移到了前排,但当丁柏翔走进教室,看到正伏身在课桌上写写划划的余素娟时,却像是依然感觉到有一丝淡淡的光晕围绕着她。 他回到了座位上,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晕眩。丁伯翔定了定神,看过课表,接下来的两节课是化学,于是他拿出了化学书。 无论是刚才的英语、还是现在的化学,都是丁柏翔学得很好的科目……事实上,对他来说,没有哪门课程是学得不好的。他的家庭条件确保他有足够的金钱和精力学习、请最好的老师辅导、以及展自己的其他兴趣;而他本人也是天资聪颖、兴趣广泛的人。 也正是因此,丁柏翔的学习成绩在长沙的时候就一直是学校的第一名,而其他一些比赛例如钢琴、书法、棋类比赛等等,他也经常为自己的学校不时的挣上一堆荣誉,几乎所有曾经教过他的老师都喜欢他,不下十个特级教师曾当着他的面说过:“丁柏翔这个人,考清华北大是没问题的。” 回忆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没有给他多长的时间用于回忆,上课铃就响了。走廊上的同学们懒洋洋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化学的罗老师走上讲台:“上课。”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应该是因为长时间酗烟的缘故,因为丁柏翔注意到了他拿起粉笔时黄的手指。 从前面传来姚远的声音:“起立。” “刷”的一声,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除了坐在丁伯翔身边的余素娟。 罗老师好像没有注意到一般:“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下。” 又是“刷”的一声,大家纷纷坐下,丁柏翔突然想起,上英语课的时候余素娟也是没有起立……只是当时他和姚远被她一句话弄得尴尬无比,也就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个同桌,还真是有些怪异啊……丁柏翔胡思乱想着。 这两节化学课,依然是复习以前学过的东西,丁柏翔一开始还打算认真听讲,但没过多久,他便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叹了一口气,的确,以他的成绩,让这种水平的老师来教导,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一点。他想了想,翻出英语作业本,开始做起刚才姜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来。 所谓题海战术,是高考生必然要经过的一种考验,而比起在题海里扑腾的能力,丁柏翔绝对是其中的佼佼。以他的速度,这点作业很容易的就全部做完,他看着台上还在滔滔不绝的罗老师,又拿出了最喜欢的数学书。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心烦意乱,怎么也看不进书……最后,他又伏在了桌子上。 他突然现,自己有些饿了。 ; 第六章 丁柏翔今天没有吃早餐;而昨晚因为心情的问题,对着奶奶做的饭菜,也只是尝了那么一点点就放了筷子;所以……他感觉饿是很正常的。wWW, 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饿也就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关键在于……他的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是一件很令人难堪的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同学注意到这种因为饥饿而引的、由胃部肌肉挤压其内部的水和空气所出的声响,但丁柏翔依然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可是他不是孙悟空;也不是土行孙;而且这是三楼,就算神明显灵给他一个大洞,也只能钻到高二的某个班级里……于是丁柏翔只能是伏在桌子上,用左手按住小腹,竭力不让肚子出太大的声音;而最痛苦的一点是,他还不能按得太用力,因为那里是早上挨打的主要部位,按紧了会痛…… 台上的罗老师还在口沫横飞的讲着课,但丁柏翔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过这种由饥饿引起的晕眩,并没有妨碍他注意到身边那个女同桌的反应。 他看到余素娟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她似乎很苦恼的思索着什么,整个过程大约维持了两分钟;最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仅限于丁柏翔这个角度所能看到的半边嘴角)也泛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看着余素娟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个馒头,一个上面印着一点殷红的馒头;他看着余素娟把馒头放在课桌里的一本书上,然后用修长而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把书本推到丁柏翔这边。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话,但有一句诗是这样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丁柏翔对她感激的笑笑,左手探进课桌里,从馒头上掰下一块,就往嘴里送。 在课堂上吃东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丁柏翔轻轻的咀嚼着,惟恐出声响惊动别人。但不管再怎么小心,兔子终究是斗不过鹰的;罗老师清楚的看到了他吃东西的样子,但罗老师锐利的眼神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就像什么也没现一样,不动声色的继续讲课。 似乎老师们对于高三生的这方面管理还是很松懈的……现了这一点的丁柏翔也顾不得许多,不一会儿,毫无顾忌的他就把整个馒头咽进了肚子里。 他意犹未尽的舔掉了嘴角的馒头渣,轻声对身边的余素娟说:“谢谢……还有吗?” 很显然的,余素娟起初并没有想到,她的新同桌居然是这样得寸进尺的一个人。她呆了半晌,才从书包里又拿出来一个馒头推过去。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再不好的事情,有了开头,再做下去也就很正常了…… 于是,丁柏翔就这样,在一口水也没喝的情况下,吃掉了余素娟的四个馒头……让我们为他喝采,就在今天,他刷新了个人吃馒头最高纪录。 “铃……”下课铃终于响起。 罗老师是整个高三(1)班最受同学们喜爱的老师,能够获得这个殊荣的根本原因是:他从不拖堂。由此可见这些纯朴善良的学生们,实际上对老师的要求并不是很高的……随着这阵铃声,罗老师宣布了下课。同学们立刻起身、收拾东西走出教室,然后在隔壁班级无数道羡慕的目光中,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从走廊经过,下了楼梯。 丁柏翔也要回家,不过他毕竟还是个新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搞好,例如抄抄课表什么的……等到他把该做的事都做得七七八八,全班同学、甚至隔壁班级的学生们都已经走得一个不剩了,教室里空空如也…… 呃……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忽略了有一半使用权属于他的那张课桌……就在他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余素娟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 “余……素娟。”丁柏翔现自己实在叫不好这个陌生的名字,“你不回去吗?” 余素娟淡淡的回答:“我家太远,不回去。” 然后丁柏翔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馒头、还有几根咸菜,他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瘦弱。 丁柏翔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勇气,他向余素娟冲过去。他强行拉开余素娟的书包,书包里已经空无一物。 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中午就只吃一个馒头?” 对他这种无礼之极的举动,余素娟居然奇迹般的没有火,她淡淡的说:“其他的,不是被你给吃了吗?” 丁柏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伸出右手,拉住余素娟:“走,我请你去吃饭。” 余素娟居然没能躲开这一拉,丁柏翔轻轻松松的就握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温软滑腻、柔若无骨的小手。 这个动作在长沙或司空见惯,但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却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幸好,教室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否则只怕流言一天之内便会传遍校园。 余素娟怔了怔,手猛的一挥,丁柏翔的手被她挥开,重重的弹在课桌边缘,余素娟恼怒的问他:“你干什么?” 丁柏翔揉着自己的右手。他没打算干什么,他只是认准了一个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虽然他现在身上没钱,但是只要去一趟银行…… 于是他对余素娟说:“我没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却诚挚之极。余素娟抬起头,左侧脸上的黑纱不停的抖动着,不知道是因为气恼,或是别的原因。她仔细的看着丁柏翔的脸,从那张脸上,她看不出一丝虚伪。 丁柏翔丝毫没有退缩,他迎对着余素娟的目光。两人对视良久,余素娟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走前面。” 第七章 丁柏翔走在前面,余素娟跟在他身后十米左右的样子,走出教室、通过走廊、下了楼梯,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丁柏翔在校门口停住了。WwW、 他的腿又开始不争气的颤抖着。从这个位置,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杨霆威和他手下那几个混混,正在石桥上敲诈一个衣着光鲜的学生…… 他就那样停在了校门口,等到余素娟走过来,丁柏翔嗫嚅着说:“我……我们等一会儿再走吧。” 余素娟也看到了石桥上生的事情,她淡淡的说:“走吧,他们不敢惹我。” 于是丁柏翔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余素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他。 果然没有人敢惹余素娟。看到丁柏翔走上石桥的时候,杨霆威倒是带着一种鳄鱼般的笑容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不过当他看到丁柏翔身后的余素娟时,这笑容就变成了愕然。 不过杨霆威毕竟也是有几分面子的人物,在和其他混混们四散奔逃之前,他还是颤抖着声音交待了一句场面话。他对丁柏翔低低的说了声:“行啊,知道找蛊女来当保镖……我倒要看看,她护得了你多久……” 蛊女?丁柏翔听不懂他的话,难道这是余素娟的外号?不过丁柏翔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也没敢问余素娟。等到他们找到一家银行,丁柏翔取了钱,问余素娟:“你想去哪吃?我对这里不是太熟。” 余素娟淡淡的说:“我也不熟,买几个馒头去学校吃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丁柏翔义正词严的对余素娟说:“还馒头……你就是天天吃馒头才这么瘦的……算了,我们炒两个盒饭去学校吃,怎么样?” 余素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丁柏翔的建议。 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餐馆还是不少的。丁柏翔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顺眼的餐馆,对着掌勺的大师傅说:“麻烦你,炒两个盒饭。” 余素娟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的响起:“我不吃荤。” 丁柏翔在长沙的时候,经常看到有的女同学为了保持身材,只吃素食,因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那个大师傅听到这话,再看到丁柏翔身后半边脸上蒙着黑纱的余素娟……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怪异无比的神情,就像突然看到一只老虎般(绝对不是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那种)。 大师傅三两下就炒好了菜,再用迅捷无比的速度打好包,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分钟。丁柏翔一边惊叹小小的县城也是藏龙卧虎;一边付钱、拿起盒饭,和余素娟继续一前一后的走回学校。 到了教室,丁柏翔找了个可以晒得到太阳的课桌,把手中的盒饭放下。却看见余素娟不声不响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丁柏翔招呼她:“坐过来吧,晒太阳不舒服点吗?” 余素娟冷冷的反问:“你自己没有座位吗?” 反正现在又没别人……当然丁柏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算是有一点点摸清楚余素娟的脾气了,他拿起盒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给余素娟那边摆了一盒饭菜和一双筷子后,丁柏翔开始吃饭。他拿起筷子,才刚刚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便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痛不欲生的造型。 余素娟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打开自己的盒子,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丁柏翔奇怪的问她:“你的菜……不咸吗?” 余素娟头也不抬的回答:“不咸。” 丁柏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伸出筷子在余素娟的饭盒里夹起一根白菜扔进嘴里,余素娟欲待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历史惊人的重演。 本来就是……这些素菜都是一起炒的,起锅时才分成两个盒子,怎么可能一个咸、一个不咸呢? “你这么能吃咸啊?”丁伯翔哭笑不得的问余素娟。 余素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脸来看着丁柏翔,脸上带着一种震惊交织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表情倒是成功的让丁柏翔忘记了自己嘴里的咸味,他赶紧问余素娟:“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怎么,你怎么……怎么敢吃我吃过的饭菜?” 这句话倒是不太好回答。看着余素娟那个样子,丁伯翔的大脑在经过短暂思考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啊,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不卫生,不过这里没有公筷,我又一时情急……” …… 沉默、无边的沉默。 余素娟终于开口了,她的语调里居然奇迹般的多出了一丝脉脉温情,虽然这温情几乎令人感觉不到:“你没有听到那个人说……我是个蛊女吗?” 她非常不确定的问丁柏翔,但提到“蛊女”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调还是有些低沉、神色也黯淡下去。 “蛊女?蛊女究竟是什么呀?”丁柏翔的反应绝对出乎余素娟的意料之外,“乐队里敲鼓的女孩子?” 余素娟差点没被气死,她没好气的说:“不知道就算了,吃饭。” 但丁柏翔的好奇心已经被成功的勾上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他追问着:“蛊女到底是什么啊?还有,我看好像大家都很怕你的样子……” 余素娟的神色又黯淡下去,良久,她问丁柏翔:“你真想知道?” 丁柏翔用力的点了点头。 余素娟冷冷的问他:“你小时候听过童话故事吗?” 丁柏翔皱起眉头,勉力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然后他摇了摇头,廖姐识字本就不多,多的话也不会去当保姆了,自然不可能给他讲什么童话故事,要讲也是七仙女下凡、哪吒闹海之类的神话…… 但是他马上做了个补充:“我看过很多童话书。” 第八章 余素娟低垂着头,像是思索着什么难题。好一阵子后,她才慢吞吞的说:“嗯,简单的说,蛊女就相当于童话故事里面的老巫婆……” 丁柏翔像是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好笑的话般哈哈大笑:“老巫婆……” 接着他凑过头去:“老巫婆,帮我变杯水出来喝吧,我咸死了。” 余素娟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几分嘲弄的神情:“你不相信?” 丁柏翔怎么说也接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当然是不相信的,他摇了摇头,对余素娟说:“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是老巫婆……” 余素娟闻言笑了起来,这是丁柏翔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这笑声有如枭啼,给人一种冷透骨髓的感觉。她突然仰起脸来,右眼眶里分明有一滴泪珠泫然欲滴,刹那间,丁柏翔竟然觉得自己仿似可以读懂她,读懂她心中那份无尽的悲哀。 她的声音非常怪异,和平常大不一样:“你……你觉得我很漂亮?” “是啊。”丁柏翔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值得争议的地方。 余素娟又是一阵大笑,笑得丁柏翔莫名其妙,笑得她的那滴泪珠划过了脸颊也全然不知,好不容易等她笑完,她问丁柏翔:“你确定?” “当然确定……” 还没等丁柏翔把话说完,他就被面前余素娟的举动惊呆了。 只见余素娟缓缓的解开脸上的黑纱,一块从上到下覆盖了整个左侧脸庞的红色斑块,赫然出现在丁柏翔的眼前。 可以说这是胎记,也可以说这是浮斑,但丁柏翔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更像是毒蛇的吻痕……他呆呆的看着这半张脸,稍微看久了点,便感觉这红斑还在不停的微微蠕动着。丁柏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半边脸,他喉头一痒,几乎就要把早上吃进肚子里的馒头全部吐出来。 要说他没有被吓着,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幸好余素娟马上就用黑纱把这半边脸再度遮住:“现在,你还觉得我漂亮吗?” 丁柏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呃……如果把这块……这块胎记去掉的话……我听说现在的美容技术已经很高了,你可以去上海、北京那些地方把这块胎记去掉……” 余素娟缓缓的摇头:“这些不是胎记。这些,是我养的蛊宝宝。” “蛊……宝宝?” 余素娟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丁柏翔说:“其实,你已经中了我的蛊了。” 今天应该是丁柏翔这一辈子最震撼的日子。余素娟的语气虽轻,但在他听来却无异于石破天惊,他急促的问:“什么?我中了你的蛊了?” 余素娟再度点头,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变化:“你还记得刚才你碰到过我的手吗?” 她伸出右手,凝神看着指尖的位置,她的手指修长,食指和中指留有两个长长的指甲,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余素娟对依然陷在震惊里的丁柏翔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丁柏翔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余素娟用食指的指甲指着他的手心:“你看到没?这里有个小黑点。” 丁柏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黑点……如果不是很注意去看的话,还真是现不了。 余素娟那种嘲弄般的神情又浮上了面门,她淡淡的说:“这是做为你碰到我的惩罚,不过……它不是从口里进去的,所以得花上半年的时间从你的手心爬进你的嘴里,然后你先是全身疼痛,然后皮肤溃烂,你的身体就会变得和我的脸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教室里都充斥着一种邪恶的气氛;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丁柏翔却如处冰窖。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坐在自己面前、正在对自己作出残酷宣判的,不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妙龄少女;而是一个童话里经常提起的……老巫婆。 丁柏翔竭力定了定神,再去看那黑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个小黑点正沿着手纹勉力的向上爬去。 再联想到余素娟那半边恐怖之极的脸,丁柏翔终于忍不住了,弯下腰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等他吐得差不多了,余素娟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讲台边上有扫帚和铲子,楼下的小卖部有矿泉水买。” 听到她有如鬼魅的声音,刚刚准备抬起头的丁柏翔,又伏下身去狂呕不止。 等到终于吐完,他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把呕吐物清理干净;再去洗了扫帚和铲子;又提了桶水冲干净这块地板;丁柏翔跑到楼下,用两瓶矿泉水漱过口后,再提着两瓶矿泉水回到教室…… 余素娟正坐在座位上,若无其事的吃饭。 平心而论,她的吃相很是斯文的、甚至可以用优雅来形容。或是因为那黑纱遮住了另半张嘴的缘故,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像是古代的淑女;或西方上流社会的贵妇。 很奇怪的女孩子……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那样呕吐,她居然还能吃得下饭……丁柏翔回到座位上,看着自己的那盒饭,他的肠胃还在不断痉挛,一点吃东西的也没有。想了想,丁柏翔把盒子合上,扔进塑料袋里。然后给余素娟递过去一瓶水。 余素娟一怔,没有任何反应。丁柏翔不敢看她,赶紧把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来:“菜太咸,你喝点水吧。” 余素娟的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她接过了这瓶水,拧开,微微啜饮一口,盖上瓶盖,放在了课桌里。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似凝固在了他们之间……除了余素娟轻轻咀嚼的声音,教室里一片寂静。 第九章 余素娟终于吃完了。WWw.她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干净右侧嘴角,然后仔细的叠好,收回衣兜里。 就像演练过很多次一样,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丁柏翔也配合默契的伸出手,把她面前的筷子、空盒子什么的扔进了塑料袋里;再把塑料袋扎紧,放在自己的脚边。 两个人都没有和对方说话,甚至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余素娟拿出课本翻看;丁柏翔虽然闷了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突然想到早上化学老师布置了作业,于是他拿出作业本,开始写起来。 原本空寂的校园里,渐渐开始有了些许喧闹声;不一会儿,喇叭里开始放起音乐,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再过一会儿,随着预备铃的响起,原本站在走廊上的同学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喧闹的校园里先是变得沉寂,然后从不同的教室传出一阵阵嘹亮的歌声。 不过这歌声并不属于高三学生……高三(1)班的班主任高老师,就在这阵阵歌声中,夹着讲义匆匆走进了教室。 高老师教的是物理。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可以刺透人心;他总是板着脸、天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管高三的老师。 余素娟依然认真的听着课,但她身边的丁柏翔却有些坐立不安。他伏在课桌上,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余素娟的那半边俏脸;但他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去看,就像那张脸上有什么磁力吸引着他的目光一样。 就只看一眼,就只再看一眼,就只再看最后一眼。他告诉自己,但他的视线一旦停在了那半边脸上,就怎么也移不开了。那半边脸就像有一种妖异的光芒吸引着他的目光,尤其是在他知道另半边脸究竟是怎样的丑陋之后…… 丁柏翔的心里交织着复杂的感觉,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是让他沉迷于这美丽之中而不能自拔。他的脑海里稀奇古怪的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整个下午,丁柏翔就是在这神情恍惚中度过的。浑浑噩噩间,他听到了高老师宣布下课的声音。 丁柏翔机械的跟着同学们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晚餐。午餐没有在家里吃,奶奶一定会埋怨自己吧……他的思绪终于成功的从余素娟身上移开,想到那个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但却对自己关照得无微不至的奶奶,丁柏翔的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暖意,收拾东西的速度也更加快了一些。 迎着夕阳,他夹杂在人流里走出大门。还好,杨霆威他们不在石桥上,丁柏翔心底顿时踏实了几分,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丁柏翔……等一下。” 丁柏翔回过头去,他看到姚远正满脸堆笑的向自己走来。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丁柏翔精神不佳,但他还是强作欢颜,和姚远打了个招呼。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大街,姚远显出很亲切的样子,问丁柏翔:“换了个环境,还算适应吧?” 丁柏翔微笑着回答:“还好吧。” “罗老师讲课的时候,普通话不太标准,听得懂吗?” “嗯,没有什么大问题。” ……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姚远换了个话题。 “你的同桌……呃,就是今天早上叫我‘滚’的那个余素娟……”丁柏翔还在姚远说到“同桌”两个字时,便惊讶的向姚远看去,他不知道姚远为什么要提到余素娟;可惜的是,从姚远平静如常的脸上,他并不能看出什么。 “她……怎么了?”丁柏翔现在既不希望别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又希望能够多听到一些关于她的话题。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姚远小心翼翼的措着词,“她……这么说吧,班里的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她会放蛊,所以……” 丁柏翔差一点脱口而出:“什么叫觉得啊,她就是会放,还给我放了一个……”但在长沙十多年和同学们打交道的经历,让他成功的把这句话从嘴边给吞了回去。 姚远观察着丁柏翔的脸色,继续说下去:“所以大家都比较疏远她,她也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她的成绩不是太好,家庭条件也不好……现在你和她同桌……” 丁柏翔很不习惯姚远这种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直截了当的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以后多帮助她?” 姚远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毕竟能够同桌一场也是有缘……” “嗯,我知道的。” 这个问题解决了,两人自然就聊得更为愉快,姚远似乎不经意的问丁柏翔:“听高老师说,你的成绩很好啊?” “不是吧,高老师真这么说?” 两人停下了脚步,在如血的夕阳下对视着,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这微笑隐藏着各自的内心,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我家就在前面,先走了,再见。” “再见。” 看着姚远的背影,丁柏翔的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容,真是有趣啊,说了那么多话,连余素娟都抬了出来,就是为了打消我的戒心,然后问出最后一句话摸我的底么? 其实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事实上,高三生几乎都有着一种病态的心理,这种心理让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做出一些常人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尤其是在两个无论是成绩、或受老师宠爱程度都在伯仲之间的学生…… 不过姚远这一次的试探,未免也太低估丁柏翔了…… 第十章 丁柏翔微笑着继续向奶奶家走去,不过……杨霆威他们的确没有出现在石桥上,但这并不等于他们会放弃丁柏翔这个他们所认定的肥羊……拐过一个弯,丁柏翔突然现,自己被那些混混们包围了。WWw。 在他的面前,刀疤脸“嘿嘿”的奸笑着,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随着这笑声不断的抖动,让丁柏翔不寒而栗。 “什么都不要说了,把你今天去银行取的钱都拿出来吧。”杨霆威皮笑肉不笑的走向丁柏翔,“中午我们一直跟着你的,我还真以为蛊女成你保镖了呢……哈哈哈哈……” 混混们也跟着杨霆威大笑了起来。这时,余素娟的声音从丁柏翔的身后响起:“谁说我是他保镖的?” 虽然不知道余素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丁伯翔就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赶紧跑到余素娟的身后。 听到这个声音,混混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跑路,只是这一次余素娟似乎没有再放过他们的打算,她冷冷的叫了一声:“站住!” 刚刚跑出两步的混混们立刻停下,无论是谁,都不敢挑战余素娟的权威,就连一分钟前还气焰熏天的杨霆威,也是一样。 余素娟缓缓的走到杨霆威的面前,她的身高只到杨霆威的胸部,但她说话的口吻却像是比杨霆威高上十倍的巨人:“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杨霆威有心抵赖,可是这句话已经被余素娟亲耳听到,想赖也赖不掉。他心一横,竭力想要在兄弟们面前充一次好汉,但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声音依然有些抖和走样:“是……是我说的。” 所有人都以为杨霆威死定了,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但是,世事之奇往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余素娟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欣赏的神色:“敢做就要敢当,看在你还算是个男人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你得罪我的事了。” 杨霆威长出了一口大气,想到自己几乎是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他暗自庆幸不已。这时,一阵夜风袭来,他突然觉得后背冰凉,伸手一摸,原来自己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余素娟从杨霆威的身侧绕过,伸出右手,指向丁柏翔,她的手在这夕阳的映射下显得异常白皙,但她的语气却是严厉无比,丁柏翔听着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他是我的人,以后你们谁再敢动他……滚吧!” 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混混们终于听到了最后那两个字,他们如奉圣旨,马上一个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柏翔看着面前的余素娟,夜风吹抚着她的黑纱,使得丁柏翔又想起那半张极其恶心的脸。但他还是没有忘记礼貌,他感激的对余素娟说:“真的……谢谢你了,你怎么会来的?” 余素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不胜风力般紧了紧衣领,淡淡的说:“上午你帮我做了题;中午你请我吃了饭;现在扯平了。” 也不等丁柏翔说些什么,余素娟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补充了一句:“姚远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往后走去。这时夕阳已然落下山去,最后一丝余晖也荡然无存,夜幕渐渐笼罩了天空……余素娟的长在夜风中胡乱的飞舞着,像是群魔乱舞的手臂,使得她的背影看上去分外诡异。 丁柏翔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通了:她是怕自己再受那些混混们欺侮,所以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一路是和姚远同行?要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丁柏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他只知道自己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子菜,看到丁柏翔回到家里,奶奶便喜笑颜开的拿出碗来盛饭,热腾腾的饭菜让丁柏翔突然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在外面遇上的那些事、那些委屈、那些勾心斗角……似乎一下子都被这温暖所融化。 奶奶给丁柏翔夹了块鱼肉,非要看着丁柏翔吃下去。终于达成了愿望的她心满意足的开始唠叨,唠叨的内容无非就是:中午不回来吃饭也不说一声,让奶奶担心,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丁柏翔一边听着这碎碎的唠叨,一边埋头大吃。 好不容易等到她告一段落,丁柏翔给奶奶也夹了一块鱼肉,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奶奶,你知道放蛊……是怎么回事吗?” 他绝对没想到奶奶听到“放蛊”这两个字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放蛊?放蛊就是……”正准备给他盛汤的奶奶把汤匙扔进了碟子里,出了清脆的响声,“你知道你爸怎么一辈子也不回来吗?” 虽然不知道放蛊和老爸有什么关系,但是丁柏翔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知道……他太忙了吧?” 奶奶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把碗一推,饭也不吃了,走向房间:“你去问你爸!” 眼看祸闯大了,丁柏翔赶紧掏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 “喂……爸爸?” “什么事?乖儿子?老爸现在在开会,一会儿再打电话好不好?” “等等,别挂……我惹奶奶脾气了……” 丁震云确实有些年头没回老家了,但他确实是一个孝子。听了这话,他也顾不得开会什么的了,急匆匆的问:“你怎么惹的?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呃……”丁柏翔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是有种祸事越惹越大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我就问了她什么是放蛊……”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一会儿,琴春晓温柔无比的声音响起:“乖儿子,原来你都知道了啊……那你就更应该懂事,多多替我和你爸照顾好奶奶……我们还在忙,先挂了啊……” 第十一章 “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什么了?”丁柏翔喃喃自语着,茫然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Www, 等于丁柏翔回过神来,看着桌上几乎还没动过的饭菜……他赶紧跑到房间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奶奶,出来吃饭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奶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眼睛有些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问丁柏翔:“给你爸打电话了?他都和你说了?” “呃……这个……”丁柏翔现在是说什么也不敢再问这个事了,“嗯,打了电话,我爸叫我代替他们照顾你……” 奶奶在桌边坐下,用长辈特有的温柔眼神看着丁伯翔,她的神情颇有几分郑重,话语中便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我跟你说,蛊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看到蛊女,就跑得远远的,千万别和她说话,更别当着她面吃东西……听到没?” 丁柏翔哪还敢说别的,他埋头扒拉着饭粒,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才把这顿晚餐吃完,丁柏翔提起书包:“奶奶,我去上学了。” “等一下。”奶奶叫住了他。 她走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保温杯。奶奶把这保温杯递给丁柏翔:“晚自习容易冷,课间的时候,喝点热牛奶暖胃……你爸还在读中学那会,我就是用这个杯子,每天给他冲杯热牛奶……现在一眨眼,你都已经高三、马上要考大学了……” 听着这些絮叨,丁柏翔居然感觉到鼻子有些酸,他接过杯子,放在书包里:“嗯……奶奶,我走了。” “下课了就回来,晚上这里不太安全……我给你准备热水袋……” 融融的暖意在丁柏翔的心里蔓延,他高声的应了声:“哎,我知道了。” 然后他打开门,就在这时,对面那户人家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女孩子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她也在回头向家人打着招呼,猝不及防间,这自行车差点撞在丁柏翔的身上。 丁柏翔伸手按住自行车的龙头,那个女孩子似乎感觉到了这阻力,回过头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丁柏翔看得分明,她正是白天的那个领操。 “你也住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对方这句话。 那个女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小小的酒窝忽隐忽现,在昏黄的街灯照耀下,宛如银辉流转,令人不敢逼视。 她推着自行车,和丁柏翔并肩向外面走去。她应该是刚刚洗过澡,随着夜风,丁柏翔闻到一股洗水的清香;她黑得亮的头散乱的披在肩上,比起早上丁柏翔所感觉到的青春活力,自有一种慵懒的娇态。 她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对丁柏翔说:“以前好像都没有见过你,刚转学来的?” “是呀,刚转学来的。” “转学来高考的?” “你怎么知道?” 她调皮的笑了笑:“不告诉你……以前在哪里读书?” “长沙。” “长沙啊,是个好地方呢……我有个笔友就在长沙读书,今年也应该是高三了……不过他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给我写信了,估计把我给忘记了吧。” 笔友……丁柏翔笑笑,以前读书的时候,孤独寂寞的他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干这种事。不过进了高三之后,各方面的压力大起来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渐渐的也就和那几个笔友疏远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丁柏翔,你呢?” 那个女孩子停住了脚步:“丁柏翔……丁柏翔……” 她猛的转过身来,就像川剧里的“变脸”一样,原本还是笑颜如花的脸上忽兀的换上了一块凶霸霸的脸谱,把丁柏翔吓了一大跳。 “丁柏翔,你还欠我一顿口味虾呢!” 丁柏翔差点栽倒,他弱弱的问:“你……你不会就是朱漓儿吧?” 那个女孩子得意的回答:“不是本小姐,还能是谁……难道你还欠过很多人的口味虾不成?” 在这昏暗的街灯下、在这清凉的夜风中,尘封了两年的记忆从丁柏翔心底泛起……那个时候,还在读高一的他,报名参加了《少男少女》一个交笔友的活动……没多久,自己就收到了一封署名“朱漓儿”的信…… 当时她才初三,正是快要中考的时候。她在信里老是对自己说:学习压力多么多么大,老师管得多么多么严……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单纯,给她回信过去,告诉她长沙的口味虾多么多么好吃(那段时间丁柏翔特别喜欢吃口味虾,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学校外面吃上一盘,所以会在信里提到也就不奇怪了),自己告诉她,只要她考上了高中,就给她寄过去…… 朱漓儿真的考上了高中,自己也依约买了一大盘的口味虾准备寄过去……只是邮政局的那个大妈死活也不让寄,自己说尽了好话也不管用,她来来去去就只是一句:就算寄到了,虾也臭了…… 丁柏翔陷在了这美好的回忆里,那盘口味虾最后怎么样了?好像是自己又拿了回去,吃了三天才吃完的;好像还吃拉了肚子……丁柏翔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朱漓儿应该也在想着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她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那时你说你……我还不相信,看来那时你是真的没有骗我……” “我说我怎么了?”丁柏翔没听清楚朱漓儿所说的话。 “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啊……你说你是个丑八怪!嘻嘻……” …… 就这样,他们慢慢的走到了学校。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两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 第十二章 丁柏翔陪着朱漓儿摆好自行车,和她一起上了教学楼,快要上到二楼的时候,朱漓儿问丁柏翔:“你们高三晚自习上几节?” 丁柏翔回忆了一下课表的内容:“三节。” “我们也是……那下晚自习后,我们一块回去吧?” “好啊。”丁柏翔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他突然想到,这算不算一种约会?但是他看着面前清清纯纯的女孩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猥琐了。 “一言为定哦,不要再像口味虾那样说话不算话了……”朱漓儿可不知道丁柏翔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对他嫣然一笑,转身走进了高二(1)班的教室。 丁柏翔继续登上三楼,就在爬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余素娟应该还没吃晚餐吧……虽然自己一口气就吃了四个馒头,但她应该不可能一顿吃五个;五个馒头应该是她一天的食物,自己中午请她吃了盒饭,晚上她可还没有着落呢…… 一想到余素娟,他就不由自主的会想到她的脸;想到她那半边娇媚、半边妖魅的脸,恍如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夜风袭来,丁柏翔突然的打了一个寒噤。 他赶紧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余素娟正坐在那里低头看书。 在没见到余素娟的时候,丁柏翔打心底里害怕见到她;但在亲眼看到她之后,这种恐惧感反而不是那么强烈了。丁柏翔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趁人不注意,从书包里拿出那杯牛奶,递给余素娟。 丁柏翔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余素娟,他呐呐的说:“我知道你还没吃晚餐……不过我不知道牛奶算不算荤……” 余素娟转过脸来,看着那杯牛奶,冷冷的说:“我们已经扯平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低,在这个墙后的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三十一天”的教室里,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坐在墙角的丁柏翔和余素娟正在窃窃私语。 看着余素娟没有任何接过牛奶的意思,丁柏翔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伸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他最终选择了早上余素娟的那个动作,把牛奶放在了课桌里,然后轻轻推了过去……余素娟没有阻挡他的意思,像是什么也没生一样看着自己的书。 丁柏翔低低的说了声:“你本来就这么瘦了,再饿的话……”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饿肚子的感觉我早上也试过了……还有,牛奶应该不算荤的,和尚都是吃人奶长大的……” 余素娟依然静静的继续看书;丁柏翔讨了个没趣,也拿出书本来看。 但是……他仿似听到了一声细若蚊音的“谢……谢……” 当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现,身边的余素娟就像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丁柏翔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早上挨打引起的幻听,他想。 高三的晚自习时间比起初中生们要早上半个小时,当初中生们都还在外面嬉笑打闹的时候,高老师拿着讲义走进了教室。 他先是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高考的意义;接着是这个学期对高考冲刺性的意义;再接着便是要对得起家长、对得起自己、认真学习、努力考好、严禁早恋、避免生病……这些都是老生常谈,早已听过不下数百遍的同学们早就学会了充耳不闻的功夫,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句话,高老师才切入了重点:“明天开始,月考两天。” 他的目光又巡视了一圈台下麻木得没有任何反应的同学们,然后他把姚远叫出了教室单独谈话。 不一会儿,姚远走到丁柏翔的座位边上,用极轻的声音说:“高老师叫你。” 丁柏翔走出教室,站在高老师的面前;在这茫茫的夜空下,他听到高老师对他说:“昨天你报名的时候,我太忙了,没有和你好好谈谈……我听说你在长沙那边成绩相当不错,我打电话过去问,都说你是清华北大的料子……” 丁柏翔不知道高老师为什么说到这些,他淡淡的笑笑,没有搭话。 高老师接着往下说:“我们中学虽然不大,但是基本上每年都有考上清华北大的,今年,我们学校的希望就在你和姚远两个人身上。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也可以代表校领导的意思:只要是对你学习方面有用的,你希望学校能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只管开口,学校一定尽力而为……” 看着丁柏翔还是没有说话,高老师终于按捺不住,说到了正题:“明天的月考好好考吧,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们班级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只要你考个比较好的名次,就可以换个座位了;刚才姚远也和我提过,把你放在余素娟的身边……确实有点那个,不过也就是一天的事。对了,今天你没当着她的面吃东西吧?” 丁柏翔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的心里在苦笑,别说当着面吃东西了,蛊都已经被人家给种下了…… 高老师如释重负:“那就好……其实余素娟这个人……” 他似乎一时间不好措词,丁柏翔帮他说了下去,话语中满是诚恳:“其实,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高老师马上说:“对、对,大城市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你只要记着,现在对你来说,高考最重要这一点,就可以了。” 丁柏翔心里在偷笑,这一招还是他在长沙时的初中班主任教他的;不过他自己也经过了不少的实战演习,才能把这句话说得如此顺溜、如此诚恳、如此感人肺腑……这是专门对付罗嗦老师的法宝。 “我知道了,谢谢高老师。”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好了,你先进去吧。” 第十三章 这三节晚自习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生。WwW、等到下了晚自习,丁柏翔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余素娟用指尖轻轻的把保温杯推了回来。 丁伯翔拿起来放在书包里,保温杯已然轻了许多,他略微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出了教室。 朱漓儿早就已经在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外面等候,看到丁柏翔,她便打开车锁,一边推车出来,一边和丁柏翔打招呼:“这次你倒是没忘记哦。” 丁柏翔对她笑了笑,两人便夹杂在这人流中,并肩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石桥的时候,丁柏翔又看到杨霆威他们在殴打着一个拒绝“借钱”的学生,但丁柏翔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任何打抱不平的意思。就那样,和朱漓儿有说有笑的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奶奶已经睡了。丁柏翔洗漱完毕,钻进了被窝,被窝里暖暖的,一个热水袋卧在那里。丁柏翔幸福的笑了笑,想着这一天在自己身上生的那些离奇无比的事情,沉沉的睡去。 等到他醒过来,身体的疲惫和昨日的郁闷都已然一扫而空。丁柏翔本就是个天性豁达的人,尤其是当他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被微风轻轻拂动的杨柳枝条……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对他来说,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杨霆威已经是不敢再招惹自己了;余素娟长什么样子,和自己有关系吗?虽然她给自己放了个蛊……这虽然也是个小小的问题,但不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吗?何况听朱漓儿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专门解蛊的蛊女……大不了就是花点钱…… 当然,现在的丁柏翔,是绝对没有可能想到,蛊的世界,会是如此复杂。 丁柏翔就是带着这种幸福愉快的美丽心情去参加月考的,这种心情让他做起题目来也更是得心应手。月考的第一门是语文,刚刚半个小时,丁柏翔便起身交卷,然后在全班同学或惊羡、或嫉妒、或鄙视……的目光下,走出了教室。 提前交卷,是丁柏翔的习惯。在长沙的时候,时间对他来说总是不够用的,他永远有无数需要时间学习的东西……而把时间浪费在一次次无益的考试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种好的选择。 学校里一片寂静,除了几个提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妇女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影。不经意间,丁柏翔看到操场后通向一座小山,他便信步往这小山上走去……那里,一树树桃花正在盛开,美丽得宛如人间仙境。 丁柏翔便在这桃林里随意的走着,他的脚下是松软的草地,每踩一脚,脚底总会微微一陷;一阵清风似有意、似无意的拂过,花枝便伴着这风翩翩起舞,仿似在点头欢迎着丁柏翔的到来;桃花独有的幽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沉迷于这花香之中,丁柏翔居然现,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过他倒没有心急,既来之,则安之,他继续沿着这桃林走着、走着……没多久,丁柏翔走到了桃林的尽头,他看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若有若无的传出一丝筝声;只是,还没等丁柏翔细听,一阵脚步声便从桃林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丁柏翔转过头,一个体格魁梧、浓眉大眼的少年正向他走来,少年的身后背着一大捆柴火。 那个少年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陌生人,他略带惊讶的问:“你……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我是一中的学生,刚刚迷路了……”丁柏翔觉得这样说很是令人羞愧,但他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回答。 那个少年颇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了房门。破旧的木门出“吱呀”一声响,门内筝声大作,“铮铮铮”三声,慷慨激昂,丁柏翔听到这筝声,顿时全身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好!” 筝声曳然而止,那个少年猛的打开门,他身后的柴火都还没有放下;脸上满是恼怒之色:“这里不欢迎你,你快回去吧!” 丁柏翔知道自己又闯了祸,赶紧背转身,回头往来路走去。 等到他好不容易在这桃林里找对路径回到学校,第二堂考试已经快要开始了。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站在走廊上,姚远则站在楼梯口边,和人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似乎正在等着丁柏翔。看到丁柏翔出现,他颇为热情的迎上去,笑着说:“祝贺你啊!” 丁柏翔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但是他还是听着姚远继续说下去:“这次语文考试,你是全班最高分……” 丁柏翔淡淡的一笑,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并不认为在这种小地方称王称霸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份祝贺……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铃声响了,于是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带着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数学、英语、物理……两天的考试,丁柏翔都是第一个交卷,虽然他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是很关心,但学校里总有一些好事之徒会热衷于打听分数……还在最后一门化学开考之前,全班的人都知道了丁柏翔仅仅前四门,就拉下了姚远二十分。 这两天,高老师在办公室里笑语不断,和以往判若两人。其他老师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以前高老师的班级里只有一个姚远,就让他压得所有其他的高三班主任抬不起头来,现在居然又来了个比姚远成绩更好的,对高老师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过出了办公室,他还是保持着为人师表最基本的威严。甚至,他还在第二天最后一门考完之后,把刚刚交卷出场的丁柏翔抓进了办公室里训话。 ; 第十四章 在办公室里,高老师用严肃到极点的语气对丁柏翔说:“虽然我知道你的成绩很好,但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wwW。我听说你每次都是刚好半个小时交卷,现在看上去是不打紧,但要是高考的时候,万一你出场后想到一个题目做错……那时你就后悔莫及了……” 丁柏翔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了,高考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不光是高考,这个好习惯平常就要养成……我们学校的月考实际上就是高考的模拟演练;有一句话说得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高老师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没有给丁柏翔任何插话的机会。 无聊之极而又不能不洗耳恭听的丁柏翔,只能默默站在那里,在心底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当丁柏翔数到第四百二十三只羊的时候,高老师终于把自己认为应该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他换上一副笑脸:“这次月考,虽然分数还没有全部出来,但你的第一名应该已经稳拿了……明天早上我们班调换座位,你今天晚自习的时候自己选一个中意的吧……好了,你去吧。” 丁柏翔对高老师礼貌的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花枝的间隙,在丁柏翔的衣服上映出一个又一个亮点,他又走进了桃林深处,来到那间木屋外面。 这两天,每次考完,丁柏翔都会习惯性的走到这里;就像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脚步。他在木屋的旁边现了一个馒头状的小土包,躺在小土包的一侧,可以享受到午后暖暖的阳光,而且……他天真的以为,这里是不会被木屋里的人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对木屋里的人莫名的就有一种恐惧的心理;或是因为昨天那个少年的表情实在太凶恶了吧……他只能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 但是,这两天丁柏翔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筝声;每每躺在那个小土包上、享受着融融暖日的照耀、欣赏那漫山遍野娇艳无比的桃花时,不知为何,他总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是今天……或是上天的眷顾,他又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筝声;丁柏翔凝神静听,竭力想要分辨木屋里的人弹的究竟是什么曲调,但这筝声实在太微弱了,他一点也听不出来。 他只是感受着这琴声表达出来的愉悦、欢快;只是躺在小土包上,静静的看那漫天的云舒云卷;并且臆猜着木屋里正在弹琴的,究意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多久,他竟然在这午后的阳光下、在这淡淡的筝声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丁柏翔打了一个寒噤,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双眼,筝声早已止歇,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不远处的学校里灯光璀璨,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教室里的学生们在这灯光下认真读书的样子。 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没回家吃饭,奶奶又该生气了;第二个想法是: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晚自习;第三个想法则是:糟糕,今天没能给余素娟带牛奶了…… 不过……有的事情想太多了就变成了多余;他在路上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也就是稍微说了他两句便挂了;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晚自习的铃声才刚刚打响。 至于没有给余素娟带牛奶的这个问题……丁柏翔走到座位上的时候,她正紧紧的按着左侧脸上的黑纱,伏在课桌上;汗水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丁柏翔轻声的问。 余素娟没有回答,丁柏翔稍许提高了声音,再问了一次。 余素娟依然没有回答,丁柏翔便伸过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虽然隔着几层衣物,丁柏翔却依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触手处一片滚烫……而余素娟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丁柏翔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想了想,他走到姚远的桌边,对姚远说:“余素娟病了,我想送她去医院。” 姚远正在写作业,他头也没抬的说:“这个我管不了……你得去找高老师请假。” “高老师现在在办公室吗?” “他现在应该在教务处开高三班主任例会……大约第一节晚自习下了后会来教室吧?” 丁柏翔看了看已经不省人事的余素娟,再看着一副事不关己表情的姚远,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在全班同学目光的注视下,他把余素娟背起来,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顿时传来一片窃窃私语声,一个离后门最近的,脸上满是雀斑的女同学站起身,一边关门一边嘟哝着:“生前手不生后手的家伙……” 但教室里生的这一切,丁柏翔是不可能知道的。背着已经失去知觉、但却全身有如火炙的余素娟,他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不过当丁柏翔刚走到石桥上,他身后的余素娟便被强劲的河风激醒,她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你……我怎么……” 丁柏翔喘着粗气回答:“你醒了?太好了……你刚才在教室里晕倒了,我现在背你去医院……” 刚刚醒过来的余素娟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不过没多久,她便回复了正常,她冷冷的说:“放我下来。” “没事,我背得起,你又没多重……” “放我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到医院了再说……哎呀!” 丁柏翔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后颈剧痛;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余素娟便从他的背上掉了下来。 她的双腿承载不了身体的重量,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丁柏翔伸出右手想要拉她起来,左手向后颈摸去,摸到的,是一个深深的指甲痕。 ; 第十五章 余素娟没有去拉丁柏翔的手,她双手按在地上,牙关紧咬,倔强的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wWw、但显然,这动作对于现在的她,难度实在太大;她试了好几回都没有成功。丁柏翔看着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虽然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捉住余素娟的小手,把她拉了起来。 此刻的余素娟全身无力,更糟糕的是,她的双腿就像没有骨头支撑一般……于是,她就顺着这股力道,软软的倒在了丁柏翔的怀中…… 浩瀚的星空下、昏黄的街灯前,两个看不真切的人用一种暧昧的姿势紧紧相拥着……不过虽然看上去这是一副纯美而浪漫的画卷,但当事们的感受就不好说了……幸好这时晚自习已经开始,这条路也没有人经过,所以虽然丁柏翔有些举止无措、余素娟则是又羞又急,但他们都还是默契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余素娟还没有说什么,丁柏翔倒是先忍不住开了口。对他来说,的确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只是……余素娟如火般的体温,以及……他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奇怪的想法:那张贴在自己胸口的脸,竟然在不断的蠕动着…… 或是因为这种想法令他不安,他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也觉得语调怪怪的:“你别逞强了,我送你去医院。” 余素娟的语调也有些异样:“不用……我,我没事。” “你还说你没事?你看你身上这么烫,肯定是烧了……” “没……没有。”余素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你……把你的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丁柏翔换了左手揽住她,把右手伸在余素娟的眼前;街灯闪烁之下,他自己也看不清楚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只听着余素娟轻轻的说:“果然是这样……” 河风吹拂着她的丝,在丁柏翔的脸上四处游走,丁柏翔感觉脸上痒痒的,但却不敢作声,屏息静听余素娟接下来的话。 余素娟的声音轻到令丁柏翔几乎听不真切:“你……你怎么又惹上何家的人了?” “何家的人?谁啊?”丁柏翔竭力回忆着,但他实在想不起和哪个姓何的人打过交道。 “就是后山何家……” “后山?何家?没有吧……” “没有?”余素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又是狠狠掐了一下丁柏翔的左臂,不过这个地方有衣物的防护,丁柏翔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反倒是余素娟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喘息了几声,“那为什么何家的人也给你放了个蛊?” “蛊?”丁柏翔赶紧缩回右手,放在自己的眼前细看。果然,手心除了以前余素娟放的那个小黑点之外,还多了一条细长的阴影,这阴影比起余素娟的那个小黑点大上很多;细看之下,还长着无数条小脚,就像蜈蚣一样;这阴影呈“U”形环绕着小黑点,丁柏翔突然产生一种阴影会把小黑点吞噬掉的感觉……他一阵恶心,差点又吐了出来,赶紧把手放下,不敢再看。 “现在还不承认吗?”余素娟挣扎着抬起头,“我的蛊宝宝快被它吃了,所以蛊母在疯……你以为我们蛊女会生病呢……”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这几天有去什么地方?” “除了学校和家里……我就是去了学校操场后的那座小山上看桃花……” 余素娟软得像是一摊稀泥,随时会滑倒在地上;丁柏翔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少女的幽香伴着河风阵阵袭来,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遐思;他紧张的等待着余素娟给她解答。 余素娟喘息了几声:“学校操场后……小山……桃花……你不知道那里就是后山何家吗?这次被你害死了……蛊宝宝被吃掉,我也活不成……” “那?那怎么办?”丁柏翔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赶紧问。 “现在……现在只能是看蛊母能不能把蛊宝宝救回来了……” “怎么救?” 找到了问题所在的余素娟冷静下来,然后她便感受到丁柏翔身上散出来的男子气息……她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身体原因:“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躺下来。” 春初的湘西依然很冷,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但丁柏翔还是往四周看了看:“要不我们去河边吧,那里现在应该没人。” “嗯。” 丁柏翔矮下身来,抄起余素娟的膝盖,抱着她走下桥,然后轻轻的把余素娟放下,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余素娟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勉力对丁柏翔说:“拿你的手……碰一下我的脸。” 丁柏翔“哦”了一声,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人,对这种事倒没有什么避讳,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余素娟的脸……指肚缓缓从这脸上划过,丁柏翔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把手收回来,指尖仿似还残留有淡淡余香。 可是余素娟几乎快要被他给气死:“谁叫你摸我这边了……要摸蛊母在的那边……” 这对丁柏翔可就是一件难事了,他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块黑纱;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那一大块隐隐在蠕动着的暗斑恶心得想吐。 “我知道你看着不舒服……你别看,用右手碰一碰就可以了……”余素娟的声音居然变得柔柔的;听在丁柏翔耳中,就像是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 “我知道……”丁柏翔一咬牙,用右手急速往那块斑上一碰,然后马上缩了回来。 余素娟突然整个人都焕出了光彩;她轻轻松松的就站了起来,系好黑纱后,她又恢复了平常冷漠的语调:“好了,现在我们等一会吧。” 第十六章 “等?等什么?”丁柏翔紧了紧衣领,他实在不想在这寒冷的河风中再呆下去了。 余素娟出神的望着天边那颗明亮的星星,淡淡的话语就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等我的蛊母和何家的蛊打架啊,要是我的蛊母输掉,我就可以回去等死了;要是我的蛊母赢了的话……” “……赢了怎么样?” “她的宝宝是在你身上吃的亏,她怎么也要惩罚一下你吧……啊!” 余素娟突然出一声尖叫,捧着心口,倒在地上。 “又怎么了……”丁柏翔就算再不懂蛊的事情,也知道余素娟这个样子是和自己右手心里的蛊打架有关,他一边伸出左手扶住余素娟,一边伸出右手凝神看去。 只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正在手心如蛇般游走;那条蜈蚣状的阴影则舒展开来,不断蠕动着;阴影长度与黑影相差无几,恰好隔在蛇状黑影和那个小黑点之间。 突然蛇状黑影一动,如箭般射向阴影正中间;阴影的两头也恰在此时弯了过来,打在蛇状黑影的正中……丁柏翔只听到身边的余素娟又是“啊”的轻呼了一声。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手心里的蛊打架上;已经没有办法去管余素娟了。黑影似乎吃过亏后不敢乱来,只是不断的游走着试图寻找机会;阴影则一动也不动的严阵以待。 丁柏翔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用左手解下钥匙上的小刀,看准了那阴影,突然一刀扎了下去,右手顿时鲜血直冒。虽然是自己刺的,也有了心理准备,但丁柏翔依然痛得闷哼一声。 但这对战局却丝豪没有影响,虽然那一刀的确扎在了阴影上,但是…… 一只温玉般的手伸过来,握住丁柏翔的手:“你在干什么?” 丁柏翔嗫嚅着回答:“我想帮帮你的蛊母……” “胡闹……你以为用小刀就可以戳死蛊了?那我们还这么辛辛苦苦费尽心血的养蛊……”不知道为什么,余素娟的话语却让丁柏翔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温暖。 余素娟掏出那块洁白的手绢,紧紧的绑在丁柏翔的伤口上。这一来,丁柏翔便看不清楚手心的状况,只能根据余素娟的反应来判断,战局究竟是如何的惨烈。 余素娟一会痛得满地打滚;一会又若无其事。丁柏翔用左手紧紧的搂住她,以免她在痛苦的时候不留神掉到河里去;而这个时候的余素娟,也没有力气再对这个看来颇为暧昧的动作做出什么表示。 过了就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余素娟突然长吁了一口气,对丁柏翔说:“好了。” “好了?”丁柏翔解开手绢,伤口中的血还在往外渗出。他看到那条黑影正盘踞在手心中央,小黑点也回到了它的身边;而那条阴影则不足刚才的四分之一长,缩到了他的中指里。 余素娟也完全恢复了正常。她伸出手,握住丁柏翔的手,那个小黑点附在黑影身上,从丁柏翔的手心里迅捷无比的爬到余素娟的手里,然后转瞬不见。 余素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把手绢再度绑紧,仰脸看着丁柏翔,柔柔的说:“蛊母说……她要谢谢你;还说你怎么会用自残这种笨方法……” 丁柏翔搔了搔脑袋,虽然他已经亲眼看过了蛊打架,但对于和一团黑影说话沟通……还是不太习惯:“我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干嘛想要帮我的蛊母呢?” “我……这个还用问?我不想看到你死。” 余素娟温柔的伸出手去,也揽住丁柏翔的腰,把头埋在丁柏翔的胸前,她的声音低沉而感伤:“我只是一个老巫婆啊……死了也许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可是我还想再躺一会……” “我下次再来陪你吧……刚才你出了那么一身汗,再这么吹风,不生病才怪……” 余素娟眼睛一亮,不过瞬即又黯淡下去:“你真的下次还会陪我来吗?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经过这一次蛊打架,丁柏翔对蛊这个东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了。虽然他还是比较惧怕那张蠕动的脸,但至少知道那脸上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有些不在意的说:“当然了,就怕你不要我陪。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余素娟乖乖的松开手,站了起来;丁柏翔在地上一按,借力起身。但这一来又让他的伤口一阵剧痛,流出的血染红了手绢。 “你去医院上点药吧……”余素娟关心的说。 “不用……我回家涂点白药就可以了。”丁柏翔小的时候也常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廖姐就是这样子教他的:出血了涂白药;没出血揉红花油…… 两人默默向回家的路上走去,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走了一阵,丁柏翔对余素娟说:“我到了……你家在哪里?” 余素娟微微一笑,这笑容在暗夜中是那样的夺目:“我的家还有很远呢……好了,我也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两人挥手道别,丁柏翔站在门外,看着余素娟单薄的背影远去……直到这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才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第二天早晨,当丁柏翔来到学校的时候,高老师已经在教室外等他了,高老师颇有些紧张的问:“我听说你昨天送余素娟去医院了?” 丁柏翔右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 “帮助同学固然是件好事……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高考,你……你没有当她的面吃什么东西吧?” “没有。”这倒不能算是撒谎。 高老师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一会选座位你打算坐在哪里?” 第十七章 丁柏翔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是坐原来的位置好了。WWw.要是我不坐,别人只怕都不敢和她坐一起;好像,所有同学都有点歧视余素娟……” “不能说歧视……”一贯能言善辩的高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还是竭力想要做通丁柏翔的工作,“要不然你坐在姚远旁边,张美慧的那个位置吧,听课的时候也好一些。” 张美慧是高三(1)班的学习委员,在丁柏翔转学来以前,她一直是班里的第二名,当仁不让的和姚远占据了教室里最好的两个座位。 丁柏翔往教室里看了看,正好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张美慧也正不安的向这边看来。他笑了笑,转过头对高老师说:“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进去了。” 早自习的预备铃打响,不用高老师交待,所有的同学都自觉的来到走廊上,他们贪婪的呼吸着早晨清爽的空气;享受着这旭日的温暖。谁都明白,这一次月考之后,就是高考前的最后冲刺了。过了今天,他们的日子就只剩下了暗无天日。 高老师手中拿着一张成绩单,开始点名:“第一名:丁柏翔。” 丁柏翔站立的位置正对着张美慧,他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就那样右手插在裤兜里,施施然走进教室,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嗡嗡”声在同学们之间又开始响起,这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教室里的丁柏翔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昏头了?又坐到那里去了?真是不怕死……” “他不会被那个人放了蛊吧?” “说不准……不过他也算是救了曾波……” “曾波,请客,你又逃过一劫……” “就是,曾波,这回不请客你真说不过去了……” 这次月考拿了最后一名的曾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是万幸……要不然绝对就是他和余素娟同桌了,他昨天还为这事一宿没睡好,想来想去除了退学或转班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想到这里,他豪气干云的说:“请客就请客……中午哥几个去食堂炒一个荤菜……” 高老师没有理会这种骚乱,高三生了,只要不影响学习,干什么他都不会管的。他接着念下去:“第二名:姚远;第三名:张美慧……” 张美慧走进教室的时候,丁柏翔看到她向自己投来感激的目光。他略微笑笑,开始看书,后面那块黑板上的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改成“距离高考还有一百二十八天”。 等到大家一阵杂乱的搬好座位,早自习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半。余素娟才匆匆走来,她直接从后门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 丁柏翔猛的现:从头到尾,自己也没有听高老师念到余素娟的名字。 高老师走上讲台,再一次开始了唐僧念经。就连高老师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是没有人会认真听的。但做为一个高三班主任,他又不得不一遍接一遍的重复再重复、强调再强调。 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要为高考让路。高三生取消了课间操的安排;每两节课之间的十分钟休息也被取消;早自习提前半小时;食堂专门为高三生开了小灶…… 不过余素娟是肯定不会去吃食堂的,丁柏翔当然知道她每天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嚼馒头。但他也不能够再像上次一样请她吃饭什么的,毕竟自己还要坐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要是再有什么过分的事情生…… 丁柏翔倒不是怕一人一口唾沫把自己淹死,而是怕有什么风声传到奶奶耳朵里,他当然不会忘记奶奶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后看到蛊女,就跑得远远的,千万别和她说话,更别当着她面吃东西……听到没?” 所以丁柏翔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晚偷偷的把奶奶给自己冲的牛奶推给余素娟。 高三的生活,是充实的,但也是平淡的。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每天早上,丁柏翔睁开眼,吃过早餐,就得跑去学校;中午也不再回家,而是就在食堂里随便吃点什么;下午放学后才回家吃,把牛奶带给余素娟;下了晚自习,再带着空保温杯,和朱漓儿一块回家;基本上每次到家洗脸洗脚之后,倒在床上不出两分钟,丁柏翔就可以沉沉睡去。 在这个学期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好的睡眠。 不仅仅是丁柏翔,几乎所有的高三生都是这样。每天走进教室的同学们,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每个人都装着一口袋的理想,但在高三的一年里,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最近的目标:考上大学。 对着越来越憔悴的丁柏翔,奶奶也变得越来越安静。更多的时候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饭桌上不停的夹菜放到丁柏翔的碗里;每次丁柏翔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上一句:“牛奶在厨房里,自己拿。” 这个慈祥善良的老妇人并不知道,饱含了她爱心的那份牛奶,都是被一个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喝掉的。而丁柏翔也并不打算告诉她,他拿定了主意,想要瞒着她一辈子。 每天有了牛奶的滋润,余素娟的脸也渐渐开始有了点红晕。她还是不大说话,但却固执的要每天察看丁柏翔的右手;丁柏翔问她是不是这个蛊要作了,她拼命摇头,然后用丁柏翔听不懂的苗话叽哩咕噜的说一些什么;等到丁柏翔问她究竟说了些什么时,她便伏在桌子上,那张冰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了的伤感。 丁柏翔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他来说,虽然自己身上就有一个蛊,但蛊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是那么遥远……何况他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 第十八章 在这枯燥的高三生活中,或每晚和朱漓儿一起回家的时间,才是丁柏翔最放松、也是最快乐的时间;对朱漓儿来说,应该也是一样。WWw. 朱漓儿是一个性格颇为开朗的女孩子,这一点和丁柏翔的脾气倒是颇为相似。两人都属于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以前做笔友时原本聊得就很投机,现在每天都可以见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遇上下雨天,丁柏翔骑车,朱漓儿坐在后架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为他打伞,全然不顾身侧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当然丁柏翔就更不会在意了);若是天气还好,朱漓儿便推着车,和丁柏翔一路谈天说地的慢慢走回去…… 和朱漓儿在一起,高三的生活就算再苦闷,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捱了;而不管谁在学校遇上再大的事情,只要等到晚上和对方说上三两句,自然而然的,也就可以变得开心起来。 大约在月考过去了半个月之后,一天中午,张美慧突然叫住了正准备去吃饭的丁柏翔:“丁柏翔同学,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我?”丁柏翔奇怪的问。 张美慧掩嘴一笑:“我们班里还有别的叫丁柏翔的人吗?” 丁柏翔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张美慧指着考卷上的一个题目,问他:“这个题目我怎么也不会做……你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吗?” 丁柏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题目,但还难不倒他。丁柏翔掏出钢笔,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解答步骤,一边给张美慧讲解:“你看,只要这样子,再这样子……就好了。” 张美慧歪着头,认真的看着草稿纸上,丁柏翔刚劲有力的字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真行……” 丁柏翔淡淡的笑笑:“还有别的事情吗?” 张美慧也笑了:“没有了……对了,谢……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学嘛。”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 丁柏翔愕然的看着张美慧吃力的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张美慧不敢再看丁柏翔,低着头收拾东西,逃命般的跑出了教室。 丁柏翔还在想着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家都没影了,你还在什么呆……要追就追上去。” 丁柏翔大窘,他回过头去,余素娟正若无其事的嚼着馒头,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居然不敢再看余素娟一眼,他拿起饭盒:“我……我去打饭……” 从那天之后,张美慧再有什么问题,都会去问丁柏翔,而不是以前的姚远。就在这如同小河般流淌的日子里,张美慧对丁柏翔的态度也越来越亲密……余素娟虽然从来不和张美慧说话(除了丁柏翔她似乎从来不和班里的其他任何人说话),但对张美慧也不像对姚远一样厌恶;在丁柏翔和张美慧交往的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大概……就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吧,虽然每次单独相处时,她都会对丁柏翔说上几句不冷不热的话。 倒是张美慧对余素娟很是有些惧怕,每次都只敢把丁柏翔叫到自己的桌边,只是……这样一来,姚远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第二次月考的前一天,丁柏翔正在写作业时,突然右肩一麻,整条手臂都像是不听使唤一般。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抽筋。余素娟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等到她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丁柏翔身上时,丁柏翔的整个右半身已经开始麻痹,而且耳朵里“嗡嗡”的鸣叫着,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丁柏翔看到余素娟的嘴巴不断的动着,但却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 不过好在这感觉只是维持了一个小时多一点,丁柏翔就逐渐的恢复了正常,看着身边急得快哭了的余素娟,丁柏翔揉了揉右臂,轻声的问:“是不是我身上的蛊作了?” 余素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弄得丁柏翔莫名其妙,他想再问些什么。余素娟却先说了话:“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明天、明天我陪你去何家。” 第二天月考语文,丁柏翔照例三十分钟交了卷。已经习惯他这种作风的同学们没有觉得什么奇怪;但是……当余素娟也几乎是同时交了卷之后……监考老师就再也控制不了教室里的交头接耳声了。 不过这些背后的议论,对余素娟这个当事人倒没有造成什么困惑;她本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而且……人前人后也被人说得多了。 余素娟和丁柏翔一前一后的穿过操场,走进了那片桃林。 这个时候,桃花已经谢了。没有了那争芳斗艳的气氛,虽然阳光比当时要灿烂得多,但丁柏翔却感觉四周有些阴森森的。 两人来到小屋前,余素娟迟疑了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门:“余家素娟,求见何家娘娘。” 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 余素娟轻轻推开门,丁柏翔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小鸡小鸭正在院子里追逐奔跑;客厅的门前,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那天见过面的少年正在角落里劈柴;院子的正中,一具古筝摆放在一张古香古色的案几上,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案几后皱眉思考着什么。 少年的目光投向了丁柏翔和余素娟,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讶异,反倒透露出一种“我早就知道你要再来了”的神情。 如果说余素娟的语气是一块寒冰,那中年女人的语气便像是亘古未化的冰川:“余家的人……来我们何家有什么事?” 第十九章 丁柏翔怎么也想不到,余素娟会说出这样的话。wWw、 他震惊万分的听着余素娟回答中年女人:“他是我的男朋友,被何家的人放了一个蛊。求何家娘娘看在同是蛊女一脉的份上,帮他解掉,余家素娟感激不尽。” “哦?我们何家的人给他放了个蛊?”中年女人沉吟着,对丁柏翔招了招手,“你过来,给我看看。” 丁柏翔还没有从余素娟的那句“我的男朋友”带给自己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他魂不守舍的走过去,伸出右手。中年女人略略扫了一眼,转过头去,问砍柴的少年:“这个蛊是阿殷放的……阿欢,你应该知道阿殷为什么要给他放吧?” 那个少年放下柴刀,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回答:“阿殷姑娘放这个蛊的时候,我也在场。这个人擅闯禁区,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但他还是潜藏踪迹,在我们家旁边游荡了两天。阿殷姑娘是怕他对我们家不利;也是示以小惩,所以才……” 中年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是吗?你把阿殷叫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女孩蹦蹦跳跳的从门外进来。她穿着一身花布衣裳,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的小酒窝时隐时现。还隔着老远,她就嚷嚷着问:“娘娘,娘娘,是你叫我吗?” 中年女人似乎很是宠爱这个女孩,等她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阿殷,你怎么给这个大哥哥放了个蛊?” 阿殷看了看丁柏翔,然后撇了撇嘴:“哦……他啊,上个月,他跑到我们家旁边偷听娘娘弹筝;欢哥哥说已经警告过他了,他还要来。这都罢了,他居然听娘娘弹筝听睡着了,我听娘娘弹筝的时候都不敢睡……这种人,活该!” 听完这话,不说那个叫阿欢的少年,就连余素娟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意;丁柏翔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中年女人那张冰山般的脸也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阿殷,你把这个大哥哥的蛊收了吧;余家姐姐上门来了,我们怎么也要给人家个面子。” 阿殷进门后,注意力一直放在中年女人身上。这时才看到余素娟,她陡然色变,伸出右手,遥遥指住余素娟:“余家姐姐?我说是谁这么厉害,敢打伤我们何家的蛊,原来是你啊……你害得我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不敢出门……娘娘,娘娘,你一定要帮我报这个仇……” 很难想像这些充满了仇恨的话出自一个本应天真烂漫的女孩口中,余素娟被她这么一说,也是脸色大变,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倒是中年女人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她冷冷的问:“余家蛊女,是有这回事吗?” 虽然还是初春,但丁柏翔分明看到余素娟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从额头流了下来,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何家娘娘,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是我先放蛊在他身上,然后阿殷妹妹才放的……阿殷妹妹的蛊比我强;我……我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让蛊母去救回蛊宝宝……” 中年女人停住了抚摸着阿殷头的手,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威严:“阿殷,是这样的吗?” 阿殷张了张嘴,但却不敢作声。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中年女人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这院子里:“看来余家姐姐没有冤枉你了。阿殷,你怎么给人放蛊之前也不看清楚?余家姐姐先放了,你怎么还放?我没和你说过放蛊的规矩吗?” 虽然这话声平平常常,但丁柏翔和余素娟都感觉到,随着这话语越来越是严厉,身边的空气仿似刹那间都被冰封住一般。 阿殷身处中年女人的身侧,自然感觉更是强烈,她一咧嘴,带着哭腔问:“余家姐姐……你说他是你男朋友,你也给他放了蛊……那你没有告诉他,四大蛊族的禁地男人不可以擅入吗?他身上带着你们余家的蛊,还往我们何家跑,你家娘娘没有教过你放蛊的规矩吗……” 余素娟在她的指责下也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嗫嚅着说:“何家娘娘……这事是我的不对,我的男……他一直在外地生活,刚回湘西不久。我还没有和他说清楚蛊女的规矩……还请何家娘娘高抬贵手……” 中年女人又开始抚摸阿殷的头,随着这个动作,院子里那种冰封般的寒冷顿时荡然无存。她淡淡的说:“没有什么抬不抬贵手的……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那么你们两个人都有错;何家的人我自然会管教,余家的人我也管不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明天自当登门拜访,也免得为了一个男人伤了两家和气。” 余素娟大惊失色,她冲前两步:“何家娘娘,求求你……千万不要上我家去……我家娘娘要是知道……会打死我的……” 中年女人凝神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原来又是个……算了,阿殷,替他把蛊解了吧,看来这个事情余家娘娘也不会知情;就这么过去好了。只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可不管了。” 阿殷翘着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中年女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阿殷这才走到丁柏翔身边,她把左手衣袖撸了上去,小臂上露出一块乌斑,嘟着小嘴说:“摸一下。” 这块斑除了颜色之外,和余素娟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却又有所不同。具体区别在哪里,丁柏翔也说不上来,不过,毕竟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还是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在那斑上碰了碰。 手中那条蜈蚣状的阴影刹时消失不见,丁柏翔只感觉神情气爽,这一段时间的胸烦气闷随着这一碰之下,也荡然无存。 第二十章 余素娟也长出了一口大气,全身都放松下来。wWw.她对中年女人恭恭敬敬的说:“谢谢何家娘娘。” 中年女人拉着阿殷的手,像是没有听到余素娟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丁柏翔,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的说:“其实,我让阿殷给他解蛊,也并不完全是因为余家的原因。所以,这个谢字就可以不用说了。” 她脸色转向平和,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神情变幻了几下之后,又恢复到一开始冰川般的样子:“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就不送了。余家蛊女,代我向你家娘娘问好。” 余素娟低声回答:“多谢何家娘娘,我一定把这话带到。”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余家蛊女,我还有一句话要交待你,你的男朋友……以后若是林家的人对他有什么不利,你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贸然找上门了。” 她沉吟了一会,挥了挥手:“嗯……你们去吧。” 说完,中年女人再也不理会他们两人,把手指放在筝弦上,轻轻拨弄,出“筝嗡筝嗡”的声音。 余素娟和丁柏翔走出大门,在转身关门的那一瞬间,丁柏翔感受到了两道仇恨的目光;依稀还听到阿殷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娘娘,我们和余家不是世仇吗……” “是啊……不过,那个男孩子应该……” 丁柏翔终于没有听清楚中年女人后面说了些什么,他跟在余素娟的身后,默默的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丁柏翔憋了一肚子的话,但在这桃林里,他实在不敢问余素娟什么;等到终于穿过这桃林,丁柏翔正准备开始追问,只见余素娟软软的倒了下来,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他赶紧跑过去,扶起余素娟。这时丁柏翔才现她已经全身湿透,两条腿不停的打颤。他一边伸出手去帮余素娟揉腿,一边问:“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是不是很没用,被何家的人一吓就成这个样子了……”余素娟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这样的动作只能加剧她的腿部痉挛的频率。 丁柏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余素娟的话,他呐呐的说:“呃……其实你很勇敢的……” 余素娟凄然一笑,这笑容在阳光的映射下,却是那样的悲凉,丁柏翔看着这笑容,感觉到一种从心底散出来的、蔓延全身、不可竭止的伤心。 余素娟轻轻的说:“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从小我家娘娘就一直是这样说我的……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我炼蛊八年却比不上一个练蛊三年的女孩子;我也清楚你想知道蛊女们的事……” 丁柏翔的确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时机,他还是帮余素娟揉着腿,说:“别想太多了……其实,都是我惹出来的祸。余……余素娟,这些要是你不想说,你就别说,你千万别想太多了……” 余素娟仿似不堪阳光的刺目,她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不想说的,我只是怕你不愿意听罢了。” 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世界里传来:“整个湘西,有四大蛊族,其他的小蛊族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蛊族里的族长叫做‘娘娘’。像我们余家、何家,还有何家娘娘刚才提到的林家,就是四大蛊族中的三家。” “每年七月初七的晚上,四大家族里所有九岁的女孩;还有其他蛊族十五岁以下的女孩;都要蒙着眼睛,在各家娘娘的牵引下,去蛊山里的蛊池,浸泡二十四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平平常常的话语,丁柏翔的脑海中竟然开始浮想联翩……几十个、甚至几百个豆蔻年华、青春正好的美女,浸泡在一个大池子里……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洒下来……照在她们如绸缎般光滑的身体上…… 余素娟睁开了眼睛,看着丁柏翔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带着几分恼怒问:“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有有有……”丁柏翔回过神来,“你刚才说,去蛊池里浸泡二十四小时……” 微微的点了点头,余素娟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接着说下去:“在蛊池里,蛊神的子女们会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身体,埋下一只蛊母……蛊母会选择它们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呆下,以吸吮这个地方的精血为生,然后不断的生下蛊宝宝……而我的蛊母选择的,就是我的脸。” 说话的时候,余素娟脸上的黑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似乎觉得黑纱下的那半边脸,也并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样讨厌。 “你不知道我们四大蛊族的事情,我也不想你知道太多……就说我们余家和何家吧,余何两家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你以为阿殷真的只是为了你擅闯禁区才给你放的蛊?” “擅闯禁区就算要惩罚,也犯不着派出下代娘娘出手吧……她绝对是因为看到我先给你放了个蛊,想试试我们余家的实力……不过幸好她炼蛊才三年,要是再过个两三年,我的蛊母也未必能打得过她的蛊宝宝……” 她淡淡的语调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也同时解开了丁柏翔心中的疑惑:“阿殷是何家的下代娘娘,我只是我们余家的旁枝,这个是不可以比的。” “至于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余素娟的脸突然一红,在阳光下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那是因为如果你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没有理由找上何家门的……你……你怪我吗?” “没有……没有,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怪你……” 两人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一阵劲风从山谷吹上来,树枝和树叶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素娟突然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操场出神,她对丁柏翔说:“你先回学校吧,别让同学们看到我们在一起。对你……不好。” 丁柏翔停下给余素娟揉腿的手,看着余素娟的黑纱在风中颤动:“我不怕……” 余素娟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我怕。” 没等丁柏翔再说什么,余素娟已经站了起来,她背转身:“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丁柏翔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余素娟的话语竟然给他带来一些落寞、一些苍凉的感觉;他有心宽解她几句,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有点茫然的向操场走去。操场上,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运动衫的女孩子正在打着篮球,但丁柏翔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有注意,直到听到那声清脆的“阿丁!”,他才下意识的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那个正在打篮球的女孩子,是朱漓儿。也只有她,才是以这个名字称呼丁柏翔的。 她看到丁柏翔,略有些惊喜的说:“我还怕认错人了呢……你们今天不是月考吗?” “是啊,在等着考第二场。” 朱漓儿看了看腕表:“还有半小时呢,阿丁,我们来打球吧。” 丁柏翔一点也提不起打球的精神,他推托着:“我不喜欢打篮球,平常只是踢踢足球……” “唔……太好了,我本来就是来踢足球的,只是大家都还没来……快来,到这边来。” 丁柏翔看着朱漓儿从篮球架下拿出一只足球,这时他才注意到朱漓儿穿着的是一双红色的足球鞋。他几乎快要晕了过去,但还是乖乖的跟着朱漓儿走到球门边。 朱漓儿就像是没有发现丁柏翔郁郁的样子,她欢快的说:“我们来踢点球,每人踢五个……” 丁柏翔勉力笑笑:“好啊。” 朱漓儿把球摆好,看着站在球门前的丁柏翔,歪着头想了想。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丁柏翔感觉到面前这个女孩子正在四射着自己的活力。 她问:“对了,输了怎么惩罚?做俯卧撑还是下蹲?还是跑圈?” “随你。” 朱漓儿用两个手指抵住下嘴唇:“嗯……这样吧,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件事,怎么样?” 丁柏翔根本没听清楚朱漓儿在说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正从操场那一头冉冉走来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他不在意的回答:“好啊。” “就这么说定了哦。”说完这句话,朱漓儿就动了。她先是助跑,然后起脚……黑白相间的足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直飞球门左上角。 丁柏翔居然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球应声入网。 “耶!一比零!”朱漓儿高兴的伸出食指和中指,摆出一个“V”字的手势。然后她走到球门前,从网窝里捡起球递给丁柏翔:“到你了。” 丁柏翔接过球,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球场上来。他走到点球点前,把球放好,退后两步,然后助跑一步,一记势大力沉的低平球,朱漓儿虽然做出了反应,但却根本扑救不及。 “还不错嘛……继续。”朱漓儿又把球放在点球点上,用脚尖踩了踩草皮,退后几步,“注意了!” 其实在体能这一方面,尤其是爆发力方面,女孩子再怎么强,与男孩子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女孩子要在体育竞技这一方面赢男孩子,只能是以技术制胜;而具体到罚点球这个项目,那就是以角度制胜。 丁柏翔清楚的看着足球飞向球门的右上角。他舒展身体,横身鱼跃扑了过去;没有任何防护的指尖接触到球,隐隐有一种疼痛的感觉。这球被指尖一挡,改变了方向,堪堪从球门外侧立柱边滑过。这一瞬间,丁柏翔全心全意的做出了这个鱼跃救球的姿势,却没有注意到…… “咚”的一声,丁柏翔的头与木头门柱做出了一次亲密接触。随着这沉闷的声响,丁柏翔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朱漓儿慌了神,连球飞到哪儿去了也顾不得看,赶紧跑过来,摇着丁柏翔:“你没事吧?” “他没事。”余素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冷冷的代替丁柏翔回答。 “你是?”朱漓儿奇怪的看着余素娟。 丁伯翔强撑着慢慢站起来,这一撞确实够大力,他的眼前现在还在不断的闪烁着小星星。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我来给你们介绍……” 他指着余素娟:“这是我的同桌,叫余素娟。” 然后他又指着朱漓儿:“这是我以前的笔友,现在住在一起,叫朱漓儿,在读高二。” “住在一起?我看你是头被撞晕了……应该是邻居才对。”朱漓儿笑着纠正丁柏翔,然后对余素娟点头示意,“你好。” 余素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转过头来,朱漓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你……你就是大家说的……” “嗯,我就是。” 朱漓儿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来:“阿丁,你……她……你们是同桌?” “是啊……”丁柏翔虽然知道大家对蛊女有成见,但还没想到会表现得如此明显。 不过还好,朱漓儿快速的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余素娟,呆会你们考完后,一块来踢球吗?” “踢球?” “是啊。” “我不会。” “没事,踢球很简单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余素娟已经径自从她的身边走过,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朱漓儿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看着丁柏翔:“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看来在你身上真的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第二十二章 那只足球静静的停在草坪里,朱漓儿走了过去,把球捡起来,问丁柏翔:“还玩吗?” 丁柏翔还在揉着脑袋:“算了吧,就当我输了好了……” 朱漓儿走回丁柏翔身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丁柏翔说话:“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刚开学就问我放蛊的事情了……和蛊女同桌……压力很大吧?对了,你别告诉我你当着她面吃东西了……” 丁柏翔没有作声,朱漓儿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对了,我刚才是不是……很没礼貌?” “不算吧……很多人看到她,都是这个反应的……” 朱漓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是一个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很快的就抛下了这份震惊:“对了,你刚说你认输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wWW。” 丁柏翔淡淡一笑:“是啊……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嗯……我现在还没想好,下午你什么时候考完?” 丁柏翔想了想:“三点。” “那好,我在操场等你,不见不散哦。” 丁柏翔没有注意到,说完这句话后,朱漓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嫣红,她赶紧低下头去,跑到篮球场上练习起投篮来。 回到教室,丁柏翔第一眼看到的,是张美慧。她显得有些不高兴的站在楼梯口。 看到丁柏翔,她张口就问:“你的作文怎么写的?” “作文……”丁柏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在后山的那一趟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算是两个小时前刚写的作文,他也回忆不起来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思考了一下,他决定实话实说,“我忘记我写了些什么,作文题是什么?给个提示。” “你认为:人定胜天有道理;还是人永远抗争不过命运?试图用一件小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哦,我想起来了,我写的是人抗争不过命运。怎么了?” 张美慧像是在埋怨他一般:“你不知道这么写分数肯定会不高吗?听说这一次你的语文分没有姚远高……” 丁柏翔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张美慧:“那又怎么样?文为心声,我不可能为了分数而放弃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美慧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展开了一个笑脸:“嗯,那是我多心了。再说了,反正你其他科目的分数肯定会比他高,可以补回来的……” 她仿似不经意的又问:“对了,今天下午考完后有没有空?” “嗯……有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事。” “哦,我和别人约好了……” 张美慧认真的看着丁柏翔,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一点点撒谎的证据。但她失败了。她只能强笑着回答:“那还真是不巧啊……” 铃声打断了她的话,第二场考试开始,他们走进了教室。 第二场考试和第三场考试都很平静的结束了。下午三点,丁柏翔交卷之后,很准时的出现在了操场。 现在的操场上,人已经多起来了。但丁柏翔依然只看了一眼,就准确无误的从人群里找到了那个火红色的身影,她正坐在球门后面看着一场男子足球赛。 丁柏翔走过去,问她:“漓儿,想好了没?” 朱漓儿站起来,笑着回答:“嗯,想好了,我要你陪我去买衣服。” “什么?”丁柏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呀……现在天气开始热了,我还没有热天的衣服呢,得买件衣服准备着呀。何况天天补课,也就是你们月考的时候我们能休息两天……” “我知道……我是说你怎么想到要我陪你去……” “怎么?你不愿意吗?”朱漓儿嘟起了小嘴。 “这个……怎么说呢?不是不愿意……”丁柏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是我觉得陪一个女孩子去买衣服,感觉怪怪的……” 丁柏翔倒不是真的怕什么感觉怪怪的,而是……当年的廖姐平常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照顾他也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但只要一起上街买衣服,廖姐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会不厌其烦的一件一件的试衣,然后抓着丁柏翔问:“好不好看?” 如果丁柏翔回答“不好看”的话,廖姐就算再喜欢这件衣服,也会扔在一旁继续寻找(这也难怪,她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欣赏者永远只有丁柏翔一个);如果丁柏翔回答“好看”的话……当时倒是没事,但用不了几天,廖姐自己就能在这衣服上挑出这样那样的瑕疵,然后就是连着几天不间断的埋怨丁柏翔当时没有仔细帮自己看…… 所以,对于陪女孩子逛街买衣服这种事情,丁柏翔已经是产生了阴影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朱漓儿的话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什么怪的啦,你是想说话不算话啊……”朱漓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拉起丁柏翔的手臂,把他往校门口拽。 “好好好……我和你去,不过你先放手好不好……”就算丁柏翔的脸皮再厚,也只能狼狈的求饶。 “嗯,这才乖嘛。”朱漓儿松开了手,她依然是笑颜如花的看着丁柏翔整理好衣服,两人才并肩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这是个非常小的县城,至少对于在长沙呆惯了的丁柏翔来说的确是如此。他陪着朱漓儿走到所谓的“商业城”,放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服装店开着门,其他的门面,都是卷闸门紧闭。 朱漓儿倒是不在乎这些,她兴致勃勃一个店子一个店子的逛下去,这些店里也没有什么好衣服(至少以丁柏翔的眼光来看的确是如此!),最贵的衣服标价也不过才一百来块钱。 第二十三章 在一家小店子里,朱漓儿看中了一条标价五十八元的粉红色连衣裙。wwW。店主正和别人口沫横飞的聊着天,在朱漓儿的一再要求下,才懒洋洋的把这条裙子从衣橱里取了下来。朱漓儿走进用几块木板隔出来的更衣间里去换试,丁柏翔则百无聊赖的站在店门外,双手插在裤兜里,四处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有的事情,是很巧、很巧的,如果不是朱漓儿拉丁柏翔出来买衣服,丁柏翔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他从长沙带来的衣服足够他穿到七月高考结束,而高考结束后,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能再呆在这个小县城里。 但是,仿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丁柏翔来到了这里。而且,他遇上了,那两个背着小背篓的中年妇女。 丁柏翔并不认识她们,她们看上去也不像认识丁柏翔的样子。但那两个背着小背篓的中年妇女就是一直盯着丁柏翔看,然后停下脚步,站在离丁柏翔不远的路边,一边看着丁柏翔,一边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丁柏翔并没有存心想去听这两个中年妇女说些什么,但她们交谈的声音随风传来,挡也挡不住……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丁柏翔根本就听不懂她们所说的苗话,自然也就听不出来她们究竟在说自己什么。 但这种被人注视,尤其是被两个并不算漂亮的大妈级人物注视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丁柏翔有些烦郁的转过身去,走进店门。 正好朱漓儿也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换下来的外套,对丁柏翔嫣然一笑:“好看吗?” 丁柏翔抬头向朱漓儿的身上看去,不由得一震。自己面前的,是多么完美的一个女孩子!这身粉红色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既让她显得活力四射,又不失端庄大方……尤其是裙摆刚好只是遮住了膝盖,下面嫩白的小腿展现出无比的诱惑…… 这一刻,丁柏翔甚至看得有些痴了。虽然他没有说任何话,但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评价……而朱漓儿被丁柏翔用这样暧昧的眼神看着,也不由得羞涩的低下头去…… 因此,无论是丁柏翔,还是朱漓儿,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中年妇女中的一个,从没有关好的店门外,以极快的速度向丁柏翔的后颈弹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是的,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但是…… 一分钟后,丁柏翔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的对还在低着头羞涩着的朱漓儿说了一声“对不起”之后,走出店门,按下了接听键。 或者是母子连心的缘故?这个电话是琴春晓打过来的。 “乖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觉得母亲的声音里透射着一种心神不宁,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应了一声:“妈,怎么了?今天怎么有空想到儿子了?”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呀……”丁柏翔有点莫名其妙。 琴春晓沉默了一阵:“那你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人……和妈说,不要紧的。” “呃……奇怪的人吗?刚才有两个女人一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奇怪的人……”丁柏翔看了看,那两个中年妇女早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他接着说,“不过现在她们已经走了。”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接着丁柏翔听到父亲和母亲在电话那头似乎开始争吵起来。 丁震云和琴春晓的感情是很好的,从丁柏翔懂事起,他们就没有为任何事情红过脸,但是……丁柏翔无力的听着他们争吵着,用一种他所不知晓的语言……突然他明白过来,他们争吵时用的语言就是刚才那两个中年妇女、也是余素娟那段时间经常说的苗话…… 好在这争吵没有维持多久,最终琴春晓还是败给了丁震云,电话到了父亲的手里,丁震云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嗯……乖儿子,你听我说。” “嗯,爸爸,你说吧。”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妈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很想看到你。你能不能马上来上海一趟?” 毕竟血浓于水,虽然丁柏翔对父母也曾有过这样那样的不满,但听到这句话后他早已把那些不满抛诸脑后,丁柏翔急切的问:“妈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了?刚才打电话还好好的……” “你现在别问那么多了,就这么定了,你尽快过来。”丁震云的声音显出了一些不耐烦,“我们在上海等你。” 朱漓儿早已把衣服换了回来,甚至谈价付钱这些事情也都已经弄好了。丁柏翔看着从店里走出来的朱漓儿,带了些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妈的身体不太舒服……我得马上赶去上海。” 朱漓儿的面色变幻不定,丁柏翔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朱漓儿并不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她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让丁柏翔为难,她只是淡淡的说:“那我送你去车站……下次再陪我逛街好了。” 丁柏翔松了一口气,对她说:“一定。” 再给高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之后,丁柏翔坐上了去长沙的汽车;接着几乎没有停歇的,又登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丁震云的秘书石磊在机场接他,他坐上了丁震云的那辆金色的劳斯莱斯,虽然上海对于丁柏翔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但车子开了五个小时后还没有停下来……丁柏翔隐隐的有种感觉,他并不是离母亲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丁柏翔自己也不知道,他略有些不安的问石磊:“我们这是去哪里?” 石磊恭恭敬敬的回答:“丁总裁正在南通开会,我们现在在去南通的路上。” “南通?” “是的。” 第二十四章 丁柏翔并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 到了南通之后,石磊把丁柏翔带到了郊区的一套别墅里,接着便接通了丁震云的电话。 “丁总,是,是,已经遵从您的吩咐把他带来了,是,他现在在我身边……好的。”石磊接着把电话交给丁柏翔。 丁柏翔拿过电话,丁震云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乖儿子,你先在家里休息几天,我现在和你妈马上要去北京……” “休息……几天?你和妈一块上北京?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丁柏翔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嗯……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在商场中叱咤风云的丁震云居然也有些吞吞吐吐,“不过……乖儿子,你要相信,爸妈都是为你好的。这几天你就呆在别墅里,哪儿也别去,等爸妈回来。还有……你有什么需要就让石磊帮你弄,记着,你千万别出去……” 丁柏翔虽然已经被丁震云先是欺骗,后是这种闪烁其词的态度弄得很生气了,但他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和妈在外面也要当心……” 丁震云显然非常欣慰:“那是当然。” 于是丁柏翔便开始了这种被软禁的生活……不过他本来也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何况这是父母的安排,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想来父母也不会害自己。更何况高考的压力也让他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什么,既然母亲没事…… 他让石磊帮他买来高三的课本和习题,每天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只是吃饭的时候才走出房间,然后到天台上去晒晒太阳,放放风。他感觉着,其实这种生活其实和在奶奶家的时候……除了没有余素娟、朱漓儿的存在之外,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他还是偶尔会想起她们,尤其是余素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她的那张脸、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是我的人,以后你们谁再敢动他……滚吧!” “我只是一个老巫婆啊……死了也许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你真的下次还会陪我来吗?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是不是很没用,被何家的人一吓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话语和那半张脸,在丁柏翔的脑海里交织出现,久久……挥之不去。 不知道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丁柏翔在天台上的时候,看到了那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开了出去;没过多久,又开了回来。他知道,他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让这一切都有一个答案了。 他快步走下楼去,正好丁震云夫妻也刚刚下车。琴春晓也不顾穿着高跟鞋,跑前两步,搂住丁柏翔:“乖儿子,妈妈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想死我了……” 丁柏翔略微笑了笑,虽然他已经比母亲高了半个头,但倚在母亲怀里的感觉还是令他非常温暖。不过……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妈,爸爸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两天是有点不舒服,不过马上就好了……” 凡是和丁震云、琴春晓夫妻打过交道的人,都非常羡慕他们夫妻的感情。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这还罢了;但是无论两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就算是酒后再不靠谱的醉话,对方也会帮着圆好…… 哪怕是一个人说:“太阳是方的。”另一个人也会说:“对对,就是方的。”然后看着大家,摆出一副“谁敢说太阳是圆的我和谁急”的神色。 丁柏翔自然也知道父母之间这种绝对的信任和支持,他淡淡一笑,看着丁震云从琴春晓的身后向自己走来。 丁震云看着丁柏翔,这个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他不由得有些唏嘘,这么多年了……除了钱之外,自己就没有照顾过这个儿子,每次电话也只是匆匆说上几句,连好好和儿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但是这些,丁震云也就是想想而已,他大力的拍了拍丁柏翔的肩头:“我们进去再说。” 几个人进了房间,琴春晓关好房门,丁震云点着一支烟,看着烟雾缭缭上升,他突然问:“你说你已经知道放蛊这件事了……你对蛊有多少了解?” 丁柏翔虽然隐隐感觉到这事和蛊有关,但丁震云这么问起来,他却有一种不知道从何答起的感觉。他想了想,照着余素娟对他说的话说下去:“整个湘西,有四大蛊族,其他的小蛊族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蛊族里的族长叫做‘娘娘’。像余家、何家、林家,就是四大蛊族中的三家……” 丁震云和琴春晓对视了一眼,打断了丁柏翔的话:“这里也没有外人,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你也不必为你妈隐瞒什么了……” 丁柏翔惊讶的抬起头:“为我妈……隐瞒?” 琴春晓笑了笑,轻轻的说:“震云,乖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也懂事了,知道维护妈了……” 她转过头,对丁柏翔说:“不过你爸也说得对,这里就我们三个,没什么必要隐瞒的……只是,你妈是四大蛊族中的琴家人这事,应该是很隐秘的,除了四大蛊族之外,就连那些小蛊族的人应该都不会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呃……”丁柏翔沉吟着,他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母亲的这句话实实在在的让他陷入了极度震惊之中…… 丁震云说:“不管怎么说吧,反正这个事你肯定还是有不知道的地方。本来我们一直想等你大学毕业了再和你把一切都说清楚,可是现在……” 丁震云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词。琴春晓则温柔的看着他。 “我和你妈认识,是在我高三那一年……” 第二十五章 丁震云陷入了回忆之中,任由烟雾从手指的夹缝间袅袅上升。 “那时候,蛊女们都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的……所以我们并不像现在的人那样怕她们,你妈甚至还是当年班里的文娱委员……” 琴春晓有些得意的笑笑,似乎文娱委员这个职务,比起丁氏集团总裁机要秘书的身份,还要更有价值一些。 “我那时一直喜欢你妈,但是不敢说出来……”丁震云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砣红,像是回到那个单纯而羞涩的年代,“那个时候考大学不是看成绩,而是看家庭成份。因为我的成份不好,所以一直在学校里很有些自卑。直到高中毕业后我开始出门做生意,挣了点小钱,才给你妈写信告诉她这个事……你妈给我回信,那时我才知道,其实她也一直喜欢我……” 丁震云的脸色转为凝重:“但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妈居然是琴家的下代娘娘。蛊女娘娘是不可以嫁人的……哦,不对,不是不可以嫁人,而应该说……应该说必须由男方入赘,而且一般来说都是在蛊族内通婚,我们都觉得长辈能够同意的可能性太小了,于是就商量着私奔……” 丁震云似乎还要准备详细的说出私奔的细节,琴春晓满脸红晕,打断了他:“乖儿子,反正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些话也就是和你说说,你知道了就好了。” 丁柏翔轻轻的点了点头,丁震云这时也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接着说:“反正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我把你妈拐……拐了出来之后,琴家的人一直在找我们家麻烦……而且他们把这些怒气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那段时间整个湘西几乎是谈蛊色变……所以现在大家才这么害怕蛊女,算起来,归根到底都是我和你妈的责任……” “不过别人我们可以不管,只是……这么多年,苦了你奶奶和那些亲戚们,所以……所以我和你妈都觉得对不起他们,才开始拼命挣钱,想让他们都过上舒心日子,也算是一种补偿。没想到越做越大,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丁柏翔又点了点头,以示理解。丁震云掐熄手中的香烟,又点了一支:“至于四大蛊族的事……就让你妈和你说吧。” 琴春晓轻声的说:“四大蛊族有很多事是外人不可以知道的,不过……你是我的儿子,对你说说也没什么要紧。但是你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 丁柏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琴春晓想了想,说:“四大蛊族里,何族是人数最多的,擅用蜈蚣蛊;我们琴族是蛊术最强的,擅用蟾蜍蛊;余族擅用毒蛇蛊;林族擅用蜘蛛蛊;总之是各有千秋,几百年了,谁也不服谁。何、琴两族向来交好,和余、林两族却有些纠纷……” 丁柏翔虽然明知不应该插嘴,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声音自然的从口中吐了出来:“怪不得阿殷说余何两家是世仇,何家娘娘却说我……” “阿殷?何家娘娘?”琴春晓惊讶的问,“原来你见过何家娘娘了啊,就是何明瑶吧……怪不得你什么都知道了……对了,阿殷是她的女儿吗?她应该只比你小四五岁吧……对了,要是当年我没有跑出来,那她就是你老婆了哦……” 丁柏翔差点没晕倒,他实在没法把自己和那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琴春晓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明瑶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我?” 丁柏翔回答:“何家娘娘说……” 他迟疑着要不要说出来,但父母温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简直就是一种负罪,于是他把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何家娘娘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和我一块去的余素娟说的,她说……以后若是林家的人对我有什么不利,让她千万不要贸然找上门……” 琴春晓和丁震云对视一眼,然后温和的说:“余素娟……是余家的人吗?” 丁柏翔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虽然明知就是这样一个答案,但琴春晓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对丁柏翔说:“我还以为你只是惹到了琴家和何家……没曾想还有余家……你把衣服脱了给妈看看。” 丁柏翔呐呐的说:“琴家……我没惹过琴家。不过,余素娟和阿殷是都给我下了蛊,但她们都收回去了,你儿子现在一点事也没有……” “没有吗?你没惹到琴家?那你脖子后面这个千里传音蛊是谁给你下的?” “千里传音蛊?这是什么?”丁柏翔有些惊惧的问,同时伸手探向脑后。 琴春晓没有阻止他,而是继续说下去:“千里传音蛊就是……不管你在哪里,下蛊的人都可以知道……其实虽然爸妈一直不在你身边。但妈还刚在你出生那年,就给你下过一个千里传音蛊……不过,新放的这个,应该是你二姨,也就是我姐姐……” “这么多年了,琴家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不过很奇怪的是,她们怎么会知道你是我儿子呢?” 丁柏翔和丁震云都没有来得及回答,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袍的中年妇女慢慢的走了进来。 丁柏翔无比惊讶,在这里住了这么几天,他自然知道这个别墅的保安有多么严密,别说两个人可以不知不觉的闯进别墅内部,就算是两只苍蝇只怕也没机会飞到这里…… 两个黑衣女子中的一个冷冷的开口说话:“三妹,谁让你的儿子长得这么像你呢?再说了……要是连三妹你的千里传音蛊也看不出来,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有什么脸面执掌家门……” 琴春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恐惧:“大姐!二姐!乖儿子,快叫大姨二姨……” 第二十六章 丁柏翔轻声的喊了一声:“大姨、二姨。” 但那两个黑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甚至也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的丁震云,只是略带紧张的看着琴春晓,而琴春晓也毫不示弱的回望着她们。 刚才说话的那个黑衣女子缓缓的说:“三妹,当姐姐的还是要先问你一句:你是铁了心不愿意回去做琴家的娘娘了?” 琴春晓摇了摇头:“二姐,琴家有你做娘娘,不是很好吗?” “很好?”二姐冷笑一声,“我们琴家的人现在都不敢出门上街,这叫很好?” 一直没说话的大姐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么多年琴家人确实过得比较郁闷,她也温柔的说:“三妹,你回来吧,一切的事情我们都不计较了。你和他……和他在一起我们也不拦着你,你照样当你的娘娘。我们对上代娘娘也算是……算是有个交待了。” 琴春晓垂下头去,似乎不敢面对大姐殷切的眼神。她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用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娘娘、大姐,你们应该知道,从十八年前跑出来的那天起,我就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琴家人了。” 大姐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二姐却是个火爆脾气,她冷哼一声:“那好,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三妹,你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娘娘的不顾姐妹情谊了,今天我就要为琴家清理门户!” 丁柏翔半是恐惧半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母,琴春晓的脸上居然泛出了一丝笑容,而丁震云也开始微笑,他听着琴春晓朗声说:“娘娘、大姐,你们觉得,你们的蛊术可以胜得过我?” 二姐微微一笑:“说实话,十八年前,我们两个就算联手,也绝对不是你三妹的对手,只不过……经过了这十八年,谁强谁弱,那就说不清楚了。何况,要对付的人是我的三妹,曾经的琴家娘娘……所以,你看看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二姐看过去,只见她从怀里缓缓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制钵头,琴春晓不禁惊呼出声:“降蛊钵!” 二姐冷笑一声:“三妹,你倒还算识货。” 琴春晓惨然一笑:“娘娘,你为了对付我,连神器都请出来了……请神器的时候,那万蟾蚀身之痛,你竟然也能忍受,看来你真的是……” 二姐冷冷的打断了她:“我们琴家的人,因为你和这个家伙,一辈子受人瞧不起,在别的蛊族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的身躯受到一点小小的痛楚,比起这个,又算得了什么?你跑掉之后,上代娘娘一直就没有再笑过,还没满四十就郁郁而终……临死前还在说,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听到二姐说起这些话,毕竟血浓于水,琴春晓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但她还是决然的说:“娘娘、大姐,我真的不想与你们为敌。娘娘,就算你带来了降蛊钵,你也未必是我对手的。听三妹一句,你们回去吧。” 二姐笑了,这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伤心:“三妹,琴家除了那些旁枝之外,也就只剩下我们三姐妹了。我出来前,已经定下了大姐的女儿琴珊珊做下代娘娘。你既然不肯回去,我和大姐也不想再回去受气,今天就做一个了断也好……” 话还没说完,便见她右手一扬,丁柏翔和丁震云凝神看去,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看到。 但琴春晓却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右手也是一扬,一股轻烟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二姐冷笑一声,左手抄起降蛊钵,大喝一声:“收!” 说时迟那时快,丁柏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琴春晓捂着腹部,慢慢的蹲了下来,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就算他再不懂蛊术,也知道,仅仅一个回合,自己的母亲已经败了。 二姐冷笑一声:“三妹,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姐也劝说着:“三妹,你就听大姐一句,和我们回去吧。” 琴春晓紧紧按住腹部,根本没法做声,丁震云苦笑了一下,上前两步,对着二姐说:“神器果然厉害,不是春晓能对付得了的。不过,大姐、二姐,你们要是认为这样就能赢我们,那未免也太小瞧你们的三妹了,刚瓦大师,出来吧。” 一阵罡风吹过,房间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丁柏翔向门外看去,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矮矮胖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人,他的身材和五官并没有什么出奇,但他的腰间,竟然盘着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 二姐退后一步:“三妹,你请个降头师来对付我们姐妹,这又是什么意思?” 琴春晓依然捂着自己的小腹,看来伤得不轻,但她还是挣扎着说:“娘娘、大姐,降头术天生就是蛊术的克星,我和震云把儿子弄到这里,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见他?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备而来,我一定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我们才去了趟越南,请来了刚瓦大师……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的,听三妹一句,回去吧。” 二姐冷笑一声:“我就还真不信这个邪!” 她的手照样一扬,一直动也不动的刚瓦大师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也没见他做出什么动作,身上突然金光一闪,二姐反而被弹飞了出去。大姐看到二姐吃了亏,也是右手一扬,金光再闪,大姐也被弹得倒退几步。刚瓦大师再笑了一声,身上的蟒蛇突然不见,丁柏翔定睛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条蟒蛇已经缠在了二姐的身上,蛇嘴不断的在二姐耳边吐着舌芯,看上去颇是恐怖。 大姐惊呼一声:“大师,不要伤了我二妹!” 刚瓦大师用颇为生硬的普通话说:“我有分寸的。” 他慢慢的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那个降蛊钵,递到二姐的手中:“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个法宝怎么收我这条灵蛇!” 二姐勉力站起,大喊一声:“收!” 那条蟒蛇回过头对着她手中的降蛊钵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蛇眼中的不屑之意,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二姐的右手一口咬去,二姐惊叫一声,赶紧收手,哪知道这条蛇颇通人性,这一下竟然只是虚招,它的头顺势一摆,正好顶在二姐的手腕上,二姐拿捏不住,降蛊钵便“铛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二姐的脸上满是惊惧和不敢置信的神情,琴春晓淡淡一笑:“大姐,你还不劝劝娘娘吗?” 大姐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蛊术果然斗不过降头术,我们这次是栽了,娘娘,我们走吧。” 丁震云对着刚瓦大师点了点头,刚瓦大师笑笑,做了一个手势,那条蟒蛇便从二姐的身上爬下来,回到了刚瓦大师身上。大姐挣扎着走到二姐身边,扶起了她,又拾起了降蛊钵,一齐走向门外。 刚瓦大师却并没有让路,还是像一根柱子般站在门外,正好挡住大姐和二姐的去路,大姐厉声问:“三妹,你这又算是什么意思?” 琴春晓没有说话,倒是二姐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丁柏翔说:“孩子,你过来。” 丁柏翔看了看琴春晓,琴春晓笑着说:“二姨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吧。” 丁柏翔应了一声“哦”,走到二姐身边,二姐在他的身上轻轻一碰,转过头去,对琴春晓说:“三妹,我已经把他身上的千里传音蛊收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琴春晓想了想,然后轻声的说:“娘娘、大姐,三妹还有个不情之请。” 二姐注视着她:“你说吧。”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琴春晓轻柔的声音响起:“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今年还要在我们那里读高三,这孩子不是太懂事,已经招惹了余家和何家,我很担心他会被人欺负……” 二姐冷冷的打断了她:“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琴家的人,我们会帮你照顾他的,还有什么事吗?” 琴春晓如释重负:“有琴家娘娘这句话,春晓就放心了。刚瓦大师,送我两位姐姐出去吧。” 刚瓦大师笑笑,轻轻的侧过了身子。大姐和二姐从他的身侧走过,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琴春晓,然后一言不发,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丁震云、琴春晓、丁柏翔三人站在房间落地的玻璃窗前,默默的注视着那两个远去的黑色身影。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 丁震云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石磊,你开车送我两个姐姐去机场吧。顺便……帮她们买好机票。” 琴春晓转过头来,无限温柔的说:“震云……” 丁震云笑了笑,轻声问:“春晓,你没事吧。” 琴春晓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二姐炼蛊的时间还太短,要是再过个十年,就算她没有神器助阵,只怕我也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 她向窗外望去,那辆金色的劳斯莱斯正缓缓驶出大门。丁柏翔终于忍不住问:“妈,为什么大姨和二姨都答应不计较你和爸爸的事情了,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呢?” 琴春晓身躯一震:“乖儿子,你也觉得妈应该回去?” 丁柏翔很少在父母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事实上,很少见到父母的他也没有什么机会这样做。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了太多事情,他突然觉得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丁柏翔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是觉得你应该回去,而是……我觉得,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事情需要承担的。” 丁震云、琴春晓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丁柏翔的个头已经和丁震云差不多高,比起琴春晓还要高上半个头,但他们从来就没有像这一刻般真正发现这一点;也从来就没有像这一刻般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了一个大人。 丁震云笑了笑:“这句话说得没错,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事情需要承担。但是……乖儿子,你想过没有?爸爸妈妈的公司里,有几万名员工,要是爸爸妈妈回了湘西,公司怎么办?员工们怎么办?还有,爸爸妈妈开设的慈善基金怎么办?以前签的合同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丁柏翔笑了笑:“我倒是没有想过,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的。”琴春晓心神激荡,她转过身去,不想让儿子看到她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要是你在这个花花世界里呆了一十八年,突然让你去一个深山老林里当和尚,你愿意吗?这事到此为止,我要去找刚瓦大师了。” “妈……”丁柏翔再笨,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母亲的伤心处,但他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毕竟,丁柏翔还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琴春晓的身影随着这声呼唤停顿了一下,但她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就那样,一步步的走出门去。 丁震云看着面前的儿子,叹了一口气:“乖儿子,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丁柏翔也知道他不会再把这句话说完,他轻轻的点点头,低声说:“爸,你去看看妈吧。” 丁震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出了房间。 等到丁柏翔再听到父母的声音,已经是他们两人赶去上海的路上了。母亲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乖儿子,我和你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几天耽搁了的事情都得做完,时间很紧,你安心在家里复习,到高考那几天再让石磊送你过去吧。至于准考证那些,你爸都已经让人去县教育局帮你弄好了,你就不用管太多了。” “可是……”没等丁柏翔说完,琴春晓已经挂掉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出的盲音,丁柏翔知道母亲是不会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 那么,自己就安安心心的复习吧。丁柏翔苦笑了一下,其实仔细想一想,在这里和在奶奶家也是差不多的,反正也就是每天读书吃饭睡觉,可是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想要回去呢? 是因为余素娟,还是因为朱漓儿?丁柏翔摇摇头,他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时光就这样飞快的流逝着,终于,高考的日子快要到了。 再次踏足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丁柏翔忽然发现,自己有很多话想要找个人倾诉,但却不知道可以和谁去说。 他的身边只有石磊那恭顺的声音:“这是您的准考证,明天开始高考,今天……您要不要去看看考场?” 丁柏翔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去学校一趟。 这个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已经开始放暑假,而高三的学生们也全部停课了。校园里只有声声鸟雀的鸣叫,打破这一片令人难以忍受的静谧。 丁柏翔走到那块白底黑字的“高三(1)班”招牌之下,停了停,但他还是举步走了进去。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多数学生都已经把课本什么的抱回了家里,课桌上,只是零散的堆放着几本被遗忘了的课本,地上杂乱的扔满了作业本、草稿纸。 他小心翼翼的在这些作业本和草稿纸之间穿绕,不想踩到这些曾经贯注着同学们全副心血的纸张。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慢慢的坐下,伏在上面,情不自禁的向窗外望去。 仲夏的阳光猛烈的刺激着他的眼球,刹那之间,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赶紧闭上眼睛,但眼前还是一片白蒙蒙的,在这片白蒙蒙中,丁柏翔仿似可以看到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形,这身形越去越远,蓦然却又回过头来,幽幽的说:“我只是一个老巫婆啊……” 他转过头,这才敢睁开眼睛,等到这阵眩晕散去,他的面前,依然只是空无一人的教室。石磊正站在教室外,一边抽着烟,一边等他。他叹了口气,打开后门,走了出去,对石磊说:“还有烟吗?给我一支。” 石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也没有说些诸如“高中生不能抽烟啦”之类的废话,多年的秘书生活让他除了“顺从”两字之外,已经把其他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他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支,递给丁柏翔,然后拿出打火机,双手凑着,帮丁柏翔点着了那支烟。 丁柏翔是第一次抽烟,但却像是抽过很多回的老手一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屏住气息,任由烟雾在肺腑里弥漫,直到再也憋不住了,才仰起头,对着天空把这烟雾吐了出来,烟雾袅袅的上升,在天空中肆意的飘散…… 终于,这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丁柏翔的眼前,依然是一片大好的蓝天白云。他轻轻的说:“我们走吧。” “好的。” 第二十八章 丁柏翔刚走出学校的大门,便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丁柏翔?你回来了?” 丁柏翔抬起头,阳光正对着他,很是有些刺眼。wWW。他的面前是穿着一身裙装的张美慧,盈盈站立在他的面前;在张美慧的身后,是满脸堆笑的姚远。 张美慧上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姚远上前两步,轻握住了张美慧的手,看着丁柏翔,颇有几分诚恳的说:“丁柏翔,预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丁柏翔也笑了,他看看张美慧,又看了看姚远,轻声的说:“谢谢,也祝你情场考场双得意。” 姚远摇了摇头,看着身侧低垂着头的张美慧,戏谑着说:“人说情场得意,考场必定失意,我……这次只怕很难说啊。” 张美慧拍打了一下姚远的手臂,娇嗔着说:“谁和你情场得意了……” 姚远哈哈大笑,张美慧抬起头来,不安的看了丁柏翔一眼。丁柏翔也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触即退。姚远继续说:“对了,高老师说了,要是见到你,要我和你说一声,让你在高考前一定要去他家一次,他有事要和你说。” 丁柏翔问:“高老师?哦,什么事呢?” 姚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美慧现在就是去他家。要不,我们一块去吧。” 丁柏翔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玲珑,看上去确是一对璧人,他笑了笑:“这太阳就已经够亮了,还要让我当电灯泡啊?” 姚远又是一阵大笑,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住丁柏翔:“反正太阳已经够亮了,也就不多你这只小灯泡了,走吧。” 丁柏翔点了点头,回过头对石磊说:“我们现在去班主任家一趟,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的。” 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得意弟子,高老师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但是想到高考后他们就要离开这个学校,又陡然的产生了一份空虚。 “你们……”高老师摇了摇头,曾经对无数弟子说过的、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就算睡梦中说出来也不会说错一个字的临考关怀,此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淡淡的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考,不要紧张,只要把平时的水平发挥出来,清华北大那是跑不了的。” 看着平素口若悬河的高老师脸都快憋红了才憋出这么一句,三个人都笑了,这笑容让师生之间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高老师带着欣慰和欣赏的神情,认真无比的、一个一个看过去,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他对丁柏翔问:“对了,你是什么民族?” “苗族。” 高老师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姚远和张美慧都已经改好了民族,我还一直惦记着怕你来不及改。看来,你们大家的父母都还是比较有办法的嘛。” 姚远和张美慧又笑了,丁柏翔却没有笑,他很想说他本来就是苗族,并不是为了高考加分才改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因为他看到高老师神色突然间变得凝重,知道他前面的铺垫已经做完,准备要交待最重要的话了。 以姚远和张美慧这三年来对高老师的了解,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也马上停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听高老师接下来的话。 “这次高考,是州教育局从各县抽调老师监考,来我们学校的是龙山县的老师,他们学校和我们学校关系向来很好……所以,在考试的时候,你们要是有机会,就适当的帮助一下其他同学……尤其是丁柏翔,不要再半个小时就交卷了,我不强求你花完每一分钟,但是……” “高老师的意思是,要我们帮着其他同学舞弊?”张美慧毕竟是女孩子,既不像丁柏翔那样经历过太多事情,也不像姚远那样城府深沉,还有对高老师一贯的尊敬……让她终于忍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高老师一副尴尬的表情:“本来这些事做为你们的班主任,是不可以这样说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大家也算是同学一场,以后还要见面的……而且这也关系到学校的升学率……” 姚远和丁柏翔倒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张美慧却抿着嘴不作声。高老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女学生的心目中花了三年才建立起来的形象,在这一句话之间,已经崩塌于无形了。 大家什么都没有再说,还是姚远打破了僵局:“高老师,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准备高考了?” 高老师点点头,喟叹一声:“你们去吧。” 走出高老师的家门,毒辣的太阳照射下来,知了不断的聒噪着,看得出张美慧有些心烦意乱,但她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 姚远倒是颇有风度的对丁柏翔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见?” 丁柏翔也笑着回答:“明天见。” 粉白的警戒线横贯着操场,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顶着头盔,威严无比的站在线外。 清脆的一声钟响,学生们纷纷涌入考场。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他们前途与命运的三天;这三天里,不管再有天大的事情,都要为高考让路。 丁柏翔静静的坐在第一考场标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看着陆续进来的同学们,除了姚远和张美慧,绝大多数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看到姚远和张美慧走了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们都对着他笑,他也对着他们笑。 学校对于这三个尖子生的座位安排得很是巧妙,正好形成一个斜斜的三角形,姚远坐在右手边,张美慧坐在左手稍靠后一点的位置,而丁柏翔则坐在正中间的倒数第三排。正好,每人都可以照顾到身边的一帮同学。 而且……能进第一考场的,都是平素成绩不错,升学有望的学生们,看来学校对这个座次的安排真的是煞费苦心。 丁柏翔举目四望,没有看到余素娟的身影,应该是被分到别的考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失落。 但他实在没有多久失落的时间,第一科考的是语文,试卷发下来了,填好了姓名之类的东西之后,他收敛心神,把一切杂念抛诸脑后,开始仔细的审题。 但这题目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包括作文在内,也不过只是用了他二十分钟时间,他想了想,在垫板上抄起自己的答案来。 两名监考老师打了个哈欠,其中一个趴在讲台上开始睡觉,而另一个竟然走出了教室眺望风景。考场里顿时产生一阵不小的躁动,坐在姚远和张美慧身边的同学们纷纷伸直了脖子向他们的试卷上看去。他们也大大方方的把已经完成的答卷露在外面,让大家看得分明。 倒是丁柏翔这边平静如常,身边的同学们虽然都知道他的成绩非常好,但毕竟和他都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而且他也没有像姚远、张美慧他们那边明目张胆的把答卷摊开。他只是把答卷放在自己的左手边,一边看一边在垫板上抄答案。 又是一阵钟声,三十分钟已经到了。看着右手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的同学们,丁柏翔不禁有一些好笑,他把试卷换了个位置,低声的说:“要抄就快点,我要交卷了。” 有了这句话,大家无异于听到了天籁之音。有人说,在危急关头,是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的。现在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大家以平常绝对做不到的速度不断重复着伸脖子、埋头誉写、再伸脖子的动作;有两个离得稍远的同学甚至潜到了丁柏翔的身旁…… 突然在外面看风景的那个监考老师咳了两声,转身走了进来。那两个同学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过后,所有的考生又开始了正襟危座,目不斜视。 不一会,一阵皮鞋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伴着这皮鞋声传来的,还有政教处陈处长的声音:“张科,我们学校的考场纪律可不是盖的,年年其他县都会抓到舞弊的学生,我们学校可都从来没有过……”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没多久,皮鞋声渐渐远去,两个监考老师也睡觉的睡觉,看报纸的看报纸,同学们看到警报解除,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动作起来。 突然,像是已经睡着了的那个监考老师突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对着全场巡睃了一圈,接着站起身,走向张美慧那边。全场考生的目光不禁都跟随着他的身影。张美慧也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她的双腿开始打哆嗦,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个监考老师威严的声音:“你、你、你……你们几个现在可以出去了。” 张美慧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她的耳朵里轰轰鸣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看到了她脸上的无助和绝望。 当她走到考场门口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回忆起自己究竟是怎样走过这段距离的。她不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姚远,姚远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埋头做着题目;她又看了一眼丁柏翔,丁柏翔倒是在看着她,他那略带几分关切的眼神倒是让她得到了一点慰籍,她挣扎着对丁柏翔笑笑,丁柏翔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张美慧并不知道,这摇头究竟是叹息命运对她的作弄,还是觉得这样实在太不值得了。 当她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张美慧忽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听觉,她分明的听到丁柏翔的声音:“老师,我交卷。” 第二十九章 丁柏翔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垫板走出了考场。wwW、 考场是设在一中的初中部,迎面便是一块已经颇为破败的照壁,虽然照壁上的油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但丁柏翔依然可以辨识得出上面曾经写过的字:“你们是早上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早上点钟的太阳吗?丁柏翔无声的笑笑。头顶的阳光斜射在他身上,虽然时值盛夏,但早上点钟的太阳还不是那么令人热得受不了。他一眼便看到张美慧正站在楼梯口哭泣,其他几个同学则沮丧着、七嘴八舌的议论: “怎么就那么倒霉啊……” “就是,监考老师瞎了眼了,那么多人抄都没事,就抓我们几个……”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丁柏翔有心安慰张美慧几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慢慢的通过走廊,第二考场、第三考场……终于,他看到了那一块梦里依稀的黑纱。 这黑纱的主人所坐的位置,正好是在窗边。炎炎夏日,所有教室的玻璃窗都是开着的。丁柏翔不动声色的往里面看了一眼,两个监考老师正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左手轻轻一扬,那块淡蓝色的、上面写满了试题答案的垫板,便不声不响的落到了余素娟的桌子上。 余素娟讶异的抬起头,当她看到正在微笑着的丁柏翔时,冷若冰霜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丁柏翔鼓励般一直对她笑着,直到监考老师把脸转过来看着他时,他才若无其事的穿过了走廊,来到楼梯口。 看着面前的张美慧,丁柏翔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说,帮余素娟舞弊,是他在南通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或者换言之已经YY过很多回的事情,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的自然,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般自然;但张美慧…… 这个女孩子就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和回忆中停留过哪怕一瞬,而且,她不已经是姚远的女朋友了吗?为什么这个时候,看到她伤心哭泣,自己却也禁不住的些许心痛?丁柏翔不能回答自己,他只能轻轻的对张美慧说:“别哭了,没事的。” 张美慧摇了摇头,泪水依然涌出眼眶,一滴、两滴……这泪滴打在走廊上,丁柏翔却感觉到像是一把重锤敲打着自己的心脏。 张美慧哭着说:“不要劝我了,我怎么就会……” 丁柏翔竭力忍受着这份心痛,轻轻的说:“真的,没事的,相信我。” 这声音颇具感染力,张美慧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她看到的是丁柏翔那张充满信心的脸。丁柏翔接着说:“张……美慧,相信我,高考的监考老师是不敢做得那么绝的,你一定会没事。” “真……真的吗?” 丁柏翔肯定的点点头:“现在,我先陪你去找陈处长和高老师,让他们帮你想想办法。” 张美慧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身边的几个同学也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围了过来,丁柏翔依然轻言细语的说:“陈处长现在应该在陪着那个‘张科’,高老师肯定在教研室里,我们先去找他吧。” 说完,他当先走下了楼梯,张美慧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那几位同学也跟了上来。 高老师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看着面前这几个由于他的默许和纵容、甚至是暗示……才会出事的学生们,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可都是有机会考上好大学的学生们啊!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毁在了自己手里…… 高老师阻止了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叹了一口气,对张美慧说:“我去找马校长,你们在这里等等我。” 丁柏翔看着高老师匆匆离去的背影,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他越是仔细想下去,越觉得不对劲。 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虽然丁柏翔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高考这种大事,既然学校敢放口“鼓励”学生舞弊,那就应该万无一失才对,怎么可能还会出这种意外? 这是个他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他摇摇头,决定不再把脑细胞浪费在这无益的思考上。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仅仅只是马校长他们……这事恐怕是难以善了了。看着面前又开始默默流泪的张美慧,他轻轻的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张美慧点点头,但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丁柏翔伸出手去,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很想拍拍张美慧的肩头安慰一下她,但她……但她却是别人的女朋友。丁柏翔苦笑了一声,走出教研室,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石秘书吗?” “是我,您……考完了?” “嗯,现在我有个同学出了这么个事……”丁柏翔简短的把事情说了说,然后问他,“你看看有没有办法?” “我马上去处理。对了,您的午餐?” “我自己在外面吃就可以了,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丁柏翔看了看张美慧,轻轻的说,“就尽量帮一帮吧,尤其是里面那个叫张美慧的女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丁柏翔的脸也不禁一红,他很怕石磊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但他听到的只是石磊那恭顺无比的声音:“是。” 此时的校长室已经乱成一团,马校长、陈处长、高老师急得团团乱转,州里来的那位张科长则挺着个将军肚,平静的坐在校长对面的那把靠椅上,拖长了语调,略带讥讽的说:“这就是陈老师你所说的……从来没抓到过舞弊的考场纪律?” 这句话还没说完,高老师便已经对张科长怒目而视,而焦头烂额的马校长连杀了张科长的心都有。但这个时候,他可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马校长只能赔着笑说:“这个,纯属意外……” “意外吗?哈哈……”张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校长室外又闯进来一个人,他根本没看清楚坐着的都是哪些人,便抹了一把汗:“马校长,你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怎么我们二班的学生还被抓舞弊了?” 马校长无言以对,陈处长也都垂下头去。只有高老师苦笑着回答:“老蔡,我们一班也有被抓的……”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这铃声打断了高老师的话语。马校长一把抄起电话,一肚子的火气都发在了听筒那边的人身上:“喂?谁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谁也没有听见那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大家只是看着马校长的神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声音也低了八度:“是、是、是,我知道……好的。” 他就这么一路“是、是、是”的听完了这个电话,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到最后,他的脸上竟然洋溢着几分得意之情。 当马校长说完了最后一个“好的”,他把电话递向张科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开心和得意:“张科长,找你的。” 张科长带着几分诧异,接过电话:“啊,夏局。什么?嗯,是、是……那我现在就赶回去?是,好的。” 他轻轻的搁下电话,眼神中的愤怒和不解明显得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勉强的对马校长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夏局现在要我马上赶回局里,这边的事情他会亲自处理。” 马校长点了点头,目送着张科长转过身,匆匆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轻蔑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小人得志!” 高三(2)班的班主任蔡老师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急匆匆的问:“马校长,你倒是给个说法,我们班里那几个学生怎么办啊?” 马校长笑了笑:“刚才州里的夏局打电话过来,说的就是这个事。所有被抓舞弊的都按提前交卷算。妈的,都是这个张科长搞的鬼,听说他是刚提上来的,可能想要抓政绩……也不想想,高考可是影响别人学生一辈子的大事……” 高老师和蔡老师同时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大气,说来也奇怪,如果真的定性成舞弊,他们倒都还准备了说词去说服被抓的学生们重头来过,可是现在只是定性成提前交卷……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陈处长的脸上。 陈处长苦笑一声:“好吧,我去给这些学生解释。不过……我得先去给那些监考老师提个醒,张科都已经回去了,这事他可干得不漂亮,惊动了夏局,以后还要不要叫他张科都两说……他们也没必要再那么为他卖命了吧。” 蔡老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高声问:“张科……就是刚才出门那个?他不就是以前古丈一中那个张校长?” 马校长点点头:“怎么?你和他打过交道?” 蔡老师一拍大腿:“什么啊!那年我在他们学校监考,正好夏局巡场,我抓了他们学校三个舞弊的。怪不得呢……” 众人都无言的看着他,陈处长摇摇头:“老蔡,那……这事还是你和那些同学们去说吧,我去招呼一下监考老师们。” “哎、哎……老陈,你不是答应……”眼看陈处长越走越快,蔡老师沮丧的坐了下来,“我可怎么和那些学生们说哟!” 第三十章 操场后的那片小树林里,枝叶茂盛的大树遮住了如火的骄阳,山风吹吹停停,树林里一片荫凉,丁柏翔和张美慧分别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wWW, “蔡老师真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嗯,不算舞弊,算是提前交卷。” “那还好,对了,你还有多少题目没作?” “我的作文还没有写……其他的题目都做完了。” “那没什么,后面几科好好考……”丁柏翔笑了笑,“以你的成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还有,记得别想太多,事情过去了,也就没事了。” 张美慧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丁柏翔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微微的叹了口气,想要转移话题,打破这难堪的沉默,他轻声的问:“张美慧,你和姚远……” 张美慧抬起头来,看着丁柏翔,幽幽的说:“我和他……别问这个了,好吗?” 丁柏翔点点头,站起身来,往学校的方向看去,学校里的钟声传到这片树林里,依然清晰无比。随着这钟声,丁柏翔看到考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考场,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姚远正被身边一群学生簇拥着,有说有笑的走出学校的大门。 张美慧也站了起来,她走到丁柏翔的身后,也向学校里看去,她轻声的问:“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 丁柏翔知道,如果张美慧打不开这个心结的话,以后的几科也就不用再想考出什么好成绩了,他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没什么,你只是运气差了一点……” 张美慧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我是说,我和姚远的事情……” 丁柏翔笑笑:“那也没有什么傻不傻的,姚远的成绩很好,人也长得不错,而且……虽然我对他了解不深,但我觉得他为人处事、还有别的各方面也都是不错的。在学校里,应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喜欢他的女孩子,应该不止你一个吧?” 张美慧说:“是的,他确实各方面都很优秀。但是……” 她沉吟一阵,突然问丁柏翔:“对了,那一次月考之后,你去了哪里?” 丁柏翔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回答:“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去了南通。后来就一直在那边复习了。” 张美慧叹了口气:“你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高老师说你去了以前的高中复习;可是大家都说,你是中了余素娟的蛊,所以不敢再呆在湘西,才跑了出去……” 丁柏翔觉得有些好笑:“中了素娟的蛊?跑出去?你们这些人想象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张美慧垂下头去,轻声的解释:“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的……那天我在商业城看到你陪着领操的那个女孩子买衣服,我以为……我以为……而且后来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都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丁柏翔回过头来,对张美慧说:“不管怎么说,高考的时候,我肯定是要回来的呀。” 张美慧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得几乎连丁柏翔也听不真切:“可是……我问过高老师了,他说他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要不然……要不然……对了,领操的那个女孩子,是你的……” 她的脸涨得通红,幸好她的头是低垂着的,披肩的长发此时正好挡住了丁柏翔的视线,丁柏翔笑笑说:“她是我的邻居,那天我先答应了她陪她逛街,所以你问我的时候,我才说没有时间……怎么?现在知道我那天没有骗你了吧。” 张美慧强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就连今天……我当时都想要去自杀了,可是你说不会有事,我就觉得,应该会没事……结果真的……” 丁柏翔的话在张美慧听来诚恳无比:“我不喜欢骗人,也觉得没必要骗人……” 张美慧没有让他说完,她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不过……后来没多久,那个女孩子可能也听到了什么话,还来过我们班里找余素娟麻烦……” “不是吧,漓儿来找过素娟麻烦?”丁柏翔不敢置信的问,他觉得自己一个头似乎已经变成了两个大。 张美慧想了想,也笑了起来,但这笑容里却蕴藏着一丝悲哀:“她可是真够勇敢的,其实我也想找余素娟问清楚,可是我不敢……不过好像余素娟也没怎么为难她……” 张美慧突然问丁柏翔:“对了,为什么你叫她们都只叫名字,叫我就要连名带姓一块叫呢?” 丁柏翔被这个心细如发而且思维跃度极大的女孩子几乎弄晕了,他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好的理由:“因为你是姚远的女朋友了呀,要是我也叫你美慧,姚远没准会吃醋呢……” 张美慧无声的点点头,转过身去:“我知道了……好了,我们走吧,我没事了。” 丁柏翔不放心的问:“真的没事了?那你现在回去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有一场考试呢。” “我知道的,那你也回去吗?” “我?不了,天太热,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 张美慧停下了脚步:“那我也就在这里陪你吧?” 丁柏翔笑着摇摇头:“你?算了吧,没准姚远还在外面等你呢。” 张美慧苦笑了一声:“姚远……他是不会等我的,不过……那我走了。” 看着张美慧远去的身影,丁柏翔长出了一口大气,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问题一样,他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竟然从这冰冷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关怀、一些温情。 他不禁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素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像张美慧一样管不了自己的男朋友?”余素娟居然笑了,她居然笑了!虽然丁柏翔只能看到她的半张笑脸,但这笑容却让丁柏翔也开心起来,一切的不快都被抛在了脑后。 “我知道了,你给我下了个千里传音蛊吧?” 余素娟微微一笑,走到丁柏翔身边,伸出右手轻轻的拂弄丁柏翔被山风吹乱了的头发,不过她马上就收回了手:“好了,收回来了,我可不敢让她在你身上久呆。” “怎么了?”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琴家上代娘娘的儿子……”余素娟仔细打量着他,“不过怎么看你也不像啊……” 丁柏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你怎么知道的?” 余素娟淡淡的说:“虽然只是旁枝,好歹我也是四大蛊族的人,这些事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琴家娘娘去了趟上海捉你母亲,回来后就把娘娘的位置传给了琴珊珊,自己去了蛊池说要闭关十年……四大蛊族里的流言早就传得纷纷扬扬了……” “呃……”丁柏翔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只能沉默下去。 余素娟接着说:“我就不明白,虽然蛊术传女不传男,但你母亲是上代娘娘……怎么你却像是从来就没听过蛊这个字一样……” 丁柏翔叹了口气:“可能我爸妈只想让我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才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吧。” 余素娟点了点头:“这倒是……” 但她马上追问:“你现在是准备去哪?难道是准备去向何阿殷求亲?” “求亲?”丁柏翔几乎跌倒在地上,“我去向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求亲?” 余素娟狐疑的看着丁柏翔,神情满是疑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年你母亲和何家娘娘的关系……” “我是知道啊,我妈和何家娘娘关系很好嘛,是说有封信让我交给何家娘娘……但和什么求亲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说着,丁柏翔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书信。 余素娟看也没看那封书信,她垂下头,轻声的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第三十一章 丁柏翔和余素娟穿过了桃林,来到了小屋前。wWw.余素娟有些畏缩的退后了两步,丁柏翔对她鼓励般的笑笑,她勉强的还了一个笑容。丁柏翔点点头,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了来了……” 随着这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阿殷,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丁柏翔,紧紧抿住嘴唇:“你来干什么?” “我……”丁柏翔和余素娟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阿殷的敌意,但他们感觉到的却又不尽相同。丁柏翔苦笑一声,“我妈给何家娘娘写了一封信,要我亲手送给何家娘娘。” “你妈?哦,那你进来吧。”阿殷偏着头看了看丁柏翔,侧身让开,转过身喊了一声:“娘娘,琴阿姨的儿子来了,还说要给你送封信。” 何家娘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依然是亘古不化的冰山:“什么琴阿姨的儿子,你应该叫他丁哥哥的,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娘娘……” “阿殷,乖,去叫一声丁哥哥,别让人家笑话我们何家的人不懂礼数。” 阿殷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丁哥哥。” 丁柏翔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再想起余素娟在树林里的那番话……丁柏翔颇有些难堪的应了一声:“嗯,阿殷妹妹。” 何家娘娘缓缓走到丁柏翔的面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虽然语气还是冰冷,但比起几个月前,却多了几分亲切:“我上次就说了,你应该是春晓的儿子,怎么,春晓给我写了一封信?十八年了……真难得她还惦记着我们这些人啊。” 丁柏翔笑了笑,把那封信递了过去。何家娘娘接过信,没有打开,顺手拍了拍阿殷的头,对她说:“给你丁哥哥和余家姐姐倒两杯茶水,这也要我教吗?” 看到阿殷嘟着小嘴的样子,丁柏翔赶紧说:“何家娘娘,不用客气了……” 阿殷马上接过话茬:“是啊,人家哪敢喝我们蛊女倒的茶啊?” 丁柏翔不知道阿殷今天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他不敢再开口,生怕再说错什么话,又会被阿殷抢白。 不过何家娘娘只是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阿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自己会惹得娘娘不高兴。她走进厨房,不一会便提来一个大壶,拿出两个已经放好茶叶的杯子,冲了两杯浓茶,分别递给丁柏翔和余素娟。 丁柏翔和张美慧说了一早上话,早已口干舌燥,也顾不得茶水滚烫,一边说:“谢谢阿殷妹妹。”一边把嘴凑近杯口,抿了一口茶水。 余素娟刚一接过茶水,便轻轻的“啊”的一声,她蹲下身,轻轻的放下杯子,像是放下什么易碎而又无比珍贵的东西一样,然后低下头,轻声说:“何家娘娘,这……这杯茶,素娟……素娟承受不起。” 何家娘娘淡淡的说:“上次你来求我救他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把你当成余家人了。琴家的人,喝我们何家一杯茶,又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余素娟,打开信封,略略看了几行,微微一笑,对身边的阿殷说:“你琴阿姨也太小心了。琴家的人都已经答应保证你丁哥哥的安全了,他身边又有这么个蛊女贴身保护,还要我照顾什么……” 说着,何家娘娘向余素娟看去,余素娟依然大气也不敢出的蹲在那里,额头不断的沁出汗珠,何家娘娘笑笑:“素娟,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以前就算有什么,也都过去了,你还这么紧张什么?难道怕我们把你给吃了?” “没……没……”余素娟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黑纱不断颤动。何家娘娘摇了摇头,也不为己甚,翻过一页信纸,看了下去。 越是看下去,她的脸色便越是凝重。她的目光紧紧的看着结尾落款那个位置,就像是要分辨清楚那个签名是真是假一般。三双眼睛直直的瞪着她,不仅仅是余素娟,就连阿殷和丁柏翔也不敢再出一口大气。 “嗯……”何家娘娘沉吟着,“阿殷。” “娘娘,怎么了?” “你把族里的人都叫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啊,能不能先告诉阿殷?” 何家娘娘笑笑,用一种温柔无比的语调说:“也没什么,我打算把娘娘的位置传给我们的阿殷啦。好不好?” “啊?为什么?”阿殷惊诧的问。 “因为……我也要学琴家娘娘一样,去蛊池里闭关一阵子……” 没等阿殷再说什么,何家娘娘挥了挥手,马上又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去吧。” 接着她转过头来,对着丁柏翔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母亲,就说……她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明瑶只怕力有未逮,所以要去蛊池里闭关三年,这三年里,只怕是帮不上她什么忙了……让她多多珍重……” 丁柏翔说:“好的,我一定把这话带到,那……我们就告辞了?” 何家娘娘点点头:“也好,我们何家一会要举行传位仪式,你们在这里也是有些不合适……不过,还是先把这杯茶喝完吧。” 余素娟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多谢何家娘娘。” 说完后,她才双手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丁柏翔看到她这么郑重其事,凝神向杯子里看去,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余素娟轻轻碰了碰丁柏翔,他才反应过来,也学着余素娟的样子双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这茶水入口苦涩无比,差一点便想要全部吐出来。 看着他们把茶水喝完,何家娘娘说:“很好。那么……你们去吧。阿欢,你代我送他们一程。” 阿欢从房里走出来,他的左手依然提着那把柴刀,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右手平平的伸出:“二位请。” 三个人刚刚走到小树林,丁柏翔说:“好了……阿欢,代我谢谢何家娘娘……你也不用再送了。” 阿欢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你……真的要娶这个余家蛊女?” 丁柏翔和余素娟两人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丁柏翔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呃……这个,应该……” 阿欢的声音依然冷酷:“我虽然身处四大蛊族,但我只是个男人,所以很多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想去管。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不是要娶这个余家蛊女。” 丁柏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他大声的回答:“似乎……我要娶谁,与你无关吧?” 阿欢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你要娶谁,自然与我有关。我听说你和阿殷早有婚约,是不是这样?你母亲写来的信里,是不是要娘娘把阿殷许配给你?” 丁柏翔啼笑皆非,他回过头来想要看看余素娟,余素娟却把脸转了过去。丁柏翔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的说:“我妈写给何家娘娘的信里有些什么,我没看过,也不知道,你大可以去问何家娘娘。但是我妈的确告诉过我,如果她没有跑出去的话,阿殷就是我老婆了。这句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没有等阿欢回答,丁柏翔接着说下去:“再说了,阿殷才十三四岁,我现在……我现在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个问题。对不起,我们要走了。” 阿欢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笑意:“我阿欢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刚才得罪的地方,请不要见怪。只要……只要你不娶阿殷,你就是我阿欢的朋友,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管说一声,我要是说个不字,教我身入蛊池,受那万蛊噬身之痛……二位慢走,我回去了。” 丁柏翔怔怔的看着阿欢转身离去,一时间竟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余素娟缓缓的走了几步,站在一棵小树下,任迎面而来的劲风吹拂着那一头秀发。她轻轻的问:“你是真的不会娶阿殷?” 丁柏翔认真的说:“我从不骗人。” “可是……可是……” 余素娟连说了几个“可是”,却没有说出“可是”之后的话来。 丁柏翔也不知道能够再说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那杯茶里面究竟有什么啊?我看你当时那个样子……” 余素娟顺手摘下一片树叶,捏在手心里揉碎:“那杯茶里啊,可是放着好东西的。到底有什么……考完了我再告诉你。” “什么嘛,你存心吊我胃口啊?” “我就是吊你胃口,怎么了……”余素娟竟然“格格”的笑了起来,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幸好我跟着你去了何家,要不然……只怕我一辈子也没机会喝到这杯茶……” 这笑声感染着丁柏翔,虽然他不知道这茶里究竟放了什么,但他也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他突然想起了阿欢问的那句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不是要娶这个余家蛊女……” 我真的要娶她吗?我真的要娶她吗?丁柏翔不断的问着自己,但他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看着丁柏翔陷入了沉思的样子,余素娟也停下了笑,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两张脸都被透过树叶间隙的阳光晒得红扑扑的。 还是丁柏翔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份宁静:“素娟,你饿了没?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 余素娟摇摇头:“我可不敢和你再一块上街吃饭了,我怕你被咸死呢。” 丁柏翔想起和余素娟相识的那一天、吃的那顿饭、说的那些话。不愉快的,早已被时间冲得无影无踪,现在能够回忆到的,全都是快乐和幸福。一股温馨的感觉顿时涌遍了他的全身,他任由这种感觉温暖着自己,微笑着说:“可是你总不能不吃饭吧。要不,我让别人给我们送两个盒饭过来?” “嗯……一段时间没见你,学会摆架子了嘛。”余素娟认真的看着丁柏翔,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就这么一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丁柏翔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仔细回想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开始摆架子了?石磊只是父亲的秘书,但自己却似乎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贴身仆人,不管什么事情,哪怕自己只是举手之劳,都会想到要找他帮忙…… 丁柏翔看着面前的余素娟,诚挚的说:“素娟,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也没发现自己真的变了。” 余素娟嫣然一笑:“我还没谢谢你带我去何家呢……我们就不用谢来谢去的了。这样吧,也别麻烦其他人了,你去买盒饭,我在这里等你。只要我不在你身边,应该没人会像那天一样放盐的。” 丁柏翔笑了笑,走出几步,余素娟在后面叫住他:“对了,我的饭……” 丁柏翔回过头来,和她一起把这句话补完:“……不要荤菜!” 两个人都笑起来,丁柏翔柔柔的说:“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忘记吗?好了,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来。” 余素娟低下头去,不让丁柏翔看到自己通红的脸,轻轻的应了一声:“我会等你的。” 第三十二章 你可以说,湘西的家长们没有大城市的家长们那样重视孩子的教育;也可以说,湘西的学生们不像大城市的学生们一样在温室里成长,他们早早就已经被培养出了独立自主的性格;这本就是事物的两面性,谁对谁错,那是分不清楚的。wWw, 总而言之,虽然高考干系重大,可以说决定着每个考生一生的命运;虽然这一天已经是高考最后一天,但校门内外依然是静悄悄的,并不像丁柏翔想象中那样,会有无数陪考的家长守候在校门之外。站在高三(1)班外的走廊看去,警戒线外依然只有着那几个军人,像雕塑般笔直的站立着。 高老师已经吩咐过,考完后要大家在教室里集合。所以照旧早早交了卷,给余素娟扔下了答案的丁柏翔已经回到了教室,他趴在桌子上,掏出手机,拔通了母亲的号码。 “乖儿子……又提前交卷了?考得怎么样呀?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声音让丁柏翔感到格外亲切,或者是何家娘娘那句“让她多多珍重……”让丁柏翔有了太多的想法吧。 丁柏翔早就把何家娘娘的话带给了琴春晓,现在打这个电话只是单纯的为了听听母亲的声音。他笑笑:“考试当然不会有问题了……没什么事,儿子想妈了,所以打个电话,可以吗?” 电话那头传来琴春晓爽朗的笑声:“当然可以啊……要不,这个暑假你来跟着我们一块四处去旅游?” “算了吧……你们那也叫旅游?”丁柏翔初二的时候,也是被母亲这么一句话骗到,然后整整一个暑假跟着父母东奔西走,每到一个城市就被扔在宾馆里,然后母亲撂下一句:“乖乖等我们回来,不可以出去哦。”之后,他就只能孤独的和宾馆里的电视作伴了。 那个暑假结束后,他仔细算了算,除了飞机上之外,自己和父母真正能呆在一块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二十四个小时……从此,他对诸如此类的“旅游”便已经非常的不感冒了。 不过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他还吐得不行,等到快开学时自己一个人飞回长沙那一次,就已经可以做到不动如山了,那个暑假倒把他的恐高症和晕机彻底的给治好了。 琴春晓在电话里“格格”的笑起来,丁柏翔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妈,刚瓦……是不是这个名字?反正就是那个大师现在在不在你身边?” “乖儿子,怎么了?” “没……没怎么,”丁柏翔说,“呃……妈,你不管去哪还是把他带着吧……” 琴春晓这一次意外的没有说“乖儿子,知道关心妈了。”之类的话,听着电话那头无边的沉默,丁柏翔呐呐的说:“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那……那我挂了。” 他又等了两分钟,电话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摇了摇头,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正准备按下停止通话键。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嗯……我会把他带着的。” 挂了电话后,丁柏翔才感觉心里有些踏实。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说,随意的翻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姚远便也来到了教室里。 姚远走到丁柏翔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多年的老友,突然在异地重逢。姚远半是责备、半是开玩笑的说:“丁柏翔,你瞒得我们好苦啊,原来你的父亲竟然是丁震云。早知道我还读什么书啊,把你绑架了我这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对了,我听说……那天阿慧的事情是你父亲出面帮她摆平的?” 丁柏翔哑然,这个小小县城果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谁啊,不过……自己的父亲会为了这点小事出面么?除非张美慧是他的儿媳妇还差不多吧……这以讹传讹的速度倒是不慢,只是这准确率……未免也太离谱了点。 看着丁柏翔没有回答,姚远继续说:“我和阿慧都要好好谢你呢……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请你吃顿饭?” 丁柏翔摆了摆手:“其实这事主要还是马校长的面子,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吃饭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再做你们的灯泡了……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姚远笑笑,从这笑容里丁柏翔看不出任何信息:“一般般吧,你呢?” 丁柏翔也笑笑:“也只是一般般吧,准备填什么志愿?” 姚远微笑着回答:“可能会填……” 门外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姚远突然改口说:“那要看阿慧准备去哪了,虽然她这次可能考得不太理想……但我想陪她度过这几年大学生涯。” 丁柏翔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姚远,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窗外因为听到姚远这句话而感动得小脸通红的张美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也没有变化。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帮姚远一把,于是他问:“这次张美慧的作文没有写,只怕清华北大有难度啊,你真的舍得?” 姚远依然是一副真挚无比的表情,就连丁柏翔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他演戏的功夫:“只要和阿慧在一起,不去清华北大又算得了什么……” “阿远!”张美慧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这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丝哭腔。她从门外冲进来,投进了姚远的怀抱。 丁柏翔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对着姚远竖起姆指,姚远对他微微一笑,做足戏份般轻轻责备着张美慧:“你怎么这么早交卷了,语文没考好,后面这几门就要好好把分数拉上去嘛……” 张美慧娇嗔着:“那两个监考老师就是抓我那两个……我一点也不自在,全身都在冒汗,所以做完就交卷了……你怎么也这么早交了?” 姚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着:“你走路怎么和高老师一样,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差点被你吓着了……什么时候来的?” “嗯……我也是刚来,不过刚好听到了一些让我开心的话……阿远,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在乎我……” 丁柏翔没有再理会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他轻轻的打开后门,一阵穿堂风吹过,他肆意的在这凉爽的风中呼吸着这冷冷的空气。 姚远搂着张美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一会儿,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丁柏翔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和刚才面对姚远时截然不同,应该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头也没抬的就问:“这么快就交卷了?” “再快也没你快。”余素娟从后门走进来,径自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外人在的时候,余素娟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冰山形象。 姚远和张美慧坐在教室前方的座位上卿卿我我,丁柏翔则和余素娟在教室的后角看着他们。丁柏翔偏过脸,看了看余素娟,余素娟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余素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冷冷的说:“丁柏翔,你失踪没多久后,有个叫朱漓儿的女孩子来找过我。” 已经适应了余素娟温柔一面的丁柏翔对她的这种本色演出非常不适应,但他还是问:“你……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我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会对你做什么。我最恨的就是负心薄幸的陈世美……” 说这话的时候,余素娟的头对着窗外,而丁柏翔也是用背部对着余素娟。两人之间就像是刚认识那一天的样子。丁柏翔当然知道余素娟的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姚远和张美慧听的,他清楚的看到姚远的身体猛的一震。 余素娟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微微一笑,既然效果已经达到了,那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余素娟从书包里翻出丁柏翔的那块垫板,放在课桌里,轻轻的推了过去。 余素娟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垫板上的答案都已经被她擦得干干净净,但却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丁柏翔凝神看去,上面写着:“放学后小树林等我。” 丁柏翔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余素娟说:“这块垫板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余素娟也放低了声音,她不解的问:“为什么?” 丁柏翔坏坏的笑着,但音量依然不足以让前面的姚远和张美慧听到:“因为这块垫板,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书面约会申请书……” 第三十三章 一阵清脆的钟声打断了姚远和张美慧的你侬我侬;以及丁柏翔和余素娟的窃窃私语。WWw.高考,终于结束了。 同学们带着欣喜、沮丧、开心、难过……等等各种不同的表情,走进了教室。每个人疲惫不堪的脸上都写着“终于结束了!”这五个大字。当他们看到早已坐得端端正正的丁柏翔和姚远,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钦羡的神情。他们纷纷和姚远打招呼,姚远也热情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看得出来,姚远在这群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是真的不错,地位也很高。 平素关系不怎么样的同学,这个时候看对方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关系好一点的同学们更是恨不能时光就此永远停在这一刻;除了丁柏翔和余素娟这两个看上去与班级格格不入的人之外,所有人的嘴巴都动个不停,所有人都在对别人说着珍重,但更多的则是一些祝福的话语。 高老师双手空空的站在楼梯口,不忍打断同学们这最后的依依惜别。几个眼尖的同学们看到了他,尊敬的叫一声:“高老师。” 高老师听得出来这种尊敬是诚心诚意的,和平常敷衍式的称呼截然不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往往要失去了,才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怀念……他笑了笑,眼眶里竟然有些湿润。 随着这几声“高老师”,教室里慢慢的静下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座位,高老师慢慢的走进教室。突然,并没有谁带头,教室里爆发出一股雷鸣般的掌声。 丁柏翔一边随着大家有节奏的鼓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边的余素娟。她的脸虽然还是那样冷若冰霜,但她的一双手也放在课桌下轻轻的拍着。 丁柏翔又微笑着往台上看去,高老师的发鬓已经有些灰白。丁柏翔看着他抖抖索索的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然后摸出一个打火机,或许是因为教室里风扇全开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高老师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他打了几下,也没有点着这支烟。 台下一个平常就偷偷抽烟的男生终于忍不住走上台,摸出自己的防风打火机,用一种熟稔的手势帮高老师点烟,看到烟被点燃,台下的掌声便更加响亮。高老师抽了一口,定了定神,看着面前这个应该是违反了校规校纪的学生,轻轻的笑笑:“李义,其实抽烟对身体并不好,尤其是对你们这种年轻人。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成人了……老师没什么钱,抽的也是差烟,你要不要?” 全班的学生看着高老师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包售价三块的长沙烟,又看着他从里面取了一支递给李义,李义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高老师又说:“田涛、殷建平、曾波,你们三个平常也偷偷抽烟的吧?要是不嫌老师的烟差,也上来拿一支吧。” 台下的同学们开始哄笑,在这笑声中,三个高大的男孩子扭扭捏捏的站起来,走上讲台,也都是双手接过了高老师的烟。前面两个学生接过了烟就像是做贼般溜回了座位,曾波则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刚开封的白沙烟,放在讲台上:“高老师,这烟你没收了吧。” 这是高老师没有想到的,他怔了怔,包括已经走回自己座位的李义、田涛、殷建平,甚至还有别的几个男同学,都从座位上走向讲台,掏出各自口袋里的烟放了上去:“高老师,你没收吧。” 台下一片噪动,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谁也听不清楚别人说的是什么。最后大家像是终于达成了共识,一齐敲打着桌子,一齐叫着: “老师,你没收吧!” “老师,你没收吧!” “……” 突然一个丁柏翔不知道名字的男生站了起来:“高老师都只抽长沙烟……我建议以后我们班里的班烟就定为长沙烟,以后再见面,谁敢给老同学打别的烟,大家一块废了他!” 群情激昂之下,就连丁柏翔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喊: “班烟!废了他!” “班烟!废了他!” “……” 或者整个教室里能做到无动于衷,或者表面上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就只有高老师和余素娟了。高老师一直静静的站在讲台上,丁柏翔甚至可以看得出他借抽烟的机会,用小指急速的在眼角抹了一下,同学们喊叫了一阵,似乎也觉得自己闹得太不像话了,突然一阵哄堂大笑,很多人都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终于,这笑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教室里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用尊敬的眼光看着高老师。就算是被他整得最狠的那几个调皮鬼。高老师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自己再怎么样罗嗦,同学们也会认认真真的听完自己的话。 但这个时候,高老师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是,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是要说些什么的。高老师叹了一口气,先是对台下的学生们深鞠一躬,低沉着声音说:“首先,我要向张美慧、李萍、向梅、周万东这四位同学道歉。因为我,让他们受到了不应该受到的损失,对不起!” 被他点到名的这四个人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丁柏翔看到张美慧的肩头微微耸动,姚远似乎对着她说些什么。但教室里还是很安静。 高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再平平淡淡的说了些暑假的注意事项、填志愿的一些问题,然后他说:“丁柏翔、姚远……先留下来,其他同学可以走了。” 丁柏翔注意到他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张美慧的名字。大家开始整理东西,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惜别,教室里乱成一团。丁柏翔轻轻的说:“素娟,这次可得要你等我了。” 余素娟没有说话,她像往常一样,娴静的坐在座位上,直到所有的同学都走了,她才慢慢的从后门走了出去。于是,教室里只剩下高老师、丁柏翔和姚远。 高老师热情的对丁柏翔说:“来,坐到前面来。” 丁柏翔乖乖的走到前排,坐在姚远身边。高老师说:“你们这次考试都有把握吗?” 丁柏翔微微一笑,姚远也是一笑,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高老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张美慧的事情会影响到你们……那你们都准备填什么志愿?” “嗯,我想去清华读计算机。就是不知道成绩能不能达到……”姚远说。 虽然他说着“不知道成绩能不能达到”,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进清华已经十拿九稳。丁柏翔看着那张得意的脸,却在想着他骗张美慧的那些话,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就连高老师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没有发现。姚远轻轻推了推丁柏翔,丁柏翔“啊”的一声跳起来,看着面前一脸兴奋的高老师,他轻轻的说:“我……我还没想好……” 高老师笑了笑:“嗯,这是人生的大事,是应该仔细考虑的。那……填志愿前你再来我家一趟?” 丁柏翔点了点头,高老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依然坐着的姚远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刚才那种种热烈、温馨、融洽的气氛突然间荡然无存。姚远也站了起来,他向教室外看了两眼,轻声说:“你是不会告诉阿慧的吧?” 丁柏翔无所谓的回答:“我看上去很像一个三八婆吗?” 姚远微笑着转过身来:“其实,虽然我看上去和很多人关系都不错。但是……很多事情我找不到人可以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相信你。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说实话吧,我准备瞒她一个暑假。” 丁柏翔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不过……你最好不要伤害到她,你应该知道余素娟……” 提到余素娟,姚远的脸上不禁抽搐了几下,但转眼间又变成了一脸虚伪的微笑:“那也没办法,谁叫阿慧自己没考好呢?我们都是要进清华北大的人,以后没准还要考研出国……要是她可以跟得上我的脚步,或者我会考虑和她谈下去……” 丁柏翔有些不解:“那你现在还要骗她干什么?” 姚远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看着丁柏翔:“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说我的心里话,原来可以有个人分享自己的想法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你难道不觉得……如果没有一个女孩子在身边,那这两个月的假期,会不会太长、也太寂寞了?” 丁柏翔又摇了摇头:“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是她?” “因为……她够优秀。”姚远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像是没有一点感情,丁柏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听着姚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三十四章 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丁柏翔来到小树林里,但他却没有看到余素娟。WWw. 他在树林里转了一个圈,一个人影也没发现,丁柏翔不禁有些担心,叫了起来:“素娟!素娟!” 突然他的头顶上传来“扑哧”一声笑,丁柏翔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洁白的小脚,这小脚正在他的头顶一晃一晃的,这白色有些刺花了丁柏翔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握住这双小脚的冲动。 等到他好不容易压抑下这份冲动,这才看得分明,余素娟正坐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对着他笑。 他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笑着说:“好啊,你也学会躲起来吓我了。” 余素娟靠在树干上,小脚依然一晃一晃,她的脸上满是笑意:“我吓你干什么啊。等你等到无聊了,天又热,爬到树上来荫凉一下也不行?” 丁柏翔笑着说:“行,怎么不行。不过这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余素娟拍拍坐着的树枝:“很容易就爬上来了呀,上面很凉快的,要不要上来一起坐坐?” 丁柏翔看了看这棵树,鼓足勇气,抱着树干也想往上爬,但爬树是个技术活,而他的爬树技术未免也太……太逊了,就算使上了吃奶的劲,也没能爬到余素娟那根树枝上,反而有一次因为心急,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却一个没抓稳,掉到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丁柏翔完全丧失了信心,就那样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余素娟“格格”的笑着,从一旁的树叶上取来凉鞋穿好,轻盈的顺着树干溜了下来。她向丁柏翔伸出手去,丁柏翔拉着她温玉般的小手,站起身,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余素娟,心里说不出来的甜蜜。 余素娟轻轻抽了两下,都没能从丁柏翔的掌握之中抽出这只手,也只能红着脸任由他握着,她不胜娇羞的垂下头去,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沉浸在这幸福的气氛里,就连“乒乒”的心跳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丁柏翔的心里正在飘飘荡荡,想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候,只听“嘟……嘟……”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被这铃声一激,余素娟清醒过来,她猛的一使劲,便把手抽了出来。丁柏翔无奈的摇摇头,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奶奶打来的,她先是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大堆亲戚的名字,然后说大家准备一起吃个饭庆祝丁柏翔高考成功,要丁柏翔十二点半一定要回家,丁柏翔无奈的摇摇头,对奶奶说:“我知道了。” 在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余素娟已经走到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丁柏翔挂了电话,也走了过去,在余素娟的身边坐下,余素娟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她柔柔的说:“你不是问过我,那杯茶里面有什么吗?” “对呀,你说过考完就告诉我,你不提我还差点忘记了呢。” “那茶……是何家的镇族之宝,名叫七星茶,是用七星花的叶子,加入何家才有的蜈蚣涎……” 丁柏翔听到这里,喉头已经开始发痒,余素娟侧过头,看到他的样子,掩嘴一笑:“我都还没说完呢,还有你们琴家才有的蟾蜍毒液……” “别说了别说了……”丁柏翔实在是受不了了,要是余素娟再说下去,只怕他真的就要吐出来。 余素娟这才笑着说:“哈哈,我骗你的哪!其实那茶就是用七星花的叶子做成的,什么也没加!就知道你要这个样子……” 余素娟停下来,看了看丁柏翔,丁柏翔没有说话,她担心的凑过头来:“你生气了?” 没想到丁柏翔这个时候也正好转过头来,余素娟惊叫一声,却没有躲过,丁柏翔的嘴唇轻轻的从她的耳垂扫过,从来没有和男孩子过多接触过的余素娟顿时心儿一阵猛跳,想说的话也没能再说下去。 丁柏翔也是颇为尴尬,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的余素娟问:“对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七星花……” “嗯,七星花是所有花里毒性最强的一种,是用来制作死蛊的最好材料,野生的都在几百年前就被大大小小的蛊族们挖得绝种了,不过……据说你们琴家和何家合养了一株,每年琴家采花,何家拿叶……” “那何家岂不是很亏本?还有,什么叫死蛊?” “死蛊嘛,就是……打个比方吧,我的蛊宝宝们,再炼下去,会越长越多、越长越大,这时如果不放出去害人,蛊宝宝们就会反噬我自己,所以,在她们反噬以前,就要弄死一些大而无当的蛊……这些蛊宝宝虽然死掉了,还是可以用的,这时就需要用花来调和,然后制作死蛊……你明白了没?” 丁柏翔茫然的点点头,余素娟看到她这个样子,笑了笑:“蛊的世界太深奥了,我知道的也不过一点点罢了,你真要知道可以去问你妈妈呀。好了,再说那盆七星花吧,据说能够栽种成活,基本上是琴家的功劳,何况琴家和何家素来交好,每年琴家都会给何家分上两片花瓣……所以何家也不算吃亏了。” 丁柏翔不敢置信的站起身来:“每年……才两片?” 余素娟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七星花一年只开一朵花,一朵花只有七片花瓣,就连叶子也只有十三片,那天我们就各喝了一片,何家娘娘对你们琴家的人可真是不错呢……” “哦,你早说清楚嘛。”丁柏翔悻悻的坐下,“还有,什么你们琴家的人,难道你就不算了?记不记得何家娘娘那天怎么说的?” 话刚说出口,丁柏翔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余素娟粉脸通红,伸出小拳头在丁柏翔后背捶打一气,边打边说:“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 不过这拳头倒没有用上什么力道,丁柏翔权当她在为自己按摩。直到余素娟打累了,才停下来喘息了两声:“哼,和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说真是累啊,好了,我就要说到重点了。” 丁柏翔笑了笑,余素娟平常是一个很娴静很温柔的女孩子(要是他的同学们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承认这一点,可见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可是……只要一讨论起蛊的问题,她就会变得狂热、认真,一点也不像自己所认识的余素娟。 余素娟当然不知道丁柏翔心里在想什么,她继续说下去:“七星茶可以让你们这些普通人,在五年里百蛊不侵;但这只是它的一部分作用,可以百蛊不侵的东西多了去了;它最重要的功效,是让我们蛊女在炼蛊的时候可以事半功倍,还有……” “还有什么?”丁柏翔正听到关键处,忍不住追问她。 余素娟嫣然一笑,轻轻的解开了左侧脸上的黑纱。 那块红色的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映入丁柏翔眼帘的,是一张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这脸苍白里透出红晕,像极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烈日炎炎下,她的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丁柏翔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想要为她拭去这滴汗珠,余素娟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并没有退让躲避,只是那脸上的红晕更深,让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生出一股怜惜之心。 丁柏翔凝望着眼前的余素娟,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长的秀发用一根皮筋松松的系着,烈日当空照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娇艳无限,他不由得伸手轻轻拂弄着余素娟的长发,微笑着问:“它最重要的功效就是让我们素娟的蛊宝宝搬家了?” 余素娟不堪丁柏翔的目光,垂下头去,竟然有些口吃:“没……没……不是的……它只是……只是隐去了我的……蛊母和蛊宝宝……” 丁柏翔轻轻的问:“素娟,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什么吗?” 余素娟摇了摇头,丁柏翔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了,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过现在……我觉得我需要更正一下这句话了。” 余素娟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来:“你觉得我……” 丁柏翔依然微笑着,不慌不忙的说:“我现在觉得,你是除了我妈之外,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第三十五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匆匆流逝,虽然对两人来说只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太阳却已升到了天空的正中,丁柏翔终于略带歉意的开口:“我得走了。WWw。” 余素娟点点头,抽出黑纱慢慢的缠在左侧脸上,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丁柏翔怜惜的看着她:“还有什么话……连我也不能说吗?” 余素娟勉强笑了笑,轻声的问:“你……准备填什么志愿?” 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在这一刻竟然想起了姚远。他看着余素娟有如星辰一般的眼睛,柔柔的说:“如果没有你在身边,那这几年的大学生涯,会不会太长、也太寂寞了?所以……我想和你去同一个学校。” 余素娟眼睛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下去,她叹了一口气:“你是要去清华北大的……” 丁柏翔微微一笑:“在没遇上你之前,这两所学校确实是我的目标……可是,素娟,说真的,在南通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现在……我觉得我想通了。” “什么问题?” 丁柏翔悠悠的说:“我知道你很反感姚远,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他帮我想通的。他对我说,找一个可以信任、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并不容易。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已经认认真真的读了十二年书,身边始终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余素娟仰起头来,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她怯怯的问:“那你……你想我跟你去哪里?” 丁柏翔一时语塞,高考五门,数理化这三门都是有标准答案的,以他的水平,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语文、英语这两门的作文可不能照抄……要是余素娟在这两个地方拿不到什么高分的话,只怕分数也高不到哪里去吧…… 他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没办法给余素娟估出一个准确的分数,他只能笑笑:“不是你跟我去哪里……这样吧,你想去哪个学校?我跟你去。” 余素娟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想去的学校,你肯定不愿意去的……” 丁柏翔微笑着说:“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去?” 余素娟沉吟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去中南民族学院。” 这个学校丁柏翔连名字也没听说过,但丁柏翔依然保持着微笑,他斩钉截铁的说:“好,我们就去那里。不过……这个学校在哪?” 余素娟的语气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丁柏翔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感激还是甜蜜:“武汉……听说那个学校里有云贵那边的苗家人,我想看看那边的蛊和我们这边有什么不同……” 丁柏翔笑了笑:“那我就陪着你去,然后用科学的方式,帮你一起研究蛊这个东西。”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方的心意。丁柏翔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余素娟的柔荑,余素娟红着脸任由他握着,并没有挣脱。两人都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只盼望时光就此停滞,一生永如此时此刻。 “什么?你要去中南民院?”酒桌上,一个不知道应该叫二表叔还是三姑父的家伙大声的问丁柏翔。 丁柏翔正在向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肉的四表婶道谢,他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高老师说你的成绩都超了清华线三十多分……” 奶奶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中南民院有什么不好?二狗子,你那丫头都还复读了一年才考上怀化师专……” 那个二狗子被奶奶说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坐下继续喝酒,看到这个样子,旁的人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本来热闹的气氛顷刻化为乌有。 没过多久,一个表叔便起身告辞,不多会,人都散去了,只有几个姑姑、婶婶留下来打扫残局。奶奶把丁柏翔拉进自己的房间,这才责怪的问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一下?” 丁柏翔正在暗自后悔,不应该和家里这些从来没打过交道的亲戚们说这些事情:“我……” “算了,反正我也说不听你。你啊,就和你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牛脾气,那时我也不准他出门做生意,他偷偷的拿了我的金戒指就跑出去……”奶奶陷入了回忆中,满是皱纹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笑容。 丁柏翔没有打断回忆,奶奶也沉浸在这回忆里不能自拔,最后,她终于清醒过来,慈和的说:“奶奶老了,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你最好先和你爸妈商量一下……” 丁柏翔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奶奶,鼻头不禁一酸,他赶紧低下头去,轻声说:“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父母居然没有反对。倒是琴春晓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是那个余家蛊女要去中南民院的吧?” 丁柏翔扭捏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嗯。” 琴春晓在电话那头笑得直不起腰来:“中南民院也不错的,对了,我们在汉阳那边有套房子,到了武汉你让石磊带你去看看吧,要是觉得合适……周末、放假什么的你们就住在那边好了。” “妈……什么叫我们……”丁柏翔不依的说。 “乖儿子……你以为让你们住那边就是要你们做什么啊……你啊,真是心术不正,都是我和你爸没有好好教导你……是我们的错……呵呵呵呵……”琴春晓今天像是心情很不错,不停的拿丁柏翔打趣。 丁柏翔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再说一句:“我挂了。”便急匆匆的挂上电话,好在没人看见自己这张已经烧到耳边的脸,要不然……自己也不用再出门见人了。 “什么?你要去中南民院?”高老师的反应和那个二狗子一模一样。 丁柏翔点了点头,他没有注意到,和高老师从容光焕发变得黯然失色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的张美慧一直黯淡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光彩。 “你知道你的分数超过清华北大线多少分吗?你足足超过了分数线三十分!你……你……”高老师指着丁柏翔的鼻子,气得浑身哆嗦。 丁柏翔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等到他默念冰心诀第二十三遍的时候,高老师已经缓过气来。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他问站在另一侧的姚远:“你呢?你也要去中南民院?” 姚远看了身旁的张美慧一眼,淡淡的说:“我……我还没想好。” 张美慧的脸上光彩更甚,高老师没有再说什么,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三个人并肩走出了高老师的家,姚远对张美慧说:“阿慧,你先回去,我和柏翔有点事说。” 张美慧看了看姚远,又看了看丁柏翔,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嗯”,便一个人先走了。 看着张美慧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两人走到学校外的池塘边,姚远单刀直入的问:“你怎么知道阿慧要去中南民院?” “啊?她也要去中南民院?我不知道……”丁柏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姚远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山峰:“我相信你,虽然这事也太巧了……不过我还是相信你,你说不知道,那就一定是不知道了……” 他像是有些心烦意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看着有些惊讶的丁柏翔,他笑笑:“心烦的时候抽一支,你抽不?” 丁柏翔勉强笑笑:“心烦的时候也抽的……” 姚远递给丁柏翔一支,又摸出打火机帮丁柏翔点上:“不会是……余素娟要去吧?” 丁柏翔霍然转身,姚远微笑着:“看你这反应就是了,不用那么惊讶,我只是猜的。你在我们班里呆的时间本就不长,除了阿慧和余……余素娟,你还和哪个女孩子说过话?以你的成绩和家世,选择去这种破学校,不是为了女孩子还能是为什么?阿慧的事你说你不知道,那除了余……这种事很容易就猜到了,来,坐下,坐下。” 除了蛙声和蝉鸣,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这种炎热的天气本就不是很适合出行,而且学校已经放了假,也没有什么人从这条路上通过。丁柏翔坐了下来,呼吸着这略带腥味的水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姚远依然微笑着,这笑容掩藏着他的真实想法,丁柏翔并不觉得自己能看穿他的内心世界。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自想着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一支烟抽完,姚远把烟头扔进池塘里,站起身来:“纸是包不住火的,放榜那天阿慧就会知道我其实报的是清华。我……我真的希望……你能在这个时候帮她一把。” “应该是帮你一把吧……”丁柏翔也站起来,略带讥讽的说。 两人谁也没有退让的对视着,良久,姚远才说:“阿慧这个人,从小就在温室里长大。高考那次给她的打击就够大的了,我很怕她知道这个事情后会想不开……有句话,对别人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以她的性格,不会来找我麻烦,但未必不会选择自杀。所以,要是你愿意帮的话,那也是帮她,根本谈不上帮我。” 丁柏翔冷冷一笑:“你的确不怕张美慧,你怕的是……素娟。要是张美慧有什么事情,只怕以素娟对你一向的反感……” 姚远也笑了:“你觉得……过完这个暑假,去了清华之后……我还会回到湘西的可能性有多大?”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了,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丁柏翔怔怔的看着随着波浪一起一伏的烟头,就连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姚远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临走的时候姚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赞了一声:“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 第三十六章 丁柏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小池塘离开的,他昏昏沉沉的走到奶奶家,在家门外,他看到了一个熟人。WWw, 那是抿着小嘴,怔怔看着他的朱漓儿。她的身上,穿着和丁柏翔那天逛街时买到的粉红色连衣裙,这裙子依然美丽,但她的整个人看上去,比起几个月前……已经憔悴了很多、很多。 两人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门外,门内传来两家人说话的声音,但这声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丁柏翔不无歉意的说:“漓儿,对不起。” 朱漓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她一直看着丁柏翔,在那种说不清是什么的目光逼视下,丁柏翔感觉就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缓缓的说:“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丁柏翔看着外面可以烤得死人的太阳,皱起眉头。但是……他实在不能够拒绝一个女孩子的邀请,尤其是他对这个女孩子怀有歉疚之情。 朱漓儿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丁柏翔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空荡荡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就连鸟雀猫狗这些时常逛街的动物们,都明智的选择了在这种时候找一个荫凉的地方午睡。 丁柏翔一边不停的用衣袖擦着不断流下的汗水,一边想着究竟应该怎么向朱漓儿解释。但这烈日的烘烤下,他的脑筋似乎也变得麻木。半天,他才想出一句:“漓儿,我……后来我爸妈一直要我呆在南通……” 朱漓儿停了下来,她转过身,俏脸上满是泪水,突然,她冲向丁柏翔,不停的用双拳打着丁柏翔的胸膛:“你又是这样……说没消息就没消息……你知不知道人家好害怕你出事……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 丁柏翔一时语塞,他并不知道朱漓儿和余素娟的电话号码。余素娟家里有没有电话还两说;而他也不敢问奶奶朱漓儿家的电话,生怕奶奶会想到不应该想的地方去……本来打算写信的,但一来学业繁忙,二来拖拖沓沓,过了一段时间后,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也就不敢再写了……现在看来,当时自己真的是犯了一个原则性的大错误…… 他只能再叹一口气:“对不起,漓儿,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我去哪儿都会和你联系。” 朱漓儿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拍打着,直到她打累了,或者说突然惊觉自己这是在大街上……她才停下手,转过身去,不让丁柏翔看到自己的脸。 掏出纸巾,细心的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和汗渍,朱漓儿轻轻的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人找了个茶座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冷饮,丁柏翔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听说……你去找过素娟了?” 本来丁柏翔就一直惦记着要问余素娟这个事情,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不敢在余素娟面前提起别的女孩子,也许是……他终于还是没问。 朱漓儿用调羹轻轻的搅动着面前的冰咖啡,刚哭过的她声音听来有些沙哑:“嗯,素娟姐姐是好人……她也很关心你的……她还和我说,你一定会回来……” 朱漓儿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会像别人一样放在心里耿耿于怀。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突然“呵呵”的笑出了声,让丁柏翔莫名其妙。 “我去找她的前一晚,还失眠了一晚上……你得赔我。” 这个时候的丁柏翔没有看到朱漓儿眼中那转瞬即逝的狡黠,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了:“好、好、好……我赔、我赔……你要我怎么赔?” 朱漓儿的脸上绽放出“你中计了”的笑容:“我要你陪我逛十次街!” 丁柏翔有些为难的说:“这么热的天……你不是吧?再说……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要不,换一个吧?” 朱漓儿摇了摇头,笑意更甚:“这可是你要我换的啊……那,暑假我补课以前,我要你每天陪我去打羽毛球,还有……游水……” 毕竟不比大城市的女孩子,说到“游水”两个字的时候,开朗如朱漓儿,也不禁放低了声音。幸好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她的脸早就已经被晒得通红,倒也不怕脸红会被丁柏翔发现。 丁柏翔几乎没背过气去,他小心翼翼的问:“这个……要是我哪天没时间怎么办?” 朱漓儿沉吟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嗯,是啊,你们高三生毕业了,应酬什么的是要多一点,这样吧,每个星期放你一天的假……” 丁柏翔看着朱漓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这一个月……算是卖给你了……” 直到站在沅江的边上,丁柏翔才知道,朱漓儿说到“游水”的时候会害羞,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小城没有游泳馆,有的,只是这一条沅江。丁柏翔站在岸边,放眼望去,靠近河边位置扑腾着的,大多数是十岁以下光着屁股的小孩子;河中央才是年轻人们的世界。 朱漓儿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火红色比基尼,不过她的下身还套着一条贴身的热裤,但是……即使只有这样子,也足够引得一堆无聊的男孩子对着她大吹口哨了。 她又弯腰脱掉凉鞋,外衣和鞋子就那样随意的扔在岸边,跳进河里,扎了几个猛子,脱离了那群小孩子的包围圈后,看着岸上还在发呆的丁柏翔,有些不满的问:“怎么还不下来?” 丁柏翔搔了搔后脑勺,也有样学样的脱掉衣服和鞋子,纵身跳进河里。他虽然从来没有在河里游过泳,但在长沙的时候经常在学校游泳馆里练习,姿势倒也像模像样。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标准了……于是他的手脚在运动的时候,老是不小心打到身边的小孩子们,引来一声又一声的抱怨。 好不容易游到朱漓儿的身边,朱漓儿对他说:“我们看看谁先游到对面,谁输了晚上请客吃夜宵,怎么样?” 丁柏翔看着朱漓儿的身体随着波浪沉浮,虽然还只是一个高二学生,但朱漓儿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比基尼下她的曲线毕露,随着呼吸,胸部一起一伏,丁柏翔虽然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却也看得痴了。 “哎哟!”丁柏翔的脑袋被朱漓儿狠狠的敲了一记,不由得痛呼出声来。他无辜的扬起头,朱漓儿正恶狠狠的看着他:“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游到对面对嘛……”丁柏翔不满的嘟哝,“对了,那我们的衣服在岸上……” 朱漓儿笑笑:“放心吧,你第一次来这里游泳?不会有人偷你的东西啦。好了,开始了哦……” 话还没说完,她便开始往前游去,一边游一边还叫着:“来呀,来追我呀……” 丁柏翔无声的笑了笑,转过身,朝着朱漓儿的方向游了过去,两个人就像两条大鱼一样劈波斩浪的向前、再向前;在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水线…… “哈!我赢了!晚上你请客,我要吃……” “口、味、虾!”两个人一齐叫了出来。 丁柏翔笑着对她说:“就知道吃这个,你就没别的追求啊……” 游泳其实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情,朱漓儿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不服气的说:“哼,本小姐就对口味虾有兴趣,怎么,你不满啊?” 丁柏翔只是笑了笑,也不敢再往朱漓儿身上乱看。他爬上了一块石头,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想再动。 朱漓儿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争个第一。像是和丁柏翔打球的时候,本来只是切磋性质,她也要加上一些大大小小的赌约,什么下蹲啦、俯卧撑啦之类的。第一次陪朱漓儿打球时,丁柏翔还本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心态随意陪她玩玩,等到他发现其实朱漓儿的水平其实和自己不相伯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不过就算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胜负也不过只在五五之间;而在未来的日子里,只要他稍存容让之心,便是“欣然”的日子少,而“可喜”的日子多了…… 至于游泳……以丁柏翔在学校里学的那两下子,那就更没法和面前这个从小就在沅江里扑腾着长大的小姑娘相比了…… “休息好了没?我们还得游过去呢。”朱漓儿的声音传来。 丁柏翔“哦”了一声,懒懒的从石头上翻身起来。 “谁要是输了……” 丁柏翔赶紧认输:“先说好,我游不过你……这次不赌东西。” 朱漓儿笑得灿烂无比:“难得你也会认输啊,那就不赌东西好了……我们走吧。” 好不容易又游回了对河,丁柏翔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直了,朱漓儿拎起外衣,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毛巾,胡乱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丁柏翔:“我就知道你不会带毛巾的,先用我的吧。” 丁柏翔也心无芥蒂的拿来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把毛巾递回给朱漓儿,两人穿好衣服鞋子,朱漓儿说:“我们回去吧?” 丁柏翔点了点头,他实在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 正是夕阳西下之际,街头两个并肩行走着的人,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三十七章 这种不知道算是开心还是折磨的生活过了一个月之后,朱漓儿开始了补课;距离放榜的时间,也一天天的近了。WwW。 在此期间丁柏翔参加了几次同学聚会。自从知道了丁柏翔是丁震云的儿子后,他的身价就直线看涨;要不是他和同学们打交道的时间实在太短,只怕就连姚远这颗一中最耀眼的星辰,在他的身边都要黯淡无光。 不要问我同学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导演的安排……就像余素娟手里的那个馒头一样。 每次同学聚会都是姚远通知他的,而每次同学聚会,无论是喝酒、唱歌、打牌,或者仅仅只是找个地方坐下来闲聊……姚远、丁柏翔、张美慧三个人都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只是……每每看到姚远和张美慧成双入对的亲昵表现,丁柏翔就愈发的害怕,他实在不知道,究竟放榜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至于余素娟……这样的场合,是不可能会有人会叫她的;甚至,连谈也不会谈到她,她属于那种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终于,放榜了。 那一天,几乎所有的高三学生都起了个大早。从县城的不同方向,来到了这所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的学校。 一溜的红榜贴在校门口的墙壁上,大家都在这红底黑字里找寻自己的位置。找到的,欢呼雀跃;没找到的,垂头丧气。 等到基本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身份后,大家的目光被两张大大的金字红榜吸引过去。 其中一张是说丁柏翔的:热烈祝贺本校丁柏翔同学荣获省高考状元!并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中南民族学院深造! 大家一片惊呼,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目光纷纷转向正负手站立在人群之外的丁柏翔。 丁柏翔看上去并不开心,对这些钦羡、仰慕、嫉妒……的目光也只是淡然一笑,他一直盯着一个人,那是正对着另一张金榜发呆的张美慧。 那张金榜上写的是:热烈祝贺本校姚远同学考入清华大学! 这金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大家纷纷向姚远道贺,姚远在人群中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他刻意的没有去看张美慧,尽管他们是一起来的学校。 从丁柏翔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张美慧脸上表情的。但张美慧的想法、和接下来的做法,丁柏翔仅仅只用猜就可以猜个不离十了。 他猜得没错,张美慧呆呆的看着这金字,突然挤出了人群,向外面跑去。 姚远并没有看到(或者说假装没看到),倒是丁柏翔大叫一声“美慧!”,便追了上去…… 同学们看到这个变故,先是一怔,清醒过来后便一哄而上,兴奋无比的追了上去。 不要怪他们,看热闹这种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在地球上的每个角落,以每小时数十万次的频率发生着。至于他们……仅仅只是为这个数字增加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张美慧跑得很快,不过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孩子,眼看丁柏翔马上就要追上了她……但这时,她已经上了石桥。 要是她从这里跳下去……丁柏翔不敢再想下去,不过虽然在烈日下奔跑让他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但迷蒙中,他依稀看到桥上正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丁柏翔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叫一声:“抓住她!” 那个白色的身影正是余素娟,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说了声:“站住。” 张美慧马上停下,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无法抵抗自己潜意识里对余素娟深深的惧怕。 丁柏翔跑了上来,先是对余素娟点头一笑,然后走到张美慧的身前,严厉的说:“你想干什么?” 张美慧茫然的摇了摇头。 余素娟走到丁柏翔身边,轻轻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已经挤满了围观的同学,几个和张美慧交好的女孩子都想上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余素娟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丁柏翔拉住张美慧的手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 他对余素娟作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余素娟微微点头,以示了解。她继续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向学校,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丁柏翔则拉着张美慧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茶座里,服务员暧昧的眼神让丁柏翔很是尴尬。 本来也是,这个小县城里愿意无谓的把金钱和时间浪费在茶馆里的人本就不多,而且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熟面孔。像丁柏翔这样来了两次,还都是带着不同的女孩子……要想不引起关注,那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丁柏翔经过这一个月的准备,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词,等到服务员送上茶水,他清了清喉咙:“美慧,我知道姚远骗了你……” 张美慧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弹动,她打断了丁柏翔:“我知道你怕我想不通……我没什么想不通的,更不会自杀,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只要她愿意说话就好,丁柏翔想着,他仔细的看了看张美慧,她应该是冷静下来了吧……丁柏翔一边想着,一边说:“那好,你在这里静一静。我先出去。” 丁柏翔走出包厢,轻轻的带上了包厢的门,来到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不知为何他也有些心烦意乱,他问服务员:“你们这卖烟吗?” 几个服务员正坐在柜台后议论着什么,听到他突然的问话,大家都吓了一跳。一个年轻女孩子反应最快,她问:“您要哪种烟?我们这里有……” “精品。”在丁柏翔的记忆里,丁震云就是一直抽的这种烟;连带着石磊也只抽这个牌子。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吧,他自嘲般的笑笑。 女孩子从柜台里拿出一盒烟,走过来双手递给丁柏翔。丁柏翔开了封,突然想到自己连打火机也没有,便又问:“有打火机吗?” 那个女孩子又拿来一个打火机,帮他点着烟,她并没有离去,而是笑着问:“你是叫丁柏翔吧?” 丁柏翔正好抽进一口烟,闻言不禁一怔,本就抽烟不多的他顿时感觉喉咙被烟呛着,像火烧般难受,他一边咳着,一边说:“请给我杯冰水,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女孩子微微一笑,又从柜台上端来一杯冰水:“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县城里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啊?对了,我们都听说你为了一个叫张美慧的女孩子,连清华北大都不读,拿了全省高考状元却只去读中南民院,是不是这样?” 丁柏翔长叹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流言的力量,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那个女孩子并没有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似乎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让丁柏翔回答的意思。她接着说下去:“我们早就想见见你这个多情种子了……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张美慧吧,现在你们在我们县城可是两大名人了……尤其是你,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比那个温……温什么公爵来着……” 她还在想着那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温什么公爵的名字,但这时柜台里的老板娘突然开口:“小珍,你现在没事做了?” 丁柏翔一仰头把剩下的冰水灌了下去,这个动作让他没有看到小珍脸上的错愕:“多情种子?不爱江山爱美人?你们说的是我?要是我告诉你们,我不是为张美慧报的中南民院……你们相信吗?” 小珍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丁柏翔的身后。 丁柏翔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去,他的身后,站立着面无血色的张美慧。 他赶紧起身,正要解释什么。张美慧却抢先开了口:“丁柏翔,你听好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谢谢你帮过我,但要是你真把我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当成你这个公子哥儿身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些女人,那你错了!” 丁柏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张美慧已经拂袖离去。或者是走得匆忙,她并没有察觉到,一张小小的纸片从她的身上掉落下来。 那个叫小珍的女孩子走过去,捡起纸片,也不敢再看,更不敢多说什么,她把纸片递给丁柏翔。丁柏翔怔怔的接过,微微扫了一眼。 那张纸片上写的是———— 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一部完) 第三十八章 为了避开每年必有两次的学生返校铁运高峰,丁柏翔和余素娟约好了,提前十天出发去武汉。WWw. 现在他们就对坐在卧铺车厢里,整个车厢空荡荡的,大约只有十来个人的样子;就连推着小货车叫卖的大叔大婶们,也很少光临这个车厢。 丁柏翔仔细端详着面前温柔娴静的余素娟,自打从小县城出来后,余素娟便褪去了那块黑纱。武汉,或者说湘西以外的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天地。在那里,她可以不必再受这十几年生活的影响。 “还不知道武汉是什么样子呢……一定有很多的高楼大厦吧?”看着窗外不断向身后退去的风景,余素娟憧憬着。 丁柏翔笑笑:“武汉……据说是全中国最大的农村。” 想了想,他补充一句:“本文来源自互联网上,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本人立场无关。如因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人不负任何责任。” 余素娟笑了起来,她突然说:“谢谢你。” 丁柏翔下意识的回答:“迟到了,上学去吧。” 余素娟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过马上她便想起这是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对白,只是角色互换了一下。再想起那时丁柏翔的狼狈,她突然“格格”笑了起来,这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乘客的目光…… 等到余素娟笑够了,丁柏翔才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谢谢我?” 余素娟收敛了笑容:“丁,其实我一直就想谢谢你了。只是,这三个字在家里的时候,我一直说不出口,直到现在出来了……你也知道,以我的成绩,是没可能考上大学的;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喝到何家的茶……如果没有认识你,我想,我的以后也就是当一辈子蒙着面纱做人的蛊女了……” 丁柏翔微微一笑:“要是没有遇上你,只怕我在上学的第一天就被人打残。更不用说什么以后了……” 余素娟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那些小混混也就是要钱,不会真的打伤你的。其实我很少管这种事情,因为我觉得为了舍不得几个钱就愿意受皮肉之苦的人都应该受点教训……” 丁柏翔不服气的反问:“那要是真的拿不出钱呢?也应该受点教训?” 余素娟笑了:“你真的以为那些小混混们不长眼睛吗?谁有钱谁没钱,一眼就看出来了。” 丁柏翔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喇叭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前方到站,武昌站,请在武昌下车的乘客……” 丁柏翔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两个旅行包,对余素娟说:“到了。” 余素娟伸出手去,想要帮着提一个。丁柏翔温柔的阻止了她:“我来就可以了。” 石磊早已调派了车在武昌站外等着丁柏翔,这车带着丁柏翔和余素娟直接开到了汉阳父母留给他的那套房子……丁柏翔和余素娟下车的时候,丁柏翔不禁吓了一大跳,余素娟则惊呼一声,要不是她还有着一些蛊女的镇定和晚辈的礼貌……只怕她已经躲在了丁柏翔的身后。 台阶上站着的,是满脸堆笑的丁震云和琴春晓,他们的身后,大约还有十来个保镖。丁柏翔仔细看过去,那个腰间缠蛇的刚瓦大师也站在琴春晓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丁柏翔。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丁柏翔明知故问。 “我们正好在武汉有个峰会,所以……”丁震云老脸一红,声音越来越轻,这谎也就没能再撒下去。 倒是琴春晓落落大方的走过来,轻轻挽起余素娟的手:“这就是余家妹妹吗?儿子的眼光倒是真不错。” 丁柏翔和丁震云对视一眼,各自苦笑。丁柏翔当然知道,像丁震云、琴春晓这种人,要是真是来参加什么会议,也就是走个过场,简单的说上两句就得离开,然后飞向下一个地方;就算这个会的重要程度超出一般,他们也会住在宾馆里,以便和与会代表交流……何况要是真有这么重要的会议,也不可能放在武汉来开了…… 这明明就是想看看媳妇长什么样才巴巴赶来的,不过丁柏翔倒不是很怕父母责骂自己。一来自己早已独立了这么久;二来丁震云和琴春晓自己就是高中的时候两情相悦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唯一怕的,就是爸妈的出现会吓着余素娟。 至于他们怎么还能赶在自己的前面出现……这也很容易解释,就算没琴春晓放在自己身上的千里传音蛊;石磊那个“忠”字当头的家伙,还能不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得一干二净? 其实丁震云也有说不出的苦衷,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得前脚打后脑勺,偏偏琴春晓还非要逼着他给自己放十天大假,说什么也要来看看儿子和媳妇……想想自己不在公司十天,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就在两个男人各怀心事的时候,也不知道琴春晓和余素娟在那边说了些什么,居然两个人一块笑了起来。丁柏翔看着已经亲如一家人的琴春晓和余素娟,再看了看站在台阶上的丁震云,叹了一口气:“我们进去再说吧。” 丁震云在汉阳的这套房子外表看起来简陋,但走了进去,丁柏翔才发现,无论是大小还是别的任何方面,就算和南通那套房子相比,也毫不逊色。大家在客厅里刚刚坐好,琴春晓就老实不客气的开了口:“乖儿子,这几天,把你的余家妹妹借给我。” 丁柏翔顿时傻眼,本来提前十天来这个问题,就是自己很辛苦才说服余素娟同意的。这里面……当然存了一点点小小的私心……不过被琴春晓这么一搅和,基本上自己的计划安排是全泡汤了。 余素娟无所适从的看了一眼丁柏翔,琴春晓也向丁震云看去。丁震云尴尬的咳了一声:“这几天……你也长大了,以前有些不能和你说的话,我也要和你说一说。毕竟爸妈年纪都这么大了,以后这个公司就得靠你了……这么热的天,就让她们俩去玩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就算丁柏翔再郁闷,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四个人又友好的交流了一阵子,直到石磊通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交流才算是告一段落。 第三十九章 本来想留到六小时后再发的,也好在首页上再出现一次。WWw。可是想想这点收藏……算了吧,写多少发多少好了。 一直到晚餐之后,丁柏翔才得以和余素娟单独相处,他们随意的在房子后面的花园里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习习晚风。绕了几个圈,他们在一个泳池边停了下来。 “我爸妈……”丁柏翔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自己的父母操之过急,给余素娟带来不好的印象;更怕余素娟误会自己是故意设套,好让她来见自己的父母。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余素娟竟然很是开心:“你妈说了,这十天要传授我琴家蛊术……我真的没想到,你妈会对我这么好……” 不过她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神色有些黯淡:“丁,你爸妈对你真好……我爸妈……” 丁柏翔看着面前的佳人,微微叹了口气。和余素娟打了这么久交道,当然知道余素娟的父母是些什么样的人。他走到泳池的扶梯边,坐了下来,双脚浸在水里,余素娟也走了过来,静静坐在他的身边:“怎么?你不开心?” 丁柏翔摇了摇头,仰首看去,比起湘西满天繁星的夜空,武汉的天空明显多了一层迷雾,勉强只能看见几颗星星。他问:“要是你把余家蛊术传给别的蛊族的人,会是什么后果?” “万蛊噬身而死。”余素娟毫不犹豫的回答,不过她马上补充,“你妈说她已经不能算是琴家的人了,所以不受这条禁令的限制。” 丁柏翔又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和余素娟初遇,余素娟一句话便救了他,然后又在他饥饿难耐的时候把自己的午饭给他,先入为主的便对她存着三分尊敬、七分感激;但是眼见杨霆威、姚远以及其他同学对她视若蛇蝎,这感激之心中不免掺杂了几分惧怕;直至她为了自己不惜舍身上何家求救,又是每日耳鬓厮磨,这几分惧怕才渐渐淡了,感激之情更盛;及后在南通时闲来无事,想到在高考中拉她一把,想来也是报恩之心重而情爱之心少;纵然高考过后小树林里两人表白心意,虽然不说一时冲动,但也是气氛环境使然;真要说对面前这个自己了解不多的蛊女有多少爱情,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然而先是何家娘娘、姚远,后是自己的父母,都把余素娟当成自己的女友甚至是未婚妻……此刻他不禁也默默的在心里用阿欢的那句话问自己:丁柏翔,你真的要娶这个余家蛊女? 余素娟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身边这个满怀心事的男孩子居然有些害怕,或者真的是像娘娘说的那样,自己从小就很没用吧……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惹到丁柏翔生气。 事实上,丁震云和琴春晓的大名,虽然在湘西四大蛊族里如雷贯耳,但也不过是因为十八年前的旧事罢了,即便谁都知道他们两人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但以四大蛊族那种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态度,余素娟却是直到今天,才直面这个事实。这样的房子,一套怕不顶上自己全族的家产?可是听丁柏翔说的话,像是这套房子根本只是丁家所有家产中根本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她再想到自己家里的穷困,就连上学的学费也是从族里其他亲戚那里东挪西借才凑齐……以前在湘西的时候没有觉得,直到踏足这个花花世界,一切都摆在了自己的眼前,她一直自信满满的心情此刻也不禁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自己真的配得上身边的丁柏翔吗?偷眼看着情郎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突然觉得自己虽然和他相处如此之近,但两颗心相距却是如此之远。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泳池的扶梯上,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没有注意到,背后小楼的某个房间里,有两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丁震云轻叹了一声:“看来儿子好像还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啊……” 琴春晓轻轻用双手环绕住他:“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早熟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泡妞了……儿子现在什么都还不懂,看来你真的是要好好教他了……” 丁震云享受着这份温馨的感觉:“其实……她只是余家旁枝,儿子又喝过了何家的七星茶,已经百蛊不侵……我真的不明白你干嘛还要这么重视,非得请上十天假来这里。” 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在琴春晓脸上绽放:“你以为我怕她会害儿子?才不会呢……我不可能看错的,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蛊女。” 丁柏翔又怔怔的发了一会呆,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身边的女孩子。他下意识的牵起余素娟的手,轻声说:“素娟,你怎么了?” 丁震云在房间里拍了拍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琴春晓:“老婆,快看,儿子牵住她的手了……” 虽然丁柏翔牵余素娟的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余素娟的脸依然红了一下,她勉强的回答:“没……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有些害怕。” 丁柏翔看着余素娟,她的头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动着,这一刻,怜惜之情大盛,他轻轻的拥住余素娟:“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余素娟早以丁柏翔的女友自居,但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只觉得一颗心“乒乒”直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爸妈都在……” 丁柏翔知道余素娟极其内向,也不为己甚,放开了手,突然一阵豪情涌上心头,面前这个女孩子,已经准备好了用一生来珍爱自己、信任自己,难道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说自己不爱她,笑话,什么才是爱?写出那些新鸳鸯蝴蝶YY派书的作者们就懂什么叫爱了吗? 他认真的看着余素娟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素娟,有我在,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什么。” 余素娟听懂了他的意思,抬起头来,一滴眼泪从脸上划过,丁柏翔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轻拥住她,轻轻的在她脸上一吻,吻去了这滴泪水。 月光静静的洒在这对璧人身上,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房间里的丁震云在大呼小叫着:“老婆,他们拥抱了吖……老婆,他们接吻了吖!” 第四十章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WWw. 这十天里,琴春晓致力于教授余素娟琴家蛊术。以她琴家前娘娘的身份,又是毫不藏私,余素娟自然是受益匪浅;以前对蛊术一些不明白或是不得要领的地方,也都从琴春晓那里得到了解答。 余素娟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结识云贵那边的苗人,毕竟从琴春晓那里学到的已经很多很多;而且听琴春晓的语气,云贵那边对于蛊术的研究,已经落后了湘西几十年。 至于丁柏翔……丁震云除了每天抽出三个小时电话办公之外,其他时间都在帮着他了解公司的大小事务;就算是那三个小时丁柏翔也没闲着,丁震云专门为他请了数十个最好的老师,传授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例如其中的一位,便是指导英国皇室宫廷礼仪的老师;而另一位,则是在国际拉丁舞比赛里获得过数十次大奖的舞蹈老师;还有一位……则是号称北美第一神偷的吉米怀特。 丁柏翔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自己学这些,有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用上,例如……开飞机。 但当他在晚餐桌上提出这个问题时,丁震云一改以往的随和,严肃的对他说:“所谓三代培养一个贵族,我是一个暴发户,我们家传到你只是第二代。我不指望你成贵族,不过……你总得给我们家以后的贵族们开个好头吧。” 丁柏翔当然是老老实实的挨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听到那个“们”字时惊讶的抬起头来。 琴春晓则一脸溺爱的看着余素娟:“技多不压身啊,你看人家素娟,学东西比你勤快多了……” 不过再怎么说,十天的时间也不可能彻底的改造一个人。几乎所有的老师在赞扬了一通丁柏翔天资聪颖必定大有所为之外,都会在最后语重心长的教导他: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后一定要努力练习,才能在这个领域里出类拔萃云云。丁柏翔当然无比诚恳的点头称是,他已经掌握了高级社交礼仪、厚黑学以及读心术基本原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以及做些什么。 丁震云、琴春晓、丁柏翔、余素娟四人坐在车里。大热的天,石磊汗流浃背的帮着两个新生办入学手续。 余素娟有些不忍:“要不……我们自己去吧?” 丁柏翔知道余素娟的性格,一边偷笑着一边看母亲准备怎么解决这个“摆架子”的问题。 琴春晓轻轻的摇摇头,开始设套:“你见过你家娘娘……有什么活是自己去干的吗?” 余素娟仔细想了想:“没有……她都是让人去干,但是……” 琴春晓轻笑一声:“那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不合理?” “没有……她是娘娘嘛……要是什么事都自己去做,那不是要被人笑话啊?” 琴春晓一拍巴掌:“这不就结了,所以你现在就要习惯,以后当上娘娘了再什么事都自己去做,可就要被人笑话了……” “可是……我不可能……” 琴春晓笑着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很聪明,以前只是不懂得上乘的炼蛊之道罢了。这段时间里你先是喝了何家的七星茶,再是跟着我学了这么久……所差的,不过是火候而已。过个三两年,别说余家,就算加上其他蛊族,你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余素娟被琴春晓快给绕晕了,就在这时,石磊快步走了过来,洁白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他轻轻的打开车门,坐在驾驶的座位上,略有些喘息:“丁总,已经全部弄好,对了,照您的指示,我已经把他们都安排进了学生公寓,余小姐在十一栋418;丁少在十三栋608。” 丁震云威严的点了点头:“那就先去十一栋吧。” 这几栋学生公寓离南湖都不远,十三栋更是就在南湖边上。每年迎新的时候中南民院都会搞一次大规模的湖水清洁工程,还会放出一些鸟儿来助兴。因此车里的几个人往外看去,倒也是波光粼粼、鸟语花香,这风景看得琴春晓也是不断点头,颇为满意。 几个人走进了余素娟的宿舍,至于她的行李……自然有丁震云的保镖们帮着拿上来。就算是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余素娟,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顺其自然。 一个女孩子正在抹着窗户,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那个背影倒是丁柏翔和余素娟熟悉无比了的……丁柏翔不禁叫了一声:“张美慧!” 张美慧转过头来,当她看到丁柏翔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有些变了;等到她看清楚丁柏翔身后站着的余素娟后……那惊愕的表情令丁柏翔终生难忘。 丁震云轻咳了一声:“这是?” 丁柏翔回答:“这是张美慧,是我们的同学。” 张美慧像是意识到什么:“您……您就是丁叔叔吧……上次的事情……谢……谢谢您……” 丁震云眉头一振,石磊赶紧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石磊说完了,才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张美慧突然发现了余素娟的不同,她惊讶的问:“余素娟……你……你的脸……” 余素娟笑了笑,她和丁柏翔知道张美慧也进了中南民院,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词:“我的脸本来就这样呀。” “那你……以前还用黑纱……”张美慧受刺激太重,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余素娟甜甜一笑:“那时你们都把我当成蛊女……其实我不是的。不过从小就被男孩子欺负,所以……就假冒了一回,那个黑纱只是吓人用的。” 张美慧狐疑的看着余素娟,余素娟依然笑着:“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脱光了给你检查哦。” 其实就算在湘西,很多人对于蛊术的了解也不过是一鳞片爪,张美慧除了知道不可以当着蛊女吃东西(因为放蛊的基本通道是食道)、蛊女身上会有斑痕(养蛊的地方)之外就一无所知了。但是余素娟这个解释,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她勉强笑笑:“那你可是吓了我们大家好几年……” 总算是骗过了张美慧,余素娟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本就没有什么交情,何况丁柏翔的出现使得这气氛更为紧张。各自默默的整理了东西,余素娟便跟着丁柏翔去了他的宿舍。 第四十一章 丁柏翔的宿舍里人倒是到齐了。WWw,男生宿舍嘛,也无所谓打扫整理这些,虽然房间一片凌乱,但先来的三个人依然若无其事的围着桌子玩斗地主。 一个矮个子正好扔掉手中最后三张牌:“大小王,一个六。两炸,每人四十。”看到丁柏翔这么一大帮人走进来,他收好另两家的钱,站起身,不断的在丁柏翔身上打量着。 “你……就是丁柏翔吧?” 丁柏翔颇有风度的点了点头。 那个矮个子立时热情无比:“啊哈,我们正谈到你呢……” “谈到我?”丁柏翔莫名其妙。 “是啊,我们正在说着超过清华线三十分……却非要来这个学校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对了,我叫白羽,就是武汉的。” 另一个胖墩墩的家伙也站了起来,对着丁柏翔自我介绍:“我叫马帅,壮族,柳州的。” 丁柏翔的视线转向最后一个人,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身材魁梧、脸色阴冷、颇有气势。他并没有站起来,但也用低沉的声音介绍自己:“严正天,大阪。” “大阪?”丁柏翔以为自己听错了,中南民院应该不招收外国人呀。何况……他看上去也与丁柏翔心目中的日本人形象一点也不符。 白羽马上帮他回答:“不是日本那个大阪,是新疆的。就是那个‘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呀’……呵呵,他是维族的。” 丁柏翔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严正天身上扫过,赫然发现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马刀。他对着大家笑了笑:“我叫丁柏翔,来自湘西,苗族。” 琴春晓不失时机的插进一句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后我们家柏翔还要靠你们大家多多照顾了哦。” 白羽和马帅忙不迭的点头,争先恐后的拍着胸膛保证一定照顾好丁柏翔;严正天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趁着余素娟帮丁柏翔收拾床铺的时候,白羽把丁柏翔拉到一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你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才连清华也不去了……来了中南民院?” 丁柏翔有些反感这种问话,但出于礼貌,也考虑到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几年,把关系弄太僵了也不好……他还是淡淡的回答:“算是吧。” 白羽狠狠的一拍大腿,这个动作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我就说吧!丁柏翔是为了张美慧才进的中南民院。马帅,怎么样,你输了……晚上请客!” 余素娟听到这句话,正在干活的手微微一颤。丁柏翔见势不妙,马上把余素娟拉到了自己身边,轻轻的拥住她:“我想你们……可能弄错了吧。我是为了她才进的中南民院,不过她并不叫张美慧……她叫余素娟。” 白羽“啊”的一声,搔着脑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气氛刹那间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白羽,只有余素娟低垂着头。严正天淡淡的说了一句:“弄错了还不道歉?” 看得出来,虽然大家都只是第一天相识,但严正天已经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白羽、马帅两个弄得服服贴贴。白羽马上跳到余素娟面前,就像个小丑一样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口里还语无伦次的说着道歉的话……余素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余素娟笑了,白羽不禁长出一口大气:“行,今天算哥儿们栽了,晚上我请。” 马帅点点头:“我听说来了武汉,一定要吃武昌鱼……对了,我看校外有家水月居,看起来也还过得去……” 白羽马上说:“没问题,没问题,就水月居。对了,嫂子可不可以……那个……把你们宿舍的也叫过来,大家认识认识,也算是增进一下……那个……感情……” 余素娟征询的看了一眼丁柏翔,丁柏翔露出一个温柔的眼神。余素娟被这声“嫂子”叫得心神俱醉,话语间自然的便多了几分豪气:“那我就去说一声,可是我和她们都不太熟,不能保证一定约得出来哦。” 白羽掏出一个手机看了看时间:“那我们就先去占位置,嫂子……我们三个的终身幸福就在你一念之间了啊……” 一直到他们三个出了门,丁柏翔还隐隐的听到白羽在楼底下叫着:“终身幸福啊……” 一直没说话的丁震云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你的同学们很有趣啊。” 丁柏翔也笑了笑,他认真的对余素娟说:“我也不知道流言是怎么传的……但是我和张美慧,真的没什么……” 余素娟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一切都收拾妥当,丁柏翔陪着父母下楼,琴春晓提议去湖边散散步。余素娟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便回了自己的宿舍邀请大家赴宴。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丁震云问:“你的卡里还有多少钱?” “大约……还有几十万吧。”丁柏翔并不把钱放在心里,但这并不是说他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儿。 丁震云点了点头:“你要记住,你只有四年时间,就要来帮我打理这个公司。所以,这四年里,你最好熟悉一下商场上的事情。还有就是……” 他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一千万,密码和你那张卡一样。我希望,四年后,这张卡里可以有三千万。这也算是我和你妈给你的小小考核吧。” 丁柏翔接过卡,凝重的点了点头。丁震云看他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把石磊留下来帮你。不过你的学业还是要放在第一位,要是我知道你哪门功课挂了……我和你妈飞过来打你屁股。” 丁柏翔和琴春晓都笑了起来,丁震云看了看腕表:“好了,那我和你妈就走了。” 琴春晓走到丁柏翔面前,帮他正了正衣领:“以后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用了就和妈说。还有……好好对人家女孩子。” “嗯,我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校门外,水月居。WWw。 四个男生漫无边际的聊着,等待着女生们的大驾光临。 最为活跃的当然是白羽、马帅这两个家伙,严正天属于那种沉默寡言型,而丁柏翔则是牢牢的记住了“言多必失”这个道理。 余素娟果然不负所托,把宿舍里的人一个不落的全部邀请到。刚一走进包厢,便开始介绍:“这是陈夕,这是高冬梅,这是……张美慧。” 丁柏翔仔细看去,高冬梅的个头大约只有一米五二的样子,比起余素娟来还要瘦弱几分,穿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只知道用功读书的那种类型;而陈夕则有一米六五的样子,穿着一套得体的蓝色连衣裙,脚下踏着金色高跟凉鞋,相貌虽然比余素娟稍逊(当然这是丁柏翔的感觉),但比起最后那憔悴不堪,又没有刻意打扮的张美慧来,显然漂亮得多了。 听到张美慧的名字,白羽和马帅一怔,但立刻便反应过来。他们热情的为女孩子们让座、倒茶,等到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后,马帅颇有绅士风度的把菜单递给女孩子们点菜。 趁着女孩子们商量着点什么菜的时候,白羽对着丁柏翔偷偷伸出了大姆指,然后把马帅拽到一边,像唐僧念经一样轻声念叨着:“张美慧……张美慧……” 马帅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这顿饭我认一半好了。” 白羽“嘿嘿”一笑,赶紧屁颠屁颠的去招呼女孩子们。 丁柏翔和余素娟坐在一起,趁着女孩子们正在忙于应付白羽和马帅的花言巧语,丁柏翔轻声问:“你怎么把张美慧请来了?不错啊。别人我不知道,她……居然也敢在你面前吃东西?” 余素娟“扑哧”一笑:“还不是你有魅力?说到是你请客……还有可能她也比较怕我吧,我就那么一说,她就答应了。要不是她,只怕我还没那么容易把那两个请来呢。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 这一顿饭吃得还是挺开心的,刚刚经历了残酷的高三生活,大家都是意气风发、少年轻狂;再加上白羽、马帅这两个在旁不断的插科打浑……除了张美慧有些心不在焉,和严正天两个一直没说什么话之外,倒也是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各自回到宿舍,白羽和马帅马上对丁柏翔开始了逼供;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女生宿舍,陈夕和高冬梅逼着余素娟讲述自己和丁柏翔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余素娟那边暂且略过不题,丁柏翔这里倒是颇有些难以招架。 “嘿嘿,原来……一箭双雕啊……”白羽淫荡的笑着,突然一拍桌子,转过头来已经是涕泪交加,“丁大哥,求求你传授小弟两招吧……怎么才能赢得两个女孩子的心……还能让她们住一个宿舍和平共处啊……” 丁柏翔摇摇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和张美慧什么都没有……” 马帅一把拉开白羽:“丁大哥,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不过小弟对陈夕是一见钟情……丁大哥,拜托,传授小弟几招散手,让小弟也免得受此相思之苦啊……” “去去去,我对陈夕才是真的一见钟情……丁大哥,你就成全小弟吧……最好再把高冬梅也一块拉过来。对了,严大哥,你们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是不是‘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一块到我跟前来’……” 丁柏翔看着面前这两个活宝:“我和素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那会儿我和她是同桌,自然而然的就成现在这样了,要说追女孩子,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追,你们找错人了……” 白羽还是不甘心:“那怎么大家都说是张美慧呢?你要是和她真没什么……丁大哥,我看你还是……嘿嘿……你还是招了吧……” 这种没营养的逼供直到熄灯前严正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才告一段落,他的总结发言是:“人家家里有钱有势,别说两个了,二十个人家也不嫌多。行了,你们洗洗睡吧。” 从这句话里,丁柏翔本能的感觉到一丝敌意,但他也不能解释什么,只好叹息一声,乖乖的上床睡觉,一边思考着,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不苟言笑的严大哥。 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经历过的人自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经历过的……那也就不必多说了。 军训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和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件大事我想全世界的人都应该清楚,在这里就简单的说一句:九一一世贸大楼事件。 这件事情对在校的大学生们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据石磊说……丁震云夫妇当时正在世贸大楼里视察,这让丁柏翔担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好在没多久石磊就联系上了他们,丁震云左手骨折,琴春晓则安然无恙。虽然公司纽约分部毁于一旦,但只要他们两个平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另两件不大不小的事则是: 严正天砍人事件、和新生代表竞争事件。 这两件事情就得从头说起了。大约在九一一过后一周的某个晚上,宿舍已经差不多熄灯了,丁柏翔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男人的都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军训,大家都累得够呛.丁柏翔、白羽、马帅几个都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只有严正天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去,看完后他就说了两个字:“陈夕。” 白羽和马帅立刻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跳起,等到他们从阳台上看清楚楼下站着的那个女孩子确实是陈夕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词:英雄救美。 两人一边在脑海里YY着英雄救美的具体情节以及……后续发展,一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身上套,马帅穿得比白羽快一些,率先冲出门去,一边下楼还一边叫着:“美女我来啦……” 叫完这声他还意犹未尽,开始用他那标准鸭公嗓唱起来:“妹妹等等我,哥哥有话……” 这一句歌他终于没有唱完,丁柏翔他们最后听到的,是“咚”的一声响。然后是接着冲出门去的白羽哈哈大笑声。 等到丁柏翔和严正天分别穿好衣服,走出门去。他们看到的,是马帅成“大”字型趴在五楼的走廊上,旁边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白羽。如果没有意外,马帅应该是…… 严正天摇了摇头,丁柏翔听到很少说话的他居然说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自古多少英雄汉,死在忘形这一关……” 第四十三章 说两句闲话,看到这个第四十三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鹿鼎记里的四十三章经……突然有点黯然神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丁亦麟才能达到金大万分之一的成就啊……唉! 等到608宿舍的四个人跑到楼下,陈夕的身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由此可见,中南民院的男人,还是很多的。WWw。 陈夕就在这么多男人的包围之下,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其实也没什么,她和高冬梅在校外逛夜市,逛到准备回学校时,手机突然响了,接通后还没说上话,手机忽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再看屏幕也是一片漆黑……她的手机没电了。 高冬梅是没有手机的,而这个电话又是陈夕北京家里打来的,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随便找了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南杂店,回了个电话。 电话只打了五六分钟,那个黑心的老板却非要收她五十块钱;两个弱女子在武汉这地方举目无亲,争辩了一阵,老板却叫来了几个一看就像是小混混的人;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胆小怕事的高冬梅竭力劝解下,这个五十块钱……陈夕也就认了。 本来要是不出别的什么意外,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但那个老板找给陈夕的那张五十……却是一张假钱…… 回到学校的陈夕越想越不甘心,她先把高冬梅打发回去睡觉,转过身就跑到男生楼下面来喊这一嗓子。 要是有见多识广老成持重的老生在,没准七嘴八舌的,这事也就这么算了;但这栋楼里住的都是血气方刚、也没吃过什么亏的新生;更何况大家还是在军训期间,正是满腔激愤无处发泄……于是,这事就这么闹大了。 丁柏翔和严正天跟着大部队慢慢的向校外走去;白羽和马帅则仗着和陈夕有同桌共饮之缘,一左一右的护卫在她身边;眼看到了那家黑店外,陈夕手一指:“就是那家!” 老板看到这么一群人向自己的店子走来,早就知道不妙,想要拉下卷闸门负隅顽抗。白羽和马帅冲上前去,死死顶往这门不让他拉下来。老板估计也是急了,对着马帅就是一脚,马帅全身的重心都顶在门上,哪防得住老板的这记阴招?一下子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所谓众怒难犯……这一下子学生们,不,民院的男人们可就炸了锅,很多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热闹的家伙也感觉到一股热血向脑门冲去。场面顿时失控起来。 小店五分钟内便被砸得遍地狼籍,那个浑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的老板还在叫嚣着:“老子明天就让你们学校把你们全开除……” 这时他感觉到有个人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严正天那张平静的脸。 “第一:你不应该骗人家女学生;第二:你不应该打我的小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不应该威胁我……所以,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严正天。” 这是那个老板倒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严正天用自己的马刀在他身上砍了五刀,幸好他还算手下留情,没有砍到什么致命的部位,也没有砍断他的四肢或是手筋脚筋什么的,但这也足够那个黑心的老板在医院里躺上两三个月了。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呆呆看着严正天还在向下滴血的马刀,严正天弯下腰去,从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店子里捡起一块手绢,细心的擦干净这刀,然后缓缓的收刀入鞘,一言不发的向学校走去。 人流逐渐散去,一时的激愤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为严正天的命运担忧起来。 民院对这事也不好表态,放过严正天吧,能在校外开店的谁没个关系网?何况这事儿已经闹得这么大,太鸵鸟了对谁都没好处;要是重罚的话……一来本来这就是见义勇为之举,只是有些过当;二来没的寒了几千学生的心,以后再有学生在外面吃亏,谁还敢去帮忙?;三来……严正天是维族人,本来维族人在学校里就比较强势,弄得不好上升到民族矛盾高度,这个大帽子可是谁也扣不起的。 最终的处罚决定终于在派出所、民政局等多方调解之下;在严正天砍人两个月之后出来了:学校和严正天各负责那个老板的一半医药费,记大过一次。至于店子被砸的损失嘛……谁也没提这事,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砍人事件过去后两天,大家都还没能脱离这次砸店砍人的兴奋,这个晚上,白羽和马帅正在宿舍里对着没能亲自参与这次盛事,正遗憾万分的同学们口沫横飞的述说严大哥一人单挑数十混混,结果万军丛中取老板首级……啊不是,是一合擒老板于马下……啊,也不是,是小严飞刀例无虚发,只见银光闪闪的小刀飞出,那个老板身上便多了五道刀伤……的英雄事迹时,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请问……丁柏翔同学在吗?” 白羽和马帅马上停止了说话,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丁柏翔其实是个大色狼,有事没事就出去泡妹妹……有什么话,和我这个老实人说也是一样。” 门外“扑哧”一声笑,一个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姓明,日月明。”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由于公寓宿舍紧张,大多数的宿舍里住着的,都是不同院系、不同专业的人。像丁柏翔这个宿舍,丁柏翔和马帅是学生物的,白羽是学计算机的,严正天学的则是体育专业;而余素娟那个宿舍,除了余素娟和丁柏翔一样是学生物的之外,其他三个都是化学系的。 白羽反应比马帅快得多,他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神色:“啊,是明老师啊……我是丁柏翔的舍友,名叫白羽……马帅,快给明老师倒水!明老师,您坐、您坐,丁柏翔在洗澡呢,马上就出来……” 明老师接过马帅的茶水,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她仰起头,微笑着问:“那你说……我应该相信你的哪句话呢?” 白羽马上无辜的一指马帅:“刚才那都是他说的,您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他嫉妒啊!您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比起丁柏翔来那不是一个档次的……” 明老师被白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丁柏翔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穿着一套足球服,头发湿漉漉的走了出来:“你们又在说我坏话了吧?” 明老师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学生。丁柏翔……还没进学校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关于他的流言自己都不知道听到过几个版本:父亲是跨国公司总裁,上过《时代周刊》封面,财力在中国至少名列前五十;本人则超过清华线三十分却报了中南民院;不爱江山爱美人……而且这美人据说还不止一个。 丁柏翔也在打量着明老师,她应该是刚刚留校的老师,短短的头发显得整个人很是精神;或者是年龄不大的缘故,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凭添几分成熟;她戴着眼镜,这眼镜遮住了她的脸,让丁柏翔看不真切。 “是明老师吧……”丁柏翔虽然没听到她的自我介绍,但用猜的也可以猜个不离十了。 “嗯,我是。”明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丁柏翔同学,我这次来是有两个事情想要通知你一下。” “第一个,是你高考的成绩非常优异,经过学校研究,决定给你一千元的奖励。” 丁柏翔不置可否的说了声:“谢谢。” “二是……学校准备让你做为这一次的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表演讲。” “这个……可不可以让别人去?” 明老师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丁柏翔,丁柏翔猜得没错,她的确是刚刚留校的老师,也正因此,她的思维大多时候还停留在学生的立场上。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位新生愿意放弃新生代表的权利,要知道,这就代表着进学生会;代表着入党,代表着一条在学校里的金光大道…… 丁柏翔也正好可以仔细观察这个在未来四年里自己名义上的上级。她的颧骨有些高,下颌也有些突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也当不起“美女”二字。但她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却隐隐的透出一种气质。明老师,应该属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吧……丁柏翔想着。 白羽、马帅,还有刚才听故事的那些同学们静静的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明老师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丁柏翔同学,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呢?” 第四十四章 再说两句闲话,关于那个四十二章经的问题。wwW,长久以来,书评区里都有一个大问题困扰着丁亦麟,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就是万金油的问题。有的书评本不是万金油,但却被丁亦麟误解而没有加精。所以……从上一章发出来到现在,所有纠正丁亦麟错误的书评全部加精! 丁柏翔淡淡一笑:“需要理由吗?” 明老师还没来得及开口,白羽和马帅已经异口同声的问:“不需要理由吗?” 看着面前这两个明显看多了大话西游的家伙,丁柏翔无言的摇了摇头,把脸盆、毛巾什么的各自归位,他转过头来,对明老师说:“或者您已经听说过了关于我的一些流言,我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来的民院,对我来说……民院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学校还是把这个机会给更需要的人吧。对了,如果我不当新生代表的话,会是谁去?” 明老师下意识的回答:“李襄,或者许蜜。” 白羽马上轻声说:“李襄是今年考进中南民院的第二高分,我们计算机系的;许蜜是第四高分,化学系的,不过据说她有成为校花的潜力……” 丁柏翔点了点头:“这么晚了……明老师呆在我们男生宿舍也不太合适。要不……改天我们再详谈吧。” 明老师站起身来,有些不太甘心,她咬了咬嘴唇:“那……丁柏翔同学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在办公室等你。” “明天中午吗?那就午餐后,一点钟吧?”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征询明老师的意见,但在场的人都隐隐的感觉到丁柏翔话语里那丝不可拒绝的威严。明老师又扶了扶镜框,她毕竟还太年轻,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的学生,她有些失落的回答:“那好吧……就一点钟,我……我先走了。” 明老师匆匆离去,不仅是白羽和马帅,就连原本是来听严正天英雄事迹的那几个同学,看着丁柏翔的眼睛也冒出了小星星。丁柏翔有些好笑,也懒得理会这些人,从枕下拿出手机,径自走到阳台,拨通了号码:“喂,麻烦您找一下余素娟听电话……” “素娟,刚才我们班主任来找过我了,说是学校要奖励我一千块钱,还有要让我去当新生代表。不过……我不想去。” “我知道了。对了,我还有些事想要和你说……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丁柏翔有些疑惑:“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 余素娟压低了声音:“关于……她的。” “嗯,那好,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还有……我想你。” 余素娟心底的甜蜜透过电话线和无线电波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丁柏翔的耳边:“我也是……挂了,再见。” 就在丁柏翔和余素娟通这个电话的同时,宿舍的电话响了,马帅接过电话:“喂?” 明老师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是白羽还是马帅?” “我是马帅,明……” 明老师打断了他:“嘘……别说那么大声啊。我现在在十一栋外面,告诉我,丁柏翔究竟是为了余素娟还是张美慧才来的民院?嗯……要是余你就说一,要是张美慧你就说二。还有,这个电话千万别让他知道……” 马帅搔了搔脑袋,他哪知道丁柏翔是为了谁来的民院啊?在这个流言满天飞的年代,就连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也不可以作准的。事实上,虽然丁柏翔已经摆明车马和余素娟在一起,但他和白羽还是倾向于丁柏翔其实是一箭双雕性质,他想了想,对明老师说:“你听好了……一二一,一二一……” 明老师马上就准确的把握到了马帅要表达的意思:“他是为了这两个人来的?现在和余素娟走得近一些?” 马帅赶紧点头:“是、是……就是这样子。” “那好,我上去了,对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打过这个电话。” “当然、当然,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那个嘛。” 看到丁柏翔正从阳台上走回来,马帅口中那“班主任”三字便没有说出来,换成了“那个”两字,正在为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场大危机即将到来。 他刚刚挂上电话,在一旁虎视耽耽的白羽马上便开始了审讯:“她是你的什么?那个?马帅啊马帅,你都有‘那个’了……还要和我抢我的陈夕……我真的想不到,你真是……太卑鄙了、太无耻了。我白羽号称民院包打听,居然不知道身边还有像你这样能够隐瞒自己‘那个’这么久的人,看来灯泡的里面灰尘是最看不到的,古人诚不我欺也……” “你别瞎说……” “什么瞎说……你看人家丁大哥,都把‘那个’带给大家看了;严大哥和我白羽都是老实人,说没‘那个’就没‘那个’……倒是你啊,马帅啊,平常看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老实人……同样是一个宿舍的,你和我作人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马帅终于无言以对:“我……我睡了。” “哎哎哎,别睡啊……”白羽好不容易逮住一回整马帅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把握住,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马帅,你的‘那个’在哪个系?学什么专业的?多大?对了,最关键的,叫什么名字?哎哎,你装睡是不,看我怎么整你……” “哎呀!好痒,白羽,别闹了……求求你……别闹了……” 明老师当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站在十一栋418的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高冬梅把门打开:“你是?” “我姓明,日月明,是余素娟的班主任,她……在吗?” “余素娟!余素娟!你们班主任来找你。” 余素娟当然知道明老师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她走了出来,轻轻的带上门:“明老师吗?我想……这一趟您是白来了。”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嗯,我和他刚通过电话。”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机会,是所有新生都梦寐以求的?” 余素娟点点头:“我知道,我想他也知道,但是他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明老师还是不甘心:“可是这关系到我们生物系……” 余素娟微微一笑:“或者您不能理解,对我来说,他才是最重要的……他要做的事情,我能理解的,会尽力理解;不能理解的,也会尽力支持。我知道您想要我去劝劝他,但是……对不起。” 明老师看着面前这个女生,她看上去温柔似水,但她的话语里却和丁柏翔一样,隐隐透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她已经知道,自己认为轻而易举的事情,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叹了一口气:“那……打扰了。” 余素娟的语气听上去依然柔顺:“不管怎么说……谢谢明老师,明老师慢走,我就不送了。” 走下了十一栋,刚才发生的一切明老师恍若梦中,她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搞不懂现在的这些学生们啊……”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的中午,丁柏翔和余素娟对坐在二食堂二楼的小炒部。 大学食堂里的饭菜,想来不必多说大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余素娟倒是无所谓,丁柏翔自己也无所谓,但两个人都是那么的在乎对方…… 何况丁柏翔还有琴春晓的尚方宝剑:“我妈说了,要我好好对你。要是她知道我让你吃食堂这些东西……她会飞过来打我屁股的。” 有了这句话,余素娟就算再节省,再不愿意浪费钱,也会乖乖的和丁柏翔走上二楼点上几个炒菜。 余素娟夹起一片白菜,放在碗里:“丁,我觉得她最近有点不对。” “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她最近做事有些颠三倒四、魂不守舍的。是不是……” 丁柏翔急于撇清自己:“不关我的事……” 余素娟看了他一眼:“我没说关你的事啊……只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和她好好谈一次吧。怎么说……你和她也是同学一场。” 丁柏翔闷闷的喝了一口汤:“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她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吧?” 余素娟摇摇头:“不是的,我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让你去和她谈了。我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具体什么事,我也说不上来。” 丁柏翔搁下筷子:“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我要是去找她……我不知道学校里还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余素娟伸出手去,握住丁柏翔的手:“有我相信你,还不够吗?” 丁柏翔感受着余素娟手心的温暖和潮湿,余素娟是个内向羞涩的女孩子,虽然两人的发展早已过了牵手的阶段,但像这样主动的时候……对于余素娟来说还真没有几次,他不禁心神荡漾:“没错,别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好了。有你相信我就足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感觉两颗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贴近过。只觉得两人之间再也不需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点整,丁柏翔站在生物系办公室外,轻轻的敲了敲门。听到明老师那声清脆的“请进”之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一片空荡荡的,除了明老师……和她办公桌前坐着的那个女孩子。 明老师显得颇为热情,她站起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班里的丁柏翔。” 那个女孩子转过身子,甚至连站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冷冷的做了个自我介绍:“许蜜。” 丁柏翔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听出了许蜜话语里的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后……他甚至也没多看许蜜这个有校花潜力的大美女一眼,就走到明老师的办公桌前:“明老师,找我来除了那件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时许蜜才站起身:“既然您还有事……明老师,那我先走了。” 明老师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那个名单……你后天让佟彬彬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许蜜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她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明老师有些歉意的坐下来,像是解释什么:“没办法,我是学校音乐社的辅导老师,她是副社长……我这次把你找来,是因为毕竟我们以后要相处四年,所以我想在我正式和同学们见面以前,和你先进行一次友好的沟通。所以……这一次不要把我当成你的班主任,就当是朋友聊天好了。站着干嘛?坐、坐。” 丁柏翔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便在刚才许蜜的位置上坐下。明老师轻咳一声,整理一下思路:“丁柏翔同学,本来我打算让你当我们班班长的……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愿意当这个班长……所以我也不打算再提这个事情了。” 丁柏翔又是微微点头:“谢谢明老师的理解。” 明老师却摇了摇头:“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却又不愿意帮助老师对班级、系院甚至学校做一些事,实在是每个老师的悲哀。我也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拐弯的话我也不会说……” 她想了想:“你是个聪明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应该知道,你把新生代表让出去对我会有一定的影响,作为弥补我的损失,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丁柏翔没有说什么,只是好整以瑕的坐在那里,摆出一个“愿闻其详”的姿势。 “我希望你能进音乐社,担任第一钢琴手。” 丁柏翔正打算说什么,明老师伸出手,阻止了他:“你的档案里……有你的钢琴业余八级证复印件。作为朋友,我不想听到你当着我的面撒谎,告诉我你其实不会弹钢琴。” 丁柏翔微笑着回答:“我不会撒谎的,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明老师也有些急了:“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余素娟?还是张美慧?” 听到“张美慧”这三个字,丁柏翔平静如水的脸上也不禁有些动容。他站起来,两手按在明老师的办公桌上,缓缓的说:“我和张美慧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们大家为什么都喜欢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你是我的班主任,本来我应该尊敬你的,但是……” 他转身欲走,明老师也顾不得什么师长风范,站起身来:“丁柏翔,你站住!” 丁柏翔停了下来,明老师紧紧咬住下唇,终于说了一句:“对不起。” 丁柏翔摇了摇头:“你是我的班主任,没有必要对我说对不起的……” 明老师急切的说:“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进音乐社。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可以在我职权范围内给你最大的便利……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都可以帮你……” 丁柏翔打断了她的颁赏许愿:“可以给我一个进音乐社的理由吗?” 这个问话和昨天明老师的问话一模一样,可是明老师却没有感到一丝好笑,她叹了口气:“可以先坐下来吗?” 看着丁柏翔坐回原位,明老师才松了一口气:“今年是学校五十周年校庆,十一月将有一个庆祝活动,到时宋祖英、蒋大为、那英等歌手都会来表演……而我们音乐社,也将要和舞蹈社合办一次露天音乐舞会。” 丁柏翔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的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老师沉默着,像是在考虑什么,她不安的绞着双手。丁柏翔也不急于知道答案,就那样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明老师。 除了墙上挂钟的声音,整个房间一片寂静、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终于,明老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知道,我是刚刚留校的。现在还处于试用期。让你当新生代表的事情我已经办砸了,如果音乐社的这次活动再办砸……我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丁柏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明老师,她竟然伏在桌子上,就那样,当着自己学生的面抽泣起来。丁柏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他看到桌子上放有一包面纸,于是拿了过来,抽出一张递给明老师。 明老师接过去,拿下眼镜,擦干净泪水,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平静下来:“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当然。还有……社团什么时候活动,通知我一声。” 明老师感激的点了点头,就在丁柏翔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我们是朋友……是吗?” 丁柏翔停顿了一下:“我们当然是朋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成为朋友呢?” 这个答案和明老师想要的相差甚远,她叹了一口气:“你……你去吧。” 第四十六章 随着教官一声“解散”,为期一个月的新生军训,终于结束了。 丁柏翔和余素娟慢慢走向宿舍。军训结束了,校园生活才算正式开始。 趁着丁柏翔洗澡的时候,余素娟轻车熟路的帮他收拾好床铺和书桌;把他换下来的军装、衬衫一古脑儿扔在盆里;等到丁柏翔洗好澡,穿着一套足球服走出来;她便端了盆,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出搓衣服的声音。 “丁大哥,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这是白羽。 “丁大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全是白羽那个家伙造谣中伤,想要和我抢我的陈夕……你看,嘿嘿……可不可以让嫂子帮我约一下陈夕出来……”这是马帅。 “明明是我的陈夕……啊……马帅你别闹了,你这胖子会压死人的……救命啊……” 看着两个活宝又闹成一团,丁柏翔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从衣橱里找出一件洁白的衬衫穿在身上,想了想,他又拿出一只领结,套在衬衫衣领上。 再用非常快的速度换上长裤,穿了袜子、皮鞋,他对着镜子开始梳头。 马帅终于在这一轮战争中赢了白羽,他跑到丁柏翔的身边:“丁大哥,你看……明天就开学典礼了……今天下午又恰好放假,你能不能……嘿嘿,让嫂子帮我约一下……那个……陈夕……” 余素娟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听到了马帅的话:“陈夕?她今天下午有社团活动啊。” “社团活动?”马帅装出一副晕倒的样子,“哪个不长眼的社团今天下午活动啊……真是不懂情趣无味之极……” 余素娟轻声一笑:“她和张美慧都进了音乐社。对了,丁,你下午不是也要去吗?” 丁柏翔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问余素娟:“下午……你怎么安排?” “我?今天太阳不错,我帮你把被子拿到楼顶上晒晒。然后回宿舍洗衣服。对了……” “怎么了?”丁柏翔看到余素娟脸色有些不对,关切的问。 “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事吗?这段时间军训都给耽搁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就请她吃个饭,不把这个事弄好,我心里总是不舒服,有点怪怪的。” 丁柏翔想了想:“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去吃炒菜,要是我知道你在一楼打菜吃的话……” 余素娟感觉自己的脸有一些发烧,虽然丁柏翔并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还有什么话语,比情郎的关怀更能让自己感觉甜蜜?她柔柔的回答:“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等到余素娟晾好衣服,再把丁柏翔的被子拿上楼顶,白羽和马帅跑到丁柏翔面前,上下打量着,像是在看什么怪兽一样。然后他们异口同声的问:“丁大哥,你真的进了音乐社?” 丁柏翔淡淡的回答:“是啊,有什么问题?” 白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丁柏翔的脸色:“不是有问题……先说好,你不可以生气。” “是不是明天又会有流言传出来,说我是为了张美慧去的音乐社?”丁柏翔正了正领结,“我是明老师单独邀请加入的,她是直接报名参加社团,我们在加入前都不知道对方会参加音乐社。解释得够清楚了吗?” “丁大哥,你误会了……虽然这个流言肯定会有就是了。”马帅嘟哝着,不过他马上摆出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神色,“但是!我们都知道你对嫂子是痴情一片,所谓一日为嫂,终身为嫂……就算全民院的人说闲话,我们也不会再说你和张美慧半个字。只是……你确定你真的加入了音乐社?” 丁柏翔点了点头。 白羽又问:“据说……许蜜就是音乐社的副社长?” 丁柏翔又点了点头。 白羽和马帅立时换上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丁柏翔,这眼神看得丁柏翔很不自在:“你们又怎么了?” 两人摇了摇头,都没有说话。过了一小会,白羽开了口:“丁大哥,我们为你默哀一分钟。这次……你惨了。” “我……惨了?”丁柏翔问。 两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白羽说:“这段时间,校园流言纷纷,令人真假难辨……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新生代表的竞选已经结束了,许蜜最终不敌李襄。” “那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丁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次新生代表自你高姿态退出后,竞争是多……么地残酷、又是多……么地惨烈那!”马帅摇头晃脑的学着赵本山的语气说。 白羽点头,证实了马帅的话,然后他从旁补充:“光我搜集到的流言就至少有十三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是说许蜜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亲自找到校长建议让李襄出任新生代表;而且这个版本还有一个增强版,是说你找到许蜜要她的手机号码,但她不肯给你,所以……” 丁柏翔轻轻的吐出四个字:“无稽之谈!” 白羽叹息着摇摇头,指了指丁柏翔:“你知道。” 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也知道。” 然后他指了指马帅、和一直躺在床上没做声的严正天、又往楼顶的方向指了指,手指划了一个大圆:“他们都知道。” 最后他往楼下一指,划了一个更大的圆,早已准备好的马帅和他一齐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哇!” 丁柏翔微微的摇了摇头。正好这时余素娟推门进来,他便走过去,轻轻的拥住她:“白羽,你把刚才说的话给素娟复述一遍。” 白羽或者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就得罪了这个“大嫂”的缘故,搔了搔脑袋,没敢做声;倒是马帅一五一十的把白羽刚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余素娟看着丁柏翔的脸,同样的说了四个字:“我相信你。” 丁柏翔转过头,也往楼下一指:“就算全校的人都不相信我,都在背后说我这样那样的。只要素娟相信我,就足够了。至于许蜜……我想她应该知道这个事与我无关。好了,我要去参加活动了。” 丁柏翔拥着余素娟往门外走去,白羽突然在他的身后大叫一声:“丁大哥,最毒妇人心那!” 这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余素娟顿时俏脸一寒,幸好她也知道白羽是真的关心丁柏翔,才没有发作出来。丁柏翔头也不回:“白羽,马帅。好了,谢谢你们提醒,我……我会注意的了。” 走到门外,余素娟的神色才有些好转。丁柏翔笑着说:“白羽那人,就是少根筋。你要是和他生气,很容易就会变老了哦。” 余素娟几乎被丁柏翔逗得发笑:“反正有你要我,变老了我也不怕。再说了,我才不会和他生气呢……”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突然她蹲了下去。 丁柏翔吓了一跳:“素娟,你怎么了?” “没怎么。”余素娟头也不抬,从兜里掏出一张面纸,“你的皮鞋脏了,我帮你擦擦。” 丁柏翔也蹲了下来,他由衷的说:“素娟,你对我真好。” 余素娟细心的擦干净这灰,转过头来看着丁柏翔:“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你不也是……不管什么事,你都担心我会想不通……” 丁柏翔扶着余素娟站起来,两手轻轻的环绕着她的纤腰:“我知道你相信我,可是……这些流言也真真是……太离谱了点……” 余素娟伏在丁柏翔的怀里,轻轻呢喃着:“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会有流言啊,全校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呢……你会喜欢我,我……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起,楼梯间静悄悄的,一时春光无限。 第四十七章 两点整,正是音乐社开始活动的时间。wWW,丁柏翔快步走进活动室,往四周看了看,音乐社大约有五六十个学生,除了稀稀落落散坐着的之外,其他人以许蜜和另一个男生为中心,分为两堆闲谈着。明老师并没有来,张美慧和陈夕一起坐在角落里,她们两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把古筝。 “丁柏翔同学,你迟到了。”许蜜的声音从人群里冰冷的传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交谈,往丁柏翔看过来。 丁柏翔淡淡一笑,脸色平静如常:“许蜜同学,可能你的表快了一些,我可以保证,我是准时到达的。” 许蜜脸一寒,也不用她多说,马上便有一堆她的仰慕者、或者说是她的护花使者开始声讨丁柏翔。 丁柏翔对这些苍蝇的“嗡嗡”声不加理会,他径自走到张美慧的身前:“美慧,活动完了后有事吗?” “没事,啊……我……我……” 丁柏翔微微一笑:“那活动完后我们一块去吃个饭,就这么说定了。” 也不等张美慧回答,丁柏翔转身,走到活动室里唯一一架钢琴前。他修长的手指在琴盖上缓缓拂过。 许蜜跺了跺脚,还想要再说什么,那个男孩子作个手势阻止了她,他走近丁柏翔,伸出手来:“你好,是丁柏翔同学吗?” 丁柏翔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一握:“我是丁柏翔,佟彬彬社长?” 男孩子很有礼貌的笑了笑:“以后叫我佟彬彬或者阿彬就可以了,可能你还不知道,上个学期我们的社长还是明老师,我只是她的副手。现在她虽然留校了……但我们老生还是习惯叫她明社长。” 佟彬彬顿了顿:“我听明社长说起过你,钢琴八级,很不简单啊!可不可以……在这里为社员们演奏一曲?” 丁柏翔轻轻的点头,脸上笑容不改。他坐下去,手指轻触琴键,就像是抚摸自己的情人。 突然,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响起,刚才还一片静默的活动室里充斥着慷慨激昂的音符。这音符像是在每个人的心头翻滚跳动;不,应该说这音符引领着每个人的心跳,时快时慢,时而有如迅雷疾电;时而有如和风细雨……在场也有许多练习过钢琴的学生,但这一刻,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 活动室的门外、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也挤满了人。大家互相打听着,音乐社是不是请到哪位大师现场指导。 终于,钢琴声止歇下来,一时竟然有些冷场,过了好一阵子,佟彬彬才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始鼓掌:“好!好!好一首《命运交响曲》!”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就连许蜜也开始轻轻的鼓掌。丁柏翔微笑着略略欠身,向全场示意。但他的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的向张美慧扫去,她显得很是心烦意乱。 其实从丁柏翔和自己说话开始,张美慧的视线就再也不能从面前这个男孩子身上移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结、笔挺得体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让本就一表人才的丁柏翔看上去更是一表人才。 从他弹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张美慧就知道丁柏翔要弹的是《命运》,接下来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的脑海里反反覆覆的,浮现出月考那一幕…… “你的作文怎么写的?” “作文……我忘记我写了些什么,作文题是什么?给个提示。” “你认为:人定胜天有道理;还是人永远抗争不过命运?试图用一件小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哦,我想起来了,我写的是人抗争不过命运。怎么了?” “你不知道这么写分数肯定会不高吗?听说这一次你的语文分没有姚远高……” “那又怎么样?文为心声,我不可能为了分数而放弃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真的抗争不过命运吗?人真的抗争不过命运吗?张美慧直感觉自己的头就像要炸开般难受,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她才清醒过来。虽然她没有向丁柏翔看去,但女生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到丁柏翔正在注意自己…… 她突然一咬嘴唇,跑了出去。 丁柏翔向佟彬彬匆忙的说了一声,也追了出去。所有人都停下掌声,大家面面相觑。 丁柏翔和张美慧一前一后的走在足球场上,民院的学生素质显然比高中时那些同学好得多,没几个跟上来看热闹的人。 “美慧……” “嗯。” “你最近……怎么了?” “是余素娟告诉你的吧?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 “我……” “转过来,看着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姚远……” 丁柏翔没有说完,因为张美慧已经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丁柏翔分明看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着的那一份决绝。 张美慧凄然一笑:“丁柏翔,你是我什么人?我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向你汇报吗?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怔怔看着张美慧踉跄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丁柏翔的心突然好痛、好痛,痛到无法呼吸……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余素娟,张美慧也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他依然无法遏制这种心痛。 丁柏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白羽和马帅看他脸色不好,倒也没去招惹他,只是对了个会心的眼神,彼此都以为,丁柏翔是在许蜜手下吃了大亏。 做了几个深呼吸,丁柏翔总算有些心平气和。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听到电话那头余素娟温柔的声音:“喂?” “素娟,她回到宿舍了?” “嗯……你和她……” “她和我说:我不是她的什么人,她的事轮不到我管。就这样。” “那……唉……好吧,我刚洗好衣服,我现在来你们宿舍陪你?” 丁柏翔叹口气:“不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去你们楼下等你。” 丁柏翔和余素娟牵着手,在南湖边上缓缓走着,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风景、和这风景里其他一对对正在漫步的情侣。 一开始两人还说着一些有的没有的。不一会儿,丁柏翔便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沉思。 余素娟有些不安:“丁,你在想什么?还在想她的事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他掏出一支烟点上:“我在想……要是把这个南湖填了,会是什么样子。” 余素娟惊讶的看着丁柏翔,他正仰首朝天,徐徐的吐出一口烟雾。要不是这话是从丁柏翔的口中说出来,而她对丁柏翔又有着近乎迷信的信任……换了任何一个人,没准她就一句话:“你丫又在这YY呢?” 丁柏翔抽完一支烟,掏出手机,按下几个键:“石秘书吗?我有一个想法。大致是这样的……” 听完丁柏翔自顾自的说话,无论是身边的余素娟,还是电话那头的石磊,第一个念头都是:这是个疯子;第二个想法则是: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素娟紧紧握住丁柏翔的左手,听着丁柏翔继续和石磊说话:“嗯……我就是这么个想法。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民院的靳校长吗?明天的开学典礼后,我想和他约个时间见见面……” 石磊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五分钟后,他便给丁柏翔打来电话:“明天十一点到十二点,他会在校长室等你。” 第四十八章 开学典礼上,靳校长亲自给丁柏翔、李襄、许蜜等六个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颁发奖学金。wWw、 这也是丁柏翔第一次见到靳校长。他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矮矮胖胖,面目和善,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就像是弥勒佛一般。 靳校长走到丁柏翔面前,从身后的刘秘书手里拿过一个红色信封,双手递给丁柏翔,丁柏翔也是双手接过。靳校长又亲切的伸出右手,丁柏翔赶紧也伸出右手,两人的右手握在了一起。就在这时,台下的镁光灯连闪,把这一个短暂的瞬间化成了永恒。 按照通常的作法,靳校长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激励丁柏翔上进,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丁柏翔意想不到的。 “丁柏翔同学……我们学校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哦?什么传说?” “我们学校有一棵很大很大的银杏树,传说男学生毕业那天,只要有女孩子在这棵大树下向你告白,那你们的爱情就可以永远继续下去……我这糟老头子是没戏了,你可得加油啊。”靳校长笑着,看来有关丁柏翔的流言也传到了他的耳里。 丁柏翔无言以对,只好尴尬的笑笑,心里却在想着:没想到……一校之长也会玩心跳回忆,还把里面的台词记得这么熟…… 接着是李襄、许蜜……靳校长对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套说词。尤其是许蜜,从上台后她的脸色就一直阴冷,靳校长硬是几句话就把她说到发笑。 奖学金发完后,靳校长建议六个高材生合一张影。说来也巧,这六个人里,四个男孩子全都是风度翩翩,绝不像上几届的书呆子型;而两个女孩子也都是美貌异常……不要怀疑这一点,因为除了有校花潜力的许蜜之外,另一个拿到奖学金的女孩子,大家都应该非常熟悉……她叫余素娟。 是的,没错。丁柏翔超过清华线三十分,而余素娟的答卷除了两篇作文之外,和他一模一样。虽然在这两篇作文里余素娟丢分不少,没能达到清华线;但她可也是以第三高分进的民院。 合影完成后,大家走下台去。先是靳校长、其他校领导讲话;然后是李襄代表新生致词。看得出来他精心准备了很久,几个小幽默都让台下的学生们哄堂大笑,坐在主席台的靳校长也是不断点头。 毕业典礼终于结束。人流散去,丁柏翔和早就在一旁候命的石磊,来到校长室,靳校长和刘秘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靳校长还是那副弥勒佛的样子:“呵呵,我早就听说你是震云的儿子,当年我和你爸爸还一块喝过酒来着……想不到他生个儿子也是这么有出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个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已经老了……” 丁柏翔满脸堆笑:“哪里,哪里。靳校长正值盛年,我放弃清华来民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仰慕靳校长您的风范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这些话只能是听听而已,但谁都要假惺惺的和别人说这些话。就算再假、再厌烦、再觉得自己虚伪,也得在谈正事前客套上这么几句。 就像是一次作爱,你可以不需要前戏,但你起码得和对方认识,得说上几句话才行。要是你随便在街上拽一个美眉就要XXOO……兄弟,那不叫作爱,那叫****。 大家依次坐好,丁柏翔把手里的资料夹递了过去:“昨天我和石秘书说的只是一些不完善的想法,这里是我连夜赶出来的可行性报告,校长可以先看一看。” 靳校长点点头,接过资料夹翻看起来。丁柏翔和石磊仔细的观察着他,他的脸一直是笑眯眯的,没有一点变化,别说丁柏翔,就连石磊也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资料并不多,只有十几页的样子,靳校长一会便全部看完了。他合上资料夹,闭上眼睛冥思了一阵,忽然说:“我有三个问题。” 丁柏翔点头:“靳校长请说。”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赞同这个填湖造楼计划?” 丁柏翔对靳校长微笑着说:“因为我看好民院。” “哦?此话怎解?” “我听说民院正准备申报,要升级为中南民族大学;并且还在这一批的扩招范围内。我想,生源问题应该不是我需要担心的,倒是学生住宿问题,才是靳校长要操心的事情,我这样也算是帮靳校长解忧吧,靳校长没理由不赞同这个计划的。” 靳校长含笑颔首:“那么……你的可行性报告里提到,填湖造楼费用完全由你方支付……我并不是怀疑晓云集团没有这个实力,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收回成本?如果仅仅只是照你这上面所说的,学生公寓建成后五十年内租金的百分之六十,只怕你们还是要亏本吧?” “的确,靳校长真是慧目如炬,一眼就看出这一点,那么我也没有理由不对靳校长说实话了。事实上,我并不打算在这一块挣钱,我的目标是……校外。” “校外?” “对,可能靳校长已经知道严正天砍人的事了。我觉得,现在校外的店主们素质良莠不齐,难保不会再出现那次的事情,所以我打算……” 丁柏翔用手指着校门的方向,划了一个大圈:“我打算把校外的店铺全部买过来,然后把民院路建成武汉的一个繁华地带、购物天堂……赚钱的事放在那边就好了,至于在民院这边,就算赔点钱……也算是一个学生为学校作点贡献吧。” 靳校长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有这么大的气魄了……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图纸上画了填湖后的楼址……” 他打开资料夹,翻到图纸那一页,伸出肥短的食指指着正中心说:“你打算建造八个学生公寓和一个学生食堂。可不可以……把这里的二十一栋去掉,建一座二十层的高楼,不,两座连在一起的高楼,就叫双子楼。” 丁柏翔马上想到一个词:形象工程。他点点头:“但是这个费用……我们就不可能支付了。” “那当然,我也不能让学校背上一个骗学生钱盖房子的骂名啊。这笔钱当然由学校出。好了,这个计划我会放到校董事会去研究,研究结果下个月再通知你。不过作为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看好这个计划的。” 丁柏翔礼貌的站起来:“那么,就有劳靳校长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走出门外,丁柏翔压低了声音:“石秘书,打点校董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没问题。” 第四十九章 丁柏翔回到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Www,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露出疲累不堪的神色。毕竟一个通宵都在汉阳的房子里整那份可行性报告,大清早又赶回武昌参加开学典礼,说不累那是假话。只是这份疲累当然不能在人前摆出来,也就是没人的时候才可以有那么一小会儿,卸下伪装的面具。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在自己的肩膀和背上捶了几下。他看到桌上用笔筒压着一张纸条,便走了过去,纸条上面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水月居。” 从知道自己可以拿奖学金的那天开始,白羽和马帅就一直说要他去水月居请客。今天是发奖学金的日子,自己怎么给忘了?或者这段时间事情真的太多了……丁柏翔笑笑,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个脸,再走出门时,他依然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到了水月居,白羽、马帅已经张罗着开始点菜了,严正天坐在一边。丁柏翔和大家打过招呼,坐了下来,他笑着对白羽说:“要是我没回宿舍,没看到那张纸条……你们怎么办?” 白羽哈哈大笑:“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尼姑……你要是不来,我们让嫂子请也是一样,反正她也拿了奖学金……” “你可真会算计别人啊……白羽,我看你就不要指望我在陈夕面前说你什么好话了……”余素娟的声音从包厢外传来,这声音夹杂着一些兴奋,和往日大不相同;等到她走进包厢,丁柏翔看着她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从两人到了武汉以后,丁柏翔就一直觉得余素娟比起在湘西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只是……具体哪些地方不一样,天天和余素娟厮守在一起的丁柏翔也说不上来。直到看着余素娟今天落落大方的表现,他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的,来了武汉的余素娟,比起湘西那个余家蛊女,少的,是一份自信。 那时的余素娟,虽然外表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但是……纵然不说手握生杀大权,至少也算是号令群雄、莫敢不从。在湘西这样一个强者为王的地方,以她四大蛊族中人的身份,旁人见之如避蛇蝎,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把旁人吓个半死,杨霆威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时的她,虽然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虽然背后无数人风言风语指指戳戳;但那份“千山我独行”的自信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及至来了武汉,余素娟第一次直面这个湘西以外的花花世界,尤其自己的情郎又是丁柏翔这么一个各方面都比常人优秀的富豪子弟,自然而然的就滋生了一种自卑的心理;这份自卑让她更习惯于迁就、顺从丁柏翔,什么事情都让丁柏翔拿主意,把自己深深的隐藏在丁柏翔的身后。但是今天…… 虽然一千块钱的奖学金并不能代表什么,更不能让她马上恢复湘西时那份自信,但至少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丁柏翔突然有点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 是的,余素娟别无他长,她唯一擅长的,就是蛊术;要激发她的自信,必须从蛊入手。 丁柏翔不顾白羽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把余素娟叫到自己身边坐下,轻声的问:“今天靳校长和你握了手……你有没有给他放一个?” “他那是握手,又不像你,当年说也不说一声就牵我的手……”余素娟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有些红起来。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问吧?” “蛊术里……除了伤人的、和千里传音的……之外,还有什么?” 丁柏翔清楚的看到余素娟脸上焕发出一丝光彩。可惜她还没有回答,就被白羽和马帅这两个家伙打断了。一直站在窗前的马帅有些激动的说:“陈夕来了,陈夕来了……” 白羽嘿嘿笑着:“陈夕……她来了关你什么事?我……我下去接他。” “白羽,虽然是朋友,我还是要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和我抢我的陈夕!你在这看着,我去接她……” “什么叫你的陈夕……分明是我的……拷!马帅,你丫也不等等我……” 丁柏翔和余素娟看着这两个家伙跑下楼去,对视一笑,余素娟奇怪的问:“丁,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的?” 丁柏翔想了想:“嗯……前一段时间军训,太忙太累,什么事也顾不上。现在闲下来了……我就想啊,我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方面的东西,要不然,以后别人说起余家娘娘的老公居然什么都不懂……面子就丢大了。” 余素娟不胜娇羞:“谁说我是余家娘娘了……谁说我答应嫁给你了……” 丁柏翔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前面那句是我妈说的,后面那句嘛……地球人都知道……对了,余家娘娘,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余素娟的头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她从桌下握住丁柏翔的手:“这种事情不能慌的……日子还长着呢。” 虽然白羽和马帅已经跑下去了,但严正天还在包厢里,所以丁柏翔和余素娟都没有谈及“蛊”字,虽然用了“娘娘”这么个专用名词,但一直生活在大阪的严正天……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吧……丁柏翔偷眼看去,严正天依然板着脸孔,静静的坐在一边。 白羽和马帅一左一右的护卫着陈夕上楼,高冬梅跟在他们身后。陈夕也是板着脸,和严正天有得一比;不过严正天那是天性如此,而陈夕……应该是心情欠佳。 丁柏翔和余素娟对了个眼神,余素娟轻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陈夕怎么会这样子。 白羽和马帅招待两个女孩子坐下后,也分别入席。白羽坐在丁柏翔的旁边,丁柏翔转过头去,轻声的问:“她怎么了?” 白羽同样轻声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就问了她张美慧怎么没来……她就这样子了。” 陈夕脸色不好,白羽和马帅自然也不敢多闹。包厢里虽然坐着七个人,却没有一个人作声,一时竟然有些冷场。严正天轻咳一声:“马帅,人都到齐了,叫老板上菜吧。” 第五十章 马帅举杯站起:“这是第一杯,祝贺丁大哥和嫂子双双拿到奖学金!来,大家干了。Www,” 白羽给三个女孩子倒的是可乐,余素娟和高冬梅都举杯站起,陈夕却摇了摇头:“你们几个,还是男生呢,喝什么啤酒……换白酒,我陪你们喝。”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高冬梅偷偷拽了拽陈夕的衣角,陈夕没有理会她,还是坐着不动。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服输……那以后也不用再当男人了。白羽一咬牙,对严正天说:“严大哥,你陪我出去叫瓶白酒吧。” 严正天点了点头,站起身和白羽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下楼找到服务员,要了两瓶全兴大曲,又往楼上走去。白羽轻声说:“严大哥,我不会喝白酒……要是我醉了,你可不可以背我回去……” 严正天那张严峻的脸上也不禁泛出一丝笑容:“不会喝就别喝。” 白羽急了:“拷!我是男人啊!不行,一定要喝。” 服务员换过白酒后,马帅又是旧话重提:“这一杯,祝贺……” 他还没有说完,只见陈夕一仰脖子,就把满满的一杯白酒灌进嘴里。 还能说什么?还需要说什么?几个男生对看了几眼,别说是酒,就算是毒药,这个时候也只能当成凉白开,闭着眼睛往嘴里倒下去。 一杯酒下肚的陈夕面色有些红晕,她起身给大家斟酒,又举起杯子:“相逢便是有缘,为我们有缘相聚在这里,干!” 怔怔的看着陈夕又是一杯下肚,白羽和马帅不禁轻声哀叹:“今天这个姑奶奶这是怎么了……” 陈夕把杯口朝底一亮,盯着举杯不动的白羽和马帅:“你们……不给……给我面子?” 白羽的酒量本就不行,一杯二两,两杯就是四两,他开始还能呆呆的看着陈夕红晕异常的脸,到最后就软软的趴了下去,口里还在胡言乱语:“陈夕……你……你真漂亮……” 陈夕又倒满酒:“这第三……杯,我要谢……谢谢严……严大哥。严……严大哥被……被我陈……陈夕连累了……”一仰脖子,又是一杯倒了下去。 严正天也有些动容,虽然在大阪的时候,比陈夕喝得还快还猛的女孩子他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三杯下去,谁都看得出来舌头已经开始打卷的陈夕明显没什么酒量。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他摇了摇头,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有些关切的说:“陈夕,先吃点菜,慢点喝酒。” 陈夕不断的摇头:“今天……今天我……我很高兴。来,丁……丁柏翔,这……这……这一杯我敬……敬你。你的钢琴……弹……弹得很好,我……我一辈子……也追不上你。你……你是我陈夕……这辈子,第一个……认……认输的人……” 丁柏翔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起身,更没有和陈夕碰杯的意思:“术业有专攻,你学的是古筝。虽然我没听过,但我想你的水平也应该很不错。” 突然一滴眼泪从陈夕的眼眶流出:“什么很不错……我……我练了十……十年古筝,还……还比不上一……一个湘西来……的女孩子……” 她的杯子掉在地上,人也软软的坐了下来,她趴在桌上开始嘤咛,除了已经神智不清的白羽,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冬梅,高冬梅站了起来,有些慌神:“昨天晚上,音乐社的许蜜给我们宿舍打电话……说十一月校庆演出,她和张美慧上一个古筝合奏的节目……陈夕替补……” 马帅连干两杯,也有些醉了,他借着酒意,走到陈夕身边,拍了拍她还在抽搐着的肩头,不以为意的说:“不就是一个校庆演出嘛,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陈夕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高冬梅轻声代替她回答:“你们不知道的……这次演出是和宋祖英、蒋大为他们同台演艺,中央电视台都要录播……陈夕是音乐特长生,成绩本来就不怎么好,她昨晚哭了一夜,和我说她唯一的出路就这样没了……” 高冬梅停了停,像是还不习惯成为这种场合的主角:“听陈夕说,这次演出的独奏节目,都被老生瓜分完了,只留给新生两个节目。她说她对丁柏翔的那个钢琴独奏一点意见也没有;许蜜是副社长,上节目也是应该的。她就是想不通,她哪一点比不上张美慧……” 高冬梅抿了抿嘴,就像小学生回答完问题一样,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于是谁也没有说话。除了白羽还在那里胡言乱语着自己对陈夕的一片相思之苦外,所有人都听着陈夕醉倒后的喃喃自语声:“佟彬彬你这个王八蛋……瞎了眼睛……张美慧……我哪一点比不上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细不可闻,严正天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了看桌子上一筷子也没动过的菜。叹了口气:“陈夕醉了。马帅,你们把白羽弄回去,我背陈夕回去。” 听着白羽和马帅两人此起彼伏的鼾声,丁柏翔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这信是朱漓儿写的,娟秀的字迹在粉红色的信笺上工整的排列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封信了,只是军训期间他一直没有时间回信,趁着今天有时间……他把这封信看了一遍,又拿出一张信纸,开始回信:“阿朱,近来可好……” 等到丁柏翔写完了这信,严正天也回来了,他默默的看着丁柏翔把信纸叠好,填好信封,再把信纸放进信封里,封好口。突然说:“丁柏翔,我想和你说件事。” 丁柏翔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来,在这个宿舍里,严正天很少说话,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颇有份量。而且严正天对自己像是天生的就有些仇视……他点点头,不想想得太多:“你说吧。” “你不愿意当新生代表,但却进了音乐社……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丁柏翔微微一笑:“我没当新生代表,对我的班主任明老师造成了一定损失,为了弥补这个损失,我答应她进她所主持的音乐社,并且在十一月的校庆演出里出场。就这么简单。” 严正天的眼神像是刀锋一样锐利,丁柏翔依然保持着微笑。良久,严正天才说:“那么你可不可以和你的班主任说一下,让陈夕……也出场?” 丁柏翔注视着严正天,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坨红,丁柏翔笑了笑:“我尽力而为。” 第五十一章 终于……正式上课了。WwW、(真的是终于,从他们到武汉开始,再到上这第一节课,已经过了十多章了……别的就不多说了,以后节奏会适当加快) 虽然马帅平常的表现得有些搞笑,但学习上他还是真不含糊。早早的,就到了阶梯教室,在前排正中占了三个座位。 不过丁柏翔和余素娟没领这份情,他们对马帅略带歉意的一笑,径自走到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座位上坐下。在以后,无论哪个教室,无论哪门课程,这都是他们的保留座位。 丁柏翔拿出课表翻看,他们第一学期的课程有:无机及分析化学、高等数学、英语、植物学、微生物学、大学语文、思想概论。 这个学期的学习任务还真是繁重啊……还没等他想完,明老师已经夹着一本教案走进了教室,短暂的自我介绍后,明老师指定了班长、团支书等几个职务,点名,然后开始上课。 两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下课后,丁柏翔在走廊里追上明老师:“明老师,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明老师习惯性的推了推镜框:“当然可以,怎么,上课还习惯吗?” 丁柏翔笑了笑,和明老师并肩向前走去:“还好啦。不过……我想问的是音乐社的事情……我听说,十一月的校庆演出,有个古筝合奏的节目,是许蜜和张美慧合奏吗?” “是呀,怎么了?” “我听说陈夕是音乐特长生进来的,这一次怎么落选了?”丁柏翔很不习惯这么拐弯抹角,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 “她啊……”明老师想了想,“音乐社的前几次活动你没有参加,可能不太清楚。让张美慧和许蜜搭挡是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明老师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明老师转过头来,问丁柏翔:“你可能没有听过张美慧弹古筝吧?” 丁柏翔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除了你之外,其他新生进音乐社都要经过我和小佟的考核。弹古筝的一共就三个女孩子,许蜜就不去说她了;陈夕和张美慧嘛……” 明老师在花圃前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考核那天的事情:“陈夕一看就知道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无论从指法还是节奏感来说,都是中规中矩、无可挑剔的。而张美慧……她的指法不太标准,不,应该说是很不标准……但是她的筝声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那种意境……” 明老师又推了推镜框:“我还记得,当时张美慧弹的是《葬花吟》,这首曲子本来就很悲凉,在张美慧的手里弹出来,虽然在节奏的把握上有好几处硬伤,却莫名的让人有一种掉泪的感觉。看得出来她是全身心投入到这种悲伤的气氛中去……” 丁柏翔若有所思,轻声说:“悲伤的气氛吗?” 明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在音乐的造诣上我可能不如你,但在音乐欣赏的水平上……我觉得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所以这一次校庆演出,我选择了张美慧。不过,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丁柏翔摇了摇头:“我和她没什么交往,她的事……我不太清楚。” 明老师轻轻叹息了一声:“我也问过她,只是她不愿意说。我当时以为是你的原因,当然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不过……她的这种心态在生活和学习上会出大问题的。她虽然不是我们班的学生,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她,让她走出阴影,告诉她,人生没什么过不了的坎。” “我?”丁柏翔苦笑着,“我就算了吧。” 回到宿舍,丁柏翔把明老师的话转告给严正天,严正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半天,突然问丁柏翔:“你真的和张美慧没关系?” 丁柏翔以为他指的是自己通过明老师的关系才把张美慧弄上节目的,他有些生气:“你什么时候变得和白羽、马帅他们一样了?” 严正天没有理会丁柏翔,他只是呆呆的对着窗外喃喃自语:“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 看着他有如刀削的脸,丁柏翔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发寒,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了紧衣领。 以后的日子对丁柏翔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白天上课、吃饭;晚上散步或是去图书馆看书;然后睡觉;周末就和余素娟去汉阳的房子里“度假”。从余素娟那里,他懂得了很多蛊术的基本知识,甚至有时候也可以像模像样的和余素娟探讨关于蛊术的一些问题。 时光就这样匆匆流逝,转眼间一个月已经过去;天气渐渐的冷起来,树上的叶子开始枯黄,路上的行人也换上了秋装。 又是一个周末,丁柏翔和余素娟回到汉阳的家里。两人分别洗了澡,丁柏翔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欣赏余素娟梳头的样子。余素娟的头发很长,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留这样的长发了。 丁柏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按下接听键:“爸?你的手好点了没?”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丁柏翔有些担心:“爸?爸?你怎么了?”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从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丁柏翔转头看去,站在那里的,不是丁震云和琴春晓,还能有谁? 丁柏翔放下手机,跑了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余素娟也放下了梳子,走到丁柏翔身后:“丁叔叔、琴阿姨。” 琴春晓牵起余素娟的手:“你的头发还没梳好,来,我帮你梳梳。” 余素娟有些害羞,她求救般的看着丁柏翔:“这怎么好意思……” 琴春晓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不了下次你帮我梳一次头就好了。你的头发真是漂亮,其实以前我也是留长发的,不过后来嫌麻烦,就剪掉了……” 看着琴春晓把余素娟拉到一边,丁柏翔问:“爸,你的手好点了没?” 丁震云动了动还打着绷带的手:“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可以拆绷带了。” 丁柏翔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怎么来了?也不先通知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啊。” 丁震云摇了摇头:“刚从北京飞过来,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第五十二章 “我?”丁柏翔有些莫名其妙。 丁震云哈哈大笑,颇有几分嘉许的看着儿子:“填湖造楼?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个的?这一招不赖啊,你靳叔在我面前夸了你半天呢。” 丁柏翔这才明白过来,他也笑了笑:“还不都是你给逼的,怎么,靳校长那边研究完了?” “是啊,早上校董会通过,中午他就给我打了电话。” “那他都不和我说一声……对了,我也正准备找你和妈呢,这事儿一千万可不够……” 丁震云笑着说:“一千万当然不够,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天办得成的,估计你毕业了还得弄下去呢。你靳叔说你还是个学生,就让你专心学习;我想也是,以后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让武汉分公司的小李接手。那一千万你就拿着零花吧。” 丁柏翔微微一笑:“一千万的零花钱,我看我是一辈子都花不完了。不过……” 丁震云看他没有再说下去,忍不住追问:“有什么事,还不能和我说?”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把校外重建也算进来,这个工程满打满算也就几个亿,至于你和妈亲自出马吗?” “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个……让你妈和你说。我们先去坐坐。” 丁震云和丁柏翔坐在沙发上,看着琴春晓给余素娟梳完头发,再用发带松松的系好;琴春晓牵着余素娟的手,也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琴春晓收起笑容:“乖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再瞒着你。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说过,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事情需要承担的……” 丁柏翔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引得母亲伤心的这句话,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琴春晓往下说。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和素娟都要听好。十八年前……” 丁柏翔从来没有看见过母亲会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她的脸上,有着一些些憧憬,一些些忏悔,还有一些些不以为然:“十八年前,我还在湘西,和现在的蛊女们一样,也以为蛊术就是世间最强的术法,一直以修炼蛊术、成为琴家娘娘、甚至成为四大蛊族里最强的蛊女为目标。直到和你爸爸跑了出来,才知道自己以前真的是井底之蛙;大约十年前,我们去越南联系业务,结识了刚瓦大师,我不自量力的向他挑战,结果差点连蛊母都被他的护体灵蛇给吃掉……” 琴春晓的脸色有些黯淡,她自嘲的笑笑:“那时我才知道,我所修习的蛊术,在降头术面前不堪一击;于是我更努力的研习蛊术,也开始学习降头术。你爸很有钱,可以给我提供一切开销。可是……越学下去,我越是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蛊术和降头术;像是拉美的巫术、日本的式神术、还有很多很多术法,要是真的一家一家说下去,只怕一晚上都说不完。” “于是我死心塌地的放弃了蛊术,想想,我还真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幸好你爸没有,他还是四处给我搜集资料,不惜高价请来各种术法的传人把修炼方法什么的写下来给我看。那时我是真的不想再看这方面的东西,但你爸也是一番好意。所以我就看了下去……终于,我发现一个问题。” 丁柏翔和余素娟本就全神贯注的听琴春晓说话,等到她说“发现一个问题”后,知道她就要说到关键的两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中国的蛊术,已经失传了!” “什么?失传了?”听到这里,丁柏翔和余素娟再也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问。 琴春晓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失传了!” “其实,不管是东南亚的降头术,还是日本的式神术,都是从中国的蛊术衍生而成。但是现在,蛊术在降头术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你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听琴春晓这么一说,丁柏翔和余素娟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虽然都知道降头术克蛊术,但降头术也是从蛊术衍生过去的…… 琴春晓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现在的蛊术,也就是在湘西和周边的云贵一带还有流传。云贵那边已经式微,就不去说她们了;湘西这边……不管是四大蛊族还是其他的小蛊族,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只知道在湘西这个小地方称王称霸。谁都不知道,大祸马上就要临头!” 丁柏翔马上联想到琴春晓写给何家娘娘的那封信,他试探着问:“那你……和何家娘娘说过了吧?” 琴春晓点点头,长叹一声:“我本来是想让何明瑶帮我一把的,只是……可能我在信里把事态写得太严重了,她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才想到再去蛊池闭关三年。三年……三年后中国只怕什么都没了。” 丁柏翔和余素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琴春晓不是危言耸听之人,但“中国没了”……这话听起来还是让他们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琴春晓摇了摇头,突然对余素娟说:“素娟,我问你,你现在放蛊,能用哪些手法?” 余素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了片刻,才轻声回答:“体触法、饮食法、隔物法、飞弹法……” 琴春晓马上追问:“那你不能用的呢?” “我听说……我家娘娘还会用役蛊法……其他的就没了。” 虽然余素娟和丁柏翔也经常讨论蛊术,但具体到手法这种深奥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说过。倒不是余素娟藏私,而是因为……丁柏翔是个男孩子,一辈子也请不到蛊母上身,讨论这些手法什么的问题,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现在看着丁柏翔嘴巴张成“O”型,一副听天书的样子,余素娟不禁轻声一笑:“体触法,就是我们有身体接触,就像我和阿殷给你放的那些蛊一样;饮食法,就是把蛊放入饮食之中,食用的人就会中蛊,这也是最常用的两种手法,小蛊族们基本上只会用这两种;隔物法,就是把蛊放在某个物品上,对方沾到这个物品就会中蛊;飞弹法,就是用手指把蛊弹到你身上;至于役蛊法……我也只是听说,可以把蛊放在活物上,再让活物去接触到人……” 琴春晓一直没有打断余素娟的话,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也不管丁柏翔有没有听懂,她略一点头,对余素娟说:“你坐过去吧。” 余素娟低低的应了一声,走到丁柏翔的身边,紧紧的挨着丁柏翔坐下。 琴春晓微笑着问:“那你……见过这种手法吗?” 第五十三章 琴春晓没做任何动作,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开始是一个透明的茧、接着是一个金色的小蚕、到后来是十个、百个、千个……无数个相同或是不同的小蛊围绕着琴春晓不停的高速飞转,就像行星围着恒星转动一样。WwW。顷刻之间,便已看不到她的身体。 余素娟的眼睛已经睁到最大,她喃喃自语着:“隐蛊、金蚕蛊王、飞天蛊、傀儡蛊、问心蛊、断肠蛊……” 琴春晓的声音从小蛊的包围中冷冷传出:“你倒识货。” 突然琴春晓右手一挥,所有小蛊向丁柏翔疾飞过去。余素娟惊呼一声,也不及细想琴春晓是丁柏翔的母亲、怎么会伤害丁柏翔这个问题。她左手一震,一条细小的金蛇飞出,也顾不上看这场蛊战究竟如何,反手把丁柏翔推下沙发,自己死死的压在他身上。 等了一小会,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余素娟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琴春晓的小蛊全部停滞在空中不动,像是摆出一个什么阵势,自己的小金蛇尾尖着地,直立起来,蛇舌还在不断伸缩,像是要穿过蛊阵扑向琴春晓的样子。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生硬的声音传来:“精彩,太精彩了。” 余素娟抬头看去,门外那人矮矮胖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间还盘着一条大蟒蛇;虽然琴春晓没有介绍,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琴春晓口中所说的刚瓦大师。 刚瓦大师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房间:“你还不快把蛊母收回去?要是她受到什么伤害……” 余素娟不好意思的对琴春晓笑笑,伸出手去,那条金蛇附在她的手背,瞬即消失不见。她又拉起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状况的丁柏翔,轻声的说:“真是丢脸……” 琴春晓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她右手轻轻一挥,刚才还遍布在两张沙发之间的小蛊也瞬即消失,除了余素娟刚才把丁柏翔扑倒时打翻的茶杯碎片还散落在地上之外,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琴春晓淡淡一笑:“这叫驭蛊法。” 她转过头,对刚瓦大师说:“我也是一个月前刚练到收发由心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对着我儿子用了。不过她那一扑,倒是吓了我一跳,幸好她的蛊母还算聪明,没有轻举妄动……” 刚瓦大师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余素娟,余素娟便更加坐立不安,她的头越垂越低:“我……我一时情急,来不及细想……” 琴春晓轻轻的摇了摇头,但马上又换上了一副笑颜:“对了,刚才那些蛊,你能炼出来吗?” 余素娟羞愧的摇摇头:“那些蛊我也只是听说……连我家娘娘只怕也炼不出来……” 看着脑袋还在短路中的丁柏翔,余素娟娓娓道来:“隐蛊可以隐身、金蚕蛊王中者无治、飞天蛊可以让人御气飞行、傀儡蛊可以操纵中蛊者的一切动作、问心蛊可以察觉中蛊者的真实想法、这些都是奇门蛊术,就算是四大蛊族,也大多只是听说;顶多在机缘巧合之下炼成其中的一到两种……” 丁柏翔刚才的确是非常震撼,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听清楚三人的对话,听着余素娟没有再说下去,他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刚才最后不是说了一句什么断肠蛊吗?那个……” 余素娟突然脸一红,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那个……反正就是断肠蛊……” 琴春晓不忍看余素娟支支吾吾的窘态,开口为她解围:“乖儿子,断肠蛊还有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什么名字?” 刚瓦大师笑笑,代替琴春晓回答:“情蛊。” 这个名字丁柏翔倒听说过,不过并不是从余素娟口里听说的,而是从书上看到的,他不禁掩嘴窃笑:“怪不得素娟会不好意思呢。对了,妈,听说每个蛊女只能炼一只情蛊,你的情蛊还没放出去啊?” 就算是刚才弄得惊天动地的琴春晓,这个时候也不禁脸上一红,丁震云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口,看到琴春晓这个样子,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抱住琴春晓:“你妈哪还用给我放情蛊啊,她看我一眼我就死心塌地跟着她了……” 琴春晓微微一挣,没能挣脱,也就让丁震云抱着,她说:“你们都以为呢?谁告诉你们情蛊可以让男人对蛊女死心塌地……要真是那样,怎么还有那么多为情而死的蛊女……” 丁柏翔的头又是一晕,今天实在发生太多超出他理解的事情了:“难道……不是吗?” 琴春晓享受着从丁震云身上传来的温暖:“素娟,你告诉他,情蛊有什么用。” 余素娟总算有些恢复了正常,她轻声说:“情蛊……是蛊女用来防止情郎变心的一种手段,一般来说不会轻易放出。只是用在情郎可能变心又亦或要分开很久的时候;一旦情郎变心,又或是约期不归,情蛊就会发作。情蛊发作后,就算是蛊女自己,也没有办法化解,只能看着中蛊之人死去,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蛊女自己也要死掉……” “啊?这样子?那情蛊岂不是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余素娟摇了摇头:“有的蛊女把爱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是没有了爱情,她们宁可和对方同归于尽……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丁柏翔总算听明白了,但他还有一个问题:“那……为什么又要叫断肠蛊呢?” 余素娟凄然一笑:“很久很久以前,四大蛊族的林族,有个天资聪颖、文采出众的蛊女,她的名字叫林黛玉,她和一个叫贾宝玉的男人两情相悦,两人山盟海誓,约好永不变心;贾宝玉甚至主动要求林黛玉给自己放一个情蛊。但是……他的家长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硬是为他订了另一门亲事……” 丁柏翔目瞪口呆,他压根就没想到四大蛊族还能和《红楼梦》扯上关系,压根就没想到四大蛊族还出过林黛玉这样的名人。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挥剑自宫的林平之是不是也是林家的人…… 余素娟的声音越来越不平静:“林黛玉也知道,情蛊一旦发作,就连自己也化解不了。虽然贾宝玉娶了别的女人,但林黛玉还是深深的爱着他……结果,林黛玉终于想出了一个情蛊的化解之道。那就是……自杀。” 她开始有些哽咽:“就在贾宝玉大婚的那个夜里,林黛玉自己放出蛊母,让蛊母反噬而死……她死前,写了一句诗:每逢痴心总断肠……” 就连刚瓦大师腰间的护体灵蛇,也像是被这个故事感动;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 第五十四章 最后还是琴春晓打破了这片沉寂,或者是因为这个故事的缘故,她的语调有些伤感:“乖儿子,不是我狠心。wWw、若是我当时跟你二姨回去,只怕半年之内,中国就会有灭顶之灾……” “大约是去年吧,我和刚瓦大师从一份很隐密的资料里发现,日本式神术几个大的流派,从五十年前便开始联合起来,集中所有力量研究一种新型式神;我们推测,这些流派的联合,应该是日本政府从中挑头,于是我们一直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刚瓦大师点点头,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语气说:“为了这个消息,我在一年之内联系了东南亚几乎所有的降头师流派,平常大家虽然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但在这种大事上,都愿意摒弃一己之私,竭力阻止这种新型式神进入亚洲大陆……” 琴春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降头师们的团结,让我这个做蛊女的真是心寒;我给四大蛊族的娘娘都写了信,除了何明瑶,没一个人理会我……” 刚瓦大师轻声安慰她:“没什么,我相信等她们见识到这种新型式神的厉害之后;一定会和你并肩作战的。现在不急……” 琴春晓感激的向刚瓦大师笑笑,接着说:“刚瓦大师派去打探消息的几个降头师,都是一去不返……所以我们还不能知道这种新型式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这种新型式神已经研究出来了;而且,如果放任这种新型式神登上亚洲大陆,对我们中国……” 琴春晓又是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刚瓦大师说:“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也明白的,中国如果没了,我们东南亚这些小国,只怕也保不住……所以我们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琴春晓长叹一声:“其实,我和刚瓦大师、甚至加上所有的降头师,现在也只能是竭力延缓这种情况的出现。毕竟,对方太强大了,已经不是一种术法的力量,而是一个国家的力量。而我们……真是可笑,中国这么多人,却只有我一个人为这个事情费神……” 余素娟突然开口:“琴阿姨要是不嫌弃素娟蛊术低微的话,素娟也愿意出一份力。” 琴春晓略带欣慰的看着她,随即摇头,缓缓的说:“再过十年,你或者可以和式神术的术师们一较高下,但是现在……不过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的,余素娟,你可愿意放弃余家娘娘之位,随我修习蛊术?” 余素娟盈盈跪倒:“素娟愿意。” 琴春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或者,我们全部倒下之后……你还可以保护柏翔,就像刚才那样……素娟,你随我来。” 眼看余素娟跟着琴春晓出门,刚瓦大师也走出门去。 一直没怎么作声的丁震云终于开口:“我也有些话,想要和你谈一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丁柏翔也走了过来。丁震云怔怔的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夜幕:“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一直顾不上管你,你……恨我们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恨丁震云和琴春晓。虽然小时候也很羡慕别的同学可以整天和父母黏在一起,但也仅仅只是羡慕罢了。廖姐从小就一直给他灌输一个道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他的父母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当然不可能顾得上家……这一点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想通了。 丁震云伸手摸了摸丁柏翔的头:“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再管过你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一点内疚,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好两头……看到你越来越懂事,我和你妈都很高兴。” 丁震云很少这样真情流露,丁柏翔有些感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妈说的什么蛊术、降头术、式神术,我是一点也不懂。虽然我花大力气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但都是为了你妈……不过我倒是得知一个消息,就在这两年,日本确实打算对中国有一次大行动。” 丁柏翔自然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等着丁震云说下去。 “日本……亡我之心不死啊!”丁震云一阵感叹,“你读过《孙子兵法》、《太公兵法》这些书吗?” “读过。” “多读书是好事,虽然我每天都很忙,但闲下来也会找些书来看……那么我问你,如果日本再次侵略中国本土的话,除去人心的因素……什么是最重要的?” 丁柏翔只是略略思索了一下,朗声回答:“后勤。” “不错,是后勤。但后勤也有很多方面,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丁柏翔心念一动:“运输。” 丁震云拊掌大笑:“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乖儿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运输也有很多种,最重要的……” 还没等他说完,丁柏翔斩钉截铁的回答:“铁运。” “很好,你真的很聪明,不愧是我丁震云的儿子……而且你在中南民院的填湖造楼计划也显示了你确实很有商业头脑,那么,现在我可以和你摊牌了。不过……下面的话都是绝密,对谁都不能提一个字,哪怕是余素娟。” 丁柏翔摇了摇头:“爸,那你就别说了。” 丁震云一怔,马上会意过来:“呵呵……那,就仅限她一个人知道。” 看到丁柏翔没有什么表示,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已经从铁道部拿到批文,由我们晓云公司捐资,新建一条从哈尔滨到成都的军用铁路干线,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开个公司,然后把这条铁路包下来?” “我?”丁柏翔的脑袋一阵发蒙。 “是啊,不过……你毕竟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这事对国家来说又太重要了……正好,我刚打算辞退像你孙叔、岑叔这些老员工,你把他们招进去,就让他们去弄这事好了,资金你不用担心,当个甩手掌柜就行,毕竟……这几年你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 丁柏翔蓦然明白过来:“爸,谢谢。” 丁震云怜爱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但男人之间是不可以太婆婆妈妈的,他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好谢的?” 丁柏翔低着头,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动情的样子:“这种事情,看起来像是吃亏,但以后国家一定会在政治地位、政策倾斜这些地方做出补偿的,所以,爸爸这么热衷于这个事,实际上都是为了我在铺路……” 丁震云没想到,从没在名利场上打过滚的丁柏翔居然能真的看穿他的良苦用心,他尴尬的笑笑:“也不完全是,你听过‘功高震主’这个词吗?我现在已经是政协委员,难不成还想弄个国家主席当当?但是……” 他的声音低沉,颇具感染力:“我是中国人。” 第五十五章 整整一个周末,余素娟都在跟着琴春晓修习“正宗”蛊术;丁柏翔则忙于在父亲的安排下和自己的“下属员工”会面。 这是个网络迅猛发展的时代,摄像头的大批量投入使用使得丁柏翔足不出户就可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员工们视频会面。方便倒是方便,但是……每天连续十多个小时正襟危坐在电脑前,还要竭力保持面带微笑的所谓“领导风范”,使得丁柏翔腰肢酸麻,就连脸部肌肉也有些痉挛。 每当他终于关了电脑,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时,他总是发自内心的对丁震云能够每天重复这种生活还乐此不疲……而感到无比的钦佩。 周一早晨,和丁震云、琴春晓、刚瓦大师三个挥手作别,两个满载而归的少年坐车回到民院。上过四节课,又一起吃了个饭,他们分别回到宿舍。 丁柏翔坐在阳台上,打开父亲送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上无线网卡,开始例行公事的和孙叔、岑叔两人视频会议。这两个人都是丁震云极力推崇的商界奇才,一再嘱咐丁柏翔要跟着两位长辈好好学习;而孙、岑二人也知道屏幕上这位丁少是丁总裁的独子,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入主晓云集团,感念丁总裁的知遇之恩,也是尽心竭力、有问必答,恨不能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虽然现在铁路还没有开始修建,甚至公司都还没有成立,只能泛泛的谈一些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但三个人倒也聊得很是愉快。 丁柏翔正聊得入神,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轻拍,他扭头看去,余素娟一向平静如水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惊惶之色。 孙、岑二人都是老江湖了,从视频里看到丁柏翔身后多了一个女孩子,哪有不上路的道理?打了个哈哈,两人便退出视频。丁柏翔合上电脑,余素娟看了看正在午睡的白羽他们,对丁柏翔说:“我们上楼顶去说话。” 楼顶上,丁柏翔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张美慧……失踪了?” 余素娟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张美慧失踪了,照高冬梅所说,她周五晚上接了一个男孩子的电话后,连从不离身的小背包也没带,就匆匆出门,然后便杳无音讯。本来民院学生周末夜不归宿也属正常,像丁柏翔、余素娟便经常周末跑去汉阳,因此她也没有往心里去。但直到周一上午,张美慧也没去上课,高冬梅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妙。但她是个没主见的女孩子,宿舍里,陈夕和张美慧为了上节目的事已经闹得势成水火……所以她一看到余素娟,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把这事说了出来。 “那个男孩子……”丁柏翔顿了顿,他想到一个人,但又不敢说出来。 余素娟点点头,证实了丁柏翔的想法:“姚远,那个男孩子是姚远。高冬梅说她听到张美慧叫他阿远。” 丁柏翔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余素娟,他拿出手机接通石磊:“石秘书吗?我有个同学失踪了……就是你上次帮的那个张美慧。对,那好,我等你消息,谢谢你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令人焦燥的,下午是英语课,两人也没心情去上,丁柏翔下楼一趟,让马帅帮自己和余素娟请了假。到了三点半钟的样子,石磊终于打回电话:“她……” “她在哪?” “她在武大附近的妇幼保健医院。” “医院?她生什么病了……” “她不是生病……”石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她……上午有个叫姚远的男孩子陪着她……做了人流手术。” 挂了电话,两人对望一眼,余素娟说:“我要去找姚远。” 丁柏翔掐灭手里的烟头:“我和你一起去。” 余素娟走到楼梯口,做了个深呼吸,竭力让心情平静下来:“丁,你别去,我……我要杀了他。” 丁柏翔紧跟在她的身后,他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姚远虽然算是玩弄张美慧的感情……但还罪不至死。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当事人,很难说清楚的。我知道你身怀蛊术,杀人就像踩死只蟑螂一样简单,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余素娟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丁柏翔:“滥杀无辜?姚远还算无辜?” 丁柏翔肯定的点点头,但说出来的话就连自己也觉得没分量:“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 余素娟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丁柏翔,她重复着:“两情相悦……” 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任何地方,也无论任何种族,从来都不缺乏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尤其在湘西这块贫瘠落后的土地上,千百年传下来的风俗,使得女人即使有一身通天的本领,也很少能够走出湘西一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湘西女子,一辈子唯一的努力方向就是捆往夫君的心;但是……不管她们使尽浑身解数,终归成效寥寥;出外闯荡的男人,鲜少不被外面那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诱惑;要是每一个殷殷期待丈夫回家的女子都会化做一块望夫岩的话,只怕湘西的每座山头都要被无数块望夫岩淹没……也正是因此,湘西的女子,天生就对负心薄幸的男人有一种杀之而后快的仇视。普通女子倒也罢了,但面前的余素娟,却是身怀绝技的蛊女…… 丁柏翔猛的警醒过来,在自己眼中,姚远的确无辜、的确罪不至死;但对面前这个蛊女来说……不需要别的罪名,就是负心这一条,就足够姚远死上十次了…… 他轻轻的牵起余素娟的手,她的手冷得像一块冰。丁柏翔看着余素娟倔强的眼神,轻叹一声:“你……去吧。” 余素娟似乎有些惊讶丁柏翔怎么这么快改变了主意,她疑惑的看着丁柏翔,丁柏翔勉强笑笑:“你知道的,你要做的事情……能理解的,我会尽力理解;不能理解的,也会尽力支持。” 余素娟注视着丁柏翔的眼睛,她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在丁柏翔的鼻尖一触:“丁,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怕丁柏翔或是自己会反悔一样,急匆匆的跑下楼去,只留丁柏翔一个人站在楼梯口,抚摸着自己的鼻尖,那里,仿似还留有一丝幽香。 第五十六章 当一身素白、左脸隐藏在黑纱后的余素娟出现在姚远和张美慧的面前时,他们吃惊的表情让余素娟终身难忘。WWw. 余素娟冷冷的声音在整个病房的扩散:“姚远,你出来。” 姚远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她出去,张美慧一把拉住了他:“阿远……你……你别去。” 姚远点点头,握住张美慧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他甚至还对余素娟说了一句:“对不起。” 余素娟没想到张美慧会维护姚远这个罪魁祸首,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美慧……你……” 张美慧的声音很是虚弱:“余素娟,我的事……你别管。” 余素娟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才好,姚远抬起头来,很是诚恳的说:“余素娟,其实……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既然敢来武汉,就不怕你对我怎么样……不过,你可不可以再等一天;你知道的,这个时候……阿慧身边不能没有我。等阿慧好了后,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为了阿慧……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了。” 说完这句话,姚远轻轻搂住张美慧,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就像余素娟根本不存在一样。 丁柏翔回到宿舍,陈夕正端坐在阳台那张刚才他坐过的椅子上,欣赏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这一个月来,陈夕瘦下去不少,瘦削的肩头,落寞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陈夕?” 陈夕转过身,看到丁柏翔,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并不能掩饰她一脸的憔悴:“丁……我还是叫你丁大哥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乱摆,就不怕被人偷去?” 丁柏翔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刚才有点急事,来不及收好。对了,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宿舍?” 陈夕指着严正天桌上的一堆书:“我下午没课,上次在图书馆里,严大哥用他的借书证给我借了几本书,我来还书的……看到你们这里风景不错,就顺便坐坐……” 丁柏翔笑了笑,没有作声。十三栋就在南湖边上,丁柏翔的宿舍又是在六楼,凭栏远眺,微风吹拂,夕阳温柔的洒向南湖,湖面金光闪闪,比起陈夕那个什么也看不到的宿舍,风景自然好上许多。 陈夕接着说:“再说,要是我走了,你的手提万一丢了的话,我岂不是脱不了干系?” 丁柏翔淡淡一笑:“我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陈夕礼貌的对丁柏翔笑笑,抬眼看向夕阳,也不知道是对丁柏翔说,还是说给自己听:“可能是我的名字里有个‘夕’字吧,我特别喜欢夕阳西下时的风景,再想到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总是让人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丁柏翔看着她有些神色迷惘的脸,忍不住说:“明天,太阳又会升起来。每一天都是这样,但每一天都有新的不同。” 陈夕缓缓的摇头:“小时候,我很喜欢画画;总想用自己的笔把夕阳留下来。可是,我妈弹得一手好筝,总是逼着我,要我跟她学古筝。于是,我扔掉画笔,跟着她,学了十年的古筝……丁大哥,明老师和你说的话严大哥已经转告我了,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天份,我是不是可以放弃了?” 她转过脸来,已是泪光泫泫。丁柏翔轻叹一声:“很多年前,我的钢琴老师也对我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她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每年都会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出场。她的这句话让我很受打击,差一点就放弃了钢琴。但是现在……虽然我可能还比不上她,但我自己觉得,我还是有这方面天份的,只是当时她看走眼了而已。” 陈夕苦笑一声:“丁大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明老师对你说,我的筝里缺乏一种意境;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这种意境弹出来吗?” “意境……”丁柏翔在这一刻竟然觉得时空有些错乱,他的思绪仿佛回到几个月前初听何家娘娘拂筝那时,过了片刻他才清醒过来,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在湘西,何家娘娘也已经去蛊池闭关……他陡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你不是喜欢夕阳吗?你试着把你对夕阳的这份感情带进那首……那首《渔舟唱晚》里,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就像是你现在对着夕阳的感觉……” 陈夕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也可以?” 丁柏翔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我相信你。”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的欣赏着眼前那如梦如幻的南湖夕照。远方的钟声传来,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学楼,校园又开始喧闹起来。 没过多久,马帅回到了宿舍,当他看清楚和丁柏翔坐在一块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余素娟而是陈夕时,他大喊了一声:“陈夕!” 陈夕从被这夕阳营造的氛围里惊醒过来,她回过头去,对马帅礼貌的笑笑。马帅冲过来:“陈夕,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我说丁大哥,人家陈夕来了你也不倒杯茶水……你真是太过分了!陈夕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茶喝……” 陈夕站起身:“不用麻烦了,我正准备回宿舍。” “那怎么行?没事,你等等,马上就好……好了,来,陈夕小姐,请用茶……” “马帅!你又偷我的茶叶!”白羽正好走进宿舍,看到自己桌上的茶叶盒被打开,想也没想的就大喊一声。 马帅走到白羽身边,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戳了几戳:“你也不看谁来了?拿你的茶叶招待陈夕……那是给你面子!还一惊一乍的,吓坏了人家陈夕怎么办?” 看到端着茶杯的陈夕,白羽顿时蔫了,一个月前的水月居他在陈夕和陈夕的舍友们面前大失颜面,到现在还不敢直面陈夕。幸好宿舍里的哥儿们够义气,而陈夕宿舍那几个又不是多话的人,要不然……只怕自己这个民院包打听的笑话一夜之间就要传遍全校。他尴尬的笑笑,就要撒腿开溜。 “白羽、马帅……”陈夕站起来,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是茶水的水汽,还是泪光,“谢谢你们。” 白羽此时已经退到门边,听到陈夕这话,他惊讶的转过头来,就在这时…… 宿舍的门被人猛的推开,这门砸在白羽背上,白羽“哇……”的一声,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是一身素白,面若冰霜的余素娟,她的左脸,裹着一块厚厚的黑纱。 第五十七章 丁柏翔和余素娟又来到楼顶上。wWW。 晚风吹拂着余素娟的长发,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彷徨和不知所措:“丁,我错了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这个事情……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傻呢?明明知道姚远只是在骗她……” “就算明知道这是欺骗……”丁柏翔叹了口气,“你也说过的,湘西的女孩子很守旧,张美慧既然已经和姚远……那她已经不可能再有别的路走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就必须要走下去。不管是你,还是我,谁也帮不了她。就算明知道这是欺骗……对张美慧来说,就像是一场美梦,就算明知是梦,也不愿意醒的。” 余素娟轻轻的点了点头,依偎在丁柏翔怀里,虽然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忿,但已经比刚回来时好得多了:“丁,幸好,我遇上的是你……” 就在两人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一阵咳嗽声从楼梯口传来,丁柏翔转身看去,马帅正站在那里。他高举双手:“丁大哥,我最近视力不好,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丁柏翔笑了笑:“我和素娟又不是偷偷摸摸,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什么事?说吧。” “哦,陈夕说请我们两个宿舍的人吃饭。严大哥让我上来叫你们。” “嗯……水月居吗?我们一会就去。” “不是……白羽那家伙硬说水月居是他的伤心地,怎么也不肯去。我估计他是向陈夕卖好,毕竟水月居的东西还是蛮贵的……严大哥拍的板,二食堂二楼小炒部。” “好,你们先去,我们就来。” 马帅被打发上楼叫丁柏翔他们,白羽被打发去十一栋叫高冬梅……陈夕她们宿舍的电话,周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坏了,所以中午余素娟才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来找丁柏翔……宿舍里只剩下了严正天和陈夕两个人。 严正天看着桌上的书:“这些书都看完了?” “嗯。” “你真行,我可是个大老粗,要我看这么多书,我非得头晕不可。” “这些都是小说,没事的时候看看。要我看教科书,一样头晕。” 两人对视一笑,严正天说:“我听高冬梅说,你这段时间有点失眠?” “也不是失眠……就是有时心情不好,睡不着。” 严正天打开抽屉,拿出一瓶药丸:“我帮你去校医院开了点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就吃一片。” 陈夕接过药瓶:“谢谢。” 大家都知道陈夕心情不好,也都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但这个又不是以他们的能力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除了白羽和马帅在饭桌上不断开玩笑哄陈夕发笑之外,其他人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丁柏翔?陈夕?你们都在这里啊?”丁柏翔抬眼望去,佟彬彬和许蜜一人拿个饭盒,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佟彬彬一脸微笑,许蜜却仰首向天,不去看他们。 丁柏翔对佟彬彬笑笑,点了点头。看到许蜜那个样子,他连虚伪的客套都可以免了。 “对了……明社长让我通知你们,明天晚上彩排,周五晚上第二次彩排,周日晚上正式演出。一定要准时出席喔。” 丁柏翔看到陈夕脸色陡变,马上对余素娟使了个眼色,余素娟会意,轻轻按住陈夕的大腿,不让她有发作的机会。丁柏翔则起身回答:“好的,我和陈夕一定到。” 接下来这饭便吃得索然无味,好不容易听到陈夕说自己吃饱了,大家争先恐后的扔下筷子,一个个都说自己也吃饱了,马帅甚至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两个饱嗝。 张美慧是在晚上回到宿舍的,她把余素娟叫到阳台上:“今天……对不起。” 余素娟淡淡一笑:“算了。” “他……已经走了。”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余素娟一声猛喝:“行了!别说了!” 听到一贯温柔的余素娟发威,高冬梅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她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余素娟,你怎么了?” 陈夕是不会为张美慧说话的,她偷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手里还在翻着严正天又去为她借的小说。 余素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脾气,应该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高冬梅这个和事佬的出现让她冷静下来,再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张美慧,她轻叹一声:“没事,算了。” 四个人各自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但谁也睡不着。一会儿,高冬梅伸手按灭了日光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音乐社的社员们一个不落的聚集在活动室里。明老师拿出节目单分发给大家。古筝合奏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陈夕的郁郁寡欢自然是在情理之中,但张美慧看上去也并不见得高兴。 确定能够上独奏或是二人合奏节目的,除了丁柏翔和张美慧之外,个个兴高采烈,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一般;只能上合奏节目的,神色便稍稍郁闷了些;那些连节目也上不了的……包括陈夕在内,个个都是一副苦大仇深择人而噬的样子。 明老师看着面前高兴与落寞形成强烈反差的社员们,长长叹了口气。竞争……总是有输赢成败的。这一次的节目、以及上节目的人员安排基本上都是由自己遴选,对那些上不了节目的人,她不可避免的有一种负罪感。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太多:“好了,彩排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佟彬彬的箫独奏:《八仙过海》;之后,是大型的歌舞合演;第三个节目,便是许蜜和张美慧的古筝合奏,合奏的曲目,赫然是丁柏翔那天向陈夕推荐的《渔舟唱晚》! 看着陈夕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的样子,丁柏翔叹了口气,他翻了翻节目单,自己的钢琴独奏是在倒数第二个。他走过去,对陈夕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秋末冬初的晚上,校园里的人大多数夹紧衣领,匆匆而过。丁柏翔和陈夕走在花圃边上,都没有说什么。校庆……就要到了吗?丁柏翔看着已经开始悬红挂彩的学校,无声的笑笑。 他们随意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丁柏翔还没有想好劝慰的话语,陈夕突然伏在丁柏翔的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或者……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吧。丁柏翔这样想着,便不去打断她。他只是伸出手去,在陈夕的背部轻拍。任由她在自己的肩头,倾洒着辛酸的泪水。 第五十八章 第一次彩排就在这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潜流暗涌的情形下结束。wWW,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离第二次彩排越来越近了,陈夕看上去便愈发焦燥。 丁柏翔宿舍的几个人把这份焦燥看在眼里,也有些替她着急。从军训到正式上课这两个月,大家和陈夕宿舍的几个女孩子也算是交上了朋友,但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劝慰什么的,只能是火上浇油,白羽和马帅都只能是默默向上天祷告,陈夕能够自己挺过这一关。 周四的晚上,余素娟和高冬梅都已经入睡,陈夕斜倚在床头,心烦意乱的翻着小说,张美慧不知为什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宿舍里除了陈夕翻书的声音之外,就是张美慧翻身的声音。 终于,张美慧也传出轻微的鼾声,陈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从枕下拿出手机,现在已经四点半了……但她还是毫无睡意。 陈夕起身下床,轻手轻脚的打开抽屉,拿出严正天送给自己的那瓶安眠药,倒出两片。突然……一个大胆的主意在她的脑海里成型,就连她自己也被这主意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陈夕像是为了逼迫自己下定决心一般,用一种极轻的声音说:“张美慧,对不起了。” 陈夕拿着药瓶,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把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借助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再从药瓶里倒出两片……够了吗?可能不够吧。她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肌肉扭曲,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够看到她,一定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貌美如花的陈夕。 再倒出两片安眠药,这样她的手里就有六片了。安眠药会不会溶于水中……陈夕不知道,但她有个更稳妥的方法,她从那本书里轻轻的撕下一页,把药片包好,然后用手机在上面砸,陈夕做得很是小心,但手机砸下去时还是发出了声音,这声音让她的心“乒乒”一阵乱跳。她悄悄的掀开被子,还好,没有人被这声音吵醒。 不一会儿,安眠药便全部化成了药粉,或者是因为憋在被子里太久,陈夕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把头伸出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宿舍里静悄悄的,除了三个女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大家在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陈夕当然知道张美慧的杯子放在哪里,她起身下床,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连鞋也没敢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种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她摸到张美慧的杯子,里面大约还有半杯水。 很好。陈夕这么想着,她轻轻的拧开杯盖,把药粉全部倾滞进去,盖好,然后拿着杯子轻轻的晃荡了几下。完成这一切后,陈夕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大气,又轻手轻脚的爬回床上。 这一次,陈夕倒是很快就入睡了;而且,睡得很是香甜。她甚至还梦到宋祖英、蒋大为也来听自己的古筝,然后在下面窃窃私语:“这个女孩子弹得不错,很有前途啊……” 这么久了……陈夕第一次在梦中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这个瓶子里放的是氰化钾,剧毒,基本上只要这么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师在几十双渴求知识的目光中,用手指甲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只要这么多,就可以致人于死地;同学们再来看,这个瓶子里放的是铊盐,铊也是剧毒,对成人最小致死量约为每公斤十二毫克……” “在我们化学实验室里,还有很多这种剧毒物质。所以,同学们千万不能乱碰乱动。那么,怎么辨别哪一瓶里装的是剧毒物质呢?你们看这两个瓶子,上面都有一个骷髅头和一个大大的红叉,这就代表了剧毒。在这里,我要向同学们提醒一声,一般来说,除了实验要用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东西不要动它,以后要用到的时候自然会用到……好了,参观完实验室之后,我们现在回教室上课……” 陈夕和高冬梅站在一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这让陈夕有种晕眩的感觉,连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也有些模糊;但陈夕还是竭力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毕竟……自己来读大学,主要还是学知识的。 音乐社的社员们又聚集在了活动室里,彩排已经开始。但是……丁柏翔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张美慧的身影。 明老师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走到陈夕的身边,皱着眉头问:“陈夕,你和张美慧是一个宿舍的吧?她怎么没来?” 陈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明老师看了看腕表,习惯性的把镜框往上推了一下:“时间来不及了,陈夕,你……一会准备上场。” 这一次彩排增加了主持人的串场,主持人是由佟彬彬和许蜜担任。听着他们两个站在台上说一些场面话,陈夕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得有些焦燥不安;但更多的……则是激动和期待。 自己终于可以上场了吗?照明老师的说法,这一次彩排就是演出的最后阵容,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一次彩排里出场,那么参加演出就不再是一个梦想……想着想着,陈夕的脸上焕发出一丝光彩,这光彩使得她更加美丽,比起台上化过浓妆的许蜜,也毫不逊色。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宿舍里,高冬梅正带着哭腔试图叫醒张美慧:“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张美慧,你怎么了?” 高冬梅虽然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简单的思想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应该都可以做朋友。陈夕和张美慧之间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她对陈夕也很有一些同情之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站在陈夕一边,帮着陈夕对付张美慧。事实上,她对身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那种不偏不倚的好。 张美慧被她推得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高冬梅急得快哭了:“张美慧,你今天晚上要彩排啊……你快醒醒啊!” “怎么了?”余素娟手里抱着一沓书本,走进宿舍,“张美慧她怎么了?” “你看……她今天晚上要彩排,可是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高冬梅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就像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张美慧误了这次彩排一样。 ———————— 广告: 出品人:木子泳群 书名:《烛城》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53526 简介:应试教育重压下的扭曲挣扎,尘世泥泞污浊中的清醒拯救! 其他:该写手已出品两本过百万字全本,分别为《大上海之深情年代》及《为你钟情》 第五十九章 陈夕看着手里的节目单,这等待便显得愈发的漫长。明老师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把许蜜和张美慧(当然现在是陈夕了)的古筝合奏换成了第七个节目,虽然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陈夕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烦燥,这烦燥使她感觉脸上火烫火烫的。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个时候的陈夕脸色红晕,比起前段时间那个憔悴不堪的陈夕,更是娇艳异常,很多男生都已经不去看台上的节目,而是专心的欣赏着身边的这位大美女。 终于……轮到自己了。哦不,还有一个节目,陈夕有些不安的拨动披肩长发,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她看到丁柏翔独自坐在活动室的一个角落里,便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打瞌睡?”陈夕有些惊奇的问。 “我这段时间……有点累。”丁柏翔不好意思的回答,顺便把弄皱的衣服整了整。他并没有说假话,周三填湖工程开始,周四天翔集团成立,虽说都不关他这个挂名老总的事,但仅仅就是电话、视频联系,就已经让他累得很是不行了。 他看了看四周:“怎么,轮我上场了?” “我都还没出场呢。”丁柏翔敏锐的察觉到,陈夕把那个“我”字吐得很重。或者这就是所谓小女孩的炫耀心理吧,丁柏翔笑笑,没有作声。 “你……你怎么不问我,张美慧为什么没来?” 陈夕现在的心态,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要是谁现在在她面前提到“张美慧”这三个字,她肯定会当场翻脸;但碰上丁柏翔这么个一句也不问的主,她又觉得这很不正常;或者是作贼心虚,或者是此地无银,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到张美慧的陈夕,反而会主动和丁柏翔提起这个人,像是这样说上几句,就可以减轻隐埋在她心底的那种负罪感。 “她不来肯定有她的原因……”丁柏翔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地球人都知道你和张美慧的事,谁敢问你她干嘛没来啊? 陈夕注视着丁柏翔的脸,这张脸上的表情看来是那么诚恳(在她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她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附合着:“嗯,她可能有事……对了,丁大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照着你说的方法练习《渔舟唱晚》,我感觉自己确实已经有了那种意境。真的……谢谢你。” 丁柏翔淡淡一笑:“没什么好谢的,我说过的,我相信你。” 眼看这个节目快要结束,陈夕站起身,她突然有些怯场:“我要准备上场了……” 丁柏翔对着她鼓励般的一笑:“别紧张,你能行的。” “嗯。”不知道为什么,陈夕现在特别信任丁柏翔的话,刚才那种全身都绷紧的难受感觉荡然无存。她对着丁柏翔嫣然一笑,转身走向舞台。 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她轻轻的问:“丁大哥,我记得你说过,好人和坏人,你还是分得清的?” 丁柏翔笑了笑,但陈夕并没有看到这笑,她只听到丁柏翔温和的声音:“是的,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上台去了。” 黑色的幕布后,陈夕并没有和许蜜交谈,她的双手轻轻的放在琴弦上,静静的听着幕布外佟彬彬的声音。 “下一个节目,是由计算机系的许蜜同学和化学系的……” 满心期待着的陈夕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直觉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就在这时,明老师从后台走来,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陈夕的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陈夕,你下来。” 陈夕茫然走回后台,她坐在化妆台前,怔怔的看着匆匆化好妆的张美慧从自己身边走过;怔怔的听着佟彬彬那略带磁性的声音:“下一个节目,是由计算机系的许蜜同学和化学系的张美慧同学表演,古筝合奏《渔舟唱晚》!” 全场鼓掌,筝声响起……但这一切都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陈夕的意识逐渐模糊,隐隐约约间,她像是听到明老师对自己说:“对不起。” 这声音是明老师的吗?怎么听来又像是高冬梅的?陈夕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却没有办法做到,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她感觉到有个人想要上来扶住自己,她猛的挥手把那个人甩开,她感觉到那个人跌到了地上,她从后台的门走出了活动室,她一个人在校园里像个幽灵一般的游荡…… 就在不久前陈夕坐过的位置上,现在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对面的那个男孩子若有所思的抚摸着下巴:“你是说……张美慧被人下药了?” “嗯,高冬梅怎么也叫不醒她,后来我拿冷水浇她的头,才把她弄醒。” “唉,陈夕这一次也做得有点过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下去,台上的筝声止歇,如雷的掌声响起,黑色的幕布又慢慢的合上…… 冬夜的民院,行人很是稀少,并不是一个利于追踪的环境。被这劲风吹得有些清醒的陈夕转过身去:“高冬梅,你出来!” 高冬梅有些畏缩的从一棵大树后走出来,她看着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陈夕,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滚!滚啊!” 高冬梅张了张嘴,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已经丧失理智的陈夕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她:“快滚!我不要你们的可怜!” 被陈夕吓得已经六神无主的高冬梅转身就跑,等她再把余素娟找出来,回到刚才陈夕发飙的地方时,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两人在周围找了找;高冬梅又回到宿舍;都没有看到陈夕的身影。余素娟给丁柏翔的宿舍打电话,听到陈夕出事,就连严正天也有些慌神,白羽和马帅就更不用说了,五个人把民院几乎找了个遍,但是……依然没有发现陈夕的踪迹。 那么……陈夕,究竟去了哪里?精疲力尽的五个人站在南湖边上,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广告: 出品人:十年残梦 书名:《重生之梦》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40526 简介:一个迷茫的少年,重新回到10年前,找回自己的目标 第六十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一、六十二),请书友查收! 陈夕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走向哪里,她只知道,自己要远离音乐社的活动室,自己要远离宿舍……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闯进了那天参观过的实验室。wWw、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但却一个人也没有,可能做实验的师兄师姐们也去看音乐社的彩排了吧……陈夕摇了摇头,虽然头还是很晕,但她也知道这种地方是不可以乱进的,她正准备出门,突然…… 她的视线被橱柜上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吸引过去。玻璃瓶上的骷髅头和那把大大的红叉,就像暗夜里盛开的罂粟一般,诱惑着陈夕,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参观实验室时,那个老师说过的话…… “这个瓶子里放的是铊盐,铊也是剧毒,对成人最小致死量约为每公斤十二毫克……” 陈夕犹豫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这句话不停在她的耳边回荡;那个红叉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看上去也是那么的耀眼……她踮起脚尖,取下了那个玻璃瓶。玻璃瓶入手感觉轻飘飘的,就像瓶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是的,事实上,在以毫克来计算的化学实验室里,几乎所有的玻璃瓶都是一样的轻。 她有些茫然的走上教学楼的楼顶,任冬夜的劲风吹乱自己的披肩长发。她静静的向远处的活动室看去,那里的喧闹声一阵接一阵的远远传来,让她身处的这栋教学楼显得更是冷清。 突然,活动室的方向传出一阵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掌声,这掌声就连远处的陈夕也听得一清二楚。算了算时间,应该是丁柏翔的钢琴表演吧。她黯然的摇了摇头,一阵狂风吹过,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看到手里的玻璃瓶,她惊呼一声:“我这是干什么啊!” 她赶紧下楼,想要把瓶子还回去。可是还没等她走进实验室,一个戴着眼镜、胖嘟嘟的女孩子就拦住了她:“你是谁?化学实验室不能乱进,不知道吗?” 是啊,化学实验室不能乱进……陈夕的右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紧紧攥住那个玻璃瓶,她的手心有些潮湿;陈夕对着那位师姐无声的点点头,转身向宿舍走去。 十一栋的楼下,她遇上了正在商量要不要报警的那五个人。 “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高冬梅看上去像是已经哭过的样子。 “以后别这样了。”严正天拍了拍陈夕的肩,这个动作让旁边的白羽和马帅嫉妒不已,只是……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敢上去拍陈夕。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陈夕点点头:“我没事,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走上楼去,余素娟和高冬梅也跟了上去;只留下白羽、马帅和严正天三个人呆在原地,玩着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周六这一天,校庆的气氛已经很浓郁了。丁柏翔和余素娟携手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参观学校五十年的历史图片展。 “先是张美慧失踪,再是陈夕失踪,你们宿舍可是够乱的。我看啊,你给你们宿舍的一人放一个千里传音蛊好了。”丁柏翔笑着对余素娟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陈夕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何况……不是没有造成任何后果吗? 蛊女出身的余素娟更是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放安眠药这种事……在她眼中只能算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的小把戏。她微微一笑:“你呀,真是不懂装懂。你以为千里传音蛊是可以乱放的?这种蛊和奇门蛊术一样,每个蛊女只可以养一只的。” “哦……”丁柏翔拉长了语调,虽然他也向余素娟学了不少东西,但大多只是一些基础理论。余素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避免提及进阶或者说高级蛊术,所以很多地方丁柏翔也只是一知半解。 “对了,听说昨天你可是很受欢迎呢,已经被女生们评为民院校草了……怎么,丁大校草,要不要谈谈感想?” 丁柏翔笑笑:“什么校草啊……” 他刚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他发现余素娟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顺着余素娟的眼神看去,前面不远处的花圃边,站立着两个矮个子,正在交谈着什么,他们长相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嘴唇极厚。 丁柏翔感觉到余素娟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冷,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拥住余素娟,在她的耳边柔声说:“怎么了?” 余素娟并没有回答,那两个矮个子好像也发现有人在注意他们,匆匆结束了交谈。其中一个向丁柏翔和余素娟的方向走来。 丁柏翔和余素娟本就是缓缓而行,那个矮个子走得也不是很快,余素娟一直注视着他,他走到丁柏翔和余素娟的身边时,突然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向丁柏翔看去。 但瞬即他便低下头去,和他们擦肩而过。 直到他消失在人流之中,余素娟才皱起眉头,回答丁柏翔的问题:“刚才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我的蛊母就有很大的反应;那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要不是我全力压制住,蛊母可能自己就要跳出来了……通常只有遇上实力相当的蛊女才会这样,可是……他是男人,不可能会蛊术啊。” 丁柏翔想了想,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他感觉到余素娟的紧张,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算了,别想那么多,我们去前面的草坪休息一下吧。看你,还是蛊女呢,脚都软了。” “就你笑话我……”余素娟有些不依不饶,“不过……真的很奇怪……” 两人走到草坪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余素娟依偎在丁柏翔的怀里,感受着丁柏翔的体温、和阳光的双重温暖。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又想了一会,还是想不通,也就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静静的,和丁柏翔一起享受着二人世界那温馨的感觉。 ———————————— 广告: 书名:征伐之猎艳大秦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53882 简介:一个出生于二十世纪初叶的年轻人,在1937年南京的那场大劫难中,被野兽般的鬼子兵残忍的杀害。因为带着无边怨气的灵魂无法得到转世的机会,他在混沌的空间里漫游了很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附身在了病逝于巡游途中的秦始皇身上,于是,一场以复仇为目的大秦征伐,拉开了帷幕。 第六十一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一、六十二),请书友查收! 张美慧病了。WWw、 她病倒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余素娟和丁柏翔在一起;高冬梅去了图书馆;陈夕……她去了哪里没人关心,反正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是绝不可能呆在宿舍的。 等到高冬梅吃过晚餐回到宿舍,张美慧还躺在床上。高冬梅问她她也只是说从下午开始就有些头痛,还有点轻微的发热症状。等到余素娟回来后,三个人一合计,都认为可能是昨天晚上冲了冷水的原因,高冬梅给她开了一些感冒药,大家也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等到半夜的时候,陈夕还是没有回来。张美慧开始全身抽搐,她大声的呻吟,余素娟和高冬梅才有些慌了手脚,但这个时候张美慧手脚发软,已经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据她自己说,头、腰、下肢都开始剧痛;余素娟赶紧跑到对面宿舍,给丁柏翔打电话求救。 丁柏翔宿舍的人虽说和陈夕走得比较近,但把张美慧也是当成朋友的。听到张美慧出事,正在打牌的白羽、马帅、严正天三个,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倒是从床上爬起来还要临时穿衣服的丁柏翔反而落在了后面。 严正天人高马大,背张美慧的任务自然非他莫属。大家簇拥着把张美慧送到校医院,校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只能建议送往大医院;大家一合计,去这么多人也没用,便让白羽、马帅先送高冬梅回宿舍;严正天背着张美慧,丁柏翔和余素娟在两边扶着她,三人打了个车,把张美慧送进了武汉最大、也是最好的医院:同济附属医院。 三个人静静的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丁柏翔和严正天一人点了一支烟。余素娟则紧紧的握住丁柏翔的手。 严正天踩熄了烟头,又点上一支:“她……不会有事吧?” 丁柏翔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应该会没事吧……” 余素娟缓缓的摇了摇头:“很难说。” 严正天和丁柏翔一齐看向余素娟,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夜深人静的病房外,却很是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你们觉得……她像是普通的生病吗?” 丁柏翔吐出一口烟雾:“我也不知道。” 严正天站起身,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最后他停在了余素娟的面前:“你是说……陈夕?” 余素娟冷冷的回答:“我没有说是任何人。” 丁柏翔说:“如果不是生病的话……目前来看,陈夕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她有前科;而且她和张美慧……”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严正天颓然坐下,三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天终于亮了,几个医生和护士从急救室里走出来,个个都是一脸疲惫。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医生摘下口罩:“你们谁是她的亲人?” 丁柏翔走上前去:“我是。” 那个医生怀疑的对着丁柏翔上下打量一番:“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姓焦。她的情况很严重,初步诊断是红斑狼疮,需要住院观察,你先去交八千块住院费。” 丁柏翔毫不犹豫的掏出钱包:“你们这里可以划卡的吧?另外,我想让她住进特护病房。” 这个动作和最后那句话让焦医生打消了疑虑,他点点头,然后说:“那你得先交三万的住院费。还有,你们现在可以进去探视病人了,不过她刚刚睡着,最好不要惊动她。” 丁柏翔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门,和余素娟、严正天走了进去,张美慧的鼻子插着输氧管,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甚至还有头发掉落在枕头上。 丁柏翔仔细看着面前的张美慧,他完全认不出来,这就是以前那个成绩优异、开朗活泼,但却有点多愁善感的张美慧。他无声的拉了拉余素娟的衣袖,两人走出门去,把严正天一个人留在里面。 丁柏翔的面容很是严肃:“素娟,你确定你没有误放什么蛊在她身上?” 余素娟自然知道,丁柏翔问出这句话,并不代表他不相信自己,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她很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补充一句:“而且,别的不敢说,但是我可以保证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蛊的存在。” “她说……她的头、腰还有腿脚都痛得厉害?” “嗯。” 丁柏翔皱起眉头,像是非常苦恼的样子;余素娟也没有说话,让他一个人苦苦思索着,终于,丁柏翔开口说:“这不是红斑狼疮。” 余素娟对这句话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点了点头,静静的等丁柏翔接着说下去。 “你知道我们刚到武汉的时候,我爸给我找了很多老师教我……” 余素娟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有作声。 “其中有一位,是世界知名的毒药学家汉姆亨里克,如果照他对我说的症状来判断的话……” 丁柏翔有些站立不稳,余素娟赶紧扶住他,两人都没有发现,严正天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正扶住门框,听着丁柏翔和余素娟的说话。 “这种症状应该是……铊中毒。”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丁柏翔全身的力气,余素娟扶着他坐下。但丁柏翔很快又站了起来:“我要去找主治医生。” 听完丁柏翔的话,焦医生皱起眉头:“铊中毒……症状倒是差不多。只是,你的那个表妹……有机会接触到铊吗?” 丁柏翔肯定的点点头:“她是民院化学系的学生,应该是有机会的。” “我们同济附属医院没有检测铊中毒的仪器……除非……” “除非怎么样?” “目前中国只有一家医院可以检测铊中毒,就是北京朝阳医院。除非你们拿到他们的检测报告,我们才能向上面申请普鲁士蓝剂……” 像是怕丁柏翔不明白一样,他特别加以解释:“普鲁士蓝剂是专门用于治疗铊中毒的,价格昂贵而且生产量很少,全中国只有一百支存量……属于管制药物。” ———————————— 广告: 书号:54528 书名:《横渠四句书中物》 简介: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看沉迷于书海的少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六十二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一、六十二),请书友查收! 丁柏翔当然知道铊中毒应该如何解救,但他更清楚如果没有检测报告的话,面前这个主治医生是弄不到普鲁士蓝剂的。他略想了想,对焦医生说:“那么,普鲁士蓝剂我来想办法;您现在能不能先为她做一些催吐、洗胃、导泻之类的措施?” 焦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伏案工作的中年医生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着丁柏翔:“你是学医的?” 丁柏翔摇了摇头,随着焦医生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梁主任”,他知道了这位中年医生的身份。 看到丁柏翔的动作,梁主任的语气里明显多了一分不屑:“小伙子,不要仗着自己看了几本侦探小说就胡乱猜测;要真是铊中毒,确实应该像你说的那样治疗。但铊中毒……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投毒案?真是那样警察还不得忙死?要学会相信医生……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这是红斑狼疮。” 丁柏翔看着焦医生,他背对梁主任,向丁柏翔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着丁柏翔还是一脸不服,梁主任摊开双手:“不要以为就是你一个人懂得铊中毒的症状。在你表妹进急救室之后,我就问过她有没有接触过铊,你表妹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她从来没有接触过铊这种东西。在场那么多医生护士都听得清清楚楚。要是你真的确定是铊中毒,拜托你先把检测报告拿来。要不然,就算你弄到了普鲁士蓝剂,我也不会让她服用。乱用药物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明白?” 丁柏翔知道和这个固执己见的梁主任是说不通了,自己再呆在这里只能是浪费时间。他默默的退出门去,焦医生也跟了出来。 他像是有些歉意的对丁柏翔说:“其实我和你的看法一样,但我们主任……最重要的是你的表妹坚持说她没有接触过铊……我建议你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把她送去北京朝阳医院吧。” 丁柏翔点了点头,注视着面前这位年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医生,诚恳的说了一声:“谢谢。” 焦医生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看着他转身走进办公室。丁柏翔掏出手机,给石磊打了个电话。 “把她送去北京倒是容易……但万一有什么事,她的家人……”一向只懂得服从的石磊,这一次也有些为难。 丁柏翔知道石磊是为自己着想,他摇了摇头,但马上意识到石磊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苦笑了一下:“把他的家人也一块送去吧,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有人投毒……就说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接触到。” “好的,我现在就去买机票。” 丁柏翔还是不太放心,刻意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尽快,铊中毒在二十四小时内不治疗,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的。” “是。” 丁震云在万千员工中选出石磊当自己的秘书,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办事的效率确实很高。仅仅两个小时后,他便和临时请来的两个女护理一起,带着张美慧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同时还通知到了张美慧的家长。丁柏翔和余素娟一直送石磊他们到了机场,一晚没睡的严正天则先回了学校。 在网吧过了一夜,早上才回到宿舍,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还没有睡醒的陈夕,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把自己叫醒的严正天。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刚买了早餐的高冬梅回到宿舍。 严正天坐在陈夕的桌前,竭力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对高冬梅说:“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和陈夕说点事。” 从听说严正天砍人那天起,高冬梅就对他很是惧怕,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很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但脸上的肌肉根根跳动,却比平常的样子来得更是恐怖……要不是怕他伤害陈夕,只怕高冬梅早已跑得人影都不见了;只是余素娟现在正在医院,把陈夕单独留给严正天……心里已经害怕得不得了的高冬梅,还是决然的说:“我,陪着陈夕……” 严正天咧嘴一笑,这笑看上去比哭更难看:“我只是和陈夕说几句话,又不会拿她怎么样,你放心吧。” 高冬梅还是不太放心,直到躺在床上的陈夕也说:“冬梅,你先出去吧。严大哥不会害我的……”她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听到高冬梅的脚步声走远,严正天转过头来,卸掉伪装的他双眼血红:“你把铊藏在哪里?” “我把谁藏起来了?”陈夕莫名其妙的反问。 “我是问你,你用来给张美慧下毒的铊……你到底藏在哪里?” 这一次陈夕可是彻彻底底的听明白了,她感觉全身开始发冷:“我……我没有……” 这话就连陈夕自己听起来也觉得毫无说服力,严正天伸出大手:“抽屉钥匙。” 陈夕摇了摇头,严正天又重复了一次:“把钥匙给我。” 陈夕感觉浑身僵硬,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消失殆尽。看着陈夕的样子,严正天血涌上头,抽出马刀,一刀劈开了陈夕抽屉的小锁。 严正天在陈夕的抽屉里一通乱翻,日记本、信笺纸、课本、小说……都被他扔在桌上;终于,抽屉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找到。不知道为什么,严正天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有一丝丝的窃喜。 或者,自己也不希望是面前这个女孩子干的吧……严正天把桌上的东西又慢慢的放进抽屉:“对不起,我……会给你赔把锁的。” 陈夕没有听到严正天的话,她伏在枕头上,掩面哭泣。严正天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只能是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长发:“陈夕,对不起……” “我……我没事。”陈夕很努力的才挤出这句话,“严……严大哥,张美慧……她……她真的中了……铊毒?” 严正天沉痛的点了点头:“是丁柏翔他们说的……应该不会有错。对了,你的面纸放在哪里的?我帮你拿。” “在我风衣口袋里……”陈夕下意识的回答。猛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不要……” 已经迟了,太迟了。严正天的右手插在陈夕风衣的口袋里,他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陈夕;他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就像伸进口袋的手正在遭受电击一样。他慢慢的伸出手来…… 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严正天是如此的用力,手臂的青筋、甚至额上的青筋都像是要从皮肤暴裂开来;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把视线转向那个玻璃瓶的标签上;标签上的骷髅头像是在对他狞笑,那个红叉是那么的刺目;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这红色刺伤;但是没有,透过这红光,他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标签上工工整整的宋体字…… 中文名:硫酸铊(铊盐) 说明:剧毒! ———————————— 强力推荐: 出品人:神威夏雪 书名:《灵异占卜师》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53847 简介:每天没看到她更新,连我都没心思写下去了的书!! 第六十三章 严正天死死的盯着陈夕,以极慢的速度摇着头;陈夕急切的说:“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严正天大吼一声:“不要再说了!” 说完这句话,像是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样,严正天颓然坐了下来,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陈夕。WWw, 两人对视良久,陈夕的表情越来越是平静,终于,她开了口:“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去告发我吧。” 这话语中带着一丝决绝、像是那种已然看破一切的决绝。 严正天控制不住自己,他突然拔刀、向陈夕砍去!陈夕平静的闭上双眼,或者,她已经知道自己无可辩解;或者,只有死亡,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陈夕感觉到刀风在自己耳边呼啸,她听到了这刀刺入枕头的声音,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陈夕缓缓的睁开眼,严正天的马刀就在自己眼前不到十厘米的样子;这刀透过枕头,深深的扎进被褥,刀锋上还缠住了几根青丝。 “陈夕……我,我的心好痛……我宁可一刀杀了你再自杀……也不想看到你走上法庭……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泪流满面的陈夕艰难的抬头看向严正天,他的脸上,同样泪流满面。 从机场赶回学校的丁柏翔和余素娟还在校门外,就看到了神情紧张、东张西望的高冬梅。 “余素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回宿舍吧……严大哥他、他……” 丁柏翔赶紧追问:“严大哥怎么了?” “他没什么!他现在在我们宿舍,非要单独和陈夕……” 不等高冬梅说完,余素娟一拉丁柏翔:“快走!” 三人跑回宿舍,宿舍的门已经被反锁住,丁柏翔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脚踢开了这门,然后…… 他们三个看到的,是穿着睡衣的陈夕,正伏在严正天的肩头嚎啕大哭。 看到他们冲进来,严正天像是有一些惊慌……丁柏翔敏锐的发现,他是用左手搂住陈夕,而他的右手却一直插在裤袋里。 不对,太不对了,丁柏翔心想。他和严正天住在同一个宿舍那么久了,自然知道严正天为了方便拔刀,从来就不会让自己的右手有任何束缚……他慢慢的走过去:“严正天,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拿……”严正天不自觉的抽出了右手。 丁柏翔忽然一个踉跄,有些站立不稳,严正天赶紧伸手想要扶住他;丁柏翔像是失去了平衡一样,跌在严正天的身上。 严正天扶着丁柏翔坐下,丁柏翔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严正天还没有说出那个“谢”字,就看到丁柏翔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丁柏翔缓缓的伸出左手,所有人都向他的手上看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高冬梅也曾参观过化学实验室,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两腿发软,双眼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严正天居然开了口:“没什么好说的,这事是我干的,我想让陈夕上节目……这事与她无关,你们不要为难她。” 丁柏翔摇摇头:“严正天,你不觉得这个谎话编得也太没水平了吗?这种东西,你是买不到的;武汉也只有几所高校和科研所的化学实验室才有;你……你只怕连民院的实验室在哪都找不到吧?何况不是我小看你,以你的化学知识……如果没有人教的话,只怕连铊这个字都不会读……” “我是不会读,但是我识字!我认识上面‘剧毒’两个字!至于化学实验室,就在化学楼里……” “几楼?” “这个……”虽然现在是初冬时分,但大家却看到严正天的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了下来。 从丁柏翔他们进来后就一直没说话的陈夕凄然一笑:“严大哥,我知道你想帮我,没用的……丁柏翔,这事是我干的。” 就在这时,余素娟对丁柏翔做了个手势,丁柏翔会意,拍了拍严正天的肩头:“我们去阳台说话吧。” 现在的严正天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走向阳台;丁柏翔关好宿舍的门,又找了把椅子顶住这门;然后把高冬梅抱上床;完成这一切后,他向余素娟点了点头,走到严正天的身边。 余素娟走到陈夕身边,她的手中端着一杯水:“陈夕,先别说了,喝口水吧。” 陈夕感激的看着她,接过水杯,她的手有些哆嗦,余素娟帮她托住杯底,慢慢的看着她喝完这杯水。 余素娟突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对陈夕轻轻的说:“陈夕,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全身放松……” 陈夕的脸上一片茫然:“什么都不想……放松……” 看着陈夕的样子,余素娟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她拿起陈夕的左手,再伸出自己的左手,姆指正抵住陈夕的姆指,其他四指和陈夕的交错,摆出一个很是诡异的手势,她温柔的说:“陈夕,你现在回想一下,从你给张美慧放安眠药开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余素娟也走到了阳台上,她像是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全身都是汗水,脸色疲累不堪,但她还是欣慰的笑笑:“不是她。” 丁柏翔怜惜的看着面前的余素娟,汗水让她的一些头发黏在了额头上,他轻轻的把这些头发拔开:“素娟,辛苦你了。” “没什么的,我真的很害怕是她……”余素娟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不过还好……铊盐是她从化学实验室偷的,但她确实没有给张美慧投毒。” 从走上阳台后就一直用空洞的眼神呆呆看着远方的严正天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他激动的问:“她真的没有?真的?” 余素娟点了点头,疲态尽显:“丁,我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陪着我,好吗?” “这里……”丁柏翔马上反应过来,余素娟是要给严正天和陈夕留一些私人空间,让他们消弭误会,他点点头,“那,去我的宿舍?” 余素娟已经没有力气点头了,她勉强对着丁柏翔笑了笑。丁柏翔看着她的样子,蹲下身去,一手从她的腋下穿过,一手抄在她的膝后,把她横抱起来;余素娟羞不自胜,两手搂住丁柏翔的脖颈,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了丁柏翔的胸前。 ———————————— 广告: 书名:阵图下的呐喊 链拉:http://./showbook.asp?bl_id=56158 简介:快快乐乐的生活,安安稳稳的看书。这就是梁晓所期待的生活。然而事实上这世界的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或者为了生活,或者为了爱情,又或者为了你所爱的人们,你不得不走向和心中的梦想不同的道路。 第六十四章 高冬梅悠悠的醒了过来。 严正天正温柔的摩挲着陈夕的头发,像他这种人,平素冷如冰山,但真的动了情,却是烈火滔天、不能自抑。他听到高冬梅的动静,头也没回,只是轻轻的说:“轻点声,别吵醒她。” 高冬梅点了点头,刚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中,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丁大哥和余素娟呢?” “没事了,没事了……”严正天像是在和高冬梅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丁柏翔和余素娟说了,不是陈夕……” 高冬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对丁柏翔和余素娟有所谓的强烈信心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做为她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实在是愿意把一切的事情都往好的方面去想;对于那些黑暗的事情,她总是本能的拒绝,总是认为只会发生在书本、电视里,或是另一个世界。 看着面前如婴儿般熟睡的陈夕,再看着平常冷峻无比的严正天温柔的样子,轻松下来的高冬梅甚至有一些些嫉妒,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遇上……突然她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好时候,她的脸红了起来。 严正天当然没有看到,他现在整颗心都挂在面前这个熟睡的女子身上,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到陈夕:“他们……去了我的宿舍。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去问他们……” 高冬梅来到丁柏翔宿舍的时候,宿舍里也是只有丁柏翔和余素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白羽和马帅早早就被丁柏翔赶了出去。余素娟斜倚床头,丁柏翔坐在她的身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两人正在说着什么好笑的事,一同轻声的笑了起来。 看着面前沉浸在温馨气氛里的两人,高冬梅又开始有点自怜自艾起来,不过这也就是一转眼的事情,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丁大哥,余素娟。” 余素娟对着高冬梅笑了笑:“坐呀,还站着干嘛。” 高冬梅有些迟疑的坐了下来,丁柏翔转过头去,对她温和的笑笑,这笑容让高冬梅凭添了一些勇气,她问:“你们怎么知道……不是陈夕?还有严……” 丁柏翔轻声一笑,知道了答案,再寻求推理的过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对高冬梅说:“陈夕是周五晚上拿到的铊盐,那个晚上她是和你们一起回宿舍的,对吧?” 高冬梅点了点头。 余素娟接着说了下去:“那个晚上,我怕陈夕会想不通,就一直没有睡着,注意着她,她没有任何动静。周六陈夕早早就出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她根本没有时间。” “那……会是谁?” 丁柏翔又笑了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照素娟的说法,陈夕周六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穿上那件风衣……对了,你可能还不清楚,她把装有铊盐的玻璃瓶一直放在风衣的口袋里。这样的话……周六有什么陌生人到过你们宿舍吗?” 高冬梅努力的回想着,最后还是黯然的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们宿舍很少有人来的。” 余素娟柔声的安慰高冬梅:“没事的。北京那边已经给丁打了电话,张美慧已经好转,可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到时问问她周六见过些什么人,就清楚了。” 高冬梅点了点头,丁柏翔和余素娟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可以让她平静下来。她喃喃自语:“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丁柏翔站起身,给高冬梅倒了一杯水:“是的,不过现在,这噩梦已经醒了,不用担心,都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丁柏翔向余素娟看过去。正在喝水的高冬梅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眼里都有着深深的疑惧。噩梦……真的醒了吗? 张美慧的意外让陈夕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参加校庆演出,但她却在明老师通知她这件事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透过厚厚的镜片,明老师可以看出,她的心里,像是埋藏着很多心事。她当然知道对陈夕这种人来说,这样的演出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机会。她还想要试图说服陈夕,但陈夕却先开了口:“明老师,我想退出音乐社。” “你……你是音乐特长生啊?”震惊之下的明老师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 陈夕笑了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不喜欢音乐;走上这条路,也是我父母逼的。虽然我的成绩不怎么样……但从现在开始,我想要好好学习……” 陈夕转过身去,伸出手,挽住一直伴随在她身边的严正天,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头来:“明老师,谢谢你,是你教会了我很多事情。” 校庆演出终于开始了,几乎半个学校的师生都涌向了在足球场上搭建的露天舞台。有的人静静的坐在一边,倾听着台上的乐曲,像余素娟就是这样;有的人则在足球场里,随着这乐曲翩翩起舞,严正天和陈夕就是这其中的一对。 “对了,你说……张美慧会不会有事?”陈夕还是有些担心。 严正天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软,凝视着陈夕的眼神里满是浓情蜜意:“丁大哥说她已经好了……应该不会有事。” “你也叫他丁大哥了?” “是啊……我真的要谢谢他,要不是他,只怕我们……对了,这么一来你岂不是要叫余素娟嫂子了?” “你得管她叫嫂子,关我什么事啊……” “怎么不关你事了……当然关你事啊……” 丁柏翔手里拿着两瓶绿茶,走到余素娟身边:“小卖部的红茶卖完了,凑合着喝吧。对了,那瓶……” 余素娟手指竖在唇边:“嘘……别那么大声。” 丁柏翔笑笑,拧开一瓶绿茶,递给余素娟。 余素娟接过绿茶:“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已经还回去了。” 她斜靠在丁柏翔的怀里:“幸好上个星期琴阿姨教会了我怎么炼问心蛊和隐蛊,要不然这事只怕真没这么容易解决……” ———————————— 广告: 书名:炽天之翼 书号:55708 内容简介:在高中混日子的舒逸风追求平淡的日子,但当一次突如其来的死亡降临后,他将如果面对偏离自己预设人生轨迹的命运呢? 青梅竹马的天才萝莉,身份神秘的美丽少女、心思难测的富家千金、成熟美艳的班级主任……,在命运的捉弄下,逐一聚集到舒逸风的身旁,让他穷于应付。天啊!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平静而正常的人生,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硬逼着他陷身于花丛之中、麻烦不断呢? 第六十五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六、六十七),请书友查收! 丁柏翔还想要说些什么,白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丁大哥,你和嫂子原来躲在这里……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你找我们?” “是啊……在这个如诗般美丽的夜晚,在这如情人之手轻轻抚摩般的轻风之中,在这让人心醉神迷的月色之下……”白羽抬了抬头,发现天空别说月亮,就连星星也看不到几颗,但这并不妨碍他说下去,“我当然想要让嫂子帮我找到我心目中的女神……陈夕,和她共舞一曲……” “去去去……”马帅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了出来,“陈夕明明是我的……嫂子,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余素娟嫣然一笑,她伸出手去,往足球场中间一指:“她在那里,你们要请她跳舞……就先问问你们的严大哥准不准啦。wWw,”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 马帅当场倒地,白羽比他好点,在倒地前还能说出一句话:“我的女神,你为什么要与狼共舞……” 高冬梅远远的看到了丁柏翔和余素娟他们,她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奶茶:“丁大哥,他们怎么了?” 丁柏翔笑了笑:“他们晕倒了,对了,你怎么不去跳舞?” 高冬梅神色黯淡的摇摇头:“我……我不会跳……” “不会跳可以学呀,要不要我教你?” “真的?”高冬梅惊喜的问,“不过我很笨的……” “丁大哥……”马帅叫了一声,马上爬起来,“这种事情,就让我来好了……冬梅,我来教你跳舞吧。” “还是我来吧……”白羽也立时站起,“冬梅,我来教你……” 高冬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两个,无论什么时候,习惯跟在陈夕或是余素娟身后的她永远都只是一个配角;而且,相貌平平的她也并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穿上玻璃鞋当一回童话里的灰姑娘,但是现在……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还是余素娟帮她解了围:“要不,你们两人一人带她跳一支舞曲好了,估计等到音乐会结束,她也就会跳了。” “嗯……那就这样,白羽,我们来划拳,谁输了谁就先带……” “为什么是谁输了谁先带?” “这支舞曲都快结束了……快点,来,剪刀石头布……” 白羽输了,他走近高冬梅,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冬梅,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不过……要是踩到你了,不要怪我啊。” 白羽的手轻轻的搭在高冬梅的腰间:“我怎么会怪你……你看,先是这样,对,然后我出右脚,你就左脚往后退……” 看着白羽和高冬梅慢慢的旋进场内,丁柏翔笑了笑,对马帅说:“其实,高冬梅也很不错的,不是吗?” 马帅看着白羽和高冬梅,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怎么就从来没注意到,她高兴的时候也是这么漂亮呢……” 夜色越来越是深沉,音乐会也越来越接近。 佟彬彬充满煽动力的声音透过八个大音箱传遍全场:“下面一个节目,是由我们民院的校草,生物系的丁柏翔同学,为大家钢琴独奏:友谊地久天长!大家掌声欢迎!” 这个曲子是明老师特意为丁柏翔选的,用在这个场合下,确实再适合不过了。幕布拉开,丁柏翔微笑着坐在钢琴前,还没有开始弹,便已经引得足球场里一票女生的惊呼声和尖叫声。 余素娟小口小口的喝着绿茶,一边听着丁柏翔的琴声;一边听着身边几个女孩子吱吱喳喳的议论,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校草……真的好帅吖。” “听说他是丁震云的儿子呢……” “哇,那他岂不是很有钱?” “只是很有钱?就是他向校长建议把南湖填了盖楼的……填湖盖楼的钱他一个人出,就是为了给学校做点贡献……” “还有……他过了清华线三十分呢……” 好不容易有个男生插进一句话:“唉,反正你们是没戏了啦,他是为了一个叫余素娟的女孩子才来的民院。” 可惜他的这句话一点效果也没有,女孩子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哇……这样的男孩子,好浪漫哦。” “是啊,要是我有这么个男朋友,那有多好……” “那个余素娟开学典礼的时候我见过,长得不怎么样嘛……” “是啊,你这么漂亮,可以去公平竞争哦……” “……” 正听得好笑的余素娟,突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 一开始她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铃声持续了超过一分钟,她才想起,丁柏翔上台演出前把他的手机留在了自己这里。 余素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从来没有用过手机的她并不知道从屏幕上可以看到对方的号码。她学着丁柏翔的样子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是余小姐吗?我是石磊……” 听到石磊的声音,余素娟打消了挂掉电话的念头,急切的问:“石……秘书,张美慧现在怎么样?” “她……”石磊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奈,“请您转告丁少,我对不起他,张美慧……她死了。” “什么?死了?”余素娟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平静,她站起身,带倒了一瓶绿茶。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引来了身边一些人的侧视。 远处正在跳舞的那几位虽然听不到余素娟的声音,但他们都看到了余素娟的表情。严正天、陈夕、高冬梅、白羽、马帅,从不同的方向朝余素娟走去。 石磊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沉重:“一开始,朝阳医院只检测到张美慧铊中毒,迅速作了治疗后,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下午的时候张美慧开始发烧,医生说是治疗后的正常反应;但是……等到七点钟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行了……我马上联系院方把她送进ICU,后来又进行了急救,但是刚才……” 他顿了顿:“还有个事情,请您转告丁少。朝阳医院现在想要对张美慧进行尸体解剖,但是张美慧的家人不同意;还有……张美慧的家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说要告中南民院……” 余素娟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苦涩:“我会转告的。” ———————————— 广告: 出品人:七夜茶 书名:《逆流而下》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39812 简介:身体真的能代替灵魂说话吗? 第六十六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六、六十七),请书友查收! 琴春晓把手机贴在耳边,坐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里,和电话那头的刚瓦大师通着话;她的身边,是不断走来走去的丁震云。wwW, 距离张美慧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天。丁柏翔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处理好张美慧家长那边的,他只能是向父母求援。凭借着晓云集团的势力和财力,朝阳医院顺利的给张美慧做了解剖,但是…… 但是朝阳医院得出的结论是:张美慧死于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病毒;这种病毒带有强烈的传染性和扩散性,只是一开始被铊的毒性所抑制,所以没有传染开来;但是在解去了铊毒之后接触过张美慧、甚至是为她作解剖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传染;这其中就包括张美慧的父母,以及……石磊。 朝阳医院宣布对这种新型病毒束手无策,他们能做的,只是把这些人全部隔离;但这些被隔离的人纷纷在一天之内死亡。琴春晓因为石磊的缘故,又或者敏锐的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个事情并不只是这么简单;和丁震云商量后,她以晓云集团的名义给朝阳医院注资六千万元,换来了刚瓦大师参与这种新型病毒研究的权利。 “新型式神?你能确定这真的就是那个新型式神?” “是的,我当然可以确定。不过……我觉得这个新型式神似乎还并不完全,它有两个很明显的弱点,一个就是它并不具备分辨系统,它会攻击所有的人类;另一个就是致死时间太快,式神还来不及繁殖开来,张美慧是因为铊毒的原因才让这个式神在体内繁殖到一个足以传染的程度……可能这只是一个实验品吧。” 新型式神的实验品……为什么会用在张美慧身上?琴春晓一阵发晕,难道日本方面发现了自己的行动,想要通过张美慧把这个新型式神传染给余素娟、丁柏翔……然后是自己?但是想想就不可能,就算不说那些妄自尊大的日本人根本不会把中国一个被家族驱逐出门的蛊女放在眼里,他们也完全可以直接把式神放在丁柏翔或者余素娟的身上;为什么是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呢?琴春晓真的想不通。 挂了电话,琴春晓习惯性的按下几个键,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石磊已经死了……琴春晓无声的叹口气,她又按了另一个号码:“向梅,你去武汉的中南民院调查一下张美慧出事前接触过哪些人,尤其是……日本人。”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好的,琴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调查完了后……你就留在那边吧,石磊不在了,柏翔那边有些事也需要个人处理……” “好的。” 琴春晓挂了电话,继续沉思,究竟是为什么呢?她相信不是陈夕或者张美慧宿舍里的另外那个女孩子;也相信不是丁柏翔宿舍里那些人;因为事态严重,余素娟暗地里对这些人都用上了问心蛊,而琴春晓对问心蛊的信任,就像对丁震云的信任一样。 向梅的能力并不在石磊之下,但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张美慧出事前,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而学生公寓的管理也比不上宿舍那么严,管理员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至于其他宿舍的那些人或是张美慧的同学们……算了吧,在这个各扫自家门前雪的年代,谁会注意她这么一个成天沉默寡言、郁郁不乐的女孩子啊。 不过向梅好歹还是打探到了一个看似无用的消息,在张美慧出事前大约一小时的样子,有两个嘴唇极厚的矮个子进过十一栋,而据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女生说:她从来没有见这两个人在学校出现过。 但是……听完了向梅的报告,琴春晓又是一阵苦笑。那天是民院校庆前一天,很多外校的学生也跑去找同学、老乡,或者只是单纯的看看热闹;何况那个女孩子也根本不记得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只是说也许看到了会认出来;想想,要在整个武汉的学校里找到两个厚嘴唇的矮个子……还不是一般的困难啊。 “什么?两个厚嘴唇的矮个子?”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丁柏翔轻声的问向梅。 向梅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丁少。” 丁柏翔和身边的余素娟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一件事…… 但是,有些话是不能在向梅面前说的,等到回了学校,丁柏翔和余素娟坐在南湖边,正在填湖的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噪音使得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偷听。 “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日本新型式神?干嘛要用来对付张美慧?要用也是用在你和我身上啊?” 余素娟决然的点了点头:“应该就是琴阿姨口中的新型式神,你想想,那两个人不是蛊族,也不是降头师,但我的蛊母遇上他们会有反应;而且看上去他们像是日本人……不过张美慧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这个动机的也就是姚远了……他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吧。” 琴春晓并没有对丁柏翔和余素娟说她和刚瓦大师的分析,所以当她接到丁柏翔的电话,听到从丁柏翔嘴里说出“新型式神”这四个字后,她就知道,这事有眉目了。 “素娟说遇上那两个人,她的蛊母会有反应?那他们的实力和素娟应该差不多……好,我马上来武汉,你们先回家等我。” 汉阳的房间里,余素娟放出蛊母,也就是那一条金色小蛇;然后站到一边,和丁震云、丁柏翔他们一同看着琴春晓。 像是变戏法一样,琴春晓手指连弹,先是一个通灵蛊(余素娟在旁边对丁柏翔解释,这是增加蛊母的反应范围),接着是一个飞天蛊,然后是一个傀儡蛊,她有些内疚的看看已经变成泥塑木偶般的余素娟,低声向丁震云和丁柏翔解释这是为了避免蛊母遇上那两个人自行战斗。再加上了一个隐蛊后,她盘膝坐下,一指窗口:“去吧!” “现在还要怎么办?”看完了这一串眼花缭乱有如戏法的动作后,丁震云问。 琴春晓在放蛊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的,她冷冷的回答:“等。” ———————————— 广告: 书名:秦燕悲歌 书号:53024 简介:苻坚,淝水之战中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英雄 慕容冲,国破之后由嫡出皇子、大司马、中山王变成苻坚的娈童,淝水之战后趁势而起,将苻坚逼出长安,即位称帝,却不免被乱军所杀 在无奈的结局面前,无论是炽热的奋斗,还是卓绝的坚忍,都显得那么悲怆 第六十七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六十六、六十七),请书友查收! 有人说这样打广告效果会好一些,姑且试一回(以后还是把广告放后面) 强力推荐: 出品人:神威夏雪 书名:《灵异占卜师》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53847 简介:每天没看到她更新,连我都没心思写下去了的书!! ———————————— 等待的时间总是令人倍受煎熬的……仅仅只有半个小时,丁柏翔便已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wwW。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身边的丁震云:“爸,我还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既然是式神……那为什么张美慧还会检测出铊中毒呢?” 丁震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琴春晓已经冷冷的开了口:“你还不知道式神是什么吧?” 丁柏翔点了点头,琴春晓接着问:“你知不知道蛊究竟是什么?” 丁柏翔回答:“蛊……应该就是一种微生物……” “不是微生物,而是生物!而且还是一种有智慧的生物!虽然比不上人类,但她们毕竟拥有智慧!” 琴春晓停了停:“当然,现在的蛊术……每个蛊女只能养一只蛊母,只要和蛊母沟通好,其他的小蛊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要想成为一个蛊术高手,除了蛊母之外,还要了解每一个蛊的脾气和性格……就像一个优秀的军队司令官,必须要了解手下每一个士兵的能力、个性……等等。” 琴春晓一说起蛊来便滔滔不绝:“而式神术……实质上只是蛊术衍变而成的一种术法;虽然在这么多年里,日本人为式神术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结底,他们只是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喂养、驯服这种生物;就像有的人用肉和骨头喂狗,有的人却用动物的内脏喂一样。” 她轻叹一声:“不过,毕竟已经过去千百年了……蛊术已经式微,很多种蛊的炼制法甚至已经失传,而式神术却在日本政府的帮助下,发展得很是迅猛;现在要蛊术对抗式神术,就像要一只哈巴狗对抗一条狼犬一样可笑;何况这条狼犬背后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主人……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丁柏翔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明白蛊和式神都是有智慧的生物,但我还是不明白和张美慧中了铊毒有什么关系……” 琴春晓摇了摇头:“你说当时铊毒就在陈夕的风衣里;而当时宿舍就张美慧一个人……对吧?” 丁柏翔应了一声:“是啊。” “那两个……应该是那两个日本人,在张美慧不知情的状态下,给她放了这种式神;但式神也清楚如果张美慧当场死掉,它也活不下去……它感应到了那瓶铊盐,于是它偷偷的溜了进去,吸收了瓶里的铊盐后再回到张美慧体内……” 丁柏翔像是在听天书一般怔在那里:“不会吧,一个病毒……能有这么聪明?” 琴春晓有些生气:“这不是病毒!这是式神!一种有智慧的生物!” 丁柏翔还想要说什么,突然一阵风从窗口吹来,琴春晓马上转过脸去,轻笑一声:“她们回来了。” 她的右手轻轻一扬,收回了隐蛊、傀儡蛊这些,余素娟这才从石化状态里恢复过来,她“啊”的吁出一口气,伸出手去,金蛇跳入她的手背,转瞬消失不见。 余素娟皱起眉头,凝思片刻:“她告诉我……那两个人应该是在珞珈山那边……” “那也就是武大了?”丁柏翔问。 余素娟也不能肯定:“应该是吧……” “那我们就去武大看看。”琴春晓说完转身就走,丁震云却一把拉住了她。 “等等……春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现在你和刚瓦大师都在暗处……” 他没有说完,但琴春晓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自己太冲动了,这两个日本人实力只和余素娟相当,顶多也就算个二流式神师;但要是为了他们就把自己和刚瓦大师暴露在日本国内那么多式神师面前,实在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电光火石之间,琴春晓便已有了计较,她看着面前第一次和自己有不同意见的丈夫,柔声说:“我刚才太急了,谢谢。” 丁震云轻拥住她:“傻老婆,和我还说这些?依我看,我们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就不要打草惊蛇。你和刚瓦大师就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实验品,看有没有什么预防、克制的办法……” “克制倒是很难……不过儿子和素娟都喝过了七星茶,我再给她们每人放个防身蛊,就不会有事了。” 丁震云轻轻一笑:“那就好,乖儿子,你和素娟照样老老实实的上学,顺便和向梅一块暗中调查这些日本人的来历;调查清楚了,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丁震云一贯是个随和的人,尤其是在琴春晓和丁柏翔面前;余素娟甚至从来就没见过他用严肃的口吻说过什么话。直到这一刻,她才见识到了丁震云之所以能叱咤商界的另外一面。这些话从丁震云口里平平淡淡的说出,但却有一钟令人绝对无力抗拒的力量,余素娟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恭恭敬敬的和丁柏翔齐声回答:“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如常般流逝。因为晓云集团的缘故,朝阳医院在张美慧的病历里并没有提到“铊”这个字,而中了新型病毒的张美慧、以及她父母,和那几个无辜的医生护士们的死,在网络上、校园里,被议论了一阵,也就渐渐的平息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到过她,就像她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记得她的,虽然她的死可以说与陈夕无关,但陈夕始终难以摆脱自己的内疚感;不过好在严正天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鼓励她,想来她很快就会度过这段人生最灰暗的时期吧。 丁柏翔和余素娟也依然记得她,虽然这个女孩子给丁柏翔带来了很大的困惑,和余素娟的关系也并不好……但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追查事情真相的努力。他们知道了那两个日本人分别叫织田英雄和林赖朝;他们知道了这两个人是和其他二十多名日本学生一齐留学武大的;他们也知道了这两个人都是玩弄女性的高手……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织田英雄和林赖朝究竟是为什么,才会用这种新型式神害死看上去和他们绝无任何一丝关系的张美慧。 (第二部完) 写在第二部结束后的话:说真的,前面这两部,丁亦麟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都是老毛病了,情节拖沓、色调灰暗…… 不过好在在众多书友的支持、鼓励之下,铺垫总算完成了!大家鼓掌! 这位说了,用17W字铺垫?过分了点吧? 是啊,丁亦麟也觉得很过分……不过想想当年撒冷大大的《YY之王第二部》,也是花了20W铺垫(貌似后来出书的时候把那20W铺垫全删了……),这么想想,也就心平气和了。 那么铺垫结束后丁二还会发生些什么呢?让我好好想想……这本书丁亦麟是不会写成悲剧的(作品相关里已经说了,唯一一个悲情人物是张美慧,而且她的死是引发剧情任务的钥匙……很有点像网游的感觉?) 感情上,丁和余应该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了,这份爱情也就不用让他们再经历什么波澜了吧?事业上,蛊术这边有琴顶着;商战那边有丁爸顶着,丁和余也没什么好干的。学习上嘛,写这个大家也不爱看对吧?至于蛊术……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不出现,话说现实里哪有人一天到晚没事干净给人下蛊啊?那是用来威慑的,话说核弹头最有威力的时候是在发射架上的时候嘛。 哎,那位又说了,那你丫还打算写什么? 还真别说,丁亦麟倒是已经想好写什么了。只是……在上传以前,嘿嘿,打死我也不说。 第六十八章 丁柏翔和余素娟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在随后的波澜不惊下匆匆完成。等到考试结束后,丁柏翔把余素娟送上了回湘西的火车;与此同时,丁震云和琴春晓也在香港登上了去欧洲的飞机。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丁柏翔发现,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 不过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倒是并不陌生,毕竟在遇上余素娟之前,他过的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虽然和余素娟在一起这么久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依赖心理,但是……就算跟着余素娟回了湘西,自己又能做什么? 琴余两家自古不和,自己若是上门提亲,只怕马上就会被无数蛊女打出门来;而无所事事的面对一票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们,也不是丁柏翔想要的生活;何况这个寒假……丁柏翔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 是啊,就算别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但那条军用铁路干线还在修建之中,整个天翔公司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虽说自己只是个甩手掌柜,但在这种时候老总给自己放一个月假?想想这就是打击士气的第二好办法,仅次于拖欠薪水或是老板跑路。 所以,把余素娟送上火车后,丁柏翔临时决定,在这个寒假里,一定要去自己的公司里看看。至于陪同人员嘛……老妈不是给自己派了个向秘书吗?虽然因为性别的缘故、以及确实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她的原因,自己不是很经常和她打交道,但这不正是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 丁柏翔素来就是想到就干的那种,仅仅七小时后,他和给他提着笔记本电脑挎包的向梅,就出现在了成都的飞机场。 “孙叔!怎么能让您亲自来接我呢?真是不好意思……”刚下飞机,丁柏翔老远的就看到了孙叔,一群人有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的身边。 孙叔名叫孙维国,今年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上去也就五十不到的样子,他迎上前来,拉住丁柏翔的手:“呵呵,丁少,不,现在应该叫你丁总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铁道部的张处长;这是四川省委办公厅的岳秘书长;这是军分区后勤部的陆干事……” 丁柏翔笑容可掬的和张处长、岳秘书长、陆干事三人一一握手,一边说着“久仰”、“多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参与过这样的社交活动,但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还是知道的;他听到孙叔在介绍过这三个人之后顿了一顿,自然就知道了这三个才是真正要打交道的主,其他人都只是陪袢……当然,其他人也是一个没落下的和他分别握了手。 大家也都是老油条了,说过了一些什么“少年有为”、“一心为国”之类的话后,不知道谁提议去给丁总接风,于是一行人约好了皇朝大酒店见面,各自上车,停车场里顿时“啪啪”的关车门声不断,丁柏翔一眼看过去,大约有二十多部车是来接自己的,一溜的黑色轿车。车子的好坏姑且不论,但是那些牌号……可以说基本上每部车的牌号都属于那种撞死人不偿命的。 丁柏翔和向梅坐上了孙叔的车,孙叔行事一向低调,像这一回也只是让司机开来了公司新买的别克车,夹杂在这二十多部名牌车组成的车队里,显得分外的不起眼。 孙叔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丁柏翔:“丁总,这里是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些按理说应该你亲自签署的文件,不过我都越权代签了,现在你过目一下,看要不要补签一下?” 丁柏翔轻轻的把孙叔的手推了回去:“孙叔,现在又没外人,您就叫我小丁好了,您和岑叔都是我爸爸的生死之交,要是让他知道我让您叫我丁总,我非得挨骂不可。至于这些文件,您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其实这次来,也就是来看看孙叔,顺便去各个工地看看、玩玩。” 他的这种反应也在孙叔的意料之内,孙叔收好文件后对丁柏翔笑着说:“哈哈,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丁了。对了,小丁,那你这次准备在成都这边玩多久?” “大约一个星期吧,然后过了年再去哈尔滨看岑叔。” “好、好,成都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丁柏翔笑着摇摇头:“我哪敢啊,现在差不多年底,孙叔这个时候陪我去玩,公司的人知道非全部罢工不可。” “哈哈……对了,这盒是我给你印制的名片,你看看还满意不?要是不行我就叫人再重新印过。” 丁柏翔随手把名片递给向梅,依然是一脸的笑容:“哪用得上那么麻烦,孙叔,我们都是自己人,以后你再这么客气,我可不敢再来成都了。” 皇朝大酒店楼顶的旋转餐厅,素来是整个成都最为纸醉金迷的场合。约摸三十多号平常在成都也算得上是个人物的家伙们,在这里却都只能老老实实的以作陪身份出现,大家都知道,今天这场戏的主角可是张处、岳秘、陆干、丁总、孙总……或者说,他们身后的人。 丁总和孙总身后的丁柏翔财雄势厚,自不用说;至于张处、岳秘、陆干这几个人,也都是背靠大树好趁凉的那种。一路从机场赶到酒店,孙叔早已大略的说了关于他们几个的背景,详情也就不必多说,反正都是可以直接和中央挂上钩的。虽然孙叔不断的用了一些“据说”、“可能”、“应该”之类的话,但丁柏翔知道,这都是真的。 笑话,孙叔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没根据的话,他能乱说吗?不过丁柏翔也知道孙叔并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不信任自己身边的向梅……毕竟一个是父亲的手下,另一个是母亲的手下。 所以整间餐厅里,也就是坐在首席这一桌的五个人聊得最为开心,也喝得最多。能在官场上混的,包括孙叔,谁都是酒量如牛之辈,丁柏翔虽不善饮,但一来大家也不怎么敢为难他;二来还有个向梅坐在他身边为他顶着;加之丁柏翔在飞机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腹稿,也是出口成章、妙语连珠;所以这顿酒倒也是喝得宾主皆欢。 ———————————— 广告: 出品人:李凝楼 书名:《龙城飞将》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49860 简介:面对国家、面对敌人、面对法律、面对爱情,一个热血男儿该做出怎样的抉择?——惊险动作小说,每一卷既可单独成篇,主角的遭遇做为主要的线索贯穿全文,也把整部书融为一体。观本书需极强的心理素质,未成年者免入。 其他:《新警察故事》作者! 第六十九章 一番杯觥交错之后,眼看已经到了将近十一点,大家交换了名片,接着便各自散去。丁柏翔知道,在孙叔的刻意安排下,自己也算是结交到了几个比较有实力的朋友。虽说在这个世界上朋友两字并不值钱,但想来这些朋友也应该会一直存在下去……只要自己还没沦落到破产那一步。 回到孙叔为丁柏翔预订好的蜀天宾馆,向梅知道二人有话要说,便先行告辞。丁柏翔扶着明显有些过量的孙叔坐在沙发上,孙叔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电话本:“这是今天到场、或者没到场的一些名单,都是我们已经打通了关节的,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照着上面的电话打就是了,基本上在成都还没有这个电话本摆不平的事。” “对了,这里面还有一些小人物,今天我就没把他们叫上了,不过要是小丁你有兴趣的话,还是见个面比较好;毕竟今后我们得直接和这些小人物打交道;要是没兴趣……也就算了。” 丁柏翔点了点头,珍而重之的把资料收好。 孙叔想了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另外,那个岳秘书长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提上去了。要是能和他把关系搞好,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方便。好了,别的也就不多说了。小丁,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派车来接你,到了指挥部再给你说说我们这条铁路的具体情况。” “嗯,我送孙叔。” “不用、不用……” 送了孙叔下楼,丁柏翔也感觉有些疲累,他松开领带,脱掉衣服,随意的挂在衣架上,正打算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突然听到有人轻轻敲门的声音。 难道是孙叔还有什么话忘了交待?丁柏翔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孙叔,是一个形象猥琐的男人:“先生,要不要特殊服务?” “不用了。”这种事丁柏翔听过不少,但真正轮到自己头上,还真是第一遭。他冷冷的回答,就要关门,但那个男人马上用一只胳膊塞在门缝中,丁柏翔一时间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你先听我说完,保证处女,不见红不要钱,你还可以先看货……包你满意,怎么样?” 丁柏翔摇摇头:“说完了吧?你可以走了。” “先生……”那个猥琐男还想试图进行最后的努力。 丁柏翔有些不耐烦的说:“你是想我拔打110呢?还是想我投诉酒店?” 那个猥琐男一边缓缓的抽回手,一边悻悻的说:“我走、我走。” 好不容易看着他的手抽出了门缝,丁柏翔正要关门,他突然又用手撑住了门:“先生,既然你对这个不感兴趣……那我有一个发财的消息,先生想不想听?” 发财的消息?丁柏翔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他摇摇头:“我没兴趣。” 总算撵走了这个男人,丁柏翔已经累得连澡也不想洗了,他躺在床上,床头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这一次是个媚得发嗲的声音:“先生,您要不要来点……特殊服务?” “不用。”丁柏翔“啪”的挂上电话,想了想,他又把电话线给拔了。 第二天一早,丁柏翔便被向梅叫醒,匆忙洗漱一番、吃过早餐后,上了孙叔派来接他们的车,司机直接向指挥部开去。 “孙叔,成都这边的服务可真是太热情了!搞得我是半宿没睡好啊。”丁柏翔一走进孙叔的办公室,便开始诉苦。 孙叔一怔,马上明白过来,他哈哈大笑:“那是你不会享受啊,想当年,我……” “行、行,打住。”每天中午半小时的视频会议,除了公事之外,孙叔和岑叔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年轻时谁强谁弱这个问题上争执,经常是说的人一点事没有,丁柏翔这个旁听者却弄得面红耳赤。丁柏翔当然不敢让他再说下去,“对了,今天孙叔准备安排我去哪里?” “今天上午就先在指挥部认识一下员工;中午吃个工作餐,也算是你这个当老总的与民同乐;吃过饭我们就在周边看看车站建设什么的;晚上广元县的几个头头约了个饭局,一块去,怎么样?” 丁柏翔对这样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行。” 就这样,每天白天孙叔不是陪着丁柏翔视察铁路铺建和车站建设情况,就是在指挥部里教丁柏翔如何在老总的位置上指挥、调度这么一项大的工程。丁柏翔在这方面是个新手,秉承着“多看少说不表态”的原则,有什么不懂的便虚心的向孙叔求教,孙叔也是有问必答,时常还跳出铁路这个框框指点丁柏翔一些商战谋略,听得丁柏翔直想大呼“不虚此行”。 只是……每到晚上,又总是会有形形色色的饭局应酬,把丁柏翔累得腰也伸不直,这个时候,他又会深深的叹息“为什么我要自己跑来找罪受……” 大约五天、大约四天,这种重复的日子谁会去记得究竟过了多少天呢?丁柏翔又是从一个饭局上撤下来,回到宾馆,他只是拉松了领带,连衣服也没脱,就软软的倒在床上。 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每天服务员整理房间时都会把电话线接好),丁柏翔很想直接拔掉电话线,但他已经累得够呛了,连起床都懒得动一动。就那么躺在床上。 电话那头的人很有耐心,足足响了三分多钟才停下来,丁柏翔吁了一口气,正打算入睡,电话声又响了起来。 丁柏翔再也忍受不了,他抄起话筒:“我不要特殊服务!另外,可不可以不要再搔扰我了!” 电话那边的女声像是被吓着了:“先生……不……不是特殊服务,是前台有位小姐找您……我们不知道应不应该让她上来。” “有位小姐……找我?”丁柏翔皱起眉头思索着。知道自己来成都的女孩子,除了余素娟,就是自己曾经应承过上哪都会联系她的朱漓儿。但现在年关将近,她们都不可能来成都找自己呀?至于在成都这边,除了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联主任喝过酒之外,他就再没和别的女人见过面…… 不过他也并不需要想清楚,反正见了面就知道了……他淡淡的说:“让她上来吧。” ———————————— 广告: 书名:《天才少年GOAL冠军教练》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39784 简介:全起点最具有足球战术的小说, 第七十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七十一、七十二,话说差几十票就得加三章了,大家努力啊),请书友查收! “我认识你吗?”丁柏翔皱起眉头,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被一件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wwW, 那个女孩子从身材上看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一直低垂着头,因此也没办法鉴定出真实年龄:“我……我可以进去再说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出门在外,有些警惕性还是要保持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我……我是……”那个女孩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我是来找你……有事的。” 丁柏翔顿时差点没背过气去,但他还是不习惯对着女孩子发火,竭力试图把声音压低:“我知道你是来找我有事的,但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像这种应酬通常都是比较晚才结束,这一场也不例外,现在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丁柏翔略略有些加重了语气:“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我……”那个女孩子“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丁柏翔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但他还是礼貌的说了一声:“我要休息了,对不起。” “乒”的一声,丁柏翔把门关上,他在门后略站了站,因为他觉得那个女孩子会再敲门……但门外却再也没传出任何声音。 不管了,睡觉!丁柏翔想着,胡乱的爬上床,没多久,便已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成都难得的一个大雪气候,早早的,孙叔就给丁柏翔打了电话,说自己和陆干事要去广元调动军队除雪,像这种需要长途跋涉,兼之和官面上打交道的事情,丁柏翔向来是没有兴趣的,他给向梅也打了个电话宣布一切活动取消之后,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好好休息着疲乏不堪的身体;顺便消化一下这段时间从孙叔那里学到的知识、以及应酬时吃下的东西。 这一躺就直到十一点钟左右,眼看服务员快要来整理房间,丁柏翔才懒洋洋的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他打开了门。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昨晚的那个女孩子,她就蹲在丁柏翔的房门外,或者那件军大衣并不能帮助她御寒,她的身体一直哆嗦着;看到丁柏翔开门,她试图站起来,但她的腿已经麻木,这一下竟然没能成功的站立起来。 丁柏翔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但那个女孩子并不领情,她揉了揉腿脚,用手撑地,然后稳稳的站了起来,只是,她的头依然低垂着。 丁柏翔收回手:“你……你在门外蹲了一宿?” “我……我可以进去吗?”她并没有回答丁柏翔的问题,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呃……进来吧。”丁柏翔把她放了进去,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把门敞开着。 他走到饮水机前,给那个女孩子倒了一杯热水,想了想,又从床上抽出一条毯子披在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的声音细不可闻:“谢……谢。” “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请问……你就是天翔公司的丁……总吗?” “是我。” “你……你可以帮我一件事吗?”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随着这急切,她的身体便愈发颤抖得厉害。 “什么事?” “我……我们家的地……” 听了将近一个小时,丁柏翔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很老套的一个故事:面前这个女孩子叫杜好莲,是成都郊区一户农家的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在读高二和初一(丁柏翔瞬间计算出面前这个女孩子的年龄至少在十八岁以上)。她的父亲在外面打工,但是三年也没个音讯传回来,家计全由母亲和她操持。去年他们村里开矿场征地,征去了她家田地左边那一块,到她家正好为止;今年天翔公司修建铁路征地,又正好征去了她家田地右边那一块;看着村里人个个靠着征地发家致富,她母亲居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她搬来许多大石头砸在自己的秧苗里,然后跑到天翔公司征地办大闹,想要天翔公司把自己的地也征去…… 理所当然的,这个无理的要求被天翔公司拒绝,本来拒绝了也就算了,但下乡做调解工作的那个员工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们公司保留起诉你商业欺诈的权利。” 可怜一个乡下农妇,除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之外,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听到“起诉”、“商业欺诈”这两个词,她当场就吓倒了,此后便疯疯癫癫,逢人就说:“不要起诉我啊……”、“我不要坐牢啊……” 看到母亲成这个样子,两个当儿子的火气冲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人揣把刀子,跑到天翔公司,想要向孙叔讨个说法。只可惜还在看大门的保安那里就被抓住,之后……自然是交由派出所来处理,以天翔公司现在在成都的影响力,这两兄弟马上就被判了一年有期和三个月拘役(小的那个未成年)。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把你的弟弟们弄出来?”丁柏翔皱着眉头说,他只是来学习兼旅游的,并不想惹上什么事。 “不是……我是想请你……想请你跟我去见见我妈……对她说你们……你们天翔公司不……不会起诉她……” 这倒容易,丁柏翔想着。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杜好莲摇摇头,丁柏翔的好奇心一下子被钩了起来:“你和你弟弟们关系不好?” “不是……他们都是我带大的……关系很好……” “那你怎么不要我给他们求情放他们出来?” “真的……真的可以吗?”杜好莲惊喜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第一次抬起头来。 “素娟!”丁柏翔脱口而出,退了两步。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余素娟此刻还在千里之外的湘西,何况从身材上论,余素娟虽然瘦弱,但比起面前这个女孩子,还是好得多了。 “素娟?”杜好莲不解的问。 丁柏翔已经暗下决心,就算只是为了这张脸,也一定要帮到她:“没什么,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了。” “哦……”杜好莲沉吟着,把头又垂了下去。 ———————————— 广告: 出品人:丁香花 书名:《迷惘花季》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52139 简介:本书站在学生们的角度,描写了少男少女们的学习的紧张,爱的萌动,以及他们因家庭、社会的因素而产生的惶恐不安的心路历程。 第七十一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七十一、七十二,话说差几十票就得加三章了,大家努力啊),请书友查收!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开往成都黄家村的车子上,丁柏翔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wwW, 车子是孙叔那天开去接丁柏翔的别克车,司机也是孙叔特别指定,据说挺能打的。 不过孙叔让他来开车倒不是担心丁柏翔的安危,想想也知道,现在大半个黄家村都是天翔公司的征地户,谁敢得罪丁柏翔这个财神爷? 丁柏翔坐在后排正中,左边是低垂着头的杜好莲;右边是一看到杜好莲的脸,就知道丁柏翔想要英雄救美的向梅。 “我……周二那天我去你们公司……听到有人叫你丁总……可是门卫不让我进去……我就在外面等……” “周二?那不就是我们刚到成都的第二天?”丁柏翔转头问向梅。 向梅也是个不愿意多作声的人,这一点倒是和石磊有些像:“是的。” “但你们……进出都是坐车,我追不上车子……只能抄到你的车牌号,然后一个宾馆一个宾馆去找……结果昨天晚上才找到……” 丁柏翔往靠背一躺,出了一口气:“辛苦你了,你怎么不去找孙叔呢?” “你是说孙总吗?” 丁柏翔点了点头。 “他……我找不到他……听门卫说他很少回公司,都在外面跑……我问门卫他住在哪里,门卫也不肯告诉我……” “那公司其他人呢?征地办不是专门有个调解室吗?” “天翔公司都知道我家的事,门卫不敢放我进去……” 丁柏翔苦笑着摇摇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不读书了?” 杜好莲并没有回答,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辆熟悉的、总是给他们带来好运的轿车,几乎全村的人都围了过来。刚刚看到司机熄火下车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欢呼;不过……等到他们看到下车的丁柏翔和向梅时,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再看到杜好莲也从这车上下来,全场一片沉默。 丁柏翔也懒得理会这些人,他轻声对杜好莲说:“你在前面带路吧。” 杜好莲的家在村尾,几间很是破烂的木屋围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大门的正对面是一个曾经的猪圈,之所以说是曾经的……是因为现在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雪花还在漫天飞舞着,但即便如此,跟上来看热闹的人依然不少。丁柏翔和向梅跟着杜好莲走进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已经掉了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外别无他物。一个看上去已经显得很是苍老的妇女正坐在那椅子上,看到杜好莲身后西装革履的丁柏翔,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桌子下面钻,嘴里还不停嘟哝着:“不要抓我……我不要坐牢……” “娘……他不是来抓你的……”杜好莲试图把母亲从桌下拉出来,但那个老妇女死活也不肯,她的双手胡乱挥打,就是不让杜好莲抓住自己。 看着丁柏翔摇了摇头,向梅对杜好莲说:“让我来吧。” 她上前两步,轻声说:“阿姨,我们公司不会告你的,你放心好了。” 老妇女放弃了挥打,但她还是蜷缩在桌子底下,她畏缩的把起头来看了一眼向梅,但她并不敢与向梅对视,马上就转移了目光:“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身边这位是天翔公司的丁总裁,他让我代表公司宣布,我们放弃对你的起诉权。” 听到向梅这句话,门外一片哗然。 “总裁啊!” “这么年轻的总裁……” “刘司机说了,孙总都只是他的手下……” “真的啊?” “你知道什么!听说他是主席的侄儿……” “主席?我的天……好莲也请得动他……” “唉,好莲真是孝顺啊,要是我家小崽能有这么孝顺,别说让我发癫,我死都愿意了……” “我的天,他是天翔公司总裁……我那天还……” 最后这句话引起了丁柏翔的注意,他转头看去,虽然夹杂在这人群中的每一个人都那么不起眼,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猥琐男,那天问他要不要特殊服务的猥琐男。 大家还在议论着,丁柏翔感觉有些头痛。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他还是竭力把注意力放在杜好莲的母亲身上。 “放弃……起诉权……”老妇女突然想要站起来,但她忽略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她的头部狠狠的撞在了桌底,这一撞反而让她清醒,“好莲……我的头会痛……我不是做梦……” “是啊,娘,你没做梦,他真的是天翔公司的总裁,专门来和你说不会告你的了……” “那你还站着!快,快去给总……总裁倒水;还有,去学校把你的弟弟们叫来,让他们把院子里那口猪牵到黄屠夫那里宰了,我们要好好谢谢总裁……” 杜好莲低低了应了一声,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倒水好办;叫弟弟……难道去监狱里叫?至于那口猪……早在两个弟弟进去的时候,自己怕他们在里面没得饭吃、受人欺负,就已经卖了两百三十块钱,给了他们一人一百……现在上哪去找猪宰? “你就是什么事也干不好,快去啊!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老妇人从桌下勉强钻了出来,她用衣襟擦拭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恭恭敬敬的对丁柏翔说:“总……总裁,你坐、你坐;我……我去偏房再给这个姑娘搬个板凳去。”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村民的齐心了,一个站在门外的男人马上说:“杜家嫂子,你先歇着,我去家里搬几张板凳过来。” “黄老五,你家太远了,我去吧……” 老妇女听到这话,也就没有再去偏房,她站在原地,不断搓着手:“你看这么冷的天,也没烧火……总裁,你坐……” 丁柏翔知道这个座位自己不坐,是没人敢坐的。他也没有客套,坐在这椅子上,对着杜好莲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杜好莲走到丁柏翔身边,丁柏翔压低声音问:“你家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她怯怯的没有作声,但丁柏翔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 广告: 出品人:李伟鸿 书名:《昨日重现》 链接:http://./showbook.asp?bl_id=32940 简介:一本需要细细品味的书 第七十二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七十一、七十二,话说差几十票就得加三章了,大家努力啊),请书友查收! 不一会儿,椅子就被搬来了,同时被搬来的,是一盆熊熊的炭火,一个暖水瓶,从村支书家里拿来的最好的茶叶,还有几个玻璃杯。 杜好莲给丁柏翔、向梅,和在车上等候的刘司机各倒了一杯茶水,向梅和杜好莲的母亲分别围着火盆坐下,陪同的还有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村支书。 村支书毕竟见过不少世面,和丁柏翔说话也丝毫没有怯场:“丁总裁,不是我说,杜家嫂子确实挺难的。男人几年没消息,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要不是好莲懂事,退了学帮着打理,这个家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您就把她那块地也给征了吧。” 丁柏翔喝了口茶,这暖意便顺着喉管流入胃里,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他更明白,自己绝不能因私废公,在这个场合下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直接代表着天翔公司。 在全场人热切的注视下,丁柏翔缓缓的摇了摇头:“征地的事情,是由征地办的员工负责的,我不便插手。不过……” 大家都被这个“不过……”勾得心痒痒的,一时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就连雪花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一旁坐着的杜好莲和她母亲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们都以为丁柏翔是在卖关子,急切的等着丁柏翔说出下文。 只是丁柏翔有苦自知,他根本就没有想好“不过”之后应该说些什么,他只是怕杜好莲的母亲因为失望再次发病,才顺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过怎么样呢?私人给钱?自己不是给不起,但村里其他人会怎么想?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再有人揣着刀子去找孙叔怎么办?把杜好莲的两个弟弟弄进公司?别说学历够不上,那个小的就算年龄也不够,何况他们还在读书……丁柏翔心念转动间已经闪过了七八个主意,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转交出去,他对向梅歉疚的一笑:“不过……向秘书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 向梅几乎要被身边的这个家伙气死,但这种时候,她除了站在丁柏翔这边、维护丁柏翔的权威之外别无选择。往更深一层想,这个纨绔子弟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她和丁柏翔本来就不像石磊一样经常打交道,而丁柏翔这段时间在孙叔面前表现出来的懵懂无知也给她留下了这个印象),以前据说是石磊在他身边,虽然自己和石磊也不熟,但他这个人的办事能力据说还是很强的,莫非这个家伙要考验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替代石磊的位置?一瞬间,向梅想了很多很多。 但也就只是一转眼的事情,她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实际上这是一份很普通的文件,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一边看这文件,向梅一边对杜好莲母女说:“我们公司的确不能征用你们的地,这是规矩,就算是丁总裁也不能违规操作;但是我们准备征用你们两间房子作为黄家村临时指挥部,期限一年,征用金三千五百元,可以吗?” 看上去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征用农田的价格是一亩地每年八百,偿付十五年为止;三千五这个数目,对大多数土地已经被征去的农户们根本不值一提,也就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羡慕嫉妒从而效仿,但对杜家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孙叔也提过,等到征地结束马上就要修建这段铁路,自然也需要一个临时指挥部,征谁的房子不是征?丁柏翔很满意的看着向梅,向梅笑了笑,又拿出一份征地合同,在上面改了一下,改成征房合同:“要是你们同意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名好了。” 杜好莲的母亲哆哆嗦嗦的印上了手印,向梅收好合同,转身对杜好莲说:“这份合同我会留在指挥部财务部,你明天带着你家的房产证和身份证复印件过来,把手续办好,就可以拿钱了。” 丁柏翔对向梅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他站起身:“那,我们就走了。” 杜好莲的母亲伸出手想要拉住丁柏翔,但她又不敢碰到这位丁总裁,他只是责骂着身边的杜好莲:“你也不晓得留丁总裁吃饭!真是个笨丫头!” 丁柏翔笑了笑,对杜好莲说:“好好照顾你妈,那个事,我一会回去就给那边打电话,明天你就在我们公司等消息好了。” 杜好莲点了点头,她轻声说:“丁……总,我送你。” 丁柏翔不置可否,他向外走去,人群纷纷散向两旁,看上去颇像是夹道相送。那个猥琐男从人群里奋力挤出,他走到丁柏翔的身边:“丁总,这个……大人不计小人过……” 向梅不知道他和丁柏翔之间发生过什么,自然而然的就要伸手挡住他,不让他太靠近丁柏翔。丁柏翔轻轻摇头阻止了她,他轻声问那个猥琐男:“你上次说的,就是好莲?” “不……不是,是别人……” 丁柏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杜好莲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等到丁柏翔和向梅上了车,杜好莲突然在雪地里跪了下来。 丁柏翔赶紧打开车门,想要扶起杜好莲,但比余素娟还要瘦弱一圈的杜好莲力气却出奇的大,丁柏翔居然没能扶起她;她在雪地里毕恭毕敬的对着丁柏翔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脸来:“丁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谢你……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看着那张酷似余素娟的脸,丁柏翔叹了口气:“那你先起来。” 杜好莲盈盈站起,从膝盖以下几乎已经全部湿透,丁柏翔想了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再次交待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妈。” 杜好莲轻声回答:“我晓得。” 这雪越下越大,丁柏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钻进车里;刘司机发动了车子,在雪地里他也不敢开得太快;车子开出去很久以后,丁柏翔从后车窗里,依然还可以看到杜好莲站在路边向自己挥手。 ———————————— 广告: 出品人:入眼迷花 书名:<当美女变成丑女》 地址:http://./showbook.asp?bl_id=47389 简介:MM出品、必属那个啥品来着…… 第七十三章 杜好莲的事情倒是很轻易的就摆平了,一个电话过去,她的两个弟弟便被病释出来。WwW。直到入夜才回到成都的孙叔,知道这件事后,也打电话表扬了丁柏翔,这倒让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的丁柏翔松了一口大气。 轻轻的敲门声再度响起,丁柏翔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那个猥琐男。 他带着一脸诌媚的笑:“丁总……丁总您好,我叫黄老三……” 丁柏翔很是烦恼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有事吗?” “有……有。”他从丁柏翔的腋下钻进了门,拿这种无赖丁柏翔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黄老三四处看了看,颇有些被这个房间震憾:“嚯,有钱就是好,这房间两天得顶我干上小半年吧?” 这是天翔公司老总住的房间吖……丁柏翔无语,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奢侈的生活,但孙叔的一番好意,他也没办法拒绝不是? 丁柏翔没有回答黄老三的问题,只是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上次那个就不用提了。” “哦、哦,不过……您真的对这个……没兴趣?” 看着丁柏翔就要发作的样子,他赶紧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丁总您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呃……我这次来,是想找您发财的……” “又是那个发财的消息?你可以走了。”丁柏翔站起来就要把他向外推。 “丁总、丁总……您别急,给我五分钟……” 看了看丁柏翔的脸色,他马上改口:“不、三分钟、三分钟……” 丁柏翔没有丝毫迁就的意思,依然把他向外推去。眼看就要被推出门,黄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块破破旧旧的布:“丁总……您……您先看看这张藏宝图……” 藏宝图?丁柏翔哑然失笑,当年的偷窃老师吉米怀特曾经对他说过藏宝图这种东西,在整个地球上,以每天数千张的数量被制作、流传。他对这个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丁柏翔手上加力,一把把黄老三推了出去,“乒”的一声关上了门。 黄老三的手缩得慢了一些,这门便夹在了他的手上。他“啊”的一声,破布掉在了房里,丁柏翔弯腰捡拾,突然……他的视线停滞在这破布上。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门缝后不让黄老三再溜进来,他的手里拿着那块破布,冷冷的问:“我看你不从我这里讹点钱你是不会死心了,我也被你烦怕了。你明说吧,要多少?还有……这个东西从哪弄来的?” “我……我没讹您……我哪有这个胆子啊。”黄老三看着丁柏翔的脸,小心翼翼的措词,“这块……这块藏宝图是我……我从征用地里翻出来的……” 跟了孙叔这么久,丁柏翔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从征用地里翻出来的是什么意思。很多农村人为了在征用田地时多一些收入,在计量前会拼命的把和自己田地沾边的一些土地也翻耕成田地的样子,但他还是有一些疑问,他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得平淡:“翻块地就能翻到张藏宝图,你想骗谁呢?” “这个……”黄老三汗都快急出来了。 丁柏翔的语气愈发严厉:“说实话吧,你这破布从哪弄来的?还是你画出来想骗两个钱的?你是想在这里告诉我实话呢,还是进了局子再想想怎么骗他们?” “我招、我招……”黄老三额头上的汗终于流了下来,“这个……藏宝图……不、不是,这块破布是杜好莲翻地的时候翻出来的……我从杜好莲手里花五十块钱买来……” “怎么又是她?”丁柏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竭力的回忆杜好莲家的田地,黄家村算是半边山地,半边平原;矿场开在山里、铁路建在平原,杜好莲家的田地正好在山地和平原交界那部分……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是阿丽……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女孩子,她和杜好莲关系不错,她们一块去翻地的时候……” 丁柏翔挥挥手:“那你先把阿丽叫来。” 阿丽就是上次半夜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子,黄老三已经把丁柏翔的身份告诉了她,她一进门就嗲嗲的叫了声:“丁总……” 看到丁柏翔皱起眉头,黄老三马上凑近,低声的说:“其实……她就是在外面陪酒陪惯了……人还是个雏儿……” 丁柏翔像挥开一只苍蝇一样挥开他,他板着脸问阿丽:“你和我说说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平常见多了这个总那个总的阿丽比起黄老三来聪明得多,她一眼就看出丁柏翔实际上已经对“这个东西”感兴趣了,她轻轻一笑,从丁柏翔手里拿过破布:“丁总啊,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要不,我给您先按按摩,我们……边按边说……” 黄老三识趣的退出门去,阿丽跳到沙发上,跪坐在丁柏翔的身边,一边给他揉肩,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丁总……其实这个东西,您还是……感兴趣的对吧?” 丁柏翔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手很是粗糙:“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吧,怎么弄来的?” 想了想,他又说:“我看不惯黄老三那个骗子,不过……要是你说的能让我相信,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就谢谢丁总了……”阿丽继续给他揉着肩,“其实……这个不是翻地翻出来的……” 丁柏翔没有作声,阿丽的按摩技术很是不错,而他这段时间也确实太过疲乏。阿丽接着说下去:“那天,我陪好莲去翻地,说着你们公司要征地的事,我对好莲说,让她多翻点,没准这块地就给征了;好莲听了我的话,就跑去和村支书说了声,然后把她家地边一棵大树给砍了,结果……在那棵树下面……丁总你猜猜?下面有些什么?” 丁柏翔摇了摇头,阿丽撒娇般的摇着他的肩:“你猜猜嘛……” 丁柏翔苦笑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百元钞票,也没有数,大约有三四十张的样子,就那么放在沙发上:“快点说完,全是你的。” 阿丽看到那钱,双眼放亮,吃力的咽下一口口水:“丁总……我说了,这……这真的给我?” 丁柏翔合上了眼睛,把头点了下去。 第七十四章 阿丽贪婪的看着那钱:“那棵树下……就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这块布,没了。我……我可以拿钱了吧?” 丁柏翔一怔,阿丽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把钱卷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她把破布放在沙发边,又在丁柏翔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丁总……” 丁柏翔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脸:“你……你可以走了。” “丁总,您看……这么夜了,要不……我陪您说说话吧……”阿丽可是不甘心就此放过这棵摇钱树。 “不用了。还有,要是以后你和黄老三再来搔扰我的话……” “不会了不会了……丁总,我们哪敢搔扰您啊,不过……刚才给您按摩……您可还没有给钱……” 用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拒绝了孙叔的一切安排后,丁柏翔坐在孙叔的总裁办公室里,杜好莲的两个弟弟则坐在财务部,大家都在等着杜好莲的出现。 丁柏翔几乎可以确定,不管黄老三还是阿丽,都是从杜好莲手里骗来的这块藏宝图,至于它的来历,阿丽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但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既然问过这两个弟弟都不知道的话……应该只有杜好莲一个人才知道。 “大姐!”杜好莲出现在财务部的门外时,两个在里面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弟弟痛哭着扑了上去,她只能一手搂住一个,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丁柏翔等到杜好莲办完手续、拿到了钱之后,才走了出来,他示意杜好莲来总裁办公室,杜好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还是让两个弟弟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丁总……”杜好莲又跪了下来。 “快起来,坐吧,这次找你,是有点事要问你。” 杜好莲站起来,她比起在宾馆的时候更是紧张,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连手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向梅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轻轻的走出门外,顺手带上了这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这对孤男寡女,气氛便更为微妙,丁柏翔刚要开口,杜好莲又跪了下来:“丁总……有的事,我……我……我不能做的……” 丁柏翔一时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马上他便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丁柏翔说:“起来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要问你……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杜好莲抬头瞟向丁柏翔,丁柏翔的手里,是那块破布。 “认识……这个,是我……我卖给黄三叔的……” “你卖了五十块钱吧?你知道黄老三卖给我多少吗?好了,这个就不说了,你告诉我,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找到的?” 杜好莲顿时宽心,她站起身,找了个沙发坐下。原来丁总找自己只是为了这块破布……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又有些许失望。 “我那天……那天想要……就把田边的树砍了,后来听我妈说,老树都是会成精作怪的,要挖一个大洞,扔点纸钱进去……我就挖了……结果我挖出个盒子,这个……这个就在盒子里面……丁总,你说说,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那个树妖我们家才……” “盒子里还有什么东西?盒子呢?” “盒子……在家里。” “我让刘司机陪你去取,对了,这里是一万块钱,就算是我买盒子和这个东西的钱。” “那哪行……丁总,这钱……我不敢要。你对我家恩重如山,我……别说一个盒子,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我也……” 丁柏翔把钱硬塞到她手里:“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的话……绝对不止一万块钱,到那时……我会再来一趟给你补足的。好了,这钱你先拿着,去车房找刘司机,我已经交待过他了。” 杜好莲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带着两个弟弟离开。学校那边丁柏翔早已安排好了,两个弟弟一回家就可以直接去上学;大约三个小时后,刘司机给丁柏翔带来了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并不很大,纯铜制作,触手冰凉。丁柏翔拿起盒子,用吉米怀特教的方法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暗格之类的东西。 又详细检查了一番正、背、侧面的花纹、文字,丁柏翔依然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又拿出了那块破布。 或者是时代久远的缘故,这块破布很多地方都已经看不清楚画的是什么,但就凭右上角的那一块小地图,丁柏翔已经认出……那是他们湘西。 虽然山脉和河流都只是用一条简单的线划过,但是,他还是认出那是一副湘西地图,而且……是一副标注着蛊族禁地的湘西地图!地图里,好几个地方都用了朱笔点上,以示郑重;后山何族、辰山琴族、塔山余族、蛊山……虽然丁柏翔从来没到过这四大蛊族的禁地,但四大蛊族的禁地在哪里还是知道的。等等……四大蛊族?那林家呢? 这张地图上没有林族! 丁柏翔看着这张藏宝图,脑海里却回荡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林族……是四大蛊族里最神秘的一族,大约是明朝年间兴起;清朝康熙平吴三桂乱后,持续对苗疆云贵用兵,兵锋到处,鸡犬不留;各个蛊族为了生存而抱成一团,在蛊山签订盟约;选出四大蛊族作为所有蛊族的领导人……余、何、琴三族素有威望,但在第四个名额上,大家争论不下;结果决定以蛊术高低决定第四大蛊族……” “当时的林家娘娘林胜男在蛊山之上,连败数十个蛊族的高手,从而奠定了林族成为四大蛊族的基础。之后林族移居天岭,与世无争……林族中人很少过问世事,除了余族之外,也很少和别的蛊族来往,除了知道她们擅使蜘蛛蛊之外,大家对她们的了解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但是……这么多年,无数上天岭向林族挑战的小蛊族们,就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我们琴家虽然号称蛊术最强,但也不敢轻易开启战端……” 丁柏翔突然哑然失笑,只是这张地图上没有林族的标记而已,也许成图时期是在蛊山订约之前呢?自己却想了这么多……他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继续看这张图,图的中间偏右一些,划着一个小小的“X”。 第七十五章 根据约定,加发三章(七十六至七十八),请书友查收!(明天能不能让丁亦麟加发四章呢?大家努力!) “乖儿子,你说什么?”万里之遥的巴黎,琴春晓接到了丁柏翔的电话。wWw. 本来以为只是日常联络的一个电话,没想到儿子却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算是惊喜吗?琴春晓不知道。 “你已经判断清楚了?那个藏宝的位置确实在断桥山上?” 丁柏翔的声音很是肯定:“嗯,而且,应该是在断桥山的主峰,就是建有夏岭庵的那个山头。” “我和你爸在这边可能还有半个月要忙……直到初八才能回来……而且,我们不太方便回湘西……” 丁柏翔淡淡的说:“我去。” 琴春晓沉默下来,隔了半天,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确定这个……不是骗人的东西?” “是的,我确定。我已经撕了一块布角拿去检验了,这块布是明朝时代的……这个是没办法作假的。” “那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好了。那,我挂了?” “等等……”琴春晓又沉默了一会,“你把素娟和阿殷一块带上,既然和蛊有关……只怕会有什么危险……” “我也是打算带素娟去,不过阿殷……不用了吧?我和她又不是很熟……”电话这头,丁柏翔挠着后脑勺说。 “乖儿子,听妈一回话。我不是不相信素娟,但她们余族素来喜欢玩一些小把戏,而且没准林族的人也会……把阿殷带上,要不你就别去,我让明瑶和你二姨她们去。” “嗯……好吧,我去找阿殷,不过她肯不肯就不知道了……” 丁柏翔挂掉电话,又打了个电话让向梅准备机票回张家界,然后……他给余素娟打了个电话。 余素娟的手机是丁柏翔在寒假前给她买的,专门用于两人之间的联系。除了丁柏翔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码。所以当丁柏翔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时,他不禁当场怔住。 他一遍一遍的打过去,直到半小时后,才打通这个电话,这时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喂……素娟?你刚才和谁通话,还通了那么久?” “我没有呀……哦,我家娘娘知道我买了个手机;她刚才把手机拿去了,说给林家娘娘打个电话拜年……” 又是林家!丁柏翔在心里轻骂一声,但这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郁结了半小时的怒气也只能暗暗吞在心底,他侧身问向梅:“大约什么时候能到我们家?” 向梅看了看手机:“现在下午四点,大约夜里两点能到。” “素娟,你听我说,明天早上……你来小树林等我。” “明天早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相对于琴春晓来说,余素娟这才叫做真正的惊喜。 “现在还在路上呢,半夜两点才到。对了,我回来这事别和任何人说……” “知道,嗯,那我明天早上六点钟就起床去小树林。” “呃……那么早?你们家不是离学校很远吗?” “是啊,所以我得六点钟起床呀,可能八点前到吧。” 真不是一般的远啊,丁柏翔感叹着,他很是有些佩服余素娟,读书时每天来回四个小时,她也能坚持着走下来……但他只是轻轻的说:“你多睡会吧,坐个车就可以了。” “我们这边没车,以后你来我家也得靠走的……好了,娘娘叫我了,我先去一会。” 向梅的计算很精准,在张家界下了飞机,丁柏翔和她又以五百块的价格包了辆面的,等回到县城,刚好夜里两点。 也没去惊动奶奶他们,丁柏翔和向梅找了家小小的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小树林。 但是……余素娟比他更早,她就像一阵轻风般扑进了丁柏翔的怀里。 只是短短的一周没有见面,但两人都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丁柏翔紧紧的拥住余素娟,任余素娟的长发在自己的脸上胡乱飞舞,他们彼此都沉迷在这温馨的气息之中…… 良久……他们才松开了拥抱着对方的双手,丁柏翔怜惜的看着面前的余素娟:“你瘦了。” “才一个星期呢,哪有那么容易瘦啊……倒是你,这个星期累着了吧?” “我还好……对了,我现在要去找阿殷,你和我一块去吗?” “找阿殷干嘛?求亲?” “你怎么就知道想这个啊……有正事。” “好啦……逗你的……我们走吧。” 余素娟很自然的牵起丁柏翔的手。丁柏翔发现,在湘西的她比起在武汉时开朗了不少,当然这仅限于在自己面前,在别人面前……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进来。” 还是那间小屋,还是那扇木门,还是那样轻轻的敲门,还是那样的回答……只是,这回答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冰冷,但却多了几分稚嫩和清脆。 丁柏翔轻轻的推开门,阿殷的反应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怎么又是你?” “阿殷,有个事……我妈让我来找你。” 阿殷还没有说话,阿欢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他恶狠狠的看着丁柏翔,直到看到了丁柏翔身后的余素娟,脸色才稍许和缓下来:“她现在……是我家娘娘,请你放尊重点,不要再叫她的名字了。” “何家娘娘……”对着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小女孩,丁柏翔怎么都觉得这个称呼不顺口,“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丁柏翔一边招呼余素娟,一边走到阿殷身前,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打印纸,在桌上摊开:“我妈说……这里可能有关于蛊术的秘宝……她想让我、素娟和阿……和何家娘娘一块去探探……” 想象中的两女同时惊呼场面并没有发生,蛊女的自控力比起一般人的确强上很多。余素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别说是琴春晓的要求,也别说什么蛊术秘宝……只要丁柏翔一句话,要她去哪她就会去哪;至于阿殷……虽然脸色还是冰冷,但她的眼珠乱转,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真的……是琴阿姨让我们三个一块去的?” “是。” “那好,阿欢,好好看着家……我们走。” 第七十六章 根据约定,加发三章(七十六至七十八),请书友查收!(明天能不能让丁亦麟加发四章呢?大家努力!) 断桥山,又名平蛮山,山岭峻极、地势险要。wWw、大汉诸葛武侯率兵南征时,曾于此施断桥计大破南蛮兵,故而由此得名;而断桥残雪,也是著名的湘西十景之一。 丁柏翔、余素娟、阿殷三人此时就正在上山的道路上,这一次上山,事先说好只是探路性质,所以三个人显得都很轻松,和平常的观光客没什么两样。 一路走来,积雪压得松枝弯伏,偶尔也会有几团积雪掉落下来,打在三个人的身上,阿殷虽然贵为何家娘娘,且对丁柏翔、余素娟二人颇有成见,但毕竟少年心性,她也揉起雪球,偷偷在后面向丁、余二人砸去;一开始前面二人还不觉得,及至发现后,便联手开始向阿殷投掷雪球;又拉开阿殷后衣领灌雪进去,弄得阿殷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连连告饶。一时间三人闹成一团,气氛融洽无比,以往的是非恩怨,就像随着这寒风被吹得烟消云散。 半山腰有个小小的亭子,供过往香客避雨歇息之用,等到走进亭子之时,余素娟已经和阿殷携手共行、姐妹相称。丁柏翔看在眼里,暗暗喜欢,不管怎么说,他最怕的就是两女不和,到时会闹出什么事来。 在这亭子里休息一阵,欣赏了一会雪景,再往上行,便有夏岭庵的知客僧引路。长长的石阶蜿蜒而上,像是直达天穹,看不到尽头。丁柏翔三人随着知客僧一路前行,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大家都有些疲乏不堪,才终于算是踏入了夏岭庵的院门。 大殿里,几个和尚正在诵经,香炉里青烟袅袅;看到丁柏翔一行人,一个年纪稍大、慈眉善目的和尚站起身来,对丁柏翔合什作礼:“施主们是要上香,还是要抽签?” 丁柏翔想了想,淡淡的回答:“我们抽签。” 那和尚笑着说:“抽签好、抽签好,请这边来。” 余素娟和阿殷都很相信鬼神之说,两人推推让让,谁也不肯先抽,然后两人一块把丁柏翔推上前去。丁柏翔笑了笑,跪在蒲团上。 “你要问什么?功名、姻缘还是……” 丁柏翔扭头问“我们这算是什么?功名吗?” 两女同时点头。和尚敲了一下那磬,清脆的响声便在整个大殿缭绕,丁柏翔从和尚手中接过签筒,“挎拉挎拉”的摇了几下,一支竹签掉落下来。 和尚从台上摸出两个爻符,随意扔在地上,正好一阴一阳。他捡起这签,收好爻符,“第六十九签,申宫,下下。”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翻开一个很是陈旧的薄子:“申宫……贤才休叹未逢时、富国强兵已统知;一段公忠常自在、朝归催步莫迟迟……解曰:此签名封侯拜相、贵极一时之象。好签啊好签!” “下下签还好签?”很少抽签的丁柏翔忍不住问。 和尚的回答倒是颇有哲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丁柏翔点了点头,和尚又翻到另一页:“六十九签,功名……” “游鱼却在碧波池、撞遭罗网四边围;恩量无计番身出、事到头来惹是非。此签名鱼遭罗网之象、凡事亦宜提防也……解曰:早觉先防免遭其殃、屋下安身祸从天降。” 这个签不用和尚解释,丁柏翔也知道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问余素娟和阿殷:“你们俩谁来?” 两人同时摇头。丁柏翔笑了笑,掏出一张钞票递过去。和尚没有接过这钱,只是双掌合什:“你这签……乃是大凶之签,要不要我们帮你化解?” 丁柏翔缓缓的摇了摇头,把钱放在台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必了。” 从夏岭庵出来,三人又东游西逛了一番,眼看天色不早,便下山去了。回到阿殷家里,三人围着火盆坐下,自然有阿欢送上茶水,阿殷先说:“上山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 余素娟接着发言:“庵后的山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丁柏翔自然知道她们蛊母的感应能力,点了点头:“那……还有其他地方?” 余素娟摇摇头:“我们都把蛊母放出去过,可以说在整个断桥山的范围里,就没有任何东西……” 阿殷也点了点头,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丁柏翔隐隐约约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却又表达不出来。这感觉很让她郁闷。他说:“要不……明天再去看看?” 余素娟和阿殷对视,一齐摇了摇头。求神拜佛这种事,本来就是隔三差五才能去上那么一趟;何况阿殷是何家娘娘,偶尔去上一次还可以说是心血来潮,接连两天去同一个地方……只怕得知消息的小蛊族们一夜之间就会把整个断桥山给占领,然后挖成平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今天先就这样,我们明天再商量吧。”看着天色渐晚,余素娟起身告辞,丁柏翔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就明天吧,我在家等你们。” 丁柏翔和余素娟穿过桃林,走到小树林里,余素娟停下了脚步,有些担忧的说:“丁,你抽了那么个签……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小心点。” 其时暮色苍茫,晚风吹动她的长发,从脑后向前飘起,在双颊边飞舞。丁柏翔看着她雪白的后颈,再听到这温言软语,忍不住心中一荡,伸出手去,从身后环绕住她:“素娟,只是抽签而已。不用太当真的。” “不……我听说,夏岭庵的签,真的很灵验的……你一定要小心……” “真有那么灵?”丁柏翔问。 “是啊……夏岭庵是全湘西香火最盛的一家庙……据说判签从来没有错过……” “从来没有错过……”丁柏翔一时间豁然贯通,“等等……你说,东西会不会就藏在庙里?” “庙里?”余素娟想了想,“不太可能吧……不过,要是真有的话,也只能是在那里了。庙里每天要点上檀香,这个可以压制住蛊母的感应……” “好!那我们明天再去一趟。” 第七十七章 根据约定,加发三章(七十六至七十八),请书友查收!(明天能不能让丁亦麟加发四章呢?大家努力!) “敝寺始建于明朝末年,期间多次重修庙宇、金塑佛像……文革时曾被毁坏,不过马上便得善士们捐资重建……”偏殿里,住持方丈正对着丁柏翔、余素娟和向梅娓娓诉说着夏岭庵的历史。wWW。 丁柏翔端起茶水,啜饮了一口。他透过木窗向外看去,远处的山岭大地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一次他是以化解凶签的名义带着余素娟和向梅上山来的。只不过……以他在成都练就的说话功夫,三言两语间便轻而易举的把话题岔到重修庙宇上来;那些和尚们一开始还不太相信这么年轻的几个男女能有多少信仰、或是多少能力;直到丁柏翔让向梅把整整一箱子钞票摆在神坛上,大家才确信天上有时真的也会掉下馅饼。夏岭庵虽然香火不断,但要养的和尚也真是不少;每个月收到的香火钱分到每个人头上已然所剩无几,更不用提攒钱重修庙宇。好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位“大善士”的出现,大家顿时喜出望外,马上把他引入偏殿上茶,又请来住持方丈和他详谈。这一切不得不让丁柏翔感叹,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现在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清净之地了。 听着住持方丈一路絮絮叨叨下来,余素娟终于忍不住发问:“那么……在以前的多次重修中……庙里可曾发现什么东西?” “施主怎么会这么发问?” 住持方丈就是住持方丈,比起昨天解签那个用“你”来称呼丁柏翔的和尚,无论是专业术语的熟练使用、亦或是对对方话语感应的敏锐度,都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丁柏翔马上为余素娟解围:“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家都知道夏岭庵的签非常灵验,我们就想着,是不是因为这庙宇建造的地方有什么灵气或是灵物……” 住持方丈微笑点头:“敝寺的风水,那是极好的,当年诸葛武侯南征孟获之日,帅帐便设在这断桥山上;刘邓大军西进剿匪之时,也曾住在敝寺。至于施主所说的那些灵物么……想来也应该是有的。只是老衲……(听到这里,丁柏翔不禁一阵恶寒,没想到武侠小说标准对白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老衲潜心佛法,疏于此道,不过,在方丈室里,有一本历代住持大事记,施主若是有兴趣……” 丁柏翔笑笑:“那就麻烦住持带路了。” 任由向梅和住持方丈谈论着重修庙宇的具体事项(主要是款项);丁柏翔和余素娟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翻看着住持方丈所说的那本《大事记》。这是一本很薄的册子,每个住持都只在上面寥寥的记上几笔,以证明自己曾经的存在。 丁柏翔翻了几页,不外乎是一些“顺治二年六月十三日晨,城南忽有祥云瑞气,疑有一富贵之人降生;后探查得知,此为陈六郎之子陈定东,后官至天津卫总兵……”之类的话;再翻得几页,依然如是;他把册子交给余素娟,揉了揉眼睛,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有句话说得好,能为非常之人,必先有非常之能。住持方丈虽然和向梅正谈得热火朝天,但眼角余光早已把丁柏翔这个正牌金主笼罩得严严实实,此时见他脸上浮出些许不耐的表情,马上起身对丁柏翔说:“施主……莫非对这册《大事记》不感兴趣?” 丁柏翔摇了摇头:“这个,她比较感兴趣,就让她看看好了……庵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么?” 住持方丈略怔了怔,马上回答:“有!有!” 丁柏翔顿时精神一震,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淡淡的问:“还有什么?” “像历代住持方丈的舍利、法器,敝寺都珍藏在地窖之中,这个事情只有住持才能知道,并且……非遇有缘人不得开启。因此虽然历经战乱、文革,这些物事还是保存得很好。老衲觉得,施主既然发偌大愿力,要为敝寺重修庙宇,那一定是有缘之人了,或者……这些物事里会有施主要找的东西?” 丁柏翔和余素娟听到地窖二字,便已经开始两眼放光。等到住持方丈的话说完,余素娟合上册子:“那还等什么?走吧。” 丁柏翔和余素娟跟着住持方丈走了出去,向梅无所事事的闲坐在方丈室里,随手拿起那本《大事记》翻了翻,突然,她看到几条与蛊有关系的记录。 这些纪录都是分散在数页之间,也就是向梅这么乱翻一气,才能把它们联系起来,向梅以前是琴春晓的心腹秘书,也曾帮她处理过一些蛊术的资料,此时看到“蛊”字,不禁兴趣满满,竟然读出了声。 “三十年前,有黑雾自东而来,应主妖邪入室。数十年间遣人查探未果,此妖邪或入蛊族?余心甚忧。” “康熙二十五年夏,据传众蛊族于蛊山订立盟约,立余、何、琴、林四族为四大蛊族,号令天下蛊女。余、何、琴三族余知之甚详,林族何族?何得与三族比肩耶?” “康熙四十九年春,林家娘娘通元来寺抽签,签有镜花水月总成空之语,归时面色不善,其不知天道轮回命数无常之理乎?顺天者,天恒顺之;逆天者,天恒逆之。此常道也。” “西元一九八三年夏,惊闻琴家娘娘春晓弃位私奔,琴族蛊女于世间滥杀无辜以泄愤。可怜天下苍生,再受蛊毒惑乱……” 不知不觉间,向梅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纸上笔迹犹新:“西元二零零二年春,何家娘娘叁殷、余家蛊女素娟共伴琴家弃女春晓之子来寺抽签,签名大凶,应主鱼遭罗网、螳螂捕蝉之象,然观其面相,近时并无凶兆,余亦不知何解……” 他竟然知道这三个人的来历!他竟然还会看相!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并不像看上去那么钻进钱眼里,至少……就算是个财迷,也应该算得上个有本事的财迷……向梅暗暗心惊。 等到在地窖里一无所获的丁柏翔和余素娟回到方丈室里,向梅已经恢复原样,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边。但她总能感觉到,那位住持方丈看着自己的眼神,比起刚才,锐利了许多,也明亮了许多。 第七十八章 根据约定,加发三章(七十六至七十八),请书友查收!(明天能不能让丁亦麟加发四章呢?大家努力!) 这第二天的探路依然是无功而返……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向梅的数码相机里就多了几张照片,虽然这是用二十万的“重修善款”才买到的。 已经打印出来的照片和那张地图铺在桌上,五个人又齐聚在阿殷家里。除了丁柏翔、余素娟、阿殷之外,还有向梅和阿欢。 丁、余二人都没能发现的记录被向梅发现,再加之她对蛊术理论也有一些了解,在丁柏翔力劝之下,阿殷终于勉勉强强同意她加入寻宝的行列之中;但作为对何族的补偿,阿欢也必须参加。 在来阿殷家以前,丁柏翔、余素娟、向梅三人已经达成了一些共识;而阿欢对这些事又没有任何发言权。所以大家实际上就是在征询阿殷一个人的意见。 “后来我仔细研究过这张地图,你们的猜测没错,要么就没有那个东西,要有的话,一定是在庙里。”阿殷肯定的说。 大家都没有说话,阿殷接着说:“照这些记录来看,林家……最为可疑。虽然我们蛊女都相信鬼神之说,但一般和僧道尼丐这些人物是不打交道的,难道说……林家娘娘通元也是得到了什么藏宝图才去的夏岭庵?林家娘娘通元……大家等等。” 阿殷走进内室,不一会便搬出了一本《四大蛊族谱》,她把头指放在嘴里沾了点口水,翻到标有“林族”那一页上。 “林通元、林族娘娘,代数不详,上代娘娘胜男之女。康熙四十七年继位、四十九年暴毙,疑为修炼奇门蛊术未果,蛊母反噬而亡。” 阿殷皱起眉头:“照这么算来,她应该就是在死的那年去的夏岭庵……难道,东西已经被她取走了?只是修炼不得其法才……” 余素娟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这个蛊族谱我们余家也有,我也曾经翻看过,虽然上面对林家的记载很是简略,但……要是有这种事的话,我们余族不会不知道。” 阿殷点点头:“我倒忘记你们余族和林族的关系了,那么……她去夏岭庵……” 丁柏翔加入到讨论中来:“我觉得,她去夏岭庵有两种可能。一是和我们一样,拿到了一张藏宝图,去庙里寻宝;另一种,就是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问,真的是去求签问卦的。” 余素娟补充了一句:“这个疑问一定是和蛊族谱里写的那个修炼奇门蛊术有关。” 大家都点了点头,向梅说:“要是她已经把东西拿走了,那大家这段时间都是瞎忙乎。所以……我们必须假定她没有拿走,东西还在原处。” 这句话和没说一样,而且在逻辑上也非常不通。但大家依然庄而重之的点了点头。这是人的通病,谁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忙活了这么久,却一直做的只是无用功。 一直没有作声的阿欢终于问出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使得前面四个发言者的话都变得毫无意义:“那……那个东西在哪呢?”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几天过去了,这五个人还是一无所获,眼看年关将至,向梅首先告辞回家过年;接着是阿欢,这个时候丁柏翔才知道阿欢其实姓木,云南彝族人,当年何家一个蛊女远嫁云南,阿欢是她后代的后代……总之虽然血管里还流着一点点何家的血液,但基本上和阿殷算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丁柏翔和余素娟当然不会笨到去问阿欢怎么会跑来湘西,这是何家的私事。他们只是反复交待向梅和阿欢不可以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倒是阿殷实在看不顺眼他们的罗嗦,直接给向梅和阿欢一人拍了个蛊,然后宣布谁若是说出去……就不用再回来,自己等死算了。 蛊女对过年比常人更为看重。过年期间,一切寻宝计划全部搁浅。余素娟、阿殷各忙各的,也顾不上理会丁柏翔。不过丁柏翔倒也没闲着,他干脆搬进夏岭庵里住下,每天拉着住持方丈东扯西聊,虽然没有打探到任何关于“秘宝”的消息,但随着两个渐渐相熟,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丁柏翔固然学识渊博,面前这个方丈也可谓是通古博今,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一天,丁柏翔正在住持方丈的陪同下用斋饭,突然听到大殿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林忆胜,你说这尊是什么佛?” 听到“林忆胜”这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林族”、“林通元”、“林胜男”……这些名词的丁柏翔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是个林家蛊女? 接着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这尊……应该是伏虎罗汉吧。” “那这一排都是十八罗汉了?” “应该是的吧?这尊应该是降龙罗汉、这尊应该是长臂罗汉……”林忆胜如数家珍般的说了下去,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能够记得整整十八个罗汉的名字。 丁柏翔忍不住站起身,快步走进大殿,冷不防的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他不禁惊呼出声:“漓儿?” 大殿里站着大约有五六个女孩子,其他的丁柏翔都不认识,但那个正跪地求签的女孩子,一身白色休闲装;轻笑时露出的那两个小酒窝;还有脑后熟悉的马尾辫……不是朱漓儿还会是谁? 朱漓儿抬起头来,先是一怔,马上也不顾正在求签,跳起来扑向丁柏翔:“阿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柏翔被朱漓儿一个熊抱,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退了两步,倚住身后的墙,轻轻拍了拍朱漓儿:“这可是佛门圣地,一会出去再抱。” 朱漓儿刚才也是一时冲动,从丁柏翔身上下来后,意识到大殿里还有几个同学、几个和尚,十多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她轻轻捶打着丁柏翔:“谁一会还和你抱……” 两人虽然长期书信往来,但毕竟久别乍逢,都有很多话想要对对方说。朱漓儿和同学们说了一声之后,便和丁柏翔走到庵后,夏岭庵后是一块百丈峭壁,峭壁下的沅江波涛翻涌。 朱漓儿的脸现在还是红扑扑的:“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丁柏翔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那个林忆胜……是谁?” 第七十九章 “你说林忆胜吗?我同学呀,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要我帮忙介绍不?” 丁柏翔看着身边的朱漓儿,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怎样的场合出现、也不管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总是会带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wwW。 她始终是这样无忧无虑、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啊! 丁柏翔绷紧了很久的神经在朱漓儿的面前完全松弛下来,他找了块没有积雪的岩石坐下:“你以为我是大色狼啊?见一个爱一个?” “知道你就喜欢余姐姐一个啦!知道你是痴情种子啦!还有什么来着?哦,知道你不是大色狼啦!” 丁柏翔笑着把站在悬崖边上不断挥手以加强语气效果的朱漓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好了好了,别掉下去了。说正经的……” “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骗我呢,说在成都有事要办。” “那会儿我是在成都啊,现在是有事要办啊……” “这也行?诡辩!” 丁柏翔高举双手:“好了,我投降,不过这次是真的办事来的,你看都就要过年了,我连奶奶家都还没去过呢。” 朱漓儿托住下巴,想了想:“嗯,好吧,再让你一回,不过……” “先说好,这次没有补偿的。”丁柏翔赶紧打断她,“我不想说话不算话,但这一次,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办,没时间陪你逛街、打球……这些,没准我明天就得走了。” “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朱漓儿伤心的把头埋在臂弯里,肩头开始抽搐,隐隐还传来嘤咛的哭声。 丁柏翔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别装了,知道你在笑呢。来,我们说点正事。那个林忆胜……” 朱漓儿抬起头来,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散:“你越来越不好玩了!知道我在笑也可以哄哄我嘛,不知道女孩子要哄的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林忆胜……你怎么那么关心她啊?我可要去告诉余姐姐。” 丁柏翔可不会对朱漓儿说自己怀疑她是林家蛊族的人,但他更不想撒谎欺骗面前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他只是笑了笑,没有作声。 “她和我高一就开始同学,她的家在乡下吧,寄住在姑姑家里,她人还不错,也很聪明……我们班主任姜老师就常说,去年你们那届出了个姚远,今年她手下有林忆胜……” 说到这里,朱漓儿有些不服气的翘了翘嘴巴,丁柏翔当然知道她并不是不服气自己被林忆胜压一头,而是有些不服气班主任提到姚远却没有提到他丁柏翔。他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啊,我想想……对了,说到姚远,她好像和姚远是朋友?有几次我去传达室取你的信时,都看到有姚远写给她的信……” 怎么又和姚远扯上关系了?丁柏翔紧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他问:“他们……在谈朋友?” 朱漓儿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我们学校谁不知道姚远那个花花公子啊?尤其是这一次他可出名了,谁都知道是他把张美慧给逼死的。” “张美慧?”丁柏翔转过身去,一把抓住朱漓儿的手,“大家怎么说的?他怎么把张美慧逼死了?” 朱漓儿使劲挣脱他的手:“干嘛啦!人家手不会痛的啊?咦……说到这个真的有点奇怪吖,你和余姐姐不是和张美慧一个学校吗?她怎么死的你们应该最清楚呀。” 丁柏翔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他讪讪的缩回手去:“就是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想要弄清楚……” 朱漓儿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关心张美慧。这一次……我就再放你一马,不和你计较。我想想啊……大家都说,张美慧有了姚远的……” 毕竟她还是一个小女孩,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把脸埋了下去:“反正就是……大家都说,张美慧要逼姚远和他在清华的女朋友分手;还说要把医院的那个……那个记录拿到姚远家里去,然后……” “姚远在清华有女朋友?” “怎么?你不知道?也是,这个寒假你没回来,姚远把他女朋友都带回家了。好像林忆胜还去他家见过那个女孩子呢……好像是叫什么……叫什么凝霜的。” 丁柏翔的耳内一阵轰鸣,高三的、民院的、关于张美慧的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这个女孩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也一直认为她是处身不正咎由自取,但人死为大,既然她已经不在了,那么她的一切错误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了,倒是姚远…… 他站起身来:“我要去找姚远。” 朱漓儿坐在原地,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襟:“坐着吧,姚远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 “听林忆胜说,应该是去了他女朋友家过年?好了,你现在不怀疑他们在谈朋友了吧?阿丁,林忆胜的话……你还是有机会的哦。” 丁柏翔被这最后一句话弄得啼笑皆非,但他终于还是把最想问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那个林忆胜……会不会是林族蛊女?” 朱漓儿一怔,接着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拍着丁柏翔的手臂:“我说阿丁,你真不是一般的幽默啊。她……她是蛊女?哈哈哈……她是蛊女我们谁还敢和她在一起啊?你……你真是……想笑死我啊……” 丁柏翔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想想余素娟,就知道至少在湘西这个地方,蛊女是根本没有办法融入普通人的世界里的。的确,这段时间自己的弦绷得太紧,应该放松一下了。 想到这里,他拉起朱漓儿:“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把你的同学们全带上,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吃……” “口!味!虾!”两个声音交织着,回荡在这白雪皑皑的山岭之间。 第八十章 “这就是丁柏翔?超过了清华线三十分却去了民院的那个丁柏翔?” 几乎每一个刚认识丁柏翔的人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朱漓儿的同学们也不例外。WWw。而丁柏翔……也已经习惯了大家对自己的这个定义,他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后听着朱漓儿对同学们说:“好了,吃你们的口味虾吧,没见过帅哥啊,一个个嘴巴张得比龙虾还大……” 大家嘿嘿一笑,继续埋头苦干。“丁柏翔”这个名字固然能引起她们一时的惊讶,但两相比较之下,对面前的口味虾,似乎她们的兴趣更大一些。 “我听漓儿说你的成绩很好啊?”在朱漓儿有意无意的安排下,丁柏翔和林忆胜坐在了一起,他侧过头轻声问她。 林忆胜轻声一笑,这笑容让她的鼻子一皱一皱。和余素娟、许蜜、陈夕这些人比起来,她应该算不上美女。但昏黄的街灯之下,这笑容却让她凭添了许多光彩:“哦?是吗?漓儿真这么说?” 这句话自己也曾经对别人说过吧……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丁柏翔苦笑着摇摇头,难道……现在的学生们都有这么敏感?还是她有些刻意针对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了下来。那边几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生正在说起抽签的一些事情;她们都是问的学业、或者功名,从话语里听来,也都抽到了不错的签,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并没有关心到这边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看着丁柏翔开始沉默,林忆胜掰开一只虾腿,不太熟练的把白肉吸进嘴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僵局:“丁柏翔……这个名字真的是如雷贯耳啊,听姚远说,你是他唯一一个能够说心里话的人。” 丁柏翔又是一声苦笑,既然他已经有心觉得林忆胜针对自己,这话便越听越像是在讽刺。不过既然对方主动提到了姚远……丁柏翔也就打蛇随棍上:“听说你和姚远关系不错?我记得以前我和姚远也说过刚才那句同样的话……你不会是打算帮他报仇吧?” “他?”林忆胜摇了摇头,“我和他其实也算不上是朋友,他只是我比较欣赏的一个人……算了吧,这个时候不要提他,很扫兴的。” 但丁柏翔还是心有不甘,他竭力想要扭转话题:“比较欣赏?太笼统了吧,具体说来听听?” 林忆胜皱了皱眉头:“具体嘛……就是朱漓儿是怎么欣赏你的,我就怎么欣赏他,回答完毕。” 就这样,这次谈话到此曳然而止。接下来朱漓儿那些已经吃饱喝足的同学们纷纷开始向丁柏翔证实一些关于他的流言是假是真;丁柏翔已经没有机会再和林忆胜单独说些什么了。 手机声响起,是琴春晓打来的,丁柏翔告了个罪,走到街的那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乖儿子,这几天你住在夏岭庵?” “是啊,不过我还没找到那个东西……” “东西找不到没什么,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这几天素娟和阿殷都回去过年了吧?要不大年夜你也去奶奶家吃个年夜饭好了……对了,断桥山上面是不是没信号?这几天打你电话都打不通……还有你啊,下山了也不报个平安……” 听着母亲不断的埋怨,丁柏翔心里暖融融的,他笑了笑,对琴春晓说:“现在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我本来打算一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街对面的虾馆里,女孩子们还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丁柏翔想了想,又拔通了余素娟的电话。 “丁啊,什么时候下山的?对了,今天我突然有个想法……” “漓儿今天上夏岭庵玩,既然遇上了,我就下山请她和她的几个同学吃点夜宵……对了,我也正有个事要问你。” “那你先问吧?” “林族里……有没有林忆胜这么个人?”丁柏翔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忆胜吗?我想想……林族这一辈确实是忆字辈,但没听说过有个叫忆胜的呀。怎么了?” “没怎么,那就是我这几天被林族的事真弄晕了,见到一个姓林的就怀疑,呵呵,她是朱漓儿的同学,本来也不大可能是蛊女的。好了,你刚才要说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啊,要是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的话……那个住持方丈一定知道,要不,我给他下个问心蛊……”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不是说檀香会压制蛊母吗?” “所以呀,就要看你的了,你能不能把他约到殿后?” “那应该没问题,好,就这样。你明天有没时间,我们一块上山?” “抽半天出来应该问题不大,赶在晚上吃年夜饭前回家就可以了。” “年夜饭?”丁柏翔不经意的问,马上他便省悟过来。是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丁柏翔又给向梅打了个电话:“向秘书,先预祝你新年快乐!” “啊!是丁总,谢谢,谢谢。你也是,新年快乐!” “向秘书在家干什么呢?” “过年了,没什么事干,我正看电视呢……对了,丁总,你有没想过,那个地窖里面,会有个暗室什么的……” “暗室……我还真没想过。” “呵呵,其实我也是瞎掰的,我看电视里,一般藏着什么东西的地方……都有暗室,我就想啊,那个庙里会不会也有……” 打完这几个电话,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丁柏翔买了单,又送了这些女孩子们回家,等到完成这一切,他一个人又住回了上次的那个小旅馆。 这一夜丁柏翔没有睡好,一会梦到余素娟和问心蛊;一会梦到老和尚和暗室;甚至还梦到了林忆胜…… 于是第二天,明显有些睡眠不足的丁柏翔,和余素娟再次登上夏岭庵,这一回,他们志在必得,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第八十一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八十二、八十三),请书友查收!(话说只差十几票就得加发三章了,真是强悍啊!) 这一天已经是除夕,没有什么人会选在这个时候求神拜佛。Www,走到半山腰的亭子时,丁柏翔和余素娟看到一堆和尚正围在那里玩牌赌钱,亭里的石桌下,还有几个空空如也的酒瓶。 和尚也是人,也要过年的。这几天,只要不是公然在庙里干这种事,住持方丈想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身为和尚……还能去哪呢?总不可能找个麻将馆或是去宾馆开个房玩牌吧?或者去找个馆子甩开膀子大喝一顿?他们只能是冒着凛冽的寒风在这里玩玩牌、喝喝酒。其实,做一个酒肉和尚,也并不都像济公或者鲁智深一样简单的。 丁柏翔微微一笑,和余素娟继续往夏岭庵走去。庙里冷冷清清,除了一个伙头和尚还在尽职尽责的烧水煮饭之外,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但住持方丈已经在方丈室等着丁柏翔了,他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三杯热腾腾的茶水,一看就知道刚倒好没多久。 看到丁柏翔和余素娟走进来,还没等他们开口,住持方丈先对他们展颜一笑:“丁施主是打算让余施主对老衲用问心蛊呢;还是打算一棍子敲昏老衲拿钥匙去地窖找暗室呢?” 虽然早已听向梅说过,这个老家伙有点能耐,但毕竟听说和亲眼见到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冷不防的听住持方丈这么一说,丁柏翔只觉得自己寒毛直竖、浑身发冷。 看着丁柏翔紧张的样子,住持方丈双掌合什:“阿弥陀佛,其实老衲确实不知详情,就算余施主用了问心蛊,只怕也是徒然浪费时间;倒是丁施主若是给老衲放点安眠药的话……应该可以有三天左右的时间随意找寻,倒也免了老衲挨棍敲之痛。” 丁柏翔用手紧紧捏住裤袋里的安眠药瓶,过了一会,才镇定下来,他摇了摇头:“方丈大师,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我们的确是为了找一些东西才来,但是……既然方丈大师什么都知道了,那么……我们只能告辞。” 住持方丈缓缓的摇了摇头:“既然丁施主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那老衲也不想欺瞒施主。东西的确是在我们庙里,至于拿不拿得到,就要看施主是不是有缘之人了。” 丁柏翔和余素娟停住脚步,齐声发问:“有缘之人?” 上次他们也当过一回有缘之人,不过那个有缘之人应该是拿二十万买到的。这一回的话……二十一万?估计应该不够…… “嗯……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缘之人。不过在此之前,老衲还有一个问题,丁施主身上那张藏宝图……可否给老衲一观?” 藏宝图……丁柏翔暗骂一声,这老秃驴什么都知道,还揪着自己东拉西扯了好几天……但他还是拿出了那块破布,恭恭敬敬的交到住持方丈手里。 住持方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丁柏翔:“丁施主,老衲虽然老了,也确实挺秃,但和那个驴字……应该沾不上边吧?” 丁柏翔又是一惊,丁柏翔再也不敢胡思乱想,眼前这个老……老和尚似乎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这真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他感觉到余素娟似乎也很害怕,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丁柏翔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惧之意,轻轻拍了拍余素娟的手。余素娟镇定下来,她轻轻握住了丁柏翔的手,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住持方丈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眉目传情,他只是仔细端详着那块破布,不断的皱着眉头。 丁柏翔突然心念转动:“方丈大师难道知道这份藏宝图的来历?” 住持方丈微微点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如……老衲陪两位施主去殿后走走?” 丁柏翔和余素娟跟着住持方丈走到殿后,三人站在峭壁之上,看着脚下的沅江静静向东流去;山风激荡,住持方丈的袈裟不住的“啪啪”作响。 不远处,就是湘西十景之一的“断桥残雪”,一只孤零零的小舟正在桥下打着圈子,看来分外凄凉。丁柏翔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出一句话:“世上熙熙,皆为利来;世上攘攘,皆为利往。” 住持方丈笑了笑,徐徐说道:“这几日的事……丁施主也不要怪罪老衲,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有的事情,是要等待时机的。” 丁柏翔和余素娟一齐点头,面对这么个老怪物……不,老和尚,他们上山时的雄心壮志早已荡然无存,两人都没了脾气,只有点头的份。 住持方丈轻轻的扬了扬手中的破布:“这份藏宝图……应该只是副本。” “啊?”虽然丁柏翔知道住持方丈必然语出惊人,但他没想到刚说到正题,住持方丈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震撼。 住持方丈点了点头:“老衲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老衲手里,有一份正本。” 丁柏翔和余素娟惊讶的看着住持方丈,他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破烂不堪的布帛。这布帛一望便知,是一件年代已然非常久远的古物。丁柏翔凝神看去,这布帛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得一点也看不清楚。 “这份正本,是两百年前林家通元施主来敝寺时,留给当时的住持方丈的;不知道丁施主可否把这份副本也留在敝寺?” 东西都在你手上了,难道自己还能说不?后面还有个“有缘之人”的测试……不管能不能通过,反正这破布在自己手上已经没用了。想到这里,丁柏翔轻声回答:“当然没问题。” 住持方丈把两块藏宝图一齐收入怀内:“想来两位施主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不过老衲或许可以为你们消解一些疑惑。我想两位施主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是这藏宝图的来历,我们就从这里说起好了……” 第八十二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八十二、八十三),请书友查收!(话说只差十几票就得加发三章了,真是强悍啊!) 随着住持方丈开始说话,风力逐渐大了起来,就连脚下的沅江也变得开始有点不安份,一浪接一浪的打在峭壁之上。WWw。 “这份藏宝图,其实是三国时期,蜀汉诸葛武侯所制。上次两位施主所看的《大事记》,乃是历代住持方丈记录;而诸葛武侯南征之时,敝寺还没有建成,自然没有把这个事情记录下来。” “故老相传,当年诸葛武侯平南至此,施断桥计大破南蛮兵。当时武侯便说此地颇有灵气,必有灵物深藏;只可惜兵锋所向,不及停歇,便绘制出藏宝图一份,留于后世有缘之人。之后武侯星殒五丈原,蜀汉为司马氏所灭,这份藏宝图便不知其踪;及至明朝,才又在世间出现;得图之人,便是始建敝寺之释清道、释清岩二位大师。” “敝寺始建于明朝末年,当时南岳衡山得道高僧释清道、释清岩在此开坛讲经,引来无数信徒。为了留住他们二人,数十万信徒们一夜之间便捐出善款白银七千余两,建成敝寺。但谁也不知道,其实他们来到这里……和两位施主一样,也是有为而来。唉!寺庙刚刚建成,清岩大师便几次想要谋害清道大师、独吞宝物,然而却被早有防范的清道大师一一化解……最后清岩大师自知不敌,又深恐清道大师报复自己,便偷偷绘制了一个藏宝图副本,跑下山去。这个副本……也就是施主刚刚捐献给敝寺的这份了。” “清岩大师一走,清道大师就开始大兴土木,放手寻宝,只可惜他也非有缘之人,数十年心血……终归成空,只能是郁郁而终。之后敝寺代代相传,庙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宝,非遇有缘人不得开启……千百年来,进过本寺的施主居士们,总得有数十万吧,却没有一个是有缘之人。于是此事渐渐淡了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人再会提起,但是……及至清朝康熙年间,却来了一个在湘西大大有来头的人。” “林通元?”丁柏翔忍不住开口追问。 住持方丈点了点头:“正是那位林施主。她甫进寺时倒还规矩,抽了一签之后,说是赏玩风景,便在各殿之间随意走动。唉!也算是天意弄人,竟然被她找到了地窖的入口所在。”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随之她便找到当时的住持方丈释水寿大师,口出狂言。要水寿大师打开地窖让她搜寻,那几年湘西正是战火连绵,为求自保,武风盛极一时,敝寺也不能免俗……阿弥陀佛,水寿大师与她一语不和,两人居然……动起手来。水寿大师虽然勇武过人,毕竟只是凡胎。虽然在寺庙里占了些许上风,但两人刚斗到殿外,林施主便施出蛊术……” 住持方丈沉吟良久,余素娟也终于忍不住了:“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水寿大师自知不敌,强言狡辩,此时林施主竟然拿出藏宝图来,这份藏宝图原本乃是敝寺的镇寺之宝……唉,后来水寿大师才得知早在二十年前,这位林通元施主的母亲,也就是在蛊山之上独斗二十七家蛊族的林胜男施主她……她早已将藏宝图窃去。” “水寿大师当场指责那位林通元施主,林施主倒也没有反驳,只是要进地窖……水寿大师有心不允,林施主便以阖寺弟子的性命要挟水寿大师,万般无奈之下,水寿大师只能带着那位林施主下了地窖……” 听到这里,丁柏翔不禁喃喃自语:“地窖里……难道真有暗室?” “老衲可以以性命担保,地窖里绝无暗室,再说若是东西在暗室之中……那地窖乃清道大师所建,若有暗室,他必然已经寻到宝物……不过,奇怪的是……据说当年林施主一下地窖,便喜出望外,说了一句‘是这里了’。究竟何解,老衲也不得而知。” “是这里了……”余素娟已经完全失神,喃喃念叨着。 住持方丈接着说了下去:“但林施主看来也是无缘之人,本来她与水寿大师相约第二日前来取宝,但在回去的路上,却开始呕血……及至到家,连话也没能说上一句,便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的?”丁柏翔皱起眉头,问住持方丈。 住持方丈莞尔一笑:“可能她在路上被石子绊了一下;也有可能她本就恶疾缠身……总之,决不关敝寺水寿大师那记摧心掌什么事。” 丁柏翔和余素娟都会意的笑了,住持方丈也笑了起来,但他马上就收敛了这份笑容:“林族其他蛊女后来也来敝寺闹过几回,但一来她们偷窃藏宝图在先,二来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况且敝寺武僧也都学得乖了,与蛊女交战绝不出寺一步,她们也拿我们没什么办法……于是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其实夏岭庵历代住持方丈,不说才德兼备,至少也都是聪明过人之辈,但却始终无人能解开这个迷团。老衲只怕……两位施主这次也是空欢喜一场啊。” 听完了住持方丈的话,丁柏翔和余素娟久久没有作声,等到好不容易才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消化下去之后,丁柏翔勉强笑了笑:“方丈大师不是说……只需要有缘之人么?应该与才识……无关吧?” 住持方丈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丁柏翔:“那么……丁施主是打算要做这个有缘之人了?” 丁柏翔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醒悟过来,他躬身对住持方丈说:“恳请方丈大师指引一条明路。” “这个有缘之人只怕不容易当啊……”住持方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丁柏翔和余素娟的反应后微微一笑:“两位施主不要多想,更不必惊慌。老衲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不过自林施主之后,历代住持方丈倒是对这个有缘之人……有了些计较。只是老衲上次带两位施主下地窖,余施主身为蛊女,却无法像林施主那样感应到秘宝所在。所以老衲才担心……两位施主并非有缘之人……” 丁柏翔和余素娟对视一眼,静静的听住持方丈接着说下去:“不过,老衲倒可以把当年林施主感应到秘宝所在的方法告诉两位施主……” 第八十三章 根据约定,加发两章(八十二、八十三),请书友查收!(话说只差十几票就得加发三章了,真是强悍啊!) 说完了那句话,住持方丈又沉默下来,丁柏翔和余素娟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站在他的身后。WWw. 良久,住持方丈悠悠的叹了口气:“历代住持方丈,都是有大才之人方可担任。老衲虽然不敢自夸,但在敝寺,还无人能望老衲项背。”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从有缘之人、感应秘宝的方法……扯到了这个,但丁柏翔还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住持方丈不是自夸,以他的能力,也没有必要自夸。住持方丈这个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何况他还有那一手可以知道别人想法的功夫…… 住持方丈缓缓的说了下去:“现在佛学衰微,夏岭庵在湘西也算是小有名气,因此前来投奔的人也着实不少。只是这些人……唉,虽然庙里分配了几个佛学院的本科生,但他们只会夸夸其谈;最令人痛心的是,自治州宗教协会也要对我们指手划脚,老衲听说,过完了这个年,州宗教协会就会行政任命释可义为新任住持方丈……” 在夏岭庵住了这么久,丁柏翔当然知道那位释可义就是给自己解签的那个中年和尚,他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那方丈大师到时……”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老衲到时自有安排,或者去宗教协会,或者去别的寺院;这都要看上面的安排了。其实……老衲并非恋栈不舍,而是实在不忍让夏岭庵毁在释可义手里。不过丁施主这一次大手笔捐出善款,想来老衲又可以在这里多苟延残喘几年,这几年……老衲应该可以培养出一个好点的接班人吧。虽然这样说未免过于着相,但丁施主……确实算得上是老衲的贵人了。” 丁柏翔有些犯晕,面前这个老……老家伙究竟想要说什么? 住持方丈仰首向天,沉默了很久,丁柏翔和余素娟恭恭敬敬的负手站在他的身后,已经被这方丈大师彻底折服了的他们连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终于,住持方丈才说出一句话:“只是……单只一笔重修善款……只怕说服力还有所不足……而且;若是老衲执意留在寺里,只怕释可义又会在宗教协会那边横生枝节……到时,只怕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打点一二。” 这一回丁柏翔真是晕了,不就是要钱吗?还耽搁这么久的时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但他还是毕恭毕敬的问:“这个……不知道方丈大师还需要多少善款,才能不让夏岭庵毁在……毁在那个释可义的手里?” 既然最难说出口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住持方丈也就无所谓了别的什么了,他脸色不变:“这个善款嘛,自然得依据个人能力;富人多捐,穷人少捐,功德也是一样的。而且……主要是看对佛门的虔诚之心,若是有心,自然会多捐……” 罗嗦了半天,住持方丈就是不说究竟要多少钱,眼看日已过午,丁柏翔实在忍不住了:“方丈大师,您就明说吧,我要出多少钱才能做这个‘有缘之人’?” “阿弥陀佛,丁施主怎能这么说呢?这岂不变成我强要施主的钱物……有违善款本意啊。” 丁柏翔咬了咬牙:“这样吧,五十万,够了吗?” 住持方丈顿时眉开眼笑:“够了、够了,既然丁施主如此有心……请随我来。” 三个人轻车熟路的走到后殿,在一尊佛像后,住持方丈把一个奇形怪状的钥匙插入一个看上去像是年久失修而石块破裂的缝隙里,轻轻扭转,便开启了这通向地窖之门。 丁柏翔和余素娟举步走了下去,虽然这地窖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但这里的阴森黑暗还是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丁柏翔点着打火机,学着上次住持方丈的样子一一把石壁上的油灯点着。饶是他胆大包天,此时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身边的余素娟……也是如此。 住持方丈手执一盏油灯走到地窖深处:“阿弥陀佛……余施主,请看这里。” 余素娟握着丁柏翔的手,走到住持方丈的身边,上次他们只是泛泛的翻看了一下,这时细看石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洞,大约只有人手掌大小。 丁柏翔突然一拍脑门:“啊!这是……这是……” 住持方丈轻轻的说:“这是当年林施主发现的……据说,只要在此处放入蛊母,便可感应到秘宝所在……” 丁柏翔摇了摇头:“方丈大师,这一次你可能错了。” 余素娟和住持方丈一齐看着丁柏翔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铜制的盒子,住持方丈恍然大悟:“原来……原来……” 丁柏翔凝重的点了点头。 住持方丈不停说着:“好、好,看来你们真的是有缘之人了。秘宝什么的……老衲这把年纪了,也不会去想那些;倒是丁施主答应老衲的善款……呵呵,好了,当年林家施主没有找到的东西,想来两位施主一定可以找到,老衲就在这地窖之外,为两位施主备香茗一杯,静候佳音。” 等到住持方丈走出地窖,丁柏翔把盒子放入洞中,纹丝不差,只听得“格格格”的声音,石壁突然裂开一条缝隙,这缝隙越张越大。余素娟紧紧握住丁柏翔的手,整个地窖里,一时间只听得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丁柏翔想要说一些宽心话,但话出口了,却变成:“唉,这个盒子一定是清岩大师找到的,他虽然找到了钥匙,但却找不到这把锁;其他人你争我夺,找到了这把锁,却找不到这把钥匙……看来我们的确是有缘之人……” 说话间,缝隙已经大开,前面,是一条看不到终点的甬道。两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各执一盏油灯,走了进去。 第八十四章 这甬道蜿蜒曲折,但却并不如何狭窄,足够容纳两人缓缓携手前行。WwW。奇怪的是,虽然身处山腹,却没有任何让人窒息的感觉。 丁柏翔突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轻轻的“咦”了一声,抓紧余素娟,两人停下脚步,丁柏翔侧耳倾听,但却再没有任何声音;整个甬道里只有他和余素娟粗重的呼吸声、和“乒乒”的心跳声。 余素娟征询的目光向丁柏翔投来,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过于敏感了。但当他举步向前时,背后的脚步声又再响起。 “谁?”丁柏翔出声发问。 丁柏翔原本已然刻意压低声音,但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却有若惊雷。无数回音响起,听来诡异无比: “谁……” “谁……谁……” 没有人回答他,余素娟感觉到他的手心已经渗出汗珠,附在丁柏翔耳边悄声问:“丁,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后面好像有脚步声……我们回头去看看。” “嗯。” 两人又回过头搜寻一会,甬道里一片死寂,别说人,就连鬼影也见不着一个。 听说人在密闭的空间里会产生幻听……或者是自己实在太紧张了,丁柏翔深呼吸了几下,竭力放松已然绷紧的神经:“算了,应该是我听错了。” 两人再度向前,这一次丁柏翔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丁柏翔和余素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一路向下,想来已经身处断桥山底;前路越行越窄,很多地方都需要侧身硬挤才能过去,但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的手,从来也没有松开过。 艰难的挤过最后一个狭缝,前面是一扇石门,门上还用古篆刻有几个大字。丁柏翔把油灯凑近,读出声来:“封蛊谷入口一,门后为万蛊大阵。” “啊……万蛊大阵……”余素娟喃喃自语着。 “封蛊谷?万蛊大阵?这……又是什么?” “封蛊谷……我也没听说过;但是万蛊大阵……不对。” “不对?” “若是门后真有万蛊大阵,我的蛊母不可能感应不到……”丁柏翔还没来得及阻止,余素娟已经伸出手去,石门应声而开。 门后确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又一条笔直的甬道。余素娟倚在石壁上,以手抚胸:“也不知道石门上的字是谁刻的,还万蛊大阵呢,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万蛊大阵……真的只是为了吓唬人吗?丁柏翔也不知道,封蛊谷……又是个什么地方?他一阵莫名其妙的焦燥和不安,有心想和余素娟折回,但又心有不甘,何况住持方丈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宝的开启方式,以后谁能保证还有机会再来?寻宝这种事,本就是手快有、手慢无的。 休息了一阵之后,两人缓缓的通过了这甬道,又是一扇石门,这回不等丁柏翔有什么动作,余素娟先把油灯凑近,丁柏翔看得清清楚楚,石门上刻的是:“封蛊谷入口二,门后为五毒大阵。” 余素娟看着丁柏翔发怔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念呀。” 丁柏翔这才意识到余素娟应该看不懂这种古篆,他尴尬的笑笑,把石门上的字读给了余素娟听。 “五毒大阵……应该又是骗人的吧?”余素娟轻轻的推开了这扇石门。 的确,这个所谓的“五毒大阵”又是骗人的。余素娟像是一个小女孩般“格格”直笑:“也不知道那个封蛊谷里以前住的究竟是什么人,要是我们胆子小一点,早就被吓跑了。” 丁柏翔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妥,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他机械的随着余素娟向前走去,第三扇石门上刻的是:“封蛊谷入口三,门后为万年灵蛊。” 余素娟没等丁柏翔念出来,便已经娇笑着伸手推开这门。但这一次…… “何人擅闯封蛊谷?”一个冷冷的女声响起,随着这声音,甬道的石壁上顿时铺满无数五颜六色的小亮点,把甬道里照得有如白昼。 适应了从黑暗到强光对眼睛的刺激后,看到面前的景象,丁余二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些小亮点倒也罢了,琴春晓施展驭蛊术时两人都已经见识过这些小蛊。丁柏翔喝过七星茶,余素娟身怀蛊术;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却也并不把这些小蛊放在心上。但是前方……赫然直立着一条巨蛇!不,她的上身和头部却是女人的样子,而且还是美女的样子……丁柏翔和余素娟同时想到了一个词:“美女蛇!” 见二人支支吾吾,美女蛇张开小嘴,吐出一口腥气,丁柏翔当先抵抗不住,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手扶石壁,“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余素娟虽然没有呕吐,但她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汝等何人,竟敢擅闯封蛊谷?”美女蛇再一次冷冷问道。 余素娟心知这一次实在难过此关,她剧烈的喘息着:“我……我是余家蛊……蛊女素娟……” 丁柏翔还没反应过来,余素娟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反手在他嘴唇上一拍:“快往后跑!” 丁柏翔一动也没有动,他清清楚楚的听到美女蛇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美女蛇微微张口,又是一阵腥气袭来,丁柏翔喉头一痒,狂呕之下只觉连肠子都要吐了出来,突然他发现一只小小的傀儡蛊从自己口中滑落下去……余素娟终于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丁柏翔脚步虚浮的走到余素娟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素娟,你怎么这么笨……我现在……百蛊不侵了啊!” “我……我一时情急……知道你不会一个人跑掉才……” 丁柏翔紧紧握住余素娟的手,两人相互搀扶着,艰难的站稳。十指紧紧相握间,再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八十五章 虽然丁柏翔和余素娟一时间都已经忽略了美女蛇的存在,但美女蛇注定才是这甬道里的主角……她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余家蛊女么……没听说过!” 随着她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啊……” “啊……啊……” 余素娟凄惨的叫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随着这惨叫声,她原本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左脸顷刻间血肉模糊,无数小蛊有如爆炸般从那里飞出,直接落在美女蛇前的空地上,那条金色的小蛇也伴着飞了过去。wwW、 余素娟再也站立不稳,全身所有的重量都挂在了丁柏翔的左臂上。 美女蛇又等了一会,才奇怪的问:“这条金蛇……就是你的蛊母?” 余素娟已经几近昏迷,丁柏翔一手扶住石壁,一手勉力支撑住余素娟,他代替她回答那条美女蛇的问题:“是的。” 美女蛇像是在自言自语:“没理由的……这么低微的蛊术……怎么可能通过前面的万蛊大阵和五毒大阵?” “说!你是不是骗我!”她的语气骤然变冷,整个甬道里一片严寒,像是要结起冰来。美女蛇面前的小金蛇更是不堪其冷,瑟瑟发抖。 “我……我没骗你……前面,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阵,我们都是一路走过来的……”丁柏翔嗫嚅着回答。 面前这个超出了丁柏翔知识范围内的怪物,虽然让他非常恐惧;但更恐惧的却是……在这种强势的力量面前,丁柏翔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在他心底开始蔓延。 “原来是这样……”美女蛇苦思良久,终于想通了其间的关窍,“你们真的是运气不错……万蛊大阵和百毒大阵都只能维持两千年,现在应该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想要夺取封蛊珠和蛊神录……你们觉得过得了我这一关么?” “封蛊珠?蛊神录?那是什么?” 美女蛇轻蔑的笑了起来:“无知的人类!你连封蛊珠和蛊神录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就敢擅闯封蛊谷?真是不知死活!” 丁柏翔不敢作声,美女蛇狂笑了一阵,才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好,我就告诉你封蛊谷是个什么地方,封蛊珠和蛊神录又是个什么东西……让你们死得也甘心!感谢我吧,无知的人类!” “两千年前,平静的土地上突然燃烧起战火;英明神武的蛮王孟获,亲手敲响了牛皮战鼓;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百万健壮勇敢的男人走上战场……”美女蛇像是开始吟诵什么咒语般,神情忽然庄重严肃起来。 这咒语就像有催眠的效果,让丁柏翔迷失在这条怪异的甬道,回到了那个征战交乱的年代之中…… 约摸两千多年前,这里本来有着一派平静而安祥的气氛,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大恶魔诸葛亮为了夺取南方这片富饶的土地,悍然发动战争;英明神武的蛮王孟获为求自保,亲手擂响战鼓,召集了数十万大军迎敌…… 两方交战,各有胜负,直到决定整个战役的那一战……断桥山一役,孟获中了诸葛亮的诡计,就在三十万大军越清平桥攻敌时,石桥突然从中断裂……所有的战士们都只能双目含泪、心中泣血……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先过桥那十余万大军在大恶魔诸葛亮的埋伏下被屠戮殆尽…… 两千年前的蛊术极盛一时,此役中死去的战士们,他们的妻子十有都是蛊女。数万蛊族齐集蛊山,相约报仇;南方的战场上,在蛊神祝融夫人的率领下,一支蛊女军出现了!一开始蛊女们确实整得诸葛亮军焦头烂额,但随着那个南方最大的叛徒、也就是蛮王孟获的二弟孟优的出现,一切都开始改变…… 大恶魔诸葛亮的军队里,几乎所有人都喝下了断魂茶,他本人更是喝下了大叛徒孟优亲手送上的七星断魂茶。蛊术,对大恶魔诸葛亮的军队,再也没有任何影响……反过来的,随着蛮王孟获为了保全南蛮最后一些种子,选择投降大恶魔诸葛亮之后,诸葛亮反而要求蛮王孟获讨伐自己夫人所率领的蛊女军以表忠诚。蛮王孟获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率领残兵向蛊山进发,但他事先派人通知了祝融夫人。祝融夫人痛哭了三天三夜,终于选择了跟随夫君投降大恶魔诸葛亮这条路。于是……蛊女军分崩离析,有的蛊女逃离蛊山;但更多的,选择了在身上绑块大石头,跳入蛊池殉身…… 逃离蛊山的,基本上都被诸葛亮埋伏的军队消灭;但跳入蛊池的,虽然大多被淹死,但却有一部分蛊女被池底的暗流冲到封蛊谷内。就这样,这些蛊女们在这里活了下来,她们开始试着在这里生活下去,生火、捕鱼……终于衣食无忧的安定了下来之后,她们却惊惧万分的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施展哪怕一星半点的蛊术……她们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最后,她们终于找到了原因,封蛊谷内有一个暗谷,暗谷中,有一颗封蛊珠…… 世事本来如此,凡是毒蛇出没的地方,七步内必有解毒的药草,蛊池之下,也必有封蛊的法宝。蛊女们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们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大恶魔诸葛亮。于是她们开始向前试图打通洞穴……一直到了沅江地底,她们才发现自己终于已经脱离了封蛊珠的作用范围,弹冠相庆之后,满腔仇恨再度开始占据了她们的心灵。蛊女们通力合作,把所有自己懂得的蛊术知识都记载下来,由一个懂得写汉家字的蛊女负责编成一本小册子,起名《蛊神录》;然后大家同心协力,一齐钻研出一种蛊神……是的,她们成功了,她们研究出来的蛊神,又叫做万年灵蛊,就是面前这条美女蛇…… ---------------------------------------------------- 我妈的工地出了相当严重的一起意外事故,我得去帮忙处理。 晚上看能赶回来的话,码几章就传几章。 这周是关键时刻,我也不想掉链子的。 还有就是感觉对不起书友们,请大家见谅。 第八十六章 美女蛇的声音渐渐低沉,终至无声无息;丁柏翔的思绪也悠悠的转了回来。他一边竭力扶持住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余素娟,一边问美女蛇:“那……那你怎么不去找诸葛亮报仇?” “蛊女们打通了一条秘道,选出一位蛊女打探消息;才知道大恶魔诸葛亮已经离开了南方,正和北方的另外一个国家交战……离开苗疆的世界,是蛊女们无法想象的;所以……所以……唉!蛊女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们想要毁灭我,以免威胁到苗疆人的生存;但终归下不了手,毕竟我就像是她们的孩子……于是她们在外面布下了万蛊大阵和五毒大阵,一方面怕并非蛊族的人擅闯封蛊谷;另一方面……也是怕我跑出去为害苍生……”美女蛇的声音里,竟然带有一丝丝的感伤。 但这感伤马上就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寒霜般的冰冷:“我只能在这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前进,不能后退。呵呵,无知的人类!要不是你们的来临,我现在还在沉睡中,告诉我吧,两千年后,大恶魔诸葛亮的后代们都在哪里?或者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让你们成为我的奴隶!” “诸葛亮……他应该没有后代传下来。” “什么?”美女蛇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在甬道里久久不散。这是两千年的积怨……当一个人,不,一只蛊为了一个目标足足期待了整整两千年之后,你再告诉她,她的目标已经消失……想来不管任何人,不,任何蛊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吧…… 丁柏翔摇了摇头,竭力忍受着这刺耳的尖叫声:“诸葛亮在和魏国……就是你说的那个北方国家交战时,死在战场上;后来魏国大将进攻诸葛亮所在的国家,不记得是绵竹还是江油……反正诸葛亮的儿子就在那里战死,他也没有其他后代留下来……”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诸葛亮的子孙后代,经过这两千年的繁衍已经多不胜数,我这次出去可以杀个痛快,为蛊女们报仇……”暴戾之气尽显的美女蛇不停的扭动尾巴,发泄心头的怒火,这尾巴不停的抽打在山壁上,一些小块的石头纷纷掉落下来。 突然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她惊惶的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丁柏翔也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美女蛇,她的身躯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头和上身也变成了蛇的样子;最后这美女蛇变成一只通体透明的蛇蛋。一直规规矩矩臣服在她面前的小金蛇此刻也开始不安份的在她的周边游走,它突然对准蛇蛋,一口咬了下去…… 余素娟此际已然完全昏迷过去,她当然不知道,小金蛇回到自己的左脸上后,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发散出微弱的白光。这白光很是柔和,让身侧急火攻心的丁柏翔得以心神宁静。丁柏翔静静的看着余素娟,余素娟的左脸迅速的长出新肉……没多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白光渐渐黯淡下去,终于消失无形。然而,丁柏翔又等了很久,余素娟终于没有醒来。不过好在她还有呼吸,看上去,仅仅就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一关就这么算过了?丁柏翔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了这里,前面挡路的美女蛇也被余素娟的蛊母吞掉,那自然还是要往前走的。他和余素娟的油灯早已打翻在地,但好在山壁上五颜六色的小蛊们一时间倒也没有消失……丁柏翔弯下腰去,背起余素娟,大踏步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得一段,又是一扇石门,这石门和前面几扇不同,门上什么字也没有,丁柏翔想也没想,便推开这门,走了进去。 门后一片空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这山腹里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地洞,想来这就是美女蛇口中蛊女们用来研习蛊术的地方。是的,头顶传来阵阵水响,如果没错的话……他们已经到了沅江之下。 据美女蛇说,这里应该有一本《蛊神录》……然而门后一片黑暗,别说要找一本书,就算在自己的眼前伸开五指,也一样看不分明。丁柏翔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放下余素娟,静静的等待她清醒过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余素娟终于悠悠醒来,她嘤咛了一声,突然大声惊叫:“怎么会这样!” 丁柏翔轻轻握住她的手,入手处冰冷异常:“素娟,你终于醒了……” 余素娟竟然一把打掉了丁柏翔的手,像是不认识丁柏翔般看着他:“我问你,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开始你的蛊母被美女蛇吸走,然后你就晕了过去,再之后美女蛇讲故事给我们听……最后她不知道怎么变小了,被你的蛊母吞了进去,你的蛊母再回到你脸上……” “啊……”这是掺杂着绝望和不甘的叫声,“我是蛊神!怎么会被这么低微的一个蛊母吞噬……” “你不是素娟!” “我是蛊神……” 这叫声久久不散,丁柏翔脸上一片惊惧,但是余素娟脸上的惊惧之情更甚。她纵身向前,尖声大叫中,时而满地打滚,时而把身子对着山壁的尖锐石头上撞去,像是要把自己这具身体彻底毁坏掉。 又过了很久,余素娟,不,应该说是蛊神,才终于停歇下来,她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看来已经接受了面前的事实,她轻轻吐出一个丁柏翔听不懂的词,顿时整个山洞里都铺满了五颜六色发着不同光芒的小蛊。 蛊神看了看四周,找准方向,迅疾无比的攀上山壁上的一块石头,从青藤密布的山壁上,她准确的找到了一个小洞的存在,蛊神伸手进去,拿出一个石盒,跳下山壁,回到丁柏翔身边:“这就是……《蛊神录》,我不懂汉家文字,你读给我听。我要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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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神是她们数千蛊女怨气的产物,在临终之前,她们深恐无人管束的蛊神会闹得苗疆翻天覆地。但若要她们毁灭蛊神,她们却是万万不能。于是只能把蛊神囚禁在两个大阵和封蛊珠之间;她们在这段话里请求蛊请原谅这些……算是做妈妈的(?)蛊女们的自私,而且还说已然给蛊神下了禁制,若是日后有蛊女能穿越两个大阵,又能与蛊神对峙一个时辰,那么这个蛊女也算是世间强者,蛊神便须认其为主。 两人对坐无言,沉思良久。终于,丁柏翔叹了口气;蛊神也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敌意早已在丁柏翔读这本书的时候消弭于无形。 “对峙一个时辰……她这也叫对峙……若不是我给你讲那个故事……认这么个蛊术低微的蛊女为主,我真是不甘心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认她为主了,现在我们先把她救活吧……” “或者这就叫天意吧……救活?”丁柏翔喃喃自语着,突然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的蛊术实在太低微了,就算我把力量全部收起,也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承受的……虽然我不想,但是蛊母反噬……并不是蛊母自己可以控制得住的……你是个男人,我说的这些,你能懂吗?” 丁柏翔点了点头,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大大的“反噬”、“救活”……字眼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的声音颤抖:“那……那要怎么才能……救……救活她?” 蛊神现出很迷茫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快说!什么办法?能不能行也要试一试……” 蛊神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去封蛊谷……在那里我的力量就会被封住,她应该就会醒来……但是……” “但是什么?” “直到她能够承受我的力量以前,绝不可以出封蛊谷一步……” 丁柏翔此刻只是惦记着救人,哪还顾得了许多?他连连点头。蛊神当先带路,一路上不停放出会发光的蛊,为丁柏翔指引路径。 虽然头脑极度混乱中,丁柏翔还是忍不住发问:“封蛊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封蛊珠附近,任何蛊术都会被压制;蛊母、小蛊们都会休眠……” “对了,为什么……蛊女们要用汉家的文字写这本《蛊神录》?” “因为苗族没有文字……到了,就这里,从这里进去就到封蛊谷了。” 丁柏翔“哦”了一声,扶着余素娟穿过这狭长的缝隙。面前是一个深深的山谷,四周都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虽然有无数青藤密布在崖间,但想来除非猿猴,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从这里爬出谷去;一条小河静静穿越山谷,想来这就是通向蛊池的暗流吧。 已经是入夜时分,头顶繁星点点,看上去是那么的遥远。丁柏翔走到河边,用手掬了一些冷水抹在脸上。这一天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了,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身边的余素娟卧在草地上,丁柏翔脱下大衣,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 蛊神已然休眠,余素娟一时半会看来也清醒不了。丁柏翔便在山谷里随意走动……突然,他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 丁柏翔赶紧抱起余素娟,四周一览无遗,并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场所。但这难不倒丁柏翔,他快步走到山崖之下,钻进一个刚刚发现的山洞,这山洞外有藤枝遮掩,倒也很是隐密。 “不对啊,明明看到他们进来的……”这个男声丁柏翔听来非常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是从哪里听过。 一个女声响起,这是林忆胜的声音:“照那个蛊神的语气……在这里我的蛊术没办法施展……别管他们了,你还是先把封蛊珠找到吧。只要找到封蛊珠,再加上我们听到的蛊神录……哼,这两个人算什么……” “你不要小瞧了这两个人,现在余素娟有蛊神上身,要是出了这个谷,只怕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丁柏翔虽然不懂蛊术……但这个世界上,用钱杀人的比用蛊杀人的多多了!我看,还是要先找到这两个人再说。” 林忆胜低低的应了一声,像是同意了那个男子的话。脚步声响起,他们已经开始分头搜寻。 ---------------------------------------------------------------------- 这几天大家投票踊跃,我码字速度有些跟不上,周四就已经没有存稿了,然后今天又出了些事,所以晚上只有两章,感觉很对不起大家,但我一直在努力。 第八十八章 丁柏翔静静的呆在洞里,连大气也不敢出。星光闪烁下,他看到一个站立原地不动的人。这人一身袈裟,分明便是夏岭庵的住持方丈;而正在搜寻自己的那两人,女的是昨晚刚刚一起吃过口味虾的林忆胜,自不用说;那个男的手里拿着一把枪……隐隐约约间虽然看不分明,但丁柏翔的脑海里却电闪般现出一个人名:姚远!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很多事。 林忆胜当然是林家蛊女,而且蛊术绝对比余素娟强上许多。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何听到了脚步声,余素娟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至于自己曾经向后搜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除了隐蛊,还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吗?这也是确认林忆胜的蛊术强过余素娟的理由。 既然林忆胜是林族的人,又和姚远相交颇深,那一切自然都可以有个圆满的解释。林族的人当然一直关注着夏岭庵,姚远又深知自己和琴、余两族的关系。林忆胜在夏岭庵遇上自己,哪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来意?鱼遭罗网、螳螂捕蝉……夏岭庵的签确实灵验得很那。 想到这里,他便豁然贯通。林族绝不可能让这份秘宝落入别的蛊族手中,就算是与她们关系不错的余族,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两族之间的交情了。他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穿越两个大阵、看着自己独斗……似乎这个词略有不妥,算是智斗蛊神?之后自己读《蛊神录》的时候,想来他们必然自量无法打败蛊神上身的余素娟,才一直只是偷听;而被蛊神的威力震撼,进封蛊谷前他们才不敢跟得太近……否则自己和蛊神刚入谷时,就已经被姚远手中的枪打成筛子了,哪还能任由自己从从容容的洗脸、四处走动、找到这个隐密的山洞? 看住持方丈的样子,像是被姚远胁迫。想想也是,一把枪顶在脑门时,鲜少有人会选择死而不是选择活下去。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实在过于疏忽。无论是母亲、亦或素娟、阿殷,都曾说过林族中人向来行事诡异,换个名字上学读书又有什么奇怪?和朱漓儿打成一团又有什么奇怪?谁规定了蛊女就一定要像余素娟那样脸裹黑纱,惟恐天下人不知道自己是蛊女? 唯一让丁柏翔不解的,就是姚远和林忆胜的关系。照姚远先有张美慧、后在清华又找了女朋友,还带了回家来说……林忆胜应该和他不是情侣,否则以湘西女子的个性,绝对无法容忍此种事情;那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总不可能真如林忆胜所说,她只是像朱漓儿欣赏自己一般欣赏姚远吧?再者,既然姚远有林忆胜这么个大靠山,在学校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会那么怕余素娟呢? 唉!丁柏翔在心底叹了口气。现在把这些事情想得再明白,又有什么用处?封蛊谷确实封住了林忆胜的蛊,但自己的身边却是一个陷在昏迷中的余素娟;姚远手中的枪……看来不像是玩具枪,再加上一个不知道是友是敌的住持方丈,自己这一方确实是毫无胜算。 林忆胜突然开口:“远……” 这句话坐实了丁柏翔的猜测,他全神贯注的听着林忆胜说了下去:“远,你来看看,这里有些古怪。” 姚远和林忆胜都是有备而来,各自带了一个小型手提灯。几道强烈的光线闪过,姚远向林忆胜的方向走了过去:“怎么古怪了?” “你看这里,会不会就是蛊神所说的……放有封蛊珠的暗谷?” 姚远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和你说过了,先杀了他们两个,这谷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我们的。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躲在暗谷里了?” “封蛊谷就这么大,有没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除了暗谷,他们还能躲在哪里?你平常自诩聪明,怎么一遇上丁柏翔就乱了方寸?” 姚远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余素娟那回跑到医院要杀我,我也没有一点害怕;但面对丁柏翔……总觉得有些心虚。” “丁柏翔我昨天刚见过,也就是个一肚子草包的花花公子。真不知道怎么就值得你这么害怕……”这话语声越来越轻,想来两人已然走进暗谷。 丁柏翔看不到姚远和林忆胜两人,自然的把目光转向了住持方丈。他的身影在星光下不断颤抖,像是在做什么极其为难的决定。终于,他转过身,向后跑去。隔了一阵,甬道里隐隐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又过了一阵,对面不远处的长草拂动,姚远和林忆胜站起身来。 “难道……他真的已经进了暗谷?” “看到老和尚已经跑了……他不会不跑的。应该是在暗谷里吧。” 丁柏翔轻吁一口气,原来姚远和林忆胜只是躲在草地里,故意说去暗谷搜寻,想引诱自己逃跑。他苦笑一声,若不是蛊神对自己说余素娟不能出谷……想来看到住持方丈都已经跑了,自己也一定会跟着跑回去吧? “那个老和尚也真是不信邪,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跑得出去?” “这样不正好么,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姚远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手提灯对四处照着,搜寻着丁柏翔和余素娟的所在。 在读完《蛊神录》后,蛊神和丁柏翔关于余素娟的对话,都是轻声细语,姚远和林忆胜一个字也没能听到,所以才设下这个引蛇出洞的计谋。但丁柏翔这条蛇既然不出洞,接下来的戏也就没办法演下去。又找了一阵之后,姚远和林忆胜背靠背坐在暗河边,虽然算是休息,但两人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四道目光不停的在谷内睃巡。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丁柏翔怀里的余素娟突然一动,然后她……呻吟了一声。 第八十九章 余素娟的这声呻吟很是微弱,但在一片静谧的封蛊谷里,却足以让姚远和林忆胜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站起身,并肩向丁柏翔藏身的方向走去。丁柏翔听得“喀啦”一声轻响,想来……应该是姚远打开了枪的保险。 姚远的声音听起来洋洋得意:“丁同学,不用再躲了,出来吧。” 丁柏翔没有作声,他只是轻叹一声,默然注视着面前的余素娟。余素娟并没有醒来,她的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余素娟应该正做着一个美梦吧。在这个美梦里,应该没有姚远,和他手里那把枪;在这个美梦里,应该没有林忆胜,和她身后整个林家蛊族;在这个美梦里,她应该正幸福快乐的和丁柏翔在一起…… 就算是刚才那一声呻吟,想来也是余素娟在梦里发出快乐的声音……丁柏翔摇了摇头,竭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自己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在姚远的枪口下保全性命。 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换回余素娟活下来,丁柏翔是非常乐意的;但谁都想得到,杀了丁柏翔之后,姚远决不可能放过余素娟……那么,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才能保证余素娟有逃脱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微乎其微。但是现在……丁柏翔还有别的选择吗? 丁柏翔把余素娟的头从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挪到地面,顺手揉了揉已被枕得发麻的肌肉;又轻轻的把余素娟身上盖着的大衣掖紧;做完这一切后,看着依然昏迷的余素娟,他再次轻叹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余素娟在自己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丁柏翔不知道。半年以前,他还在因为何明瑶、父母亲把余素娟当成自己的女友而困惑;但现在,他却已经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似乎,她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虽然和余素娟在一起,也有那么久了。但是现在……丁柏翔面前沉睡着的余素娟,此刻在他眼里是那么美好,丁柏翔低了头,带着一丝决绝,深深的吻了下去。 余素娟没有醒过来,但她的眼角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溢出了一滴眼泪。 姚远的声音打破了山洞里温馨缠绵的气氛。他高声说:“丁同学,快出来吧,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开枪了……” 随着姚远这声音,丁柏翔挑开面前的藤条,昂然走了出去。他把食指举在唇边,轻声说:“姚远,你杀了我没关系,但请不要吵醒素娟。” 姚远和林忆胜怎么也想不到丁柏翔会说出这句话来,他们都是一怔,姚远先反应过来,他马上提枪指住丁柏翔,但他的声音也确实低了几分:“丁同学,很久没见,别来无恙啊?对了,回答这句话之前……请你把手举起来。” 丁柏翔苦笑一声,高举双手:“姚远,我一直都看低了你……这一回我认输。” “不……不,不要说认输这句话,因为……我要的不是你认输,而是……”姚远突然扣动扳机,“啪”的一声响,子弹从丁柏翔身侧三米处飞过,打在一个小土包上,冒起一阵青烟。 姚远似乎有些懊悔的摇了摇头:“对不起,除了军训,我这是第一次用枪。不过……这枪里还有七颗子弹,我相信足够杀死你了。现在让我走近你一点……” 丁柏翔看着姚远和林忆胜慢慢的向自己靠近,他不知道姚远说第一次用枪是真是假,但想来应该是真的,至少在他认识姚远的时候姚远并没有机会用枪,到了清华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吧。他突然轻喝一声:“等等!” 姚远和林忆胜停住了脚步,就在这一瞬间,丁柏翔右手一扬,那本被他一直握在手中的《蛊神录》,便划过一道弧线,飞进了暗河之中,暗河的水流甚是湍急,帛卷随波浮沉,转眼便已消失无踪。 林忆胜扭过头,死死的盯着丁柏翔,眼睛像要冒出火来。丁柏翔浑然不惧的站在洞口,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姚远咬牙切齿的又扣动了扳机,身边的林忆胜却突然压下他的手,这一发子弹便从姚远的脚边擦过,姚远大惊:“你……你疯了吗?” 林忆胜轻轻摇头:“你现在不能杀他。” 姚远不解的问:“为什么?” 林忆胜没有回答姚远的问题,却扭头看着丁柏翔,慢慢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这笑容让丁柏翔害怕,林忆胜突然问:“何谓万蛊大阵?” 丁柏翔张嘴便要作答,好在他反应极快,闭上了嘴巴,丁柏翔摇了摇头:“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林忆胜从姚远手中拿过枪,向丁柏翔走去,约摸还有二十米距离时,她停了下来,和丁柏翔对视着,她突然轻笑一声:“我会有办法让你说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枪:“这里面还有六颗子弹,你是想我先杀了余素娟再来逼问你呢……还是自己乖乖的说出来?” 丁柏翔向前走了一步,林忆胜马上条件反射般退后一步:“不要过来,否则我真会开枪的。” 丁柏翔停住脚步,哂然一笑:“我要是说了,你难道又会放过我和素娟?” 林忆胜的面容一片严肃:“丁柏翔如果能够如实回答我下面的三个问题,我保证绝不杀丁柏翔和余素娟。如违此言,教我身入蛊池,受那万蛊噬身之痛……” 丁柏翔一呆,林忆胜的表情绝对不像作伪,而且大凡蛊族世家,都对这种誓言看得极重。他心念一动,便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杀我们,让姚远杀不是一样?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也玩了出来……” 丁柏翔转过身去,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素娟,你怎么醒了……” 余素娟手扶山壁,慢慢的挪出洞口。她的脸色惨白,宛如大病初愈。丁柏翔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林忆胜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丁柏翔和余素娟转来转去,但丁柏翔和余素娟谁也没有再理会她。余素娟抬头看着丁柏翔,脸上幻发出一丝光彩。她伸出手臂,环绕住丁柏翔的脖颈,丁柏翔也极其自然的搂住了余素娟,他们两人紧紧的相拥,丁柏翔感受着余素娟如兰般的呼气,也听着余素娟轻轻的在自己耳边说…… 她说的是:“丁,就算你去死,也不要丢下我……” “哈哈哈哈……”林忆胜突然一阵狂笑,让丁柏翔和余素娟回到了现实之中。但他们并没有松开手,只是同时侧头冷眼看向林忆胜。 “真是感人啊,不过……” 她没有说完,也并不打算说完这句话。她扣下了扳机……丁柏翔甚至还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林忆胜手中的枪口,闪过一道火光。 第九十章 二十米近距离的发射,除非打枪的人是个瞎子,否则是绝对不可能避开的。WWw,丁柏翔也并没有躲开这一枪的意思,在看到林忆胜扣动扳机的那一刹,他想着的,只是绝对不能让余素娟受到伤害。 不止是丁柏翔一个人这么想,余素娟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两人同时扭转身体,想要为对方挡住这一枪。只是余素娟本就力弱、兼之大病初愈,丁柏翔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挡在了她的身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丁柏翔感觉左腿剧痛,忍不住单膝跪下。 林忆胜毫不留情,接连扣动扳机。幸好她还有话要问丁柏翔,所以枪口略略有些偏下,虽然接连打中丁柏翔和余素娟,却都只是腿部中弹,倒还不至于一枪致命。 林忆胜轻笑着向两人走去:“现在,我的枪里还有两颗子弹。丁柏翔,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要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杀你们。但要是你再顽固下去……” 她的脸色突然狰狞无比:“要是你再顽固下去,我就先杀了余素娟!” 其实在这副凶神恶煞的面具之下,林忆胜此刻的心里,也是懊悔无比。 林忆胜只是她用来在世俗中使用的名字,若是余素娟知道她的本名,只怕连一丝反抗的想法也不会兴起。实际上,林忆胜便是……林家当代娘娘林忆男。 林忆胜现在最懊悔的,就是被姚远那个胆小鬼拖累。因为丁柏翔的细心,他们一直不敢跟得太近;及至看到丁柏翔和余素娟连闯两关,清楚万蛊大阵和五毒大阵威力的她,想当然的认为经过琴春晓一番调教之后,余素娟的蛊术已经远比自己要高。直到余素娟被蛊神教训,她才惊觉余素娟的蛊术比自己低了不知道多少。但以蛊神的气势、威力,她又怎敢出手?白白让余素娟捡了个大便宜。等到蛊神被余素娟收服,她更是只敢远远的尾随。《蛊神录》也就只听了个残缺不全。但《蛊神录》中所写,全是上古蛊术,对现在这些蛊女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全新的天地,丁柏翔和姚远当然不会明白《蛊神录》究竟有什么了不得,但沉淫蛊术多年的林忆胜,一听之下,自然便知,若是自己能学全《蛊神录》,不,不用学全,哪怕只学会其中的一半、三分之一,就足够自己笑傲江湖,领袖群雄。自己家族三百年来的目标,也就会在自己手中完成…… 丁柏翔双腿中枪,早已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余素娟虽然有丁柏翔的保护,但也中了一枪,她跪在丁柏翔的面前,竭力想要扶起他。 “说!何谓万蛊大阵!” 丁柏翔凄然的看了一眼余素娟,摇了摇头。 不顾余素娟大声的叫着“不要、不要!”,丁柏翔慢慢的说:“万蛊大阵,须三百名蛊女列阵,以兽役蛊,附于树木花草之间……” 他艰难的喘息几声,腿上的血沥沥的流出,他一阵头晕目眩,这说话的声音便低了几分:“再施驭蛊术,与前蛊相争……” 林忆胜嘴唇轻翕,用心记忆,此刻见得丁柏翔已奄奄一息,声音越来越是微弱,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 丁柏翔继续说了下去,但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林忆胜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去:“快说,两蛊相争后面是什么?” “啪”的一声枪响,林忆胜身后的姚远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丁柏翔突然间变得神采飞扬,他手中的枪指着林忆胜:“我不想对女人下手,但如果你现在再不后退……” “啊!”林忆胜的惊叫声盖住了姚远的声音,她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丁柏翔的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她只觉无比惊恐,拔腿便往后跑,跑了几步,林忆胜被一个小土包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她连站起身的勇气都消失殆尽,连滚带爬的爬回到姚远身边。 丁柏翔缓缓摇了摇头,疲累不堪的闭上了眼睛。 他故意引得林忆胜靠近,再干冒奇险,使出从吉米怀特那里学来的偷窃本领,本拟不成功、便成仁,总胜过毫无反抗的被林忆胜一一开枪打死,没曾想居然一举成功。本来这一枪,他是准备打死姚远的。纵然不算上两人间的深仇大恨,在这种生死关头,对敌人也绝对不能手软。只是……他已经流血过多,就连手中的枪,都是那么沉重……他的手无力的垂下,这枪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余素娟一手拿起枪,一手不停的拍着丁柏翔:“丁,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林忆胜退到姚远身边,也顾不上许多,拖着姚远向后跑去,好不容易退出射程以外,她才问姚远:“你没事吧?” 姚远左肩中枪,血流得满身都是。林忆胜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扭头看到余素娟正剪开衣襟给丁柏翔和自己包扎,也有样学样,撕下一截衣襟给姚远包好。 姚远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教训林忆胜说:“我都告诉过你,丁柏翔……哎哟,你轻点……这个人不是你想的那么……那么简单……” 林忆胜也没有反驳,只是幽幽叹了口气:“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只有一颗子弹了,我们一起上?” 刚才丁柏翔最后那句话姚远也听得一清二楚,姚远当然知道要是一块上的话,丁柏翔绝对会选择对自己开枪。他吐出一口血水:“你想送死就一个人去!”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姚远捂住左肩,虽然已经包扎,但血水还是不断的渗出。他远远的看着倒卧在血泊之中的丁柏翔和余素娟,咬牙切齿的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 第九十三章 “丁总……” “丁总……您……您没事吧?” 等到住持方丈再将丁柏翔从甬道背回夏岭庵,一群穿着军装的人围了上来;打头的,是一脸关切的孙叔和向梅。 “孙叔……你们怎么来了?”丁柏翔一脸的讶异。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来两个医生,给丁总治伤……” 趁着治伤的时候,丁柏翔才从孙叔嘴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说来也不奇怪,因为千里传音蛊在封蛊谷内被压制的原因,身处维也纳的琴春晓突然失去了丁柏翔的位置;当然第一反应就是给向梅打电话;向梅不敢怠慢,马上回到夏岭庵(她就是湘西本地人,三小时的汽车……那会儿丁柏翔还躲在洞里和姚远、林忆胜僵持着);接下来就简单了,琴春晓再给孙叔打电话,孙叔通过军队里的关系,调了两架军用直升机,飞到夏岭庵;至于降落地点……全夏岭庵的和尚们都被率先赶到的向梅用钱打败,他们把寺里的旗帜、幡布什么的全部挂到高处…… 七手八脚的抢救之后,丁柏翔被送上飞机。螺旋桨开始盘旋……看着身边的孙叔和一票军人,他突然意识到向梅还在下面,丁柏翔回过头去,问孙叔:“向秘书怎么没上来?” “呃……这个……”孙叔侧过脸去,没有回答。 丁柏翔吩咐驾驶员关掉引擎。他打开机窗,大声问:“向秘书,你怎么不上来?” 向梅站在机窗前,凄然一笑:“丁总,我没有尽到保护您的责任……琴总在电话里已经将我除名了。以后……琴总会给您换派别地秘书……” 丁柏翔一怔,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向梅。向梅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在寒风里有些发抖。她比丁柏翔大上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保养得不错,但脸上已经有了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头发已经被吹乱;或者是在秘书的位置上呆得太久。从丁柏翔认识她那天开始,她地脸上就很少会有什么表情,但现在……丁柏翔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些人。 先是石磊……仔细想想,丁柏翔要石磊送张美慧去北京朝阳医院的时候,他唯一一次没有立即执行丁柏翔地命令,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结果由于丁柏翔的固执,石磊死在了北京;现在的向梅……她虽然已经给丁柏翔做了几个月的秘书。但这几个月他们几乎没打过交道。直到丁柏翔寒假去成都、回湘西这半个月……向梅才一直跟在丁柏翔的身边,兢兢业业的尽一个秘书地本份。无论任何事情,只要交到向梅手里,都能给自己办得妥妥贴贴;至于没有保护好自己……这个能怪向梅吗?虽然丁柏翔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但他至少还是知道,被晓云集团除名的人……要想再找一份好点的工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丁柏翔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也想不到的话:“向秘书,你上来。晓云集团将你除名了……我们天翔公司聘任你为总裁秘书。” 他想了想。转头问孙叔:“这样……应该不会违反公司章程吧?” 孙叔含笑点头,他当然不会选择得罪这位刚刚死里逃生的丁总;况且同为打工仔,对向梅被除名的事情他也有些兔死狐悲;这种解决方式应该是最好地吧……他侧过头去,笑眯眯的说:“向秘书,上机来吧。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等到向梅惊喜交加的登上飞机,丁柏翔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他招手把住持方丈叫了过来。 抓过一张纸,匆匆的写上几个字,丁柏翔珍而重之的交给住持方丈:“拜托方丈大师,把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转交给何家娘娘……” 住持方丈双手接过这信:“老衲必定不负丁施主所托。” 丁柏翔心底还有一个迷团,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方丈大师,难道这世间真有可以感应到别人在想什么地法术?” 住持方丈笑了笑:“怎么可能呢?就算有……老衲也还没学会。” “那那天……” “哦,这事说穿了一点也不奇怪。那天你和余……”住持方丈看了看身边的一票和尚,和飞机上的一票军人,“你和余施主来到敝寺,神情古怪。一看便知两位施主正竭力隐藏心底的想法。与前几日大不相同;问心……一说,也是老衲试探余施主。否则前几日她为何不来,非要等到除夕之夜?再有,丁施主当日右手插在裤兜,青筋暴露,必然用力捏着什么,除了……那个瓶,还能是什么?其实老衲当日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推断;呵呵,不值一提……” “那那份图纸……” 住持方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丁柏翔:“若没有图纸,通元……不会来我们夏岭庵;丁施主你……就更不会在大过年的来陪老衲连续聊上几天吧?” 丁柏翔无力的点了点头,一切在住持方丈的嘴里说出来,都是那么简单。其实读心术是一门并不复杂的学问,丁柏翔也并不是没有学过……丁柏翔暗下决心,这次逃脱大难,一定要勤加练习这些杂学。 飞机一路向西、向西……到了成都,丁柏翔马上被准备好地救护车送去了部队医院;直到躺在了病床上,得知丁震云和琴春晓已然放弃欧洲余下地旅程而赶回成都,丁柏翔还像是在做梦一般,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 是太顺利了,不但他顺利,此时的林忆胜和姚远也很顺利。 住持方丈终于还是辜负了丁柏翔地托付,他并没能见到阿殷,据留守的何家蛊女说,阿殷已经接到五仙令旗,去了天岭林族议事厅,参加五蛊大会。 所谓五蛊大会,这还是当年蛊山订约时的产物。四大蛊族各有一面五仙令旗,在非常时期可以召集四大蛊族的娘娘,再加上一个小蛊族的代表(一般也就是第五大蛊族)聚在一起商议对策。至于什么时候才算是非常时期……当年的盟约上也就这么一说,各大蛊族都有着各大蛊族的解释。 五仙令旗在订约之后,只出现过两回,第一回便是清军第三次攻入苗疆时,各个蛊族为保存实力,纷纷观望,何家娘娘率先使用令旗号令所有蛊族反击;第二回则是琴春晓叛门出逃,琴家蛊女下山滥杀无辜,余家娘娘使用令旗号令各个蛊族共同约束琴族,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悲剧…… 这次五仙令旗的出现,让所有蛊族都开始疑惑,现在……没听说有发生什么大事呀?但疑惑归疑惑,摆在自己面前的五仙令旗那是假不了的…… “什么?天岭林族?”躺在病床上等阿殷消息的丁柏翔,却意外的接到了住持方丈的电话……他的脑袋猛然“嗡”的一声,像是炸开般难受。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此刻在天岭林族议事厅集合的余、何、琴三族娘娘,以及作为小蛊族代表的岳族娘娘,也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她们竟然无法施展哪怕一点点蛊术! 她们已经坐在这里将近六个小时了,对着面前明晃晃的钢刀,她们惟有苦笑,然后心中泣血的看着各自面前那张A4打印纸。 白纸黑字,就只有寥寥几条,她们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但她们还是紧紧盯着这张纸;要是她们目光里的火焰可以喷射出来的话,整个天岭不知道已经被焚烧了多少回。 天岭盟约: 第一条:废弃五仙令旗,另立林族万蛛旗;所有蛊族上至娘娘、下至初生蛊女;必须以生命盟誓,永生不得违反天岭林族万蛛旗号令;违者立死。 第二条:所有蛊族必须将族内财产全部交于天岭林族统一支配。 第三条:所有蛊族各给林族进贡五名蛊女(余、何、琴三族分别出三十名),之后这些蛊女的生死与各蛊族无关。 第四条:…… 阿殷咬着笔头,手里的钢笔像是有千钧之重;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掌控着的,可是整个何族数千蛊女的命运……这个担子放在才十五岁的阿殷身上,实在是太沉重了……阿殷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琴珊珊,湘西蛊女通常早婚,琴珊珊比起丁柏翔要大上五、六岁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握笔的手不断颤抖,眉头紧皱。 琴珊珊的身边,是余族的娘娘余碧波,算起来她应该是余素娟的远房四姨,在场的人就是她年龄稍大,约摸四十来岁的样子。她几番想要把手里的笔折断,但终归没有,只是不停的长叹;再过去的岳家娘娘,阿殷并不是很熟,她的脸上阴晴不定,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艳红的鲜血。 第九十四章 岳家娘娘身旁侍立着的蛊女马上把被这血弄脏的A4纸抽掉,换上一张新的;她走回岳家娘娘身后,继续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wWw, 林忆胜笑颜如花的坐在议事厅的正位上,欣赏面前这四位娘娘的窘态。她回味着自己中午时分说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的表现实在是……太威风了!太派头了! “你们可以不签……但是如若谁不签下这份盟约的话,那也就是和我们林族为敌,然后……我们林族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在场的四位娘娘都清楚,这话绝不是威言恫吓……且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族练就了这一手封住蛊术的本领;就算是在平常…… 或者原本她们还可以夜郎自大,但在见识到了天岭林族的强势之后……从她们上山开始,直到进入林族的议事厅,一路上怕没有遇上一千蛊女?小蛊族姑且不论;就算是其他三大蛊族,蛊女的数量加起来只怕也没这么多吧?号称人数最多的何族,也不过就是四百来号蛊女…… 林忆胜越想越是高兴。岳族娘娘是肯定不敢反抗自己的;何明瑶、琴春晓的大姐、二姐都去了蛊池闭关,现在何、琴两族的娘娘何叁殷、琴珊珊,都只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林忆胜虽然比阿殷大不了几岁,但她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小女孩看过),她们两人本就没有管理一个大蛊族的能力、以及经验;至于余族……那向来是四大蛊族中最弱、也是最穷地一个。不值一提。 在这寒冬的天岭上,四位娘娘的额头竟然都渗出了汗水……林忆胜决定趁势添上一把火,她清了清嗓子,温柔的说:“各位都是娘娘,应该知道时间的宝贵性吧?你们中午上山,到现在已经晚上了……这样好了,我再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商议。一个小时之后再不签下这份盟约……就不要怪我们林族不顾蛊女同道的面子了……” 只有阿殷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敢于抬起头怒视林忆胜;其他三个娘娘连抬头地勇气也没有。只是……她们额头上的汗珠流得更快、也更多了。 因此,也只有阿殷一个人看到,一个林族地蛊女从后堂穿出,走到林忆胜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她还看到……林忆胜听到这话之后,皱起了眉头,之后…… 林忆胜轻声吩咐厅中的林族蛊女们看好这四位娘娘。然后匆匆的跟着那个蛊女走进了后堂。 是什么事让胜卷在握的林忆胜这么慌张?虽然身处险境,但好奇心极其强烈的阿殷还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林忆胜快步走进后院,三拐两弯,来到一间单独的房子前。 她一脚踢开了竹门,不满的看了一眼正斜倚在床头地姚远,后者正抱着一个也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远房表妹:“你就不能正经点?” 那位远房表妹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从姚远的怀里挣扎出来,盈盈拜倒:“娘娘……” 林忆胜的声音带着一种威严:“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他谈。” “是。”那个蛊女看都没敢看林忆胜一眼,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姚远意犹未尽的坐起,轻轻的拍了拍那个蛊女的屁股,还不忘记招呼一声:“十三妹,晚上记得来找我……” 林忆胜看着姚远地左肩。或者刚才的动作过于激烈,这绷带下又隐隐的现出一丝殷红;等到那名蛊女轻轻的关好房门,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消息确实?” 姚远脸上的表情马上从一脸淫笑变成了严肃:“是六姨看到的,应该不会错,上面打起来了。” 林忆胜看着面前地姚远,轻轻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她也弄不明白自己这个表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长辈们和外人面前,他是一个成绩优异、听话老实的好学生;但只要脱离了这些人的视线,他又完完全全就是个只懂得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封蛊谷一战后,林忆胜又给他加了一条贪生怕死的罪状……但只要自己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他便会摆出一副比老学究们还要正经百倍的脸色……这么多面具下。究竟哪一张才是他的真面孔?林忆胜不知道。 偏偏姚远又极其聪明!不管什么样地麻烦事,到了他地手里很容易的就变成了小儿科。就连一向对他地人品极其不满的林忆胜也不得不钦服这一点;林族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愿意不愿意,自己还是得和这个家伙商议……林忆胜摇了摇头:“那她知道谁和谁打吗?” “她只是说上面打得很是激烈,要是她上去细看的话,没准一个回合就会被挂掉……其实像她那种老废物,挂了就挂了吧,还可以省点粮食。” 林忆胜知道姚远素来对那几个所谓的“老家伙”颇为反感,她摇了摇头:“何家和琴家三个老家伙在上面……她们之间应该不会动手,但谁又敢在这个时候挑战她们三个呢?没理由呀。难道是……” 姚远此刻面色凝重,换了任何熟悉他的女孩子只怕都认不出这就是平常那个花花公子:“我也是那么想的……不过丁柏翔和余素娟都被你打断了腿……况且封蛊珠现在在我们手上,余素娟身上的蛊神应该开始反噬了……” “我派六姨她们封住了去蛊山的路,既然他们没有从蛊山过路……没理由能进蛊池呀……” 姚远叹息一声:“九姨从夏岭庵也回来了,丁柏翔被一架军机接走……余素娟如果没有死在谷里,只怕……你没听蛊神说有一条暗流通向蛊池吗?只怕她已经找到了这条暗流……我倒是真佩服他们两个,尤其是丁柏翔……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快些把外面的那些人搞定,然后我们就走。” “嗯……那我先出去把外面那票人搞定,我们再商量其他的……” “余素娟就算进了蛊池,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出来的;最好她在上面和三个老家伙打得两败俱伤……反正你自己留心就是了。”姚远点着了一支烟,又恢复成原样,“四大蛊族……怎么也会有个几千万的资产吧,嘿嘿……对了,他们进贡蛊女的时候,你得留心点,给我留几个漂亮点的……还有,记得把十三妹叫进来……” 姚远和林忆胜的六姨汇报得没错,大约五个小时前,蛊池确实正打得天翻地覆。至于为何这个消息直到五个小时后才能传到姚远这里……那只能说天岭和蛊山实在隔得太远了…… 余素娟……不,蛊神被住持方丈推进蛊池后,一直随着池底的漩涡打转,好不容易奋力挣脱了漩涡的控制浮上池面时,她已经被灌了一肚子的水,精疲力尽。 但她惊讶的发现,这个时候的蛊池里,竟然还会有其他人。 而琴家二姐看到蛊神浮上来时,她的惊讶并不亚于蛊神…… 蛊池闭关,是各族娘娘或者曾经的娘娘才有的权利;换言之,如果没有当过娘娘的话……就连琴春晓也没可能享受这种待遇。 蛊女们第一次进蛊池,是蒙着双眼,由各族的娘娘牵引着上山;除非当上娘娘,否则此后再也没有机会找到去蛊池的路…… 其实这也是保护蛊女的一种方式。因为……在此之后,若是第二次再去,蛊池便会开始排斥蛊女身上已然认主的蛊母,蛊池里的蛊母也会争先恐后的进攻身怀蛊母的蛊女,这也就是常说的万蛊噬身(当然若是男子进入蛊池……根本就是直接挂掉)。如果没有能力扛过去,那便会受尽痛苦而死;当然对于娘娘们而言,不会存在这种问题。她们身上的蛊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中渐渐强大,对抗时间也就会越来越长,这也就是所谓的蛊池闭关修炼。 琴家两姐妹早年间就已经身入蛊池闭关两年多,这一次又是大半年呆在蛊池里,已经可以每天支撑九个小时;何明瑶入池时间短一些,每天只能支撑两个小时,这也就是当蛊神浮上池面的时候,只看到琴家二姐的缘故。 “你是谁?”琴家二姐并不认识余素娟。 余素娟,不,现在应该叫她蛊神,蛊神并没有理会她,事实上她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万蛊噬身之痛,可不仅仅只是空口说说那么简单。她只能是请出余素娟的金蛇蛊母,一心一意的帮着这蛊母抵抗蛊池里的蛊母们永无休止的攻击。 “你是谁?”二姐提高了音量,但蛊神依然没有回答她。 既然一言不合,那就动手吧!琴家二姐自量蛊术在湘西来说也是数一数二……她冷笑一声,轻飘飘的一掌拍出,只见漫天水花飞向面前的蛊神,水花闪闪间,不知道中间带上了多少小蛊。 第九十五章 衡量一个蛊女的蛊术高低,通常从三个方面入手。蛊母强弱、小蛊炼制、手法招式。 最重要的,自然是蛊母的强弱。任对方施蛊手法再花样繁多,若是遇上比自己强的蛊母,一概无用;像余素娟虽然只是余族分枝,但她的蛊母也可以击败阿殷的小蛊;和武侠小说中的内力一样,一般而言,蛊母的修炼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像琴家姐妹这种闭关超过三年的人,蛊母绝对是强中之强,这也是二姐自信满满、甚至敢于远赴南通寻仇的根源所在。 至于小蛊的炼制,除了一些各族通行的普通炼制法之外,通常都是各族的不传之秘;尤其是奇门蛊术的炼制,更是各个蛊族的杀手锏,一般这种炼制出来的小蛊都不会轻易使用,就更不用说把炼制方法泄漏出去……谁都知道,奇门蛊术若是运用得好,以弱胜强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恰恰却正是这一条约束了湘西蛊术的发展,让真正的上古蛊术失传,而蛊术亦渐渐衰落的根本性原因。倒是琴春晓因为跳出了湘西蛊族这个圈子,兼之丁震云不惜重金求购此类资料,现在她的小蛊炼制几乎包罗了整个奇门蛊术,虽然琴春晓的蛊母或许连何明瑶的水准都不如,但上次交手若不是二姐请出神器,胜负还在两说之间。 至于手法的招式……比之前面两项,重要性就不是很突出了,但再强大的武器也需要人来使用。手法高低直接关系到放蛊地成功率,试想一个只会通过饮食法放蛊的蛊女,就算她的蛊母再强,别人不吃不喝,终究不会有事……像琴春晓曾经演示过的驭蛊法,那属于上古蛊术,现下早已失传。但此时是在水池之中,琴家二姐以浪花为媒。用隔物法击敌,水珠闪闪带着小蛊飞向蛊神,倒也和驭蛊法没多大区别。 如若换了平常,蛊神对这些小蛊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她现在用的是余素娟的身体……蛊神见势不妙,立时潜入水中,二姐地小蛊随着水花落在蛊池之中。泛起一道道涟漪,转眼便被蛊池中的蛊母们吞噬。 蛊神一时分神,便没能照应好余素娟地蛊母,此时只觉全身上下有如蚁噬般痛苦;也就是她,换了别人,这一下疏漏便足以送命。蛊神本就是暴戾之气的产物,自炼制而成直至现在两千余年,几曾吃过这样的大亏?甫一冒头。她便两手一弹,只见一绿一蓝两道水波迅疾无比的顺着水面直刺琴家二姐。 二姐瞳孔收缩,这一手凌波飞蛊对她来说倒没什么,这些小蛊对她也不会造成多大伤害;但她分明认得这些小蛊是毒蛇蛊,而整个湘西擅用毒蛇蛊的只有何族的人,也就是说…… 二姐双手一撑。翻身上岸,厉声问:“你是何家的人?” 回答她地只有冷冷的两个字:“不是。” 两人对答之间,正在蛊池边小树林里休息的琴家大姐和何明瑶已经循声赶来;她们正好看到蛊神双掌疾拍,无数道水花飞向二姐…… 就算这水花里附有余素娟的蛊母,以二姐的实力也浑然不惧;她正要反击,突然听到何明瑶大喊一声:“二姐快跑,这是蛊毒!” 蛊毒!听到这个词二姐连多看一眼这水花的勇气都没有;立时向后急退,只听耳边“嗤嗤”连响,地上多出无数小洞。二姐转头看去,这些小洞里。都还在向外冒着青烟。若不是何明瑶刚才出声提醒;若是刚才有一星半点沾在自己身上……二姐心脏一阵狂跳。后怕不已。 既然对方已经用上这种阴毒招数,何明瑶也顾不上许多。她随手虚抓。一只松鼠从树上倒栽下来,何明瑶握在手中,向蛊池里扔去。 这松鼠在蛊池上空突然爆裂开来,漫天血雨洒向蛊神。 这、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血蛊! 琴家两姐妹看着面前这两人,一种无力感顿时浮上心头;两人在这里闭关修炼,本以为出关之后,可以击败琴春晓身边那个降头师,但现在看来,别说降头师,就连面前这两人也轻轻易易可以灭掉自己……何明瑶的血蛊就不说什么了,她是何族娘娘,懂得一些奇门蛊术毫不稀奇,但对面那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竟然可以放出七大禁招里地蛊毒…… 血蛊,以活物鲜血为媒,中者立亡。蛊毒,须牺牲蛊母性命,以五毒毒液灌入,中者立亡。这两种蛊术都因太伤阴鸷,而被列入七大禁招之列。千百年来,就连听也没听说谁用过,但没曾想,竟然会在这一天同时出现在蛊池之中! 对于连荤都不吃的蛊女来说,施放血蛊必然要杀生,杀生必然大损阴德(当然,杀人不存在这个问题),这个毋庸讳言;而蛊毒……凡是有能力施放蛊毒的,谁也不会笨到牺牲自己的蛊母,必然也是先从别的蛊女身上夺取蛊母……当然蛊神不在此列,蛊池里……随手一抓便是大把蛊母,足够她放无数次蛊毒了。 完完整整听过一遍《蛊神录》的蛊神,又如何不知血蛊厉害?早在何明瑶抓住松鼠地时候,她便已经上了岸,隔着蛊池,与那三人遥遥对望。 蛊神脚下的蛊池像是一锅煮沸的水,不断冒出气泡,良久才再度平静下来,蛊神轻笑一声:“你们三个一块上吧!” “你是……余素娟?”雾气散去,何明瑶终于认清了对方。 “余……素娟?”琴家姐妹齐声问。 琴家大姐、二姐并没有见过余素娟;但和何明瑶相处日久,何、琴两家又是素来交好,闲谈之间,自然也知道余素娟便是琴春晓的儿媳,算上来也是自己的侄媳……虽然自己闭关这么久连个侄媳也打不过,但好歹也不算输在外人手里,这么一想,两人心理便开始平衡;再往深一想,她嫁了过来就算是琴族的人,自己族里能有这样的高手……她们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也不知道对面那几人在想什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喜逐颜开……不过既然对方认识自己,应该打不起来了吧……蛊神也不想再打下去,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她跳入池中,继续全神贯注的协助余素娟的蛊母对抗外力冲击。 “余素娟,你怎么会在这里地?难道碧波把余家娘娘之位传给你了?”何明瑶虽然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蛊神摇了摇头,笑话,对这个和自己一样可以施展禁招地蛊女,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尤其是在余素娟地这具身体里。不过好在看上去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那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去激怒她,有问必答就可以了。 “那你……”本来何明瑶是想问“那你怎么来的蛊池?”,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暗骂自己怎么脑筋一下子就转不过来了呢?自己这一手血蛊就是从琴春晓那里学来的,余素娟作为琴春晓的儿媳,难道会比自己学到的还少?再想想,若不是琴春晓指点路径,凭余素娟一个旁枝蛊女,如何找得到蛊池的来路?想清楚了这些,她拉了拉琴家姐妹的衣角:“我们去小树林里再说。” “现在还有五分钟,大家最好抓紧时间……”林忆胜轻咳一声,对厅里的四位娘娘说,不过……不经意间,她在话语里还是隐约流露出一丝焦急。毕竟,她也只是个刚刚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再城府深沉,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不动声色的。 “啪”的一声,岳家娘娘的笔掉在了地上,她赶紧弯腰捡起,往四处扫了一眼,她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签。” 余碧波“霍”的站起身,但马上便被两把钢刀压得坐了下来:“林忆男!我要见你妈,我们余族和你们林族……” 林忆胜双臂环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余阿姨,我们林族和你们余族素来交好,这句话我从小就听说了不下一千遍。不过我倒是记得……我小时候,你经常抱我,带我到处去玩,给我买糖吃,还经常在我母亲面前夸我聪明,要不然……只怕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当上这个娘娘,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我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余阿姨……” 余碧波气得浑身发抖:“你……你都记得,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这份盟约,我绝对不签,你让你妈出来,我要和她说!” 林忆胜幽幽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余阿姨比我妈对我还好……不过……现在我是林族娘娘,一切事情都要以整个林族为重……” 说到这里,林忆胜俏脸一寒:“现在我是娘娘,我妈都要听我的,你是真的不签?” “我就不……啊!”随着一声惨叫,余碧波软软的倒在桌上,两把钢刀插在她的背上,眼看是不活了。 第九十六章 眼见余碧波仅仅一言不合便血溅当场,厅里众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岳家娘娘更是不停的抹着冷汗。WWw,只是她一边抹着冷汗,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看去,看林忆胜接下来究竟还要做些什么。 只有林忆胜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背负双手,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缓步踱到琴珊珊面前:“珊珊姐,虽然我们林、琴两族关系不见得怎么样,但你对我还是不错的。我还记得我读初二那会,有一次在放学的路上被男生欺负,又不敢在世人面前施展蛊术,是你路过,喝退了他们,也算是救了我一次……这份恩情我可是至今记忆犹新啊......” 琴珊珊听得浑身打颤,她在面对蛇蜈蟾蛛这些毒物时还可以保持冷静,但林忆胜口中这些听来温柔婉转的话语,却比这些毒物更令她不寒而栗……她知道若是等到林忆胜把这番话说完,只怕自己立时就会步余碧波的后尘。她只能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恨恨的说:“我只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你……你不用说了,我签就是。” 林忆胜轻笑一声:“珊珊姐,那,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 她又转到阿殷面前,阿殷毫不退缩的和她对视,林忆胜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阿殷妹妹,我们是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我和你的未婚夫这几天倒是经常见面。为了你。我还帮着出手教训了一下那个余家蛊女……就凭她一个余族分枝,也敢和我们阿殷妹妹抢老公……” 阿殷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林忆男!你不用说这些话,我……我和那个姓丁的没有任何关系!” 林忆胜大笑起来:“哦?是吗?那怎么我听说你和他还有那个余家蛊女一起去过夏岭庵?当时我还寻思你们是不是打算二女侍一夫呢……哈哈,哈哈哈哈……” 阿殷缓缓的摇头:“林忆男,你说什么也没用,我是不会签这份盟约的,你要杀。就把我杀了……” 林忆胜面色一沉,两柄钢刀便架在了阿殷的后颈上。刀锋凛冽。阿殷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直竖起来,心里虽然怕到了极点,但她还是沉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们何族,就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我们何族,就没有贪生怕死地人!”似乎怕林忆胜没听清楚这话,阿殷又重复了一次,这次。她的声音比方才提高了不少,听来隐隐有金石之声,让身边地两位比她至少大上十岁的姐姐阿姨汗颜无比。 林忆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和她的计划完全不符,在她看来,余碧波自恃两族素来交好,她本人与自己母亲的私交也很是深厚,不肯签下这份盟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也正好借此杀鸡给猴看。岳家娘娘素来软弱。琴珊珊和阿殷……她们两个又见过什么事情?只要余碧波一死,岳家娘娘再签上自己的名字,琴珊珊和阿殷还不抢着签下这份盟约保住自己的小命?但阿殷这么一犟……林忆胜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杀了阿殷?林忆胜不敢。自己已经杀了余碧波,再杀阿殷地话,林族虽然强悍,自己手里虽然有封蛊珠。但若是余、何两族并心戮力,未必不能和林族拼个两败俱伤。何况还有一脸不服的琴珊珊和岳家娘娘就坐在那里,若是她们拼了一死,林族马上便会成为湘西所有蛊族的众矢之的……林忆胜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时自己以议事为名,把四个娘娘带来的人全部挡在天岭之外,这事可办得糊涂了!过了这么久,四个娘娘还没出去,难道山下那些人就不会起疑心?虽然她们未必敢上山来。但叫齐族人来山下等候那是一定的了。若是到时见不到自己族里的娘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湘西全数蛊族围攻天岭?就算自己有封蛊珠在手,只怕到时也在劫难逃…… 放了阿殷?那更不可能。且不说自己辛辛苦苦才弄到封蛊珠,还有炼制蛊神的方法……虽然这方法自己只听到一半,未必管用。就算暂且不提炼制蛊神这事,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难道就此放过?何况从那边传来地消息,计划已经进行到紧要关头,现在的林族已经不必再呆在湘西这个鬼地方了……林忆胜心神不宁的双手交叉在身后,在议事厅里来回踱步,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各种处变方式的利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忆胜那张变幻不定的脸上,所有人都在揣摸着林忆胜地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突然,林忆胜“哼”的一声,也不答话,扭头走向后堂。 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走远,阿殷颓然叹了一口气。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后堂有谁,但阿殷至少知道,后堂里有一个林忆胜很是看重的人。刚才自己故意顶撞林忆胜……如果林忆胜恼羞成怒,喝令一刀砍了自己,那就一了百了;如果她不敢冒杀掉两大蛊族娘娘的险,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自己,那就一定会进去找他……是的,阿殷赌对了! 突然! 阿殷动了! 阿殷将脖子对着钢刀碰去! 用钢刀架住阿殷的蛊女以为她要自杀,赶紧缩手。但锋利无比的钢刀已经在阿殷的脖颈上割出了一条细细地伤口,她伸出手去,捂住这伤口,鲜血从她地指缝里渗出,一滴、两滴…… “蓬”的一声,阿殷竟然自己撕裂了这伤口!漫天血雨向后飞出,手握钢刀地那两个蛊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便立时软软的倒下;阿殷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随手一甩,手上的血滴飞溅四射,中者立仆,议事厅里一片忙乱,人人都在叫着同一个词: “血蛊!” “血蛊!” 是的,是血蛊!封蛊珠可以压制住所有蛊术,但没可能连这种巫术也能压制。阿殷再一次赌对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七大禁招都不应该划归蛊术,而应该属于巫术的范畴之内;像血蛊、蛊毒,基本上都只是利用到死蛊,也就是蛊的尸体,封蛊珠可以压制蛊术,但又怎能压制住从飞溅的血液里流出的死蛊毒液? 林忆胜听到议事厅喧闹,马上跑了出来,但这也正在阿殷的算计之中,她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等到林忆胜刚刚跑入厅中,悄无声息地躲在门侧的阿殷便把这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忆男,现在,立刻放我们下去。”阿殷的声音低沉,虽然紧紧用手捂住伤口,但脖颈上的血还在不断滴下,看上去十分恐怖。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放出血蛊,疼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脑部神经,但此刻这样的疼痛已然顾不得了,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到了天岭之下,所有人就都安全了,在此之前,她绝不可以倒下。 无论如何,她都绝不可以倒下! 林忆胜马上就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放她们下去,面前这个还没有达到法定成人年龄的小姑娘……她真的会一刀砍死自己。 “好、好……我放……”林忆胜结结巴巴地答应着。毕竟小小年纪,还没练成处变不惊的养气功夫。阿殷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把林忆胜狠狠的一推,“快走!” 就算没有林忆胜这句话,林家娘娘在阿殷刀下……哪个林家蛊女又敢挡路?两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阿殷失血过多,只觉头昏眼花,几近晕迷,但即便这样,她仍踉踉跄跄的坚持着,将林忆胜架到天岭之下。 终于,离人群越来越近了……阿殷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转过头去,想要对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琴珊珊和岳家娘娘说些什么,但喉头一甜,一股淤血卡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殷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差不多算是伏在林忆胜的身上。面前,是几乎所有小蛊族的娘娘;和余、何、琴三家的正传蛊女;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但是,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楚这里究竟站有多少人。阿殷狠命咳了几声,把淤血吐出,又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尖,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对琴珊珊说:“珊珊姐……我……” 琴珊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歉疚:“阿殷,现在什么话也别说了,我看你连刀也拿不动了,我来吧……” 阿殷无力的点点头,把刀柄递给琴珊珊。突然…… 阿殷的腰间突然一痛,这痛让她完全的清醒过来。她像个机械人一样慢慢的低下头去,她可以确定她看得很清楚……她的腰间,插着一把及柄的匕首。 阿殷又缓缓抬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向前看去。她看到的,是琴珊珊那张纯洁得近乎可爱的脸,她听到琴珊珊用一种只有她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阿殷。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我……我没理由不帮他的……” 第九十七章 已经足足浸泡在蛊池之中六个小时的蛊神终于扛不下去了,她艰难的爬上池边,伏在草地上,像只小狗一样不断喘气。wWw. 透骨的寒气,伴随着夜风侵袭着余素娟的身体,她的牙关“格格”打颤。但蛊神……现在这个操控自己身体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丝御寒的打算。 说来也很是有些奇妙,从蛊神进入蛊池三个小时后,余素娟便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不过她马上便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会有两份意识,而自己的意识,却不是占主控地位的那份。 蛊神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身体会受到什么样的损害(因为再大的损害蛊神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回复),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保护被蛊母们一波又一波冲击的金色小蛇,也就是余素娟的蛊母身上;而余素娟……寒冬的蛊池里,她不得不一边忍受着水的冰冷,一边忍受着全身上下不断被蛊母们噬咬的痛苦……若是这身体由她掌控,只怕她立时便会痛晕过去;但偏偏她就连晕倒也没有能力,只能无比清醒的感觉着这份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蛊女发誓的时候,总喜欢用“教我身入蛊池,受那万蛊噬身之痛……”来结尾了。 “照这样下去,只要不乱用我的力量;再有半个月,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反噬啦。”蛊神或者也觉得这个姿势不太雅观,她坐起身。梳弄一下垂到地上的长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又像是说给身体里的余素娟听;但从她面前那条小金蛇摇头摆尾的样子来看,她的话除了余素娟之外,还有另一个听众。 “你的他?他和那个老和尚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蛊神可以感应到余素娟的想法,她淡淡地回答。 “你说那三个人?她们不久前下山去了……我怎么知道她们去干嘛?没准打不过我,下山去搬救兵了……” 琴家大姐和二姐匆匆的走在下山地山路上。何明瑶却不在其间;两人一路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 “唉!”二姐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憋了一肚子话的大姐终于忍不住了:“二妹。你说何明瑶这些奇门蛊术、还有血蛊禁招……都是从哪学的?” “她们何族传下来的呗,还能是……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 “嗯,我们琴族对何族知根知底,要是是祖传地话,绝瞒不过我们……” 二姐停下脚步,霍然转身:“你的意思是……三妹?” 大姐也停了下来。她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开始我还不敢这么想,但那个余素娟……我们初入蛊池的时候,每天呆上半小时蛊母就会受不了;何明瑶也是这样;但你看那个余素娟……从进蛊池到我们下山,一直呆了超过四个小时!还有那招蛊毒,我敢担保,余碧波绝对不会这一招!二妹……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我们在南通……要不是降蛊钵……” 二姐怎么没想过?大姐说的这些,她全都想过。但她的心底根本就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两人闭关三年,炼就了最强的蛊母,但琴春晓随便指点几招,一个原本整天弹琴作乐、根本就没花什么心思在修炼蛊术上面的何明瑶;还有一个原本只是蛊族旁枝、蛊母和阿殷地小蛊都差点拼得两败俱伤的余素娟……转眼间都变成了至少是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的人物…… 再仔细想想,千百年来,除了杀母之仇、夺夫之恨。又有哪个蛊女会愿意进蛊池受这万蛊噬身之痛?何明瑶虽然和琴春晓私交不错,情同……情同姐妹这句话就不要用在这里了,自己和琴春晓还是亲姐妹呢,不一样反目成仇……若不是琴春晓给了何明瑶什么好处,依何明瑶那种万事不关心的性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蛊池之中? 二姐想到痛处,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三年就白费心机了?” 大姐缓缓摇头:“二妹,要不……我们和三妹……怎么说。她也是我们地妹妹。这事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不为我们,也要为珊珊和后面的人想想。要是三妹愿意把她的蛊术传给珊珊她们……” 大姐没敢再说下去,她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二姐,二姐捂住胸口,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血淋在路旁的草丛中,那份殷红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此时的天岭之下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些和自己生死攸关地大事;但同样地,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蛊女们只知道,这一个晚上,只怕这里要流上很多、很多地血。 谁是自己的朋友?谁又是自己的敌人?刚才还三三两两和多年不见又或是经常聚在一块的不同蛊族的朋友说话的蛊女们,瞬间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四个集团。 最左边是余族的蛊女们,她们慌成一团,没有看到自己的娘娘下山……已经让她们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妙;隔了不到三米的样子,是何族的蛊女们,她们都看到了阿殷脖颈上的伤口,但因为角度的原因,她们并没能看到那把足以致命的匕首。况且琴珊珊扶住阿殷,联想到琴何两族的关系,她们的神色反而比余族的人镇定许多。 再过去点,是琴族的蛊女们,因为琴春晓叛门脱逃、琴家大姐、二姐闭关修练的缘故,琴族的正传蛊女看上去比余族的还要少上很多;最右边……一群小蛊族的娘娘们松松散散的站在那里,准备看一场好戏。对她们来说,如果只是四大蛊族的恩怨……那她们打得越凶越好,反正与己无关,说不准还能混水摸鱼在旁观的时候学上两招;另外一些比较强势的小蛊族也有自己的盘算,最好在这场大战里灭掉一两个大蛊族,没准自己的蛊族什么时候也就变成了四大之一…… 大战一触即发,紧张的空气弥散在人群之间。当琴珊珊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无论是林忆胜、或是岳家娘娘,还有山下千余名蛊女、娘娘……任谁都不敢出一口大气,生怕听错了哪怕一个字…… “林家娘娘邀请四位娘娘上天岭议事,没想何家娘娘叁殷因为与余家娘娘碧波一言不合,就偷袭杀了余家娘娘碧波……自此刻起,我们琴族与林族结盟,与何族誓不两立!” 谁也没有想到琴珊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林忆胜都是一脸迷惘的表情;倒是岳家娘娘今天经历了太多变故,深知这时一个不留神便会有性命之忧,她也马上表态:“我所代表的小蛊族们,也与何家誓不两……” 岳家娘娘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她愕然的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还在注意自己的说话,大家的目光都向自己的头顶投去,她也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 一个苗条的身影裹在黑袍里,从她的身后破空而来,就像一只大大的蝙蝠或是欧洲神话中的吸血鬼一般;这身影毫不停滞的从岳家娘娘头顶飞过,然后双手同时扬起,两股轻烟飞向将阿殷围在圈中的林忆胜、琴珊珊,她们哪敢硬接?各自退了一步;这就足够了……这黑色的身影手臂轻抄,抱起已然昏迷的阿殷,御风而行,飞入何家蛊女的圈子之中。 虽然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但人人都看得真切。 林忆胜和琴珊珊同时惊呼起来。 “何明瑶……” “何阿姨……” “是吗?忆男表妹还真是没用啊……这么大好的形势居然被阿殷那个小姑娘弄得翻盘了……”姚远听完了议事厅里幸存下来的蛊女回报,喃喃自语着,不过马上他便回复了正常,“管她呢,幸好我还留了后手……好了,十三妹,起床,开工了。” “开什么工?”床上躺着的少女腻声问。 姚远从床头拿过她的衣服扔给她,顺手又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下面现在应该打起来了,你拿这块令牌去通知大家,全员下山,帮琴、余两族灭掉何族……” 纵然姚远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到,因为何明瑶的出现,现在天岭的下面,并没有打起来。 何明瑶的声音冷冷响起:“琴珊珊,你母亲和二姨已经破关下山。她们让我先通知你,你犯下琴族七出大戒,已经被废掉琴族娘娘之位;你二姨琴春艳暂代娘娘,你可以先下去反省了。” 看也没看已然瘫软在地上的琴珊珊,何明瑶转过头来:“林忆男,你现在敢不敢以全族性命发誓,是阿殷杀了余族娘娘碧波?” ……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岳香群,天岭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来说!我刚才已经在你身上放了问心蛊……若是有一字虚言,你自己身死当场不说;我们何、琴两族今日便灭你岳族满门!” 听到这有如亘古不化的冰山般寒冷的声音,在场的蛊女心底都默默想着:只怕这一次,真的是要变天了…… 第九十八章 事后,因为所有在场者都守口如瓶的缘故,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的天岭之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第二天白天,大家都惊讶的发现,天岭下的那条小溪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红色,这红色的小溪慢慢的流进沅江、慢慢的淡化,慢慢的消失…… 紧接下来四大蛊族、以及其他各个蛊族的变化,让人目不暇接。何明瑶、琴春艳(琴家二姐)接手了何、琴两族娘娘之位;在她们的强势介入下,余族立正在蛊池闭关修炼的余素娟为娘娘;而林族……这个词语就像那殷红的水流一般,已经彻彻底底的,从湘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山岳族。 岳香群虽然说了实话,躲过了何明瑶放下的问心蛊的惩罚。但她出卖了所有的小蛊族……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不是,谁又知道呢?总而言之,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没能活过那个大年初一的夜晚;继承她当上岳族娘娘的,是她在那个晚上留守家中的小女儿、年仅十一岁的岳灵典。这也是何、琴、余三大蛊族共同推选的,至于岳族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她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发言权。而且能混进四大蛊族里……已经足够她们开心好一阵子了,至于谁当娘娘这种小事……实在不值一提。 至于琴珊珊……她也死了。那个晚上实在太过混乱,以至于她的尸体被人践踏得几乎成为一团肉酱;阿殷倒是没死,能够放出血蛊地蛊女对于失血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只要血还没有流干,就完全可以通过血蛊补回来(平素血蛊就是依靠吸血存活,也是轮到她们奉献一回的时候了)……但琴珊珊的那一刀实在太深,已经刺穿了她的脾脏。所以,她还是必须在床上躺三个月以上。至于她事后回忆起来的琴珊珊那句话……琴珊珊人都死了,又有谁能够知道。究竟谁才是琴珊珊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呢? 湘西蛊族至此元气大伤,交战双方……不。这一回应该说是无数方大混战……混战之前天岭上下聚集了将近两千五百名蛊女,第二天能平安回到家中地蛊女们已经不到两百人。林族除林忆胜外灭族!周族灭族!白族灭族!……如果认真算起来的话,就在这一个晚上,湘西至少被灭掉了三十多个小蛊族…… 就算侥幸能够回到家中地那些蛊女们,也几乎个个身上都留有或多或少的伤痕……除了庆幸自己的好运之外,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蒙头大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遗忘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但是……这一切。真的能够遗忘吗? 何明瑶、琴春艳、余碧珠(她是余素娟的母亲,在余素娟出关以前,暂时由她代掌余族娘娘之位)、岳灵典,还有新任地小蛊族代表杨丽华……这五个人在大年初二聚在了一起,商量如何收拾残局。 岳灵典虽然只是小小年纪,但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何、琴两族为了平衡而选出来的傀儡;余碧珠……她就更不用说了,她是余族旁枝,按理来说。除非余族正传的人死绝,要不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出任这个娘娘;可偏偏就有这么巧合,余族正传的蛊女真的在昨晚一战全殁……余碧珠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一副惟惟诺诺的乡下小妇人形象,或者是常年操劳的缘故,她的鬓角已经有了斑斑白发。 坐在一旁地杨丽华甚至不无怀疑。是不是何明瑶、琴春艳存心把余族正传全部灭掉……这个谁也说不准的,昨天晚上一开始是所有蛊族对抗林族;但到了后面,平常素有仇怨的几个小蛊族也借机打得乒乒乓乓;再后来……究竟谁和谁打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下去,所以杨丽华的怀疑也并不是没有根据;不过杨丽华接下来的想法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开始浮想联翩,会不会是何明瑶、琴春艳看中了这个老实巴交地小妇人,才杀了余素娟,然后借余素娟正在闭关修炼为名,来让这个除了“是是是”、“好好好”之外不会说别的话的小妇人来当余族的娘娘……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别说是旁枝蛊女。就算是正传蛊女,没能当上娘娘。也没机会去蛊池闭关,她余素娟算什么,还闭关修炼呢…… 当然杨丽华也只敢想想,嘴巴依然闭得紧紧的;笑话,要是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杨丽华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还是两说。谁不知道这次所谓的蛊族会议,实质上就是何、琴两族的分赃会议?自己和那一老一少两个家伙,只需要点头举手,就足够了。 何明瑶、琴春艳有没有这么想,谁也不知道。大家看到的,只是她们按照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执行着蛊族会议地各项流程。 “林忆男挑起祸端,无故残杀蛊族同门,罪不可赦,我,何族娘娘明瑶,提议对林忆男下五仙追杀令,凡蛊女一脉,见林忆男者,杀无赦!同意地请举手。” 五个人都举起了手臂,第一项提议全数通过。 “无论有什么过节,昨天晚上都已经揭过去了……就算给我们蛊女一脉留些种子吧。我,琴族娘娘春艳,提议昨晚之事,既往不咎;此后各大小蛊族,务必安份守己,不得寻衅滋事,同意的请举手。” 这一项,也是全数通过。 “我,何族娘娘明瑶提议,天岭林族、及昨晚被灭族地各小蛊族所有财产、田地等,由四大蛊族各占百分之十五,余下百分之四十由各小蛊族分配。同意的请举手。” …… 就在岳灵典、余碧珠、杨丽华随着何明瑶、琴春晓两人的一项项提议机械的举手时,林忆胜、不,现在应该叫她的真名林忆男了,林忆男呼出一口气,悠悠的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竭力摇了摇一直昏昏沉沉的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岳香群一开口,自己就知道大势不妙,但何明瑶一直看着自己……后来呢?后来山上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整个林族的人都冲了下来;自己指挥她们和山下的小蛊族们拼命;但是随着琴族两个老不死的出现,局势迅速的向对方一边倒去……自己只能是趁乱逃命;好像还中了琴春艳的一个什么蛊,幸好自己在倒下前放出了隐蛊…… “忆男表妹,你没事吧。”姚远左手端着一个茶杯,右手插在裤兜里,他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像是讥讽又像是安慰。 “这里是……”林忆男感觉到了床铺的柔软,这里绝不是天岭,难道……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遍全身。 “放心吧,这里是我一个同学家。她家的人……都死光了,不过我有钥匙。”姚远扶起林忆男,给她喂了一口水,“不过说起来,你昨晚可太让我失望了。” “昨晚……昨晚……她们怎么样?”林忆男急切的问。 “她们?”姚远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说的是林族那些蛊女?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 林忆男的声音陡然变大:“你说什么……” 姚远轻轻一笑:“那些浪费粮食的家伙,挂了就挂了吧。本来那些人我就一个也瞧不上,林家只要有我和你还活着,就足够了。再说我们也算是完成任务,湘西的蛊族……至少二十年里,她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姚远从裤兜里掏出封蛊珠递过去,“拿好,现在全湘西的蛊女都在找你一个人,幸好我先找到你了。要不然,照你现在这样子……” 听完姚远这番话,林忆男马上从对林族蛊女们的内疚转变成了对自己未来的担忧:“远,帮帮我,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求你……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姚远漫不经心的回答:“放心吧,我怎么也没可能把你丢掉的。不过昨晚上就因为你一个人,我们林族几乎全族被灭……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你打算……怎么向那边解释?” “我……”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姚远淫笑着走了过去。 “想……”林忆男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她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拦姚远靠近自己:“不……远,远表哥,你是我表哥啊……不要……” 姚远也没有着急,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温柔的说:“忆男表妹,其实林家那么多人,我真的也就看得上你一个。我以前是有很多女孩子,不过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我一直喜欢的,就是你一个人。我已经问过了,在那边,姨表亲是可以通婚的。只要一回到那边,我就娶你……” 第九十九章 看着林忆男胡乱挥舞着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姚远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他伸出手去,一边拂弄着林忆男的头发,一边轻声的说:“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再也不去拈花惹草……以前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忆男表妹,让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姚远的手指轻轻从那凝脂般的脸庞拂下……林忆男突然灵台一阵清明,她按住了姚远的手:“不……远表哥,不要……” 姚远任由林忆男腻滑的小手握住自己,他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唉,好吧,我真的不想勉强你。WWw、不过忆男表妹,我们来猜一猜,要是我不帮你说话,回了那边,你觉得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听完这句话,一阵无力感涌遍林忆男的全身,她的手慢慢松开……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虽然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没有等她再想下去,林忆男感觉到姚远的手已经开始向下移动,从脸上到脖颈、从脖颈到胸部……她感觉着这只手灵巧的解开自己的衣裳,然后继续下移……她想挣扎、想要大叫,但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感觉到姚远爬上了床,一边用手指不断的揉弄自己的各个部位,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姚远厚厚的嘴唇封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一阵剧痛从身下传来。像是有什么尖锐地利器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林忆男紧紧闭上眼睛,但两行清泪依然从她的眼角缓缓流出;这泪……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再接着……林忆男感觉自己就像波涛中的一叶小舟,浮上去、又沉下来;再浮上去…… 就在湘西各个蛊族还在追寻林忆男的下落时,大年初五那一天,正在成都休养的丁柏翔,却意外地接到了姚远的电话。 “丁同学,对了。我似乎应该叫你小舅子,好歹我也和你地珊珊表姐也有过……哈哈。有过那个夫妻之情……”电话里,姚远笑得很是肆无忌惮。 “姚远?”丁柏翔已经知道湘西那边所发生的一切,别人不知道姚远和林忆男的关系,他可是清楚得很。丁柏翔马上作了个手势,身边的向梅点点头,走出病房,摸出电话打给刑侦大队。想要让他们帮着给姚远定位。 “算了,还是叫你丁同学比较习惯一些……长话短说吧,我和忆男表妹在成都,想要见见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你们在成都?”丁柏翔倒不奇怪姚远怎么知道自己也在成都,但他真的很奇怪姚远是怎么带着林忆男突破重围,来到成都。要知道,现在整个湘西不光蛊术界,就连驻军部队、各级政府。都在下死力追踪林忆男,但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已经到了成都,而且还敢大摇大摆的“想要见见自己”…… 丁柏翔缓缓的叹了口气,不是姚远疯了,就一定是自己疯了;或者。整个世界都已经疯了。 “是地,我们在成都。有没有兴趣见个面?” 丁柏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姚远:“你现在在哪里?” “你的人还没有查出来吗?办事效率这么低下,真的应该好好教训他们……哈哈哈哈。我和忆男表妹在成都机场;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赶过来,应该足够了……” 这时向梅也正好收线走了进来,她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成都地图,修长的手指指在成都机场的位置上。 丁柏翔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的挂了电话,然后对向梅说:“向秘书,麻烦你把好莲找来。” 还在丁柏翔刚刚离开成都那会……丁柏翔前脚离开成都,善于揣摩上意地孙叔后脚就把杜好莲招进了天翔公司。丁柏翔在成都的时候。由她负责担任丁柏翔的生活秘书;要是丁柏翔不在……那她的职责就只剩下了一条:每个月十五日去财务部领自己那份薪水。 向梅马上领会了丁柏翔的意思。她点点头,无声的走出门。在走廊上,她开始不断地向外面打电话…… 一身素白的休闲服,脚上一双白色的旅游鞋,长长的假发垂了下来,直到膝后……如果再高一点、再胖一点,站在丁柏翔面前的杜好莲,活脱脱就是余素娟的翻版。 丁柏翔看着杜好莲,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仅仅是对杜好莲的这一身装扮满意,更是满意于向梅对自己指示的领悟能力。丁柏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在向梅和杜好莲的帮助下,坐进了特制地轮椅里,杜好莲慢慢把这轮椅推上了在外面待命地军用吉普车上,在数辆后车厢里站满士兵的军车簇拥下,这辆挂着甲A牌照地吉普车一路呼啸,直奔成都机场。 吉普车里的孙叔听了丁柏翔的话之后一脸的震惊:“什么?你要借狙击手?这个……呵呵,我只能说帮你联系一下,成与不成我可就说不准了……” “没事的,孙叔,我相信你……”丁柏翔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个人……是杀了我表姐的凶手。要是我爸妈在这里的话,他们应该也会有一样的决定……” 孙叔的脸上马上换成了职业性的微笑:“那要不这样吧,小丁你先等等……我马上给军区的首长们打电话,既然对方是杀人犯,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丁柏翔的脸上也浮出了淡淡的微笑……孙叔这只老狐狸,既然能够调用军机来湘西接自己,调几个狙击手不更是小菜一碟?姚远……既然你不怕死的想要“见见我”,那今天就让我为天岭下死去的那么多人;为表姐琴珊珊、为阿殷、为张美慧这些人……讨个公道吧。 军车疾速前进,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开进了成都机场的停车坪。但他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直到孙叔接了一个电话,微笑着对他点了头之后,他才任由杜好莲和向梅把自己推出了车外。 丁柏翔拿出电话,找到已接电话的第一个,按下了回拔,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过后,姚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丁同学,你很没诚意啊,老同学会面,你还带了这么多人来……丁总果然是丁总,好大的架势,来了几辆军车?总得有几百号人吧?就为了对付我一个人?不至于吧?哈哈哈哈……”奇怪的是,姚远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慌张的感觉,更多的……是一些讥讽和有恃无恐。 丁柏翔并不想和姚远废话,他冷冷的问:“你在哪里?” “你又在哪里?停车坪吗?” “是的。” “那好,你一个人……哦,对不起,我差点忘记你现在已经被打断双腿了,哈哈哈哈……那我就让你一次,你找个人送你过来吧。从停车坪向左转,再向前,对对,再向左转……” 丁柏翔叹息一声:“孙叔、向秘书,他只见我一个人……你们在这里等等我。” 孙叔和向秘书同时点头,丁柏翔做了个手势,杜好莲便静静的推着他,照着姚远指示的方向前进。 “很好,我已看到你了,你身边那么多人,不会全是便衣吧呵呵……”姚远的声音陡然提高,“等等!” 他一直嚣张的声音竟然出现了一丝丝惊惧:“你身后那是……那是……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丁柏翔无声的笑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姚远已经是亡命之徒了,谁能担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自己来见他实际上就是一种行险,至于杜好莲,那只是为了降低这次冒险行为的一点点风险……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做法还是起到了很大的效果……想到这里,丁柏翔的话语里便多了些嘲讽:“你是说素娟吗?你们都可以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可以?” “哈哈……”姚远马上就回复了正常,“丁同学,我真的有些佩服你了,你那个小朱妹妹和忆男表妹说,在你身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以前不相信,现在终于相信了……” “小朱妹妹?”现在轮到丁柏翔有些惊惧了,“你……你没对她怎么样吧?” 姚远颇为遗憾的回答:“本来她是在我的计划之内的,但是……实在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了,我就把她留给你吧……哈哈哈哈……” 丁柏翔松了一口气,他也立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姚远,究竟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为了在电话里消遣我吧?” “当然不会……其实这次来,我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的。记得我以前说过吗?可以有个人说出心里话的感觉,真的是很令人怀念……你让余素娟把你再向前推一百米,然后再左转三十米……” 第一百章 杜好莲照着姚远的吩咐,把丁柏翔推到了指定位置。WWw.丁柏翔对着电话淡淡的说:“我到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然后丁柏翔看到姚远的头从自己身边那架飞机的机窗探出,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林忆男,但他知道,林忆男一定就坐在姚远的身边。 姚远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这笑容和一年前他初识丁柏翔的时候……几乎完全一样。他不断的搓着双手,脸上因为兴奋过度而泛出一丝丝的红晕:“丁同学,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不过既然余……余同学在你身边,说实话吧,我也不敢邀请你踏入我们日本的国土……” 日本的国土?丁柏翔一怔,他下意识的把目光从姚远脸上移开,然后他看到了……这架机身上火红的太阳旗还有……外交专机标识…… 虽然心神稍分,但丁柏翔依然清清楚楚的听到姚远接着说下去:“也好,我们就这样说会话吧。你在中国的国土上,我在我们日本的国土上……” 六个早已布置在各个角落的狙击手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接到了命令,狙击姚远及他身边可能出现的林忆男。但就算他们之中最不关心政治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一架,是外交专机……这事情随时可能引发外交纠纷,而且以中日一向的紧张关系,只怕这样的责任,就连军区总司令也未必负得起吧…… 好在这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他们马上就听到了头儿无奈的声音从耳塞里轻轻传出:“收队。” “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姚远看着丁柏翔惊诧的表情,轻松的笑了笑,“丁同学,我马上就要回国了,在中国的这段时间里……除了那场我和忆男表妹一手炮制的大混战之外,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认识你。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回国?”丁柏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时候变成日本人了?” 姚远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一直都是日本人。不过,严格地说。其实我只是个拥有着百分之一日本血统的日本人……我想,以丁同学地博学多才,应该知道日本战国时期的历史吧?” 丁柏翔吁出一口气,这些超出了常理、违背了逻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让他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他眯缝着眼睛,靠在轮椅上。仰头看着姚远,然后点了点头。 “嗯……”姚远依然是笑眯眯的,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那你知不知道织田信长……和他身边的那些人?” 织田信长?和他身边地人?虽然不知道这和姚远有什么关系,但丁柏翔还是默默回忆着自己学到的日本历史:羽柴秀吉、明智光秀、柴田胜家、林秀贞……等等,林秀贞?丁柏翔霍然抬头:“你是林秀贞的……” 姚远缓缓点头,他的脸在刹那间变得很是严肃:“是的,我们林族就是当年织田家首席宿老、林新五郎秀贞大人的后代……” 日本战国史书上的字眼一页页在丁柏翔脑海里翻过。林秀贞……日本战国时期,织田信长的父亲信秀,任命林秀贞为织田家首席宿老;信秀死后,林秀贞因为不满信长继任家督,起兵讨伐信长,被信长在骏河击败。并被赐罪;再之后,林秀贞获得了信长地信任,被委任为那古野城城主、佐渡守,并且进入织田家的决策层;信长的上洛之战、镇压伊势长岛一向一揆的各次大战,林秀贞都作为信长家臣奋勇在第一线作战;信长包围网形成时,他以外事大臣的身份积极奔走,向上杉谦信等各个大名发出联盟书…… 可是,天正八年八月,到达自己人生权力生涯顶峰、正如日中天的林秀贞突然被信长追放到了远国。根据《信长公记》地记载,是“因为先年信长有麻烦时。怀有不良居心的理由。”另还有《当代记》所载:“系三十年前。在尾州名护屋策划谋反。” 想到了这些,丁柏翔的嘴角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我以为是谁呢。原来也不过只是个被灭门的叛逆……” 姚远的笑容陡然僵在了脸上,叛逆……这是所有林家子弟彻心的痛。他摇摇头:“丁柏翔,你觉得这样逞口舌之利,有意思么?” 丁柏翔淡淡的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姚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大声说:“好吧,就算是叛逆,后来信长公降罪家祖秀贞公,秀贞公深知以信长公的为人,必不会轻饶林氏一脉。于是令长子光时公、次子光之公潜逃海外。光时一族去了台湾;光之一族,则来到了大陆,为了躲避明朝政府地残害,他一路西行、躲到了湘西……我们林氏一脉地身份,向来只有娘娘亲口相传,各代娘娘都以回归日本为最大目标;但是……直到上代娘娘林长胜,才联络上了日本式神研究会会长九鬼嘉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无所谓了,只要这飞机一起飞……我和忆男表妹就可以实现整个林族两百多年的梦想了……哈哈哈哈……” 丁柏翔冷冷地看着姚远,没有说话。姚远也毫不退缩的看着丁柏翔,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对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直认为,我和你是一类的人。” “一类的人?”丁柏翔怎么也想不到姚远会这样说,一开始他还以为姚远说的是反话。但姚远严肃的表情马上让丁柏翔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的,我们是一类的人。你没发现我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吗?我是一个聪明人,而你也是;你的背后有晓云公司和余素娟、而我的身后有式神研究会和林忆男;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很爱国,只是……我们爱的不是同一个国家。所以我们注定了……没有办法做朋友,只能成为敌人。” 说到这里,姚远竟然悠悠的叹了口气:“如果忆男表妹那天没有犯错的话……现在我们应该是举族前往日本;其实我们从长胜娘娘联系上九鬼会长的那一天开始,就随时可以回归;但是,我和忆男表妹始终想在回归前立些功劳……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达到了这个目标。” “林族自胜男、通元两位娘娘以下,对夏岭庵的秘藏一直念念不忘,她们的遗愿终于在我和忆男表妹手上完成,我拿到了封蛊珠……这个属于运气,就不去说他了;不过在挑起湘西蛊女的内斗上面……忆男表妹也算是无心栽柳,这一次,只怕湘西蛊女已经十死七八、无力和我们日本式神术交锋了吧?” 丁柏翔自然知道姚远说的都是事实,看来今天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拦姚远和林忆男带着封蛊珠回日本了,他叹了口气,试图扳回一点颓势:“姚远,你要知道,中国不仅仅只有蛊术,就算不说修真……但我们还有道术、和别的很多术法;再加上东南亚的降头术……” 姚远笑了笑:“你对术法界很有研究吗?让我来告诉你吧,虽然整个东亚的术法体系都起源于中国。但是……所谓的修真只是YY而已,至于道术……你倒是找一个会捉鬼的道士捉只鬼给我看看?哈哈,至于降头,我承认降头术和我们式神术有得一拼,但降头师都是服务于皇室的,而他们的皇室……哈哈,只要日本国派几艘战舰去东南亚打个转,你觉得他们还能够做些什么?我告诉你吧,其实式神术就只怕蛊术,式神研究会已经用科学的方式研究出蛊和式神这两种生物的生存方式,蛊术正好是式神术的克……” 姚远陡然停了下来,丁柏翔敏锐的发现到他在得意忘形之下终于说漏了嘴,他的嘴角浮现出冷冷的笑容。姚远也尴尬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好了,我现在要走了,其实这次叫你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不要死得太早。拜托。” 没等丁柏翔回话,姚远的头已经缩回了机窗里,机窗缓缓升上,螺旋桨慢慢旋转,飞机缓缓的向东滑去,飞起…… 丁柏翔怔怔的坐在轮椅上,没有了飞机的遮挡,冬日的阳光静静的洒在他的身上;孙叔、向梅他们、还有很多的军人,从后面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踢踢踏踏的声音引来机场上很多人惊奇的目光。丁柏翔的右手一直插在裤兜里,紧紧握着的,是那支还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 丁柏翔的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却一直回荡着姚远走之前最后那句话。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不要死得太早,拜托。” (第三部完) 第一百零三章 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严正天迅速的作出了判断,偷袭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他没有回头,右手依然紧紧握在刀柄上,只是身体稍稍前倾,突然朝着风声传来的方向反踢一脚。 以严正天的武功和对敌经验,这一脚他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不会踢空,但偏偏……这一脚就真的踢空了! 难道对方能在这电光火石间变招?难道对方是比自己更高的高手?严正天倒吸一口凉气。但这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细细思考了,他只能凭借着身体的原始本能,一击未中便马上前跃,借势身体一个旋转落在地上,他的刀已出鞘,在阳光的照耀下,刀口闪闪发光。 要处变不惊……严正天在心底告诫自己,然后他缓缓的转过身来…… 他的嘴巴顿时张成了“O”字型。不过他马上便安慰自己,处变不惊……毕竟只能是说说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啊?像现在这种场面,换了谁又能真正做到不动声色? 严正天的身前,除了丁柏翔、白羽和那六个吓傻了的女孩子之外,已经再没有一个能够站立起来的人,那九个刚才还气势汹光的男生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伤痕…… 严正天暗暗惊疑,从自己飞腿踢人到现在,也不过只有短短两秒的时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点穴术?宿舍里竟然一直住着这么位高手自己却毫不知情……他的冷汗刷的一下从脸上流了出来。 “啪啪啪……”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余素娟、陈夕、高冬梅、马帅从路边的树丛里走出。马帅率先冲到丁柏翔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丁柏翔一番,夸张的大叫一声:“丁大哥,你好厉害啊!我还没看清楚你怎么出手地,他们就全倒下了……” 白羽也轻声嘟哝着:“别说你了,我就站他身边,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出手的……” 两人对视。同时单膝跪倒,高呼一声:“师父。请您收下弟子吧。弟子诚心拜师,要是您不肯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 严正天惊讶地看着丁柏翔,丁柏翔回应了他一个微笑,没有说话……他也是有苦自知,现在的他能说什么?虽然自己的确学了一身武艺不假,但要瞬间把九个人打得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就算自己的师父在这里。也未必有这本事;但他能说……这是离战场至少三十米开外的余素娟干的?那她究竟用的是魔法还是飞刀?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成啊? 余素娟趁没人注意自己,调皮地向丁柏翔眨了眨眼。她可不会管面前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总之,得罪了丁柏翔……只是让他们在地上躺十分钟,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丁柏翔嘴角挂着微笑,这微笔在严正天等人眼中是那样的莫测高深。他穿过人群,走到余素娟的身边,轻轻握住余素娟的手。用一种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后不要了。” 余素娟先是用无限崇拜的眼神看着丁柏翔,然后高声说:“哇,丁你好厉害哦,我都还不知道你这么强……”接着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眨了眨眼睛,这两个动作除了丁柏翔外谁也没有看到。 琴春晓走之前一再交待,这里不比湘西。尽量不要施展惊世骇俗地蛊术。但余素娟一走过来便正好看到丁柏翔被围攻、严正天都已经出手了……余素娟怎么可能还不出手?只是,不管怎么说,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乱来。她以为丁柏翔会狠狠骂自己一顿,哪想到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就算……现在余素娟只是后悔自己出手不够狠辣,看上去哪有一点像要悔改的样子?看得丁柏翔又是一阵苦笑。 “呃……陈夕。”丁柏翔看了看还在目瞪口呆的严正天;以及依然单膝跪地、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的白羽、马帅;明智的把谈话地对象定成陈夕。 “啊……哦,丁大哥……什么事?”陈夕也被丁柏翔这一下震撼住了。九个人啊!丁柏翔就站在那里动也没动,九个人就全倒下了……这是什么功夫?要是当时张美慧的事情发生时,他怪罪自己的话……陈夕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保安来了吧……余素娟把头贴在丁柏翔的胸前。丁柏翔轻拥住她。对陈夕笑了笑:“严正天他……心情不太好,你们陪着他先回去吧。我和素娟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办。” 打架这种事情虽然不算什么,但处理起来也是很麻烦的……陈夕马上点点头,倒是严正天走了过来:“丁大哥,这事我也有份的。” 丁柏翔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的,我是怕你在这里一会又要打架……” 他突然起了一个促狭的念头,他搂着余素娟走了过去,附在严正天耳边,轻声说:“刚才那一下我的内力已经耗尽,现在我要找个没人地地方恢复内力……我只是学生,武大地保安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在保卫处恢复了内力就杀回来……” 严正天居然对这套鬼话深信不疑,他马上点点头:“那好,丁大哥你保重,我们就先走了……” 拽起赖在地上怎么也不肯离开地白羽、马帅;刚走几步,严正天突然转过头来:“丁大哥,那要不要我找些兄弟们……来接应你?” 丁柏翔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说谎容易圆谎难了。但丁柏翔还是竭力的保持严肃:“我一个人行事,方便一些。” “我们也是武大的学生……”丁柏翔脸也没红的对着赶到的保安撒谎,一边试图解释清楚,“我们和他们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但我们连碰都没有碰到他们几个,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突然倒下了啊。要不你问问她们几个,我有没有碰到他们?” 那个保安也有些发蒙,地下躺着的可是九个人啊!他提着警棍走向那些女生,随便挑了一个拍拍肩膀:“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孩子这才反应过来,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也如梦初醒,一个个高声尖叫起来。还没走远的白羽听到这叫声,轻笑着:“女人就是这样子……啊……” 谁也没想到抓着他耳朵的竟然会是一贯老实的高冬梅:“女人是什么样子?说!” “啊……没什么……没什么,好痛啊,高姐姐、高阿姨,拜托你放手啊,痛死我了……马帅你也不管管她……啊哟……” “不管怎么说,你们还是先和我去一趟保卫处吧。”那个保安听完了女孩子们颠三倒四的叙述,客客气气的对丁柏翔说。 笑话,不客气又能怎么样……面前可是一招之内击倒九人的英雄;今天又是周末,同事们基本上都在家休息;要是对方发起横来,自己手里这条棍子又算什么…… “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丁柏翔没有说下去,他看到余素娟已经收回了小蛊,那些男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你看,他们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也不等保安答话,丁柏翔搂着余素娟,大摇大摆的走出围观的人群,把一海票人晾在了身后。 终于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丁柏翔恢复了严肃:“我看到他们了。” “他们?”余素娟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她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从那条路过去的;你……有没有把握一击制服他们?” 余素娟嫣然一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光线:“没问题。”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樱花园里依旧一片平静,就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越往前走,余素娟的眉头也就皱得越是厉害;她叹了口气,丁柏翔也跟着叹了口气。 余素娟终于忍不住问:“这些人……难道就真的不知道,日本……” 丁柏翔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他沉声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年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汉奸伪军的数量是日军的八倍之多了吧。” 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真正要是和日本打起来,我们中国未必就一定会输。但是……中国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日本的军队、式神;而是面前你看到的这些看着日本动漫长大的哈日族;我可以说,要是打起仗来……中国又会出现无数的汉奸走狗!其实在武汉,这样的人还不算多,像是上海、大连这些城市……”(为了不让起点删书,丁亦麟只好自己删去若干字,此处允许大家尽情YY!)。 第一百零四章 “素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丁柏翔淡淡的说。 余素娟有些惊疑的看着丁柏翔,他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二字。余素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丁柏翔,一时间竟然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就像她初到武汉见到丁柏翔的家世时一样。但她还是温柔的对丁柏翔说:“丁,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支持你。” 丁柏翔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真的算是理解了姚远,有个人能说心里话真的是很不错的感觉。也难怪他干冒奇险也要在回国前见上我一面……素娟,我知道你对姚远成见很深;其实……既然姚远是日本人的话,那他除了不应该玩弄女孩子感情之外,其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 “没有错?”余素娟惊讶的睁大眼睛。 “是的,没有错。就算那天他打死了我们,也是一样。”丁柏翔加重了语气,“这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就像在打起仗的时候,两个士兵拿枪指着对方,谁先开枪,另一个就要倒下。你能说先开枪的那个错了吗?” “但是,打仗的话,也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余素娟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丁柏翔的脸色,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是的,侵略者……那你告诉我,成吉思汗一路打到欧洲,算不算侵略者?中国以前的版图里,有的小岛都占到别人家门口去了,算不算侵略者?不要告诉我。中国打别地国家就叫大展国威;别的国家打中国就叫万恶的侵略者……”丁柏翔的嘴上浮出一丝冷冷的微笑,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更是可怕。 “有句话说得好:当我们弱小时,我们是和平的使者;当我们强大时,我们是正义地化身。不仅仅是中国,这句话对任何国家都适用。历史早就证明了,同一个地区不可以存在两个以上的超级大国;两次世界大战怎么爆发地?不就是几个国家想要争夺欧洲霸权?不要和我说他们是为了正义而战,对不起。我不相信这个词。” “中国和日本的矛盾其实很简单,与道歉、钓鱼岛、教科书、靖国神社……都没有关系。日本不可能让中国顺利发展成超级大国;而中国却一定要发展……中国要发展,日本就要让路!这就是一切的矛盾根源所在。所以,我们和日本,不可能有友谊,只可能是敌人。这就是政治,政治里没有侵略这个词,尤其是输了的一方。更没有任何资格谈侵略。美国打朝鲜、打越南就叫侵略;但美国打南斯拉夫、打伊拉克的时候,算不算侵略?不算,因为他们赢了。” “或者我和姚远也许有一天要在疆场上决一胜负;或者你和林忆男也许有一天要在蛊术上斗个你死我活;或者也许他们会用暗杀的手段干掉我、或者正好相反……但这一切,只是因为国与国之间的仇恨,我可以说,我和姚远是没有私仇地,我相信他也会这样想,我尊重爱国者;而他也是一样。所以……他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同一类人。” “但是,如果他是中国人的话,我会鄙视他,因为我无法原谅一个卖国者,无论是中国的。或是日本的,或者其他任何国家的卖国者。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但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对谁说。” 余素娟默默的听完最后一句话,她轻轻牵起丁柏翔地手:“丁,相信我,我能够理解你。” 丁柏翔笑了笑,和余素娟沿着织田英雄他们走过的路向前走去。 但是走了很久……丁柏翔也没看到织田英雄他们四个人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看向余素娟,余素娟摇了摇头。经过这半个月在蛊池的闭关,她的蛊母比起当初,至少强了一百倍不止;而另一个蛊母,也就是蛊神,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怎么还可能感应得到那两个日本人? 就在这时,路边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女孩子地娇喘声,丁柏翔拍了拍余素娟的手,循声走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丁柏翔开始犹豫,要不要让余素娟看到面前这一幕…… 织田英雄已经撩起了一个女孩子和服的下摆,林赖朝则解开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衣带,两手正一上一下的摸个不停……那两个女孩子则闭着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这两个畜牲,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丁柏翔只觉得血气冲头,但他马上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丁柏翔作了一个深呼吸,转过身去,想要阻止余素娟看到这一幕。但他看到的,却是余素娟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余素娟已经看到了一切。 还没等丁柏翔反应过来,余素娟手指连弹,两个小蛊便附在了织田英雄和林赖朝的颈后,她转身拉起丁柏翔地手,轻轻地说:“丁,我们走吧。” “你下的是……”丁柏翔已经对蛊术很有研究,他当然知道这是七大禁招中地淫蛊;中者高涨,直至精尽人亡……他摇了摇头,“这样会害死那两个女孩子的。” 余素娟艰难的笑了笑,这笑容很是难看:“她们也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丁柏翔缓缓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虽然我也觉得她们很可恶,也觉得她们该死;但我还是要说……她们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罪不至死……”余素娟喃喃念叨着,“上次,你也是说姚远罪不至死,结果我们差点就死在他手里;现在你又来告诉我这两个女孩子罪不至死……难道她们父母辛苦让她们来读书,就是为了把她们送给日本人……” 毕竟还只是一个女孩子,余素娟脸色一红,便没有再说下去,丁柏翔苦笑一声:“姚远……如果我早知道他是日本人的话……算了,说这些也没用;但是素娟,你听我说……” 丁柏翔低下头,喘息声和声不断从树林里传来,在这种声音的伴奏之下,他的话显得很是没有说服力:“爱慕虚荣、崇洋媚外的人。她们永远不会是第一个,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见一个就杀一个的话……你是杀不完的。” “丁,你知道的,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余素娟摇了摇头,“我不像你,你有一个手眼通天的爸爸,注定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一个小上的蛊女,军国大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不能容忍这些人在我的身边出现,我会遇上了就杀,杀一个,就少一个……” 丁柏翔再也不能说别的什么了,他只能默默点头:“你的话我不能赞同,但是素娟……我会尽力去理解你,也会一直……支持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既然心意相通,一切的言语和文字,都显得那样的多余……丁柏翔有丁柏翔的想法;余素娟同样也有余素娟的想法;本就不能强求对方一定要和自己想法完全一样的。 但丁柏翔和余素娟都知道,就算再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就算再不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对方也会一直无条件的支持着自己,哪怕自己是与全世界为敌……这就足够了。 两人默默的顺着原路走了回去,至于那两个日本人和那两个女孩子……或者一会儿之后,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尸骸吧,这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丁柏翔和余素娟来说,的确是这样。 丁柏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按下了接听键:“喂,妈,有什么事吗?” 琴春晓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柔,这就让丁柏翔放了一半的心:“你和素娟……现在在武大樱花园?”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是余素娟下的蛊,还是你出手打的人?” 只是为了这个事情……另一半的心丁柏翔也放了下来。他倒不是很奇怪琴春晓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能让琴春晓也关注这件事,必然是那九个男生中有一个或者几个普通人惹不起的人物。丁柏翔没有回答琴春晓的问题,直接问她:“那人什么身份?” “一个是副市长的外甥;另一个是军区副司令的侄子……这事儿你爸给你压下去了;以后少惹这些事,至少现在……还不是惹事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帮我谢谢爸爸。” “我们不帮你还帮谁啊,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对了,是素娟出的手吧?告诉她,我要罚她。” 丁柏翔马上急了:“不管素娟的事……你罚我好了。” “少来这一套,瞬间打倒九个人……你还没这本事,让素娟接电话。” 丁柏翔悻悻的把电话交给余素娟,他并不知道琴春晓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只能看到余素娟的脸上阴晴不定,一直在应着:“是、好的……”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第一百零五章 丁柏翔没有去追问余素娟,究竟琴春晓要怎样罚她。WwW、他觉得,如果余素娟想说的话,她自然会说给自己听;如果她不想说的话,自己的问话……会让余素娟为难的。 余素娟的确不想说,于是两人便一直沉默着回到了家里。在大门外,余素娟轻轻的对丁柏翔说:“谢谢。” 丁柏翔推门的手没有任何停滞,他淡淡的回答:“素娟,以后不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吩咐了杜好莲不要打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余素娟的卧室。等到丁柏翔关好房门后,余素娟便在梳妆台的底部轻轻一按,房间的另一侧角落里,就裂开了一条大缝,这条缝的下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楼梯。 是的,琴春晓建立的秘密研究所就在这条楼梯的下面。说是秘密……但知情人也不算少;除了丁家四口之外,何明瑶、琴家姐妹都知道这个研究所的存在;不过这些人口风都很严,也不至于有泄露机密之虞。至于研究人员和随余素娟来武汉的那些蛊女们……他们都不可以走出这个研究所一步。 这楼梯刚好够两人并行,余素娟挽着丁柏翔的手臂,两人走了下去。 没有亲眼看到这个研究所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下面会是这样的灯火通明。无数单独隔开的房间让整个研究所看上去像是蜂巢一般;而研究人员和蛊女们就像辛勤的小蜜蜂,在这蜂巢里出出进进。 一个蛊女走了过来。先是对余素娟行了一个礼(余素娟是余家娘娘,负责管理所有蛊女;而丁柏翔则负责管理所有地研究人员),然后交过一份资料:“这是昨天的试验报告。” 余素娟接过报告,随意的翻看一下,便交到了丁柏翔手里。丁柏翔就看得仔细多了,他一页页的翻了下去……突然,丁柏翔问那个蛊女:“三号培养皿你们昨天换了培养液吗?” 那个蛊女低下头去:“这个……我不知道。” 丁柏翔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面前这个蛊女只是负责接待自己两人,干活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这些专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尴尬的笑笑:“那,带我去三号培养皿那里看看。” 蛊女在前带路,丁柏翔和余素娟跟在她地身后;余素娟轻声问:“三号培养皿……有什么意外吗?” “不是意外,如果这份报告没错的话……可能我们发现了一种可以让小蛊快速分裂地溶液,你看,这上面写着,从昨天中午十二点开始。到晚上十二点,别的培养皿都没有什么变化,但三号培养皿里的小蛊却分裂成了两个……” 丁柏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叫住了那个蛊女,问道:“对了,蛊池的水质分析报告出来了没?” “实验报告里没有吗……那就应该还没有出来,可能是……华教授还在分析中。” 丁柏翔“哦”了一声:“是吗?让他尽快……算了,还是不要催他了。这个老头软硬不吃……” “你说的是哪个老头?”一个不满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丁柏翔循声看去。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般、穿着白大褂地老头正向自己走来,他的脸上满是笑意:“水质分析报告还要两天才能出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催我们;我可和你说,我的研究员们要是被你逼得过劳死的话,我就把你们小两口抓进来给我搞研究。” 丁柏翔也笑了,面前这个华教授就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以前是湖南大学生命科学研究院的院长……在他退休那年,丁震云通过中南民院的靳校长出面,才勉强请动了他的大驾。一开始他还心不甘情不愿,但开始投身到蛊地研究之后……和其他所有的研究员一样,华教授被这里新奇无比的一切所吸引,现在,就算是拿棍子赶,只怕也赶不走他了。 “对了,那个三号培养皿是怎么回事?”既然他说了还要两天,那丁柏翔也不会急在一时。何况他现在更关心的就是这个三号培养皿。 华教授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正要和你们说呢。昨天十二个小时里,三号培养皿里的小蛊从一个分裂成了两个。今天早上九点地时候又分裂成了四个;速度远远超过其他培养皿……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嗯,我们去看看。”丁柏翔和余素娟披上蛊女递来的白大褂,跟在华教授的身后向三号培养皿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们刚刚走到房间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片惊呼声:“快看,又分裂了,今天是每九个小时分裂一次,比起昨天的速度快了四分之一……” 华教授再也站不住了,他赶紧跨进门去,一把推开显微镜前的人,把眼睛凑了上去,不断喃喃自语着:“奇迹、奇迹啊……” 在场的人可能没有谁比余素娟更不懂生物学;但绝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蛊女炼蛊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蛊母的反噬,小蛊的成活,把大而无用地蛊弄成死蛊……无论哪一个过程弄得不好,蛊女马上便会有性命之忧;如果小蛊都可以像这样从培养液里源源不断地产出,只怕每一个蛊女都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当然前提是这些小蛊能够让蛊女们身上的蛊母接受。 “这个培养皿里是什么培养液?”余素娟颤抖着声音问丁柏翔。 “呃……”丁柏翔指着实验报告,“你自己看吧。” 余素娟顺着丁柏翔地手指看去,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三号培养皿:10%硫酸铊溶液。” “培养液……用毒水?”余素娟对硫酸铊这三个字记忆犹新,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 这声音惊动了华教授,他从显微镜前起身,走到丁柏翔和余素娟的面前,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啊,原来,蛊是要用毒水来养的!要是早知道……” 最起初琴春晓建立研究所的时候,华教授也是老老实实的用各种营养液培养,基本上养一个死一个;但当时能够提供小蛊的,也就琴春晓一个人,他怎么也不敢乱来;所以在培养液的研究上,华教授一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但随着湘西众蛊女的出现,试验材料近乎无限,再加之张美慧事件给琴春晓带来了一些启发……华教授才在这个研究所试着用各种毒液培养,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居然刚刚开始就已经接近了成功…… 丁柏翔合上资料:“嗯,那我们先上去了,华教授,这个三号培养皿……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华教授不断的搓着双手,他橘皮般的老脸焕发出光彩:“不辛苦、不辛苦……我们会把培养液的比例好好调配到一个最合适的点;这就是我们的近期攻关项目……小丁,我们干活,你就放心吧。” 丁柏翔听着他已经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笑了笑,和余素娟转身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渐黑,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杜好莲是成都人,菜总是做得很辣,正合丁柏翔和余素娟的胃口。三个人围着餐桌,慢慢的吃着饭,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丁柏翔住在这里,是一件很隐密的事情……余素娟抬起头来,看了丁柏翔一眼,丁柏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谁会这时候在外面敲门:“我去看看。” “不,我去吧。”余素娟按住了丁柏翔的手。但是…… 他们两个看着杜好莲已经默默的站起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你找谁?”杜好莲用身体挡住了大门,问门外那个披着黑色风衣的高个男子。 那个男子很有礼貌的回答:“请问陈义顺是住在这里吗?” 杜好莲摇摇头:“这里没有叫陈义顺的人。” 说完,杜好莲正准备关上门,那个男子突然微笑着问:“请问,你是叫余素娟吗?” 杜好莲惊疑的看着他,不管是杜好莲,还是房间里的丁柏翔、余素娟,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响。 余素娟一跃而起,冲向门外;丁柏翔也抽出丁震云走时留下的佩枪,向门外跑去……也是他们命大福大,甫一出门,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爆炸产生的气浪让他们身不由己的倒在地上,余素娟听到一个声音清清楚楚的问:“要不要进去再看看?” 另一个声音回答:“不用了,余素娟死了,丁柏翔就算没死,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我倒是希望他不要死……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丁震云和琴春晓的疯狂报复……好了,收队……等等,那些人是……是军队!” 第一百零六章 几乎是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在日本东京的一套豪宅里,姚远正带着微笑,大声的对着面前的林忆男说:“我愿意!” 牧师含笑点头;数十名记者拿起相机一阵狂拍,闪光灯不断闪耀,顿时把这夜晚变成了白昼;一千余名嘉宾也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是的,姚远正在式神研究会新任会长林平峰的主持下,和林忆男举行盛大的婚礼。 因为打击了湘西蛊族的功劳,姚远一回到日本,便被整个式神研究会奉为上宾,并且连带着让林氏家族在式神研究会里的地位大大提升,以前的副会长林平峰几乎没费什么事,就以绝对优势击败了九鬼嘉庆成为新任会长。 而林忆男虽然对林族蛊女的覆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在林平峰和姚远不遗余力的帮助之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不化也没办法啊,谁叫现在式神研究会里就林忆男一个高级蛊女?)其后她在式神研究会里稍微露了几手蛊术……马上便众望所归的成了研究会里对抗蛊术那部分的主管。 因为在日本,式神研究会是一个正大光明并且被民众寄予了厚望的机构,所以对于他们的这次婚礼,日本媒体充分发挥了媒体应该具备的引导舆论的能力;纷纷给予了如潮的好评,盛赞这是一次“在两颗爱国的心脏跳动之下,智慧、勇气与超能力之间的结合……” 朝日新闻社发表社论:姚远和林忆男在天照大神庇护下地结合。势必将在日本式神术对抗中国传统蛊术的历史上划下重重一笔;日本式神术将不再惧怕中国传统蛊术……云云。 同一时间,东南亚众小国的降头师们联合发表声明,宣布暂时摒弃各国之间的矛盾,组成一个大型的跨国降头术研究会。 如果说姚远和林忆男的婚礼完全是日本人自娱自乐的话,这些降头师们地声明可就像是一颗深水炸弹爆炸一般,给整个东亚造成了更多的不稳定因素。记者们最擅长地就是瞎想,再没有头脑的记者们也想得到。降头师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皇室的背景,这是不是等同于宣布东南亚各小国为求自保已经结盟了?虽然这些国家地小人穷。但联合起来,也算是一份比较大的力量…… 如果是在以前,或者中国方面还可以封锁消息;但现在……网络的出现使得任何试图封锁消息的举动变得那么可笑。“蛊”、“湘西”、“降头”、“式神”、“姚远”……这些词在网络上以每天数千万次的速度不断传播着;从BBS到OICQ;从ICQ到新闻主页……迫于国内民众地压力,中国方面的发言人终于正式出面,就此事作出如下官方评论:中国的执政党是唯物主义政党,从来就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说;无论是降头术、式神术,还是所谓的蛊术。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对近期不断流传的谣言,广大人民群众应该保持冷静、客观的态度去识别真伪,党员更要起到带头的作用……另外,中国与东南亚众小国长期保持亲密友好地外交关系,和日本更是一衣带水…… 据不可靠消息(真的是不可靠消息!),当这位发言人说到一衣带水这四个字时,台下的记者们,包括法新社、路透社等外国新闻机构驻华记者。都发出了哄堂的笑声,这笑声造成的后果就是:发言人接下来的话,几乎没有一个人听得清楚,于是几乎所有地新闻稿件,到了“一衣带水”这里,就曳然而止。 当然这些都是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是让我们把目光移回东京的那套豪宅吧。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姚远和一袭白色婚纱的林忆男在身后千余人的祝福声中,携手走进了……洞房。 但他们并没有像新手们一样马上圆房……是的,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圆房这种小事情还是等到大事都忙完再说吧。卧室里的传真机响起,不一会儿,那刺耳的嘈杂声停了下来,林忆男走过去扯下那份传真纸,看了两眼。 “什么?丁柏翔和余素娟都死了?远,真是遗憾。你没机会报仇了。”还没有褪去婚纱地林忆男扬着这张纸。递给姚远。 她虽然并不喜欢面前地这个男子,但独在异乡为异客……身边有个人照顾自己。总是好一些的。何况她深知姚远地足智多谋(当然要说成阴险狡诈也无不可),和这样一个人结婚,总比与他为敌要好得多…… 姚远松了松领带,今天的婚礼上他喝了不少的酒,此时他的脸色有些砣红。他接过这张纸,看了一眼,随手揉成一团:“他们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余素娟身中五枪,有尸体的照片为证;在房子里的丁柏翔被火箭筒击中,尸骨无存……你还说他们不可能死?” 姚远笑了笑:“余素娟,既然有了这照片……可能的确是死了;但丁柏翔的尸骨无存……没有证据的东西我一向保留怀疑;除非我亲手把他们斩成两段,又或者能够拿出他已经死了的证据来。否则,我绝不会认为他会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不过,究竟是谁这么白痴到现在去暗杀丁柏翔和余素娟?织田那个老家伙?” “应该是织田副会长的意思吧,林家要是动手的话,我们没可能不知道;九鬼副会长,根本没理由对他们两个下手;倒是织田副会长的独子……” “那家伙我一向看不上,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我一让他帮我去杀张美慧,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那猪头也不想想,我自己干嘛不敢去动张美慧?不就是怕丁柏翔和余素娟两人的报复……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林家看来……要遇到一些小麻烦了。” “小麻烦?” “是的,来自中国、晓云集团以及……蛊女们的小麻烦。” 姚远猜的没错,因为独子的死亡,陷入悲痛之中,并被这悲痛冲昏了头脑的丁震云和琴春晓,第二天便宣布晓云集团将联合所有战略同盟伙伴,对日本林家、织田家所属的财团、企业,以及他们所属的式神研究会实行金融打击。 晓云集团和被迫应战的林家、织田家,终于走到了第一个正面的战场之上。 与此同时,对负责守备工作的陆团长的军事审查也正在进行之中。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姓名。” “陆小有。” “职务。” “某军区下属某团少校团长。” …… 例行公事的建档问话完成以后,审查进入了正题。 “二零零二年三月十五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伙人潜入本团守备的军事禁入区,对目标保护人物实施了暗杀……” “暗杀者……是些什么人?” “被我们包围以后,他们自知无望,已经全部自杀。他们应该是职业杀手,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所用的枪支和火箭筒,我们调查过,是三年前广州军区失窃的一批;甚至……甚至他们自杀也全都是用大口径手枪,脸部都被轰得稀烂,应该是有心要隐瞒身份……” “那就给我查DNA……”一个审查人员气急败坏的说。不过他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无论是身边的同事还是被审查的陆团长,纷纷给了他一个没好气的白眼。DNA……中国有建好的DNA库吗?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吧! 沉默,良久的沉默,审查工作继续进行。 “既然是守备军事禁入区……那暗杀者是怎么进来的?” 陆团长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知道。今天的值班人员已经被你们的人全部隔离审查了……相信一会就会有结果吧。” 就算有了结果,陆团长也并不需要再关心什么了。整个团的人保护一栋房子,还被人枪杀、爆炸……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到头了。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大家都知道,事实上,被枪击致死的,是杜好莲。那么,现在的丁柏翔和余素娟究竟去哪了呢? 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就算是再优秀的间谍工作者,也不可能发现有什么反常。是的,整个军事禁入区,数十辆军车呼啸着冲进,又呼啸着返回;光看车牌就知道,车上坐着的可都是大人物……虽然他们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审查组,但总不可能让这些日理万机的首长们亲自审查吧?他们能够到场就已经算是对丁震云、琴春晓有了个交待…… 谁也没有想到,丁柏翔和余素娟、甚至包括蛊术研究所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在这个夜晚,随着火车站拥挤的人流,登上了去长沙的火车;从那里,他们可以飞到中国的每一个角落。然后…… (第四部完) 本来有一些话丁亦麟不吐不快的,但在里似乎有骗稿费的嫌疑,请大家关注一下作品相关吧。谢谢。 第一百零九章 人兴奋过了头,就会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律。遗憾的是,克里斯汀先生也没有例外。 “亲爱的,我真的不是吹牛,在这条船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克里斯汀先生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不过现在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说的是法语,在这个以英语为世界通用语言的社会里,除了欧洲大陆的人之外,很少有人懂得法语,但不巧的是,这船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精英,精通数门语言的人着实不少,而丁柏翔也在其间。 “是吗?这位先生,我是否可以和您玩上一局?”一个白色皮肤的年轻人缓缓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马甲。他并没有打领带,而是在衬衫的衣领上绕了一个黑色的领结。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克里斯汀先生拿起球杆,“您开球吧。” 那位年轻人并没有急着去拿球杆,而是挑衅般的看着克里斯汀先生:“既然您如此自信,觉得这条船上没有您的对手;而我也具有同样的自信……那么我们不妨把赌注提高一点点,怎么样?” “您说了算,先生。”克里斯汀先生对这种挑衅也有些生气,他冷冷的回答。 年轻人从竿架上随手抽出一支球竿:“既然您如此有把握,那我们就一万美金一局吧。” 话音未落之际。他手中的球竿已经击出,母球迅捷地滚向一号球,清脆的“啪”一声响,整整齐齐的菱形球阵被炸开,加上白色的母球,一共十个不同颜色的台球在球盘里不规则的滚动、撞击,不断的发出“啪”、“啪”地声音。 花式九球是所有台球游戏里最刺激。也是最需要运气的一项。花式九球地规则很简单,按顺序击打从一号到九号的九个球。在此其间,任何一次将九号球撞进袋中就算胜利;而母球如果落袋或者弹出球盘,就是失败。 “一万美金……”克里斯汀先生并没有去击球,他已经被这个注码惊呆了。这次的旅行他和他的妻子并没有带多少钱,加上刚才自己赢的一千三百美元,也就是五、六千的样子(买了船票之后,他们也确实没什么钱了。)但是球已经开出。随便对方下注这句话也是自己说的…… 丁柏翔低声地对余素娟说:“这个老头要糟糕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是没有必要的,这里并没有几个人听得懂中文。倒是那个年轻人若有意若无意的向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克里斯汀先生舔了舔嘴唇,他还是决定做人要诚实,“如果您说的是一千美金的话,我还可以奉陪,但一万美金实在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所以……”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愕然,如果这只是一种表演,那他完全可以去争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不会吧。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的姓名,但如果不是我地记忆力欺骗了我的话;我记得在三个月以前,就已经在船上见过您了。也就是说。您至少是从马赛上船的……” “您的记忆力非常的好,我们是在马赛上船的。”克里斯汀夫人代替她地丈夫回答。 年轻人对着克里斯汀夫人略欠了欠身,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接着扬了扬手中的球竿,用一种倨傲的语气说了下去:“那么,现在您告诉我,可以支付得起从马赛到日本的船票……却支付不出区区一万美金的赌注?或者您是想告诉我,您怕了我?” 克里斯汀先生被这最后一句话噎住了,他很想伏上台去告诉对方:“我会怕你这小子?”但他终于忍了下来。 “先生,我们只是两个小职员,乘坐西比尔邮轮是我们一生的梦想……”克里斯汀夫人带着慈和的神色。慢慢的把他们的故事说了出来。最后加上了一句总结陈词,“所以。我的丈夫并没有欺骗您,我们是真地拿不出这一万美金地赌注。” “原来是这样……”年轻人笑了笑,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这笑容也轻松下来,“那是我冒昧了,两位,对不起。不过……既然我已经开了球,这局还是让我们打完吧,至于赌注,就照这位先生说地,一千美元好了。” 克里斯汀先生点了点头,有点感激的说:“谢谢。” 即便赌注降到了一千美金,对克里斯汀先生来说也是一笔重注,他明显有些紧张,第一竿就打偏了。母球击出的方向和一号球隔了十万八千里。 根据规则,年轻人可以把母球放在球盘里任何一个位置;他笑了笑,选了一个最适合击打的地方,轻轻的放下母球,没有任何悬念的,母球撞击到一号球,一号球再撞击到三号球,三号球慢慢的滚动,将停在洞口的九号球撞入了袋中。 “您输了,先生。”年轻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他接过克里斯汀先生点出的一千美元,转过身来对着丁柏翔说,“这位先生,您愿意下场和我玩上一局吗?” “我?”丁柏翔向左右看了看,终于确定了自己就是对方要找的人,他微笑着摇摇头,“对不起,我……” 还没等丁柏翔说完,那位年轻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用中文极轻、也极快速的说:“我不认为晓云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也会拿不出一万美金。” 这声音只有丁柏翔和余素娟两个人才能听到,也只有他们才能听懂。丁柏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矢口否认,但他马上就想通了一件事,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再隐瞒下去也是没有必要的……丁柏翔淡淡的一笑,也用中文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狡黠的一笑,继续说:“想知道吗?” 他换回了英文,也提高了音量:“这位先生已经接受了我十万美金的注码,不知道有哪位先生愿意义务为我们当一回裁判?” “十万美金!”一片窃窃私语声传遍了全场。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十万美金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但在这个弹子房里,还从未有过一局球输赢十万美金的注码…… 丁柏翔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位年轻人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临阵脱逃。他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自己一直呆在房间里,对方既然有心而来,自然也会找到机会从自己身上拿这十万美金……他抽出一支球竿,对着克里斯汀先生点了点头:“这位先生愿意做我们的裁判吗?” “当然,乐意之极!”根据不成文的规定,赌注超过两万美金的话,就必须先将注码押在裁判手中,以防有人赖帐,而裁判也可以从中抽到百分之一的水,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克里斯汀先生刚才输掉的那一千美元只是换了种方式回到自己腰包…… “那么,我要开球了。”两人分别点了十万美金的现钞放在克里斯汀先生手中(在邮轮上信用卡是不管用的,所以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些美金。)年轻人扬了扬竿,对丁柏翔说。 丁柏翔点了点头,又是清脆的一声响,球阵再度被炸开。 比起克里斯汀先生,丁柏翔的心理素质可要强得多了,他击落了一号球,接着是二号、三号……直到台面上只剩下三个彩球时,他终于遇上了难题。 母球停在击球点的附近,七号球在球盘右侧、中袋和底袋之间的库边上;八号球则紧贴着九号球停在左侧的底袋洞口。 就算打进了七号球,也没有可能打进八号球的……除非,用一个超大的旋转,在击落七号球后让母球将九号球炸开,这样就可以轻松的拿掉八号球,然后再根据九号球的位置选择如何击打落袋…… 不过丁柏翔的台球水平也就是一般,这种高难度的旋转他还是打不出来的;仔细思考了一阵后,他将母球轻轻的推向七号球。 母球从七号球的外侧擦过,所有人都看到了七号球轻轻的动了一下,母球的行进轨迹没有任何变化,弹在右侧库边上,再是前侧库边……然后母球转了回来。 这样一来,这个难题就交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的水平显然比丁柏翔高得多,面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局势,他伏下身,在母球的左侧击出;七号球应声落袋;接着母球左旋……在全场人的惊呼声中,母球有惊无险的炸开了九号球。 年轻人又用了一个缩杆击落黑色的八号球,母球退回到球盘的正中心,而九号球则停在左侧的库边。 “各位乘客请注意,检查已经进行完毕。现在邮轮将开向大阪方向,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旅途里能够愉快。谢谢!”就在这时,高音喇叭里又传来了大副迈尔斯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章 就在那位年轻人伏下身去,准备击打九号球的时候。WWw.船长室里,密西帕斯船长正搓着手,兴奋的和迈尔斯大副商量着接下来的旅程。 根据委托方的要求,那六个人上了船之后,只需要把他们送到大阪……不,只要送到离大阪五十海里的地方,委托方自然会派出一艘游艇接走他们。之后,密西帕斯船长的银行帐号里就会多出四千五百万美金。至于另五百万……那六个人上船的时候就已经一手付清了,现在这些钞票正静静的躺在密西帕斯船长的保险柜里呢。 当迈尔斯大副委婉的提醒密西帕斯船长,调查一下委托方信誉度的时候……密西斯帕船长挥了挥手,笑眯眯的说:“迈尔斯,你是一个很小心的人,我一直很欣赏这一点。不过你觉得……四菱重工像是会跳伞的委托方吗?” “四菱重工?我的上帝……”迈尔斯大副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已经看到无数的美元在向自己挥手了。他的信心马上和密西帕斯船长同样的高涨。既然委托方是这家世界闻名的日本企业……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跳伞的。 是的,绝对不可能。 勿庸置疑,虽然这种事情从来未曾公诸于世,但几乎所有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人都清楚夹带这种行业的潜规则。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尚未下水的邮轮,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过夹带地历史;任何一家在世界上稍微知名点的企业也都有过这种要求;委托方甚至包括一些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企业(这种企业一般只是挂个名字),但往往正是他们。却在邮轮这一方倍受欢迎,因为这种企业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委托者们(除了大家所共知的走私、贩毒之外;在这些委托者中,来自国家或者地方政府的,也着实为数不少),比起其他人来往往要信誉卓著得多;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中地谁都经受不住一次失信的打击。 虽然飞机地出现让邮轮的乘客、货物都大大减少,但夹带的利润却一直没有变过;而且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甚至可以这样说。很多邮轮船主真正的利润就来自于夹带。不过……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无论任何理由。只要有那么一次跳伞的历史,那么委托方、甚至整个委托方的国家,都会在全世界所有地邮轮中声名扫地,再也不会有任何邮轮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情。 而对于一切物资都需要进口的日本来说,对于日本政府在背后支持的四菱重工来说,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可以发生的;因为只需要一次,也许就可以让整个日本列岛陷入到无法自拔的深沼之中。这也是密西帕斯船长和迈尔斯大副自信满满的原因所在。 “迈尔斯。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没有了。你觉得四菱重工像是会拿五千万美金挖中国那些技术人才的企业吗?中国有值这么多钱地技术人才吗?听我说,我猜测,在四菱重工的背后,一定是日本政府……而这六个人一定是中国的政治犯……哈哈,对一个政府来说,五千万美金又算得了什么?来,尝尝这杯杜松子酒;那六个人已经被我们塞进了船长室的暗室里,到了地头放出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就算中国知道是我们西比尔号夹带的又能怎么样?我们一回到伦敦就不干了!不干了!中国人再神奇,他们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我们大英帝国来吧……” 迈尔斯大副虽然同样被这大笔地金钱冲昏了头脑,但他身为大副,职责所在就是关注一切可疑事物,并向船长提出这些疑问和建议。他摇了摇头:“可是。密西帕斯船长,这六个人……不像是中国人。” 虽然在西方人的眼中,东方的黄种人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这两位走南闯北,在海上的时间比陆地上还多的人,还是分得清楚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区别的。密西帕斯船长被迈尔斯大副的这句话说得一怔,他慢慢的冷静下来,看着手中的杯子思考了一阵。然后他依然乐观地一挥手:“那又怎么样?如果这六个人是日本人,那就与我们更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日本政府非常看重这六个人……迈尔斯。我说。很有可能……我们将会做一次历史地见证人!” 迈尔斯大副大惑不解的问:“历史地……见证人?” “是的!历史的见证人!”密西帕斯船长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五千万美金,这说明什么?说明日本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六个人从中国弄回日本!你看得出来,这六个人哪一个能值上哪怕一千美金吗?哈哈,至少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日本政府更不可能拿五千万美金开玩笑!如果他们是日本人的话,那这六个人要么是身怀机密的间谍;要么就是日本的重量级人物……”他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迈尔斯,中国和日本,要打仗了!” 迈尔斯大副手中的酒杯“铛”的一声掉在地上:“什么?要打仗了?” 密西帕斯船长很满足于这句话带来的效果,他脸带笑容的说:“这就是你只能当大副而我却可以当船长的原因。我们得到的是一模一样的资讯,但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但是我却可以通过这里,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你却不能……迈尔斯,不要这么看着我,作为一个助手来说,你确实非常优秀,但作为一个领导者,你却还没有到达及格线……怎么样?回到伦敦以后,如果我开个公司什么的,你愿意再来给我当助手吗?我会很高兴接受你的帮助。哈哈哈哈……” 没等迈尔斯大副说话,密西帕斯船长接着说了下去:“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的话,那么,谢谢你的提醒。现在,我想我已经抓住整个事情的脉络了。我,苏克尔.密西帕斯,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将是中日战争,或者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想想,我们西比尔邮轮可以名垂千古了!任何一本历史教科书都会把我们写进去,就像当年塞尔维亚的那个什么大公被枪击来着……哦,我的上帝,想想在未来的日子里,那些贵妇们躺在床上,用看着传奇人物的眼神来看着我,听我讲述这段历史……迈尔斯,我真的迫不及待了,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伦敦……” 我们还是跳过密西帕斯船长继续对着迈尔斯大副YY的场景,把视线拉回到弹子房吧。 那一声出发的汽笛拉得正是时候,至少对围观的人群而言的确如此。也许是汽笛声让那位年轻人手颤了一下;也许是邮轮启动的时候因为惯性而让球盘弹动了一下……总而言之,在年轻人击出母球之后,就连他自己都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哦……唉!”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叹息的声音;但他们一直等着的,不就是这种戏剧性的场面吗? 丁柏翔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轻轻的笑了笑,伏下身去,在全场人期待的目光中(姑且不论这目光是期待他打进九号球,或是再次造出一个戏剧性的结局),丁柏翔轻松的一竿击出,九号球应声落袋。随着母球缓缓的在球盘里停下,叹息声马上变成了如雷的掌声。 就在这掌声之中,克里斯汀先生把二十万美金的赌注递给丁柏翔。他礼貌的向克里斯汀先生道谢,并且抽出了一千美金送给克里斯汀先生。虽然刚赢了十万美金,但丁柏翔并不见得有多么高兴。 而那位年轻人看上去也并没有如何沮丧,他对着丁柏翔笑了笑,很有绅士风度的说:“这位令我破产的先生,我可以让您请我喝上一杯吗?” 丁柏翔叹了口气,微笑着说:“我可以说不吗?” 三个人回到了丁柏翔的房间,丁柏翔摇了摇铃,让女仆送上一瓶红酒和一些饼干、奶酪之后。年轻人用中文笑着对余素娟说:“这位亲爱的小姐,虽然您的体型已经非常接近于天使了,但我还是希望有这个荣幸教您一种减肥的方式;那就是一百毫升的红酒加上五十克的奶酪,半小时内不要睡觉,只要您能坚持下去,您的身材一定会更为美好。” 余素娟轻笑一声:“谢谢,虽然我并没有减肥的想法,但我一定会把这种方法记下来,并且送给需要的人。” “好了,说正事吧。你怎么知道我的?”丁柏翔耐着性子等年轻人说完,问道。 “丁先生,请不要太急躁,这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是……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吧。”年轻人笑着说,“我叫卡西欧.维尔福,法国人,我的职业是……国际刑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船长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密西帕斯船长的YY。 这是暗室里的人和外界的唯一联系方式,虽然密西帕斯船长有千般不满,但他是不会和五千万美金作对的,他打开暗室的门,脸上已然变成了谄媚的微笑:“先生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六个人中为首的那个和善的笑笑:“船长先生,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可不可以……” “没问题,没问题。”密西帕斯船长笑着说,“迈尔斯,你去餐厅拿点食物和饮料过来。” 迈尔斯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密西帕斯船长又笑着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不必客气,到了这里就像到家一样……” 这是他对每一位新上船的旅客都要说的话,虽然用在这里并不是很合适,但那人还是不胜感激的回答:“非常谢谢,船长先生。呃……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的同伴们想要出去走走,我想您也知道,一旦回到了日本,我们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出海了……” 密西帕斯船长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一小会,马上扬起眉毛回答:“放心,没问题。不过现在白天人多眼杂……不如,请您和您的同伴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到了晚上再出去可以不?我们船上今晚有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我很乐意邀请你们参加。” “您真是个好人。那就麻烦您了,船长先生。”那人微微的鞠了一躬,退回了暗室。 “国际刑警?”丁柏翔重复了一遍,他和余素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不明白怎么会被国际刑警盯上。要知道,他们地计划甚至连丁震云和琴春晓都不是很清楚。 年轻人,不。应该叫他维尔福。维尔福微笑着点点头:“是的,国际刑警。这是我的证件。现在……我可以有这个荣幸,知道面前这位漂亮小姐的名字吗?” 漂亮?丁柏翔有些哑然,他可不认为国际刑警就能够透过这重重黑纱看到余素娟的真面目,他没有回答维尔福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问:“对您来说,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是漂亮小姐?” 维尔福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并不缺乏美,缺乏地是审美的眼光。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地动人之处。像这位漂亮小姐的娴静淑雅,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虽然非常遗憾,我没有机会见到她的真面目,但我想像这样的小姐,怎么也应该是漂亮的;是的,上天不会这样不公平,赐给她一张丑陋地脸。” 丁柏翔几乎绝倒,他和余素娟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丁柏翔坏坏的想,要是把余素娟以前那半张脸露出来,会不会把面前这位国际刑警吓晕过去…… “我叫柳依依。”余素娟轻声的说出了她护照上的名字。 “名如其人……真是一个好名字。”维尔福有些感慨的说,“远东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不仅有种种稀奇古怪的术法,还有像您这样美丽地女子。等我退休了。一定要在远东长住下去……” “术法?”他的整段话里,丁柏翔就听清楚了这两个字。 “是的,东南亚的降头、日本的式神、还有……”维尔福笑了笑,“很抱歉,但是我听说您曾经的未婚妻研习过一种术法,这种术法地名字是……蛊术?” 丁柏翔再也不能隐藏心底的震惊,他“霍”的站起身来:“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维尔福笑着摇了摇头,他从托盘里拿出两支雪茄,递给丁柏翔一支:“好了。我说过的。请不要太急躁。我会向你们解释清楚一切;并且……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丁柏翔把雪茄放回托盘里,坐了下去:“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维尔福说。“去年,我接手了一个任务。说起来,这个任务和丁先生您也有点关系。” “哦?和我有关系?”丁柏翔不解的问。 维尔福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是的,去年十二月间,我接到上司的命令,前往中国北京的朝阳医院,彻查关于张美慧、石磊等人离奇死亡地真实原因。” 听他突然间提到了张美慧地名字,不光丁柏翔,就连余素娟也紧张起来。 维尔福叹了口气:“我不得不承认,我失败了。整整一个月,我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在这期间,我还是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丁震云先生和琴春晓女士,似乎对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他们甚至不惜斥资六千万,只是为了派人进去参与研究。那个人我想您也应该认识,他的名字叫……刚瓦。” 丁柏翔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只是注视着维尔福那张英俊地脸。 “我可以向您坦白,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我潜入过您父亲的办公室。那一次,我在他的办公桌上见到了您的照片;而且……我已经听说了六天前发生在中国武汉的那件事情;所以当我在弹子房见到您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出言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是您,丁先生,能够在这里和您遇上,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丁柏翔对着余素娟苦笑一声,他可实在高兴不起来。 维尔福继续说了下去:“但也正是那一次,我被您的母亲发现了。直至今日我还是不明白她怎么能发现我的,我对我的潜入技术非常自信,而且我确信,我已经破坏了一切能够发现我行踪的监控设备;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痛苦的摇了摇头:“但不管怎么说,您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发现了我的存在后,通过一些关系,向我的上司告了我一状非法闯入。于是……我受到了一系列的处罚。这处罚包括放弃任务、降职、以及停职半年。” 丁柏翔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维尔福马上说了下去:“不,不要对我说抱歉。这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我确实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情,是我先对不起您的父母,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 “我并不是想对您说抱歉。”丁柏翔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您在我父亲的办公室里,还有什么发现?” “哦……除去见到您和您以前那位未婚妻的照片之外……”维尔福摊了摊手,“我一无所获。” 丁柏翔点了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丁震云和琴春晓的秘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查到的,他接着问:“那您是怎么知道蛊术、式神、降头……这些术法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在处罚决定下来以后,我很是心灰意懒。更糟糕的是,我的女友也因为我的停职而放弃了我。于是我回到法国,并且在朋友的劝说之下,登上了西比尔邮轮,想要在这里遇上一次新的爱情。不过……似乎幸运之神还没有关照我的意思,今天和柳依依小姐的对话,是这三个月里我唯一一次有机会和异性说话。” 看着两张想笑又不敢笑的脸,维尔福自己倒是笑了:“现实总是比传说残酷的,我居然会去相信一个传说……尽情的笑话我吧,不必客气。不过丁先生……我一开始是打算让您输些钱教训一下您的;您的未婚妻刚刚……马上又找到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我承认,远东人的确比我们法国人更浪漫;但我觉得,您似乎有些浪漫过头了。” 丁柏翔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余素娟说了一句:“维尔福先生,我相信他以前那位未婚妻,会很乐意看到在这种时候,他的身边能有一个人陪着他,缓解他的悲痛,帮助他解开心结的。” 维尔福对着余素娟略略欠了欠身子:“希望如此,柳依依小姐。我很抱歉在您的面前提到她;但正是因为她,我才知道这些术法的。” “因为她?”余素娟好奇的问,同时和丁柏翔对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笑话,正主子就坐在面前,这家伙竟然敢睁眼说瞎话! “是的,在台北停船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下船走了走。结果,我看到了这个。”维尔福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丁柏翔接过报纸,展开,繁体字对余素娟来说问题还不是很大,她轻轻的读出了报纸上头条的标题:“式神研究会又进强援,林氏表兄妹今日成婚。” 两人心头剧震,这几天他们东奔西走,哪有机会关心别的事情?他们向下看去,这篇报导实质上就是从朝日新闻转抄的那一份:姚远和林忆男在天照大神庇护下的结合,势必将在日本式神术对抗中国传统蛊术的历史上划下重重一笔;日本式神术将不再惧怕中国传统蛊术…… 维尔福按熄了雪茄,轻轻的问:“现在,两位明白了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维尔福的这句问话,丁柏翔点了点头。WWw、 这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维尔福追查张美慧的案子;自然会知道姚远的名字;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当时姚远毕竟是张美慧名义上的男友,张美慧还给他打过孩子……想通了这一点,其他的事情就更容易解释了。姚远是丁柏翔、余素娟的同学;随便派个人去湘西,甚至根本不用去湘西,只要找到已经考进各个大学的老同学们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余素娟是个蛊女;至于林忆男……报纸上面并没有说得很详细,相信维尔福也不会知道她就是以前湘西四大蛊族中林族的娘娘吧。 像维尔福这种人,要查这些现成的资料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他关心术法这方面的事情,资讯自然会多到看不过来;而这段时间确实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式神研究会对姚远、林忆男婚礼的强势宣传;东南亚降头术研究会的成立……在这些事情当中,湘西天岭流血夜、以及丁柏翔和余素娟被暗杀这些小事,反而有些微不足道了。 维尔福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好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丁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 丁柏翔皱起了眉头:“需要我的帮助?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您?” “我需要您马上帮我联系到琴春晓女士。” “您要联系我母亲?可以和我说一下究竟是为什么吗?” “当然可以。丁先生,您知道。从见到这份报纸开始,我就非常关注术法方面的事情;因此我地同僚们也很给我面子的对式神研究会加紧了监控……” 说到这里,维尔福脸色一红,丁柏翔知道这是因为话里的这个“监控”……并不仅仅只是字面上那种意思。他对着维尔福笑了笑:“我可以理解的。” 维尔福感激的一笑:“谢谢。根据我同僚们得到的资料分析,式神研究会的人因为不堪忍受您地父亲丁震云先生对林家及织田家的经济打击,已经决定提前进行DC计划。计划执行地时间,就是今天;而地点……就在西比尔邮轮上。” 余素娟忍不住出声问:“DC计划?那是什么?” “说真的。除了知道这是DeadChina的简称之外,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们手里的资料显示。这是一个足以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计划。刚才西比尔邮轮的停船……丁先生不觉得很奇怪吗?以您对上海海关和西比尔邮轮地认识,您相信所谓的上海海关忘记常规检查之类的话?” “说实话,我不相信。”丁柏翔简短的回答。 “那就是了,我也不相信。就在停船的那个时间,我已经联系到我的上司,对他说了这边的意外,我充分的怀疑。现在式神研究会地DC计划已经展开;而我的上司这一次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因为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西比尔邮轮上,所以他已经提前给我复职了;并且把破坏DC计划的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行使我国际刑警的一切权利。” “衷心的祝贺您,维尔福先生。” “谢谢,不过我地上司希望我能够知会琴春晓女士一声。您知道的,这种事情……”维尔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 “这个忙,我会帮的。”丁柏翔笑笑说,“如果还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尽管提。而且我也还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既然您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想您也应该知道,日本式神研究会、林家、织田家……这些人和我的仇怨已经无法化解了;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您的意思是……”维尔福突然明白过来,他微微一笑,“我们国际刑警并不是包打听,我们有自己的职责权限。如果是死了个把人的一般刑事案件……我想应该还轮不到我们国际刑警来管。而且,据我所知,丁柏翔先生在十五日地夜晚……就已经死了。” 丁柏翔站起身来,把维尔福地那句话还给了他:“维尔福先生,现在我也觉得,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如果有别地地方用得上我,请您只管说。” 丁柏翔并不认为维尔福会要自己帮什么忙,自己能答应他给琴春晓打这个电话,就已经帮了他足够大的忙了;而且……维尔福是国际刑警,自己就算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他还嫌自己是个累赘呢…… 虽然刚才的对话颇有些隐讳。但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丁柏翔已经摆明了要向式神研究会、林家、织田家复仇;而维尔福也答应不会去管丁柏翔的复仇行动……虽然不知道这个维尔福的可信度有多高;但看上去他至少是个言行如一的人。想到这里。丁柏翔心中大定;而且他也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帮着维尔福把这个所谓的DC计划破坏掉。 维尔福如释重负的站起身:“那么,再一次感谢您,丁先生。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柳依依小姐。” 看他说得严肃无比,余素娟也盈盈站了起来:“什么问题?” “我想问的是,您……还有尚未出嫁的姐妹吗?如果有的话,是否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海上的夕阳,比起湘西山区里的落日,看上去要妩媚得多。丁柏翔和余素娟此刻就并肩直立在甲板上,静静的欣赏着这染红了漫天云霞的夕阳。 如果说湘西的落日可以用猛士的鲜血来形容的话;那海上的夕阳更像是美人的胭脂。一望无际的海面,和这海面上的一切物体,全然被染成了艳丽的红色;丁柏翔和余素娟也不例外,他们的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霓裳羽衣。 “真的是很漂亮……”余素娟喃喃自语着。 丁柏翔轻轻牵起她柔若无骨的手,正待说话,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位先生,对不起,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都已经打扰了,还问什么?丁柏翔有些恼怒的想,但他并没有把这恼怒形之于色。丁柏翔转过身,他的面前是克里斯汀夫妇。 克里斯汀先生继续用英语说:“您的台球打得非常不错。” 看着这两个老头老太,丁柏翔有火气也没地方发,只能微笑着点点头:“谢谢。” 余素娟这才回过神来,她也转过身,轻轻挽住了丁柏翔;她一边听着丁柏翔的翻译,一边对克里斯汀夫妇微笑。 “我想说的是……今晚是我妻子的生日,船长先生将要为她开一次盛大的海上生日PARTY。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我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两位能够到场……” 听完了丁柏翔的翻译,余素娟笑了笑,轻声的说:“你决定吧。” 丁柏翔也笑了:“你想去吗?” 余素娟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柏翔换成了英文:“谢谢两位的邀请,我们一定到场。”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克里斯汀夫妇向别的人走去;丁柏翔和余素娟则停在了原地。 丁柏翔轻轻的整理好余素娟被海风吹乱的长发:“素娟……” 余素娟马上打断了他:“叫我依依。” “呃……现在不会有人听到的,说真的,我真不习惯叫你依依……” “那就什么也不要叫。”余素娟笑了笑,“反正我知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就行了。” “好吧,素……嗯,那个……刚才你既然想参加这个PARTY,为什么又要让我决定?” 余素娟皱起了眉头:“嗯……你想听实话吗?” 丁柏翔笑了:“当然,难道你会对我说谎吗?” “那好吧。其实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的;毕竟好莲……不,毕竟素娟尸骨未寒,我们却又要去参加别人的生日PARTY……可是,我想让你高兴一下,哪怕一下下也好……说实话,我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可以和全世界的人作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但现在,现在……我却真的害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就算哭出来,对着我大吼大叫一番;我都好受一些;可是你这样子,把什么都往心里藏……” 余素娟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竟然有了些抽噎的声音。 丁柏翔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余素娟,他感觉喉头一阵阵发干,发出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也是干涩无比:“我……我不是往心里藏。我只是……只是怕因为我,让你也不开心……你应该知道的,我……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余素娟双手环绕住丁柏翔的腰间,她的头倚在丁柏翔的肩上:“丁,不要再这样了……你答应过我,有什么话你一定要对我说的;你要对我说的……” 一滴、两滴……滚滚的热泪湿润了丁柏翔的肩头,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用手紧紧的抱住了余素娟;两人就在这海上的夕阳下,紧紧的相拥着;艳红的光,静静的、静静的洒在他们身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丝余晖在海平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夜幕,再度降临在西比尔邮轮上。WWw。 乘客们三三两两的走到甲板上,谁都知道,今晚船长将在这里为克里斯汀夫人举行生日PARTY。 几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手执乐器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是西比尔邮轮上的乐师。很多乘客和他们已经非常熟稔了,纷纷向他们挥手致意,他们也一直回应着浅浅的微笑。 丁柏翔和余素娟在人群外围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的注视着这人群;这些人都像是迎接什么节日一般穿着盛装;各式各样的西装、燕尾服、晚礼装让人目不暇接;女人们存心攀比的心态使得她们一个个打扮得有如孔雀般花枝招展,丁柏翔甚至在想,她们是不是把压箱底的首饰存货都搬了出来。 相比之下,身边的余素娟就有如一朵清丽的芙蓉盛开在这暗夜之中。 丁柏翔不禁抓紧了余素娟的手,余素娟感觉到了这一点,回过头来看着丁柏翔,眼角荡漾着一丝笑意。 两人经过刚才的交谈,彼此全然心意相通,他们都知道,无论自己要做什么,对方都会全力支持(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那么,除了一些原则上的事情之外,自己已然没有必要再顾虑对方的想法,顺乎自然就好。 不过……知易行难,要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不再患得患失、不再全心全意地为对方考虑……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改变过来的。 维尔福现在就没有丁柏翔这么好命了,现在的他,正躲在船长室的外面,目不转睛的盯着船长室的大门。 夹带地物品一般都会放在船长室的暗室里,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所有邮轮不成文地规定。维尔福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是的,今天这个PARTY,船长一定会到场致词;而且还会邀请几位贵妇跳上一曲。这个时间……就算他担心暗室里的物品。在跳完舞之后马上回到船长室,也应该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在这个小时里。维尔福就可以潜入船长室,以他经历过的训练……找到暗室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至于其他看守人员……维尔福完全有把握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昏迷半小时以上。 维尔福就是这么想地,也准备这么去做。但当他看到迈尔斯大副走出门,将船长室附近的人全部驱散之后……维尔福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需要改变一下了。 于是,当维尔福看到密西帕斯船长也离开了船长室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在外面继续等了半个小时。 他的等待并没有白费。他看到了在迈尔斯大副的指引下,从船长室里悄悄的走出来六个人。 “该死的!”维尔福暗骂一声,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夹带的会是人呢?幸好没有贸然冲进去,要不然,整条船上地水手追捕自己一个人……想想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没准自己就只有跳海喂鲨鱼一条路好走了。 虽然在北京呆过一段时间,但维尔福依然无法分清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区别;在他的眼中,这六个人都是远东人。维尔福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中的两人不断交头接耳,但由于距离的关系。他根本没有办法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窃听器!维尔福灵光一闪。等到他们走远,维尔福装做不经意地从藏身之所走了出来,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施施然的走向船长室。 “这位先生,船长室不允许参观的。”门外站立着的保安很是尽职尽责。 维尔福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啊!这就是船长室吗?真的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保安并没有怀疑。再大的邮轮,比起陆地上最小的城镇来也是微不足道的。很多在房间、甲板、活动室里呆腻了的人,总喜欢东游西逛,试图发现邮轮上地新大陆,像维尔福这种“走错”地人,一天之内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已经转身离开的维尔福,更没有发现维尔福离开时像是不经意间一个挥手地动作。 维尔福心中默数着:“一、二、三……”数到十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看着门外已经倒下的保安,维尔福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他掏出一根铁丝。在门锁里鼓捣了几下,随着“喀”的一声轻响。维尔福轻轻的推开船长室的门, 他根本不需要去寻找暗室……因为暗室的门已经大开。 密西帕斯船长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潜入自己的船长室……维尔福轻吹了一声口哨,他走进暗室,出于职业的本能……他先是彻底将暗室里所有夹带的东西翻了个遍。 基本上和别的邮轮没什么区别,一些运往被制裁国家的物资;几箱海洛因;一些枪弹;唯一特殊点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象牙盒子。 他小心的打开盒子,盒子里有一封信。 虽然一眼就看出这个用拉丁文所写的信封里装的信件与自己毫无关系,但职业病驱使着维尔福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信封…… 不过只是看了开头,他就失去了兴趣,这是一封在权利斗争失败后的某阿拉伯王子写给他美国明星情人的信件,而据维尔福所知,那位美国明星,已经在半个月前举行了婚礼,她的丈夫是印度知名的房产大亨。 找了个非常隐密的角落,迅疾无比的装好窃听器,将一切恢复原样,维尔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呆在这里了,他又走出了船长室。 那个可怜的保安依然没有清醒,维尔福在他的身边蹲下,掏出一个药瓶,滴了一滴在保安的唇上,这样,这个保安将会在三十秒后醒来;而三十秒……已经足够让维尔福离开他的视线了。 维尔福兴高采烈的走回甲板(至少在丁柏翔和余素娟的眼里是如此!)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外的两人,非常开心的扬了扬手,远远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丁柏翔也向他扬了扬手,但余素娟却用指甲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掐了一下。 有意外!这是丁柏翔的第一个想法,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然后低下头来,转身抱住余素娟,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普普通通亲吻余素娟的耳垂的动作。 但丁柏翔只是要和余素娟说话而已……他问:“怎么了?” 余素娟双手搂住丁柏翔的脖颈,也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蛊神告诉我,他有些……不对劲。” “还有什么?” “蛊神说……今天这条船上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丁柏翔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维尔福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柳依依小姐,这位先生,晚上好!”维尔福笑着说。 “维尔福先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招呼他的人竟然是余素娟,“我可以有幸代表我的男友邀请您再去喝上一杯吗?” 维尔福一怔,他原本是看中了丁柏翔他们所处的这个可以纵观全场的位置,借着打招呼的机会走过来而已。虽然窃听器已经装好,但他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那就是借机接近那六个远东人……他很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像柳依依小姐这种漂亮小姐的邀请,我怎么敢拒绝呢?” 该死的法国浪漫!维尔福简直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看着丁柏翔和余素娟当先向房间走去,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甲板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开始随着乐曲翩翩起舞了。算了,去就去吧!维尔福安慰着自己,要在这一千多个人当中找到六个人……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喝一杯呢。 丁柏翔和余素娟可不知道维尔福是怎么想的,他们回到房间后,丁柏翔打铃叫来女仆,让她照着中午的原样送上一份之后,丁柏翔单刀直入的问:“维尔福先生,我很好奇,刚才在您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尔福一怔,难道自己潜入船长室的事情已经被丁柏翔发现了?他心念电转,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的事情,不,他绝无可能发现自己!想到这里,维尔福便轻松下来:“刚才?我?什么也没有发生呀。” “是吗?”丁柏翔微微一笑,沉默下来;房间里的气氛,在这刹那间,突然微妙的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这是女仆送来了酒水……等到女仆转身离去后,余素娟盈盈起身,为两人各倒了一杯红酒;拿起其中的一杯递到维尔福的手中:“维尔福先生,先喝上一杯再说吧。” 维尔福对着余素娟笑了笑,很有绅士风度的说:“谢谢。” 然后维尔福对着丁柏翔举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余素娟一直握住丁柏翔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因为紧张,已然渗出了汗珠。wwW、 丁柏翔善体人意的轻拍了几下她的小手,虽然还是一直保持着微笑,但他的心底同样在打着小鼓。余素娟在酒里下了问心蛊,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丁柏翔对于蛊术的理论研究极为深入,当然明白问心蛊入口便会发作;但现在…… 但现在距离维尔福喝下那口酒,已经足足过了十分钟!就连丁柏翔,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余素娟体内那条小金蛇的怒吼! 有一句话说得好,万变不离其宗。虽然蛊术之道,千变万化,存乎一心。但是……纵然问心蛊属于奇门蛊术的一种,下蛊一旦失败,余素娟依然要面对蛊母的反噬! 现在算是失败了吗?丁柏翔不知道,他只是感觉着余素娟的手慢慢的变冷,慢慢的变得潮湿。但他不知道,究竟余素娟的问心蛊还在维尔福的体内存活;或是已然死去,而余素娟正在苦苦抵御蛊母的反噬。 别的任何蛊女,就算是强横如琴春晓、何明瑶之流;一旦被蛊母反噬,也只有死路一条;但余素娟已经炼就了双蛊母,凭借蛊神这只蛊母的能力,还可以扛住小金蛇蛊母的反噬。不过…… 不过蛊母的反噬是何等猛烈?自己养的蛊母,对自己的身体构造什么的比起外来地蛊母自然更是清楚无数倍;比起外来蛊母,反噬……对自身的伤害更是不知道强上多少倍。蛊神可以帮着余素娟的蛊母抵御蛊池里数百蛊母的同时冲击;但对着小金蛇蛊母的反噬。只怕也不敢轻撄其锋吧! 丁柏翔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让余素娟轻易放出问心蛊的;在余素娟修习《蛊神录》、并且得到蛊神、在蛊池里闭关半月、又在琴春晓的指导下炼制双蛊母之后……无论是余素娟、还是自己,都过份高估了她地实力了。 奇门蛊术本就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伴随着强大威力地;是无法回避的、几乎同样的高风险。蛊术这种东西,并不是存在于神话故事里,可以任蛊女妄意施为;如若真是这样,湘西数千蛊女。早就把整个中国变回母系氏族了。 而做为奇门蛊术中威力仅次于金蚕蛊王、傀儡蛊两种蛊术的问心蛊……一旦失败,不要说暗杀林二郎了;就算是余素娟这种两千年才出一个的、炼就双蛊母绝招的蛊女;能不能活着下船亦属未知。 丁柏翔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问心蛊地成功率本就极低;而施放问心蛊是否成功……是由两方面因素决定的。 一是蛊母的强弱;对余素娟来说,这个问题不大;放眼整个湘西,在蛊母强弱上能与在蛊池闭关半个月之久的余素娟一较高下的,也无非只有琴家大姐、二姐和何明瑶;就连琴春晓、林忆男之流,也未必比得过现今的余素娟;至于其他的蛊女们,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更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被施术者地心志!如若对方是心志坚定之人,失败的概率远远大过成功的可能!余素娟出道以来。只放过两次问心蛊;第一次是在学校的时候对陈夕下蛊,那时陈夕正为张美慧、严正天的事情心神恍惚,以余素娟当时弱小的蛊母、加上刚刚炼就地问心蛊,居然一举成功,但事后余素娟虚弱了整整一天;而现在余素娟面前的维尔福,这个国际刑警…… 现在的小金蛇蛊母,和在学校那时的强弱差距已然不可以道里计,但很明显的。维尔福和陈夕的心志坚定程度,也几乎是天壤之别! 维尔福当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更不知道现在的丁柏翔和余素娟正在想些什么。因为潜伏在船长室外,而没能吃上晚餐的缘故,现在的维尔福已经饿得慌了,他拿起一块饼干。蘸着红酒吃了下去,满意地发出一声叹息地声音;又抿了一口红酒。 可能是觉得对方两人看着自己一个人吃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维尔福指了指托盘里所剩无几的饼干,对余素娟说:“这饼干确实不错,柳依依小姐,您也来上一块吧。” 余素娟淡淡地回答:“谢谢。” 她拿起一块饼干,想了想,又放回托盘:“我不怎么喜欢吃饼干的,要不您多吃点吧,看您的样子。一定是饿了……” 没等维尔福拿过这块饼干。丁柏翔突然伸过手去拈起这块饼干:“我也有点饿了,这块饼干真的味道有那么好吗?” 维尔福不疑有他。他只是点了点头:“非常不错的饼干,不是吗?” 他并没有注意到,丁柏翔实际上是同时拿起了两块饼干,余素娟动过的那块,被他偷偷的塞回余素娟的口袋里,而他嘴里咀嚼着的……是另一块。 余素娟的脸色隐藏在厚厚的黑纱下,但丁柏翔知道此时这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他摇了摇头,示意余素娟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回应了维尔福一个微笑:“确实不错。” 余素娟幽幽的叹了口气。奇门蛊术,每只蛊母只能修炼一只,她身怀双蛊母,这只问心蛊自然是蛊神所辖;她当然知道丁柏翔是为自己好,若是两只问心蛊均告失败;那也不用再想什么了,直接跳下海去淹死也比两个蛊母同时反噬而死要好得多。但是……蛊神一再警告自己身前这人有些古怪,难道就这么放任他走出门去? “好了,谢谢两位的款待,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维尔福吃完最后一片饼干,也正好喝光了最后一滴红酒;他心满意足的抚摸着肚皮,站起身来。 丁柏翔和余素娟对了个眼神,他也站起身来:“那就不送了。” “没关系的……咦?”丁柏翔背对着余素娟,但从维尔福的眼神里,他知道身后的余素娟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他急速的转过头去。 余素娟的黑纱已然脱落;但那张脸…… 黑纱下的那张脸,却不是余素娟的脸……而是……丁柏翔马上反应过来,那是蛊神的脸! 从炼制出双蛊母的那一天起,丁柏翔就惊讶的发现,只要蛊神占据余素娟意识的主导地位,余素娟的脸便会变成蛊神的样子。只是蛊神的力量虽强,反噬的威力却更为凶猛;就算不被反噬,以现在余素娟的能力,想要动用蛊神的力量,也要三思而行;毕竟动用一回就要虚脱个把星期……实在是不划算的买卖;也正是因为这样,蛊神才一直安份守己的甘居小金蛇蛊母之下;毕竟如果余素娟死了,蛊神也活不成。 不待丁柏翔细想究竟为什么这一次蛊神会突然发飙;只见余素娟,不,蛊神素手轻扬,千万只五颜六色的小蛊便有如一面墙壁般隔开了丁柏翔和维尔福;这些小蛊不断在空中飞舞,突然化为一支箭的形状向维尔福飞去。 这支蛊箭的箭头……丁柏翔看得真切,这支蛊箭的箭头,正是七大禁招之一、中者无救的金蚕蛊王! 丁柏翔大惊,和维尔福虽然只认识了短短一天,但他对维尔福却颇有好感;何况现在大家也算是站在同一条战壕里,为了破坏日本式神研究会的DC计划并肩作战……他不知道蛊神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开始在蛊神的要求下,余素娟给维尔福放下问心蛊,这还可以说得过去;但现在竟然连金蚕蛊王都放了出来…… 这刹那间也容不得丁柏翔细细思索,让他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支蛊箭竟然没能穿透维尔福的身体……不,不能用穿透这个词,而应该说,这支蛊箭根本就没有碰到维尔福;丁柏翔分明看到,维尔福的身前突然冒出一片黑雾;这黑雾有如盾牌,将整支蛊箭挡住;不,不仅仅是挡住,而是将这支蛊箭朝着丁柏翔反弹回来! 间不容发之际,也就是蛊神才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和操控能力;只见蛊神张开小嘴,作势吸气,金蚕蛊王和紧随其后的小蛊们堪堪要碰到丁柏翔的身体时,却绕了个大弯,飞入蛊神口中。 不过这一下也让蛊神元气大伤,她被这蛊箭击得倒飞出去,撞在墙角;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腥臭的血。 这几下兔起鹊落,变幻极快。但丁柏翔和维尔福都是经达过生死关头的人;惊讶是惊讶,应变速度也都不差,两人几乎同时探手拔枪……但丁柏翔这个半吊子又怎么有国际刑警拔枪的速度快?他还刚刚把枪拔出腰间,维尔福的枪已经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维尔福跨前一步,夺过丁柏翔的枪,厉声问:“丁先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丁柏翔在这当口居然还能幽默起来,他笑了笑,虽然这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但他毕竟还是笑了:“维尔福先生,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维尔福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枪口推了推丁柏翔的额头,这就是最好的回答。wWw, “好吧,那我说真话好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维尔福怀疑的眼神,丁柏翔摊开双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撒谎的时候总有大把人上当……说真话反而不会有人相信。” “不,我相信你。”维尔福收起自己的枪,但他并没有归还丁柏翔的那把枪,“如果在对付式神研究会的时候,连丁先生我都信不过的话……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可信了。倒是她……” “她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丁柏翔一边说,一边走到墙角扶起余素娟。 “我需要知道她的来历,丁先生;你要知道,我现在对付的,也许是一整个国家;中午的时候我和你们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如果她不可信的话……虽然我身为国际刑警,但我还没有为了哪个任务献身的觉悟;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很多美女等着我去发掘。”维尔福很严肃的说。 “没问题,她就是……” 丁柏翔还没有说完,就被维尔福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她……她没死?” 蛊神的意识已经从余素娟地身体里慢慢隐退,维尔福现在所看到的。是那张已然变回余素娟的脸;凭借着超人的记忆力,他马上就认出了面前这个应该已经死亡的女子。 丁柏翔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没有死。至于那具尸体……是另一个女孩子。” 维尔福笑了笑:“了解,像你们这种大人物,有个替身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我地那十万美金还真是输得冤枉……” 丁柏翔也笑了:“您不会在乎这点钱的,对吧?” “如果是这样地话。就解释得通了。刚才余小姐对我用的……是蛊术吧?果然是一种超出我想象之外的能力。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出手对付我呢?” “您从来没接触过蛊术、降头术和式神术的任何一种。却能够抵御我的蛊术中最凶狠的一击,您不觉得奇怪吗?维尔福先生?”余素娟的声音冷冷传来。 维尔福地神色变得迷惘起来:“照您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不过,难道刚才您不是存心放我一马吗?难道刚才那一下,是被我自己挡住的?” “是的,是被您自己挡住的。”余素娟抹掉嘴角的鲜血,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在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您地身上。已经有了式神的存在,这种式神的能力和我几乎相等;换句话说,您已经成为了DC计划中的一员……或者说,一个牺牲品。” “我?”维尔福先生一个没站稳,退后了两步,用背抵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了身体。他当然知道余素娟不会说这些话来骗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自己真的已经中了式神! “说实话,从晚上再见到您地时候,我就觉得您的身上有些不对劲。一开始。您不愿意说出究竟去了哪里;所以我才邀请您来喝一杯。在酒里,我下了一种可以让您在不知不觉间说出真话的蛊,如果您是心志坚定的人,这种蛊会在您的体内死掉,并且对我造成一定的损伤;但您没有任何反应,而我……也没有感觉到她的死亡;就在那时起。我就怀疑您的体内有一些别的东西存在,于是我试着用蛊术攻击您……” 余素娟还在侃侃而谈,但深知张美慧、石磊死因的维尔福已经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了。他地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终于,他忍不住打断了余素娟:“我……我怎么会中了式神?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离开?” 余素娟地脸色很是苍白,她坐了下来:“刚才那一击,您体内的式神也被我打伤;现在它还不会发作,趁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先知道在您中午从我们这里离开,直到晚上我们再见面地这段时间里……您究竟做过些什么事情吗?” “这应该就是DC计划中的一环……”等到维尔福说完。余素娟作出了总结。但这份总结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上午停船就是为了等这六个人上来;然后借着晚上的PARTY传播这种式神……不过西比尔邮轮上中国人并不是很多啊。为什么叫做DC计划?” 丁柏翔面色凝重的回答:“西比尔邮轮上的确没几个中国人,但是……却大多是在这个世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素娟,你不要忘了,从这里到大阪,用不了几天时间;但是,那六个人却是从上海上的船……” 维尔福也参与了讨论:“您的意思是栽赃陷害?可是,就算船上的人全死了……也不一定就能说是中国方面做出来的事情……” “不。”丁柏翔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这个字,“如果船上的人全死了,船到大阪之后,日本方面爱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了;就算他们说中国使用生化武器,也没人能够辩驳,证据什么的,难道他们制造不出来?” 丁柏翔、余素娟、维尔福三人都是聪明人,齐心协力的探讨之下,居然把DC计划弄得真相大白,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之所以选在西比尔邮轮上进行DC计划,并不完全是他们所猜测的原因。 东京郊外,一处隐蔽的房子里,几个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他们每人身边都有一个女人;而这里面也有两个是我们的老熟人了:姚远和林忆男。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问:“太郎,后天西比尔邮轮就要到大阪了,二郎那边安排好了没?” “他那边应该没问题,船一到就发表全船死讯;三天后他会联同自卫队代表、外相代表共同发布关于中国使用生化武器的新闻。”被叫做太郎的年轻人一边回答,一边不停手的在身边女人的腰间摸索着。 “那就好,对了,姚远君、忆男,那六个人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姚远和林忆男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唉,如果能再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可以让这种新型式神变成无敌……不过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都是织田家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爸爸,话不是这么说的。”太郎插了一句口,“不光是织田家的人,我们林家也有四郎死在他们手里,要是织田家没有下手,我们也肯定是要下手的……” “你懂什么?”那位老人应该就是式神研究会的新任会长林平峰,他怒气冲冲的说,“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也要讲究一个时机!姚远君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你要向他学着点,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搞女人!现在织田家开心了?才一个星期时间,我们林家就损失了七八个亿;织田家只有比我们更惨,起码上十个亿了吧?虽然我们为国家尽忠,不能只看着自己面前这点小小的利益;但这么一搞,连带着研究会的资金也捉襟见肘,就连DC计划执行前必要的实验也没办法去做;幸好四菱重工愿意为我们担保那五千万美金,要不DC计划能不能实施还是个大问题呢!” 太郎看到林平峰发火,也不敢多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有政府出面,四菱重工敢不给我们担保吗?” 看到林平峰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训太郎,姚远站起身:“那我和忆男现在就去大阪,后天还要接人……我们先过去准备一下。” 林平峰点点头:“那好,你先去吧。对了,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姚远笑了笑:“为了不让别人查出什么……我让他们上船后不要和这边联系的。” “那怎么行?姚远君你不是吃错药了吧?”太郎惊呼着,“要是DC计划有什么意外,别的损失都不说,光给那个家伙五千万美金就够我们林家破产了!” “DC计划不会有意外的。”姚远耐心的解释,“这种式神经过忆男的测试,除了用两只金蚕蛊王同时攻击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方法化解;而现在整个中国,能够放出金蚕蛊王的也只有琴家三姐妹和何明瑶……她们的行踪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可是你这还是冒险……” 太郎的话被林平峰打断:“行了,太郎!姚远君做得很对!像这种事情,关乎国运安危,更要小心谨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传回来的电波被中国人发现怎么办?像你这样子办事,以后怎么做林家的家主?跟着姚远君好好学着点!” 姚远微笑着对林平峰和林太郎鞠躬致意,然后和林忆男并肩走出玄关,他的身后,是林太郎恶毒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忆男突然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姚远目不斜视的开着车。 林忆男皱起了眉头:“我……我还是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我们这样做,不是把新型式神完全暴露在中国人的面前了么?” 姚远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是女孩子,又一直只是管着蛊术的那个部门;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么和你说吧,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研究这种新型式神?” “难道不是为了用在中国人身上吗?” “是的,是用在中国人身上……”姚远淡淡的说,“其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军队因为中国方面的挑衅而进入了中国……” 他摇了摇头:“这是官方的说法,我们都是在中国长大的,就直说了吧,那时日本侵略中国……你知道有个731部队吗?” 林忆男虽然不怎么关心世事,但731部队还是知道的:“研究生化武器的那个?” 姚远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起来:“是的,生化武器……731部队实际上就是现在式神研究会的雏形!现在的中国飞速发展,日本除了海军和高科技部队还走在中国前面,在军事上……尤其是中国的原子弹,你知道的,日本最怕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林忆男的声音低了下去。 姚远继续说了下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喝汤……中国地资源、人口比起日本来都要多上无数倍;如果任由中国这么发展下去……对我们日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但如果再打一次世界大战的话。尽管有美国在后面撑腰,只怕也未必打得过中俄同盟……所以,我们必须要走一些歪门邪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歪门邪道?” 姚远凝重的点了点头:“式神研究会的DC计划仅限于几个高层可以看到,以下我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保密。” “DC计划?不就是在西比尔邮轮上……” 姚远叹了口气:“不,完全不是。DC计划是要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天津等五个城市……投放相当数量地式神携带者。通过式神的传播速度……将这五个城市变成空城!然后我们就可以以中国方面正在研究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为名;像对付当年地伊拉克一样……你明白了吗?” 林忆男还是不明白:“那西比尔邮轮?” “那都是因为织田家的混蛋们!现在丁震云和琴春晓对我们实施经济报复,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和金钱再去完善DC计划了。西比尔邮轮只是一次试验!试验!成功了,我们就会马上实施DC计划;要是失败……那就要看政府的意思了。但是……对别人我们还是会宣称,这就是DC计划的全部。尤其是对织田家的人……还有林家不成器那几个家伙!这些家伙,也就是去了西比尔邮轮上的林三郎我看得上眼一些,希望这次……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那么,究竟怎么才能化解我身上地式神?”维尔福急不可耐的问。 丁柏翔和余素娟对了个眼神,余素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维尔福站起身。瞪着余素娟,良久,又颓然坐下。 “不过,我们可以试一试……” “怎么试?”维尔福就像溺水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会紧紧的抓住不放。 余素娟想了想,对维尔福说:“其实……您身上的式神,和蛊术颇有共通之处;否则我也不可能感应得到……也就是说。实际上,您只是中了一种很强力的蛊,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维尔福点了点头:“我知道式神术、降头术,都是由中国的传统蛊术衍变而成地。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万变不离其宗?” 丁柏翔笑了起来,余素娟也微微一笑:“是的,所以。我们不妨试一试……” 她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从床下的行李包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钵头。 “这是什么?”维尔福问。 丁柏翔微微一笑,代替余素娟回答:“这是湘西四大神器之一的降蛊钵。” 这个降蛊钵,是琴家大姐、二姐送给余素娟的见面礼。余素娟是识货之人,自然不敢接受,但无奈琴家三姐妹当时正是重归于好,三个人意见惊人地一致,都要余素娟收下……余素娟自然也只能从命;不过一直只是珍藏,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使用。 只见余素娟将降蛊钵对准维尔福。大喝一声:“收!” 一股黑气从维尔福身上散发出来。在维尔福的身前化为人形,凝而不散。余素娟又是大喝一声:“收!” 降蛊钵顿时焕发万道金光,笼罩在这人形黑气之上,人形黑气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知道不能与这金光硬扛,居然向门的方向飘去,想要夺路而逃。 维尔福临危不乱,摸出枪来,对着人形黑气连射数枪……子弹毫无阻滞的穿过这黑气,射穿了门板。幸好现在全船人大多都在甲板上……要不然单凭枪声,只怕天下便要大乱。 余素娟已然汗流浃背,刚才蛊神现身,就已经让她有些虚脱,此刻操控神器,更是有些力不从心。丁柏翔见人形黑影马上就要从门缝挤出,一边大叫:“放金蚕蛊王!”一边从余素娟手里夺过降蛊钵,有样学样的叫了一声,“收!” 余素娟下意识的扬手,金蚕蛊王脱手而出,这速度比维尔福的子弹还要快,大家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便见人形黑影被一个金光灿灿的小蛊击中;立时这黑影便委顿下来,在降蛊钵的金光下挣扎了一会,终于不甘愿地飞入了降蛊钵中。 “你怎么……也可以操控神器?”余素娟收回了金蚕蛊王,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问丁柏翔。 丁柏翔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伏在桌上,汗水涔涔而下:“我……虽然不能放蛊,不过用神器还是可以地。” 维尔福已经惊得呆了,虽然他早已知道蛊术、式神术都是属于超能力的范畴,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自己还没有和那六个人正面接触,中地式神便已经令得身前这两大蛊术高手(他见到丁柏翔使用降蛊钵,自然而然的认为丁柏翔也是一位高手)成了这个样子;那外面那么多人……他马上摸出手机,想要打给上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信号?”维尔福暴怒的大叫着。 丁柏翔摇了摇头,他和余素娟一时半会看来都是恢复不了:“他们肯定是要先截断我们和外界的通讯的,你是国际刑警,连这个都不明白?别说手机了,我肯定船长室的电话和传真机……现在也打不出去。” “丁,怎么办?”余素娟对丁柏翔倒是充满了信心;她整了整散乱的头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她最后一丝体力。 丁柏翔长叹了一口气:“素娟,你现在还能……还能动手吗?” “我还可以让蛊神上一次身,不过之后……我就得休养三个月。” 丁柏翔点头:“那还好……听着,维尔福,我们现在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能再像刚才那样随便乱来了。” 维尔福严肃的点头:“丁先生,我一定听您的。” 丁柏翔转过头来:“素娟,呆会我来用降蛊钵试着收全船上的式神……无论成不成功,我们只能博一回……以我的体力,用完之后只怕也得休息上半个月;林二郎那边,就先算了。” “嗯,不过……这种式神看上去和我的蛊神威力差不多,降蛊钵刚才收一个都这么困难……你……你能行吗?” 丁柏翔摇了摇头:“到了现在,也只能是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了……” “对了,我听说降蛊钵这种神器……在越高的地方施展,威力越大……要不,我给你用一个飞天蛊?” 丁柏翔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让大家都看到我飞在天上……只怕我马上就会被当成小白鼠去研究;而且,这些人个个都有摄像机、相机,万一他们照出了我的样子,被式神研究会那些人发现……一到大阪我就完了。” 余素娟马上说:“不啊,我还可以给你下个隐蛊……这样谁都看不到你了。” “这样……倒是可以……好吧,就这么定了。素娟,我看,你的蛊术里,也就是金蚕蛊王可以和这种式神一拼,我到时在上面用降蛊钵,你就在下面用金蚕蛊王配合我。” “嗯。”余素娟坚决的点了点头。 维尔福马上问:“那我呢?我干什么?” “你?”丁柏翔点点头,“你不是说你在暗室里放了窃听器吗?你要做的就是……等他们回到暗室……” 丁柏翔咬着牙,用手狠狠的做了一个切下去的手势。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女士们、先生们……”混然不觉大祸已经临头的密西帕斯船长手握话筒,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而富有磁性,此刻在五千万美金的刺激下更是煽动力十足,“在这个星光灿烂的美丽夜晚,我们大家有缘相聚在这西比尔邮轮之中;现在,让我们的乐师为我们演奏一曲《友谊地久天长》;让我们见证这份弥足珍贵的友谊……” 悠扬的乐曲奏响,谁都知道,这将是这个生日PARTY的压轴戏;就连对跳舞没什么兴趣的人,也纷纷拥着舞伴,滑入了甲板上临时围出来的舞池。WwW、 密西帕斯船长虽然没有下去跳舞,但他的右手轻轻的随着乐曲划着拍子,似乎很满足于自己所营造出来的气氛之中;可惜不识趣的人总是很多的,那个领头的人,哦,从姚远的口中我们已经得知了他就是林三郎;林三郎拉了拉密西帕斯船长的衣角:“我想,我们得回去了。” “哦,好的。”密西帕斯船长马上反应过来,他带着那六个人走向船长室,就在这时……从舞池里传来一声惊呼。 “我的上帝!”谁也没想到瘦瘦小小的克里斯汀夫人居然能发出如此高分贝的音量,这声音直接把乐队所奏出的乐曲压了下去。 大家纷纷向克里斯汀夫人投去不满的目光;然后顺着克里斯汀夫人的目光,向天上看去……再接下来…… “亲爱的,我地眼睛没花吧?” “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天使还是魔鬼……” “海上也会有海市蜃楼?” 除了这些惊呼声之外,散乱的奔跑声、尖叫声……纷纷传来;一些虔诚的人甚至已经跪在甲板上、手划十字,开始祈祷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金光冉冉升起,这金光起初只是萤火虫般大小;但越向上升,越是耀目;及至后来,已然将整艘船变得有如白昼;所有人都不敢再向这金光看去;但随着身侧亮度的增加。他们分明知道,这金光还在不断的增强之中。 与此同时。日本、中国、美国、俄罗斯……一系列国家都从卫星云图上看到了西比尔邮轮发生的奇观;顿时电话声在这些国家地一些机要部门里响个不停。 “你说什么?漫天金光?”姚远在车里接到了林平峰的电话,“这个……应该是蛊术上地事情……我不太清楚,让忆男和你说吧。嗯……那好,我马上赶回去。” “什么?西比尔邮轮?好了,我知道了。”琴春晓挂掉电话,马上又拔通了另一个电话,“马上订八张去日本大阪的机票;要最快的。” 国际刑警总部。维尔福的上司巴得斯利正在发号施令:“西比尔邮轮?中午维尔福还给我打过电话……西比尔邮轮的下一站是大阪吧。米勒、麦克唐纳,你们两个马上飞去大阪;奎谢,你马上看看我们组还有哪些人在日本,就算不是我们组的,也暂时借调一下,全部派往大阪接应维尔福。” …… 就在周遭势力不断调兵遣将之际,丁柏翔已经感觉自己飞到了一个足够的高度;他大喝一声:“收!” 这声音并没能传到船上人群地耳里;但蛊神却感觉到了降蛊钵的动静;她张开口,一只硕大的金蚕蛊王脱口而出。 就在丁柏翔手中的降蛊钵幻变出万道金光从天而降之际。蛊神大喝一声:“破!”顿时金蚕蛊王从中爆裂开来,刹那间幻化成千千万万个金蚕蛊王! 这就是七大禁招里的:蛊破! 蛊破是七大禁招里唯一一个辅助性的蛊术,它唯一的功效就是,将一个小蛊化为无数个小蛊(数量视蛊母强弱而定);按理说,和蛊毒、血蛊、淫蛊这些狠毒的禁招比起来,蛊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既然能够同列七大禁招。自然有不能轻易施展地原因…… 蛊破能列入七大禁招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不是人的力量可以施展的! 蛊女以精血所养的,只是蛊母;而小蛊……则是由蛊母所养;任何一个蛊母都不可能容忍自己孩子的无故死亡(正常死亡自然不在此列),是以若是因为蛊女施术失败,而使得小蛊死亡地话;蛊母轻则躁动,就像丁柏翔高三时余素娟小蛊为阿殷小蛊所伤;而阿殷的小蛊又被余素娟的蛊母所伤……那时两人蛊母都是极弱,后果也不算有多么严重。 但若是蛊母稍强……重则可以直接反噬,反致蛊女于死地…… 而蛊破,乃是蛊女自行撕裂小蛊!蛊母越强,撕裂的痛楚越多越大;蛊母感同身受,必然反噬。对蛊女而言。乃是十死无生之局。这一招……用者必死;后世的蛊女就不去说了,就连当初创出此招的那位不世出的蛊术奇才本人。也是死在此招之下…… 但余素娟偏偏就可以放出此招!双蛊母的奇效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来,蛊神此时元气大伤,就算反噬,在小金蛇蛊母的牵制之下,也伤不了余素娟的性命。只要让余素娟静静修养一段时间,便可回复原样…… 房间里地维尔福已经看得痴了;但这次地奇观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人形黑影在这金光的刺激下,纷纷从人群们地体内飞出。看到这一幕的人们莫不惊骇万分;就算再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此刻也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大家纷纷趴在甲板上,喃喃的用各种语言念诵着圣经、佛经、伊斯兰教教义……甲板上没有一个敢于站立的人,就连密西帕斯船长和那六个人也跪了下来。 这六个人中,除了林三郎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某个法力高强的蛊女在作法破去式神之外;其他人都被吓破了胆,除了以为这是上帝的惩罚,还能想得到什么?这一刻,他们比任何人都祈祷得大声。 无数金蚕蛊王和无数黑影式神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斗,被击败的式神无奈的接受被降蛊钵收去的命运;而金蚕蛊王的数量也慢慢减少……尽管丁柏翔不断的叫着:“收!收!”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利者将会是谁。 眼看金蚕蛊王渐渐的占到了上风,黑影越来越少……丁柏翔轻吁了一口气,但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 场中的黑影式神突然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金蚕蛊王虽依然锲而不舍的攻击着它们,但显然组合后的人形式神比起原本各自为政的黑影式神来要强得多!眼见金蚕蛊王的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终于,场中除了那个比起刚组合时萎缩了一半以上的人形式神,再也没有别的小蛊存在…… 这黑影就算萎缩了一半,也还是将近有五、六个人那么大!黑影向前跨出一步,浑然不惧身体被降蛊钵的金光笼罩,它不能发出声音,但几乎场中所有的人都感觉着听到了它的怒吼声;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怒吼猛烈的一跳……它向着天空中的丁柏翔伸出手去;这手越伸越长,就像一根绳索般绕向丁柏翔。 丁柏翔吓了一跳,好在他还算能够冷静。看到黑手向自己伸来,他操控着飞天蛊向远处飞去。在他的身后,是已经从人形又幻化成线形的黑影。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难道……你们就这样承认失败了?”维尔福看到代表丁柏翔的金光飞远,而那黑影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不禁大力摇晃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余素娟,气急败坏的问道。 余素娟悠悠醒来,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正要说话,一阵猛烈的痛疼传来,“呃”的一声,又吐出一口艳红的血。 蛊神正在她的体内凶猛的反噬,若不是小金蛇蛊母强行压制……余素娟摇了摇头,声音细不可闻:“我……我尽力了。” “那丁柏翔呢?他现在在被式神追,你看到了没……”维尔福虽然不是很清楚丁柏翔和余素娟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现在的他也只能用丁柏翔来激励余素娟。情急之下,这个一贯彬彬有礼的国际刑警也把丁先生改成了丁柏翔。 余素娟听到丁柏翔处于危险之中,强撑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但马上又跌在椅子里,她无比痛苦的摇摇头:“我……我也真的不行了。” 星光灿烂的夜幕之下,却正在进行着一场生死存亡的拼杀……眼见金光和黑影渐飞渐远,甲板上的人都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但大家的眼睛还是盯着金光的方向……(有人问:干嘛不是盯着黑影的方向?我拷,你倒是在夜里去盯一条黑影给我看看?) 一个眼尖的人突然叫了起来:“天使!天使现身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使现身了!” “天使现身了!” …… 群情激昂之际,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大家纷纷涌上船头,踮起脚尖、伸长脖颈,向远方看去。wWw。 西比尔邮轮上的人,大多还是很善良的;事实上,除了中国近邻的那个岛国(大家应该都不会误会吧,毕竟台湾还算不上一个国家……)之外,整个世界上的人……善良的总是比邪恶的要多得多。 善良的人总是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就像这一次,在用大脑里的知识无法解释所看到的一切之后;大家就只能联想到小时候所听过看过的鬼神之说、神话甚至是童话……对于这一次的奇观,不管以后官方将会作何解释;至少亲眼目睹这惊人一幕的人们,都只能联想到,是上帝派出他的天使……来拯救被魔鬼附身的人群。 至于谁是天使,谁是魔鬼,那还用说吗?黑影自然是魔鬼,金光闪闪的那个,当然就是天使了……神话里不都这么说吗?你倒是找个黑色的天使出来?什么,你说你真的见过? 于是饱读经书的神父、教徒们就会向你谆谆告诫:“黑色的天使是有,但那个叫做堕落天使,玩过大波罗二没有?对,里面那个衣卒尔,丫就是一堕落天使,你倒是让丫和魔鬼去掐架?丫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而且,你没看到那黑影是从他们大家的身上被天使逼出来地吗(不用怀疑这句话。谁会承认自己也被魔鬼上过身?)附在人身上的魔鬼倒是听得多了;你见过有附在人身上的天使吗?” 这时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然后那些人便会摆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对你说:“这就是了,别说你没见过,我比你多活了N十年,也没见过……” 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天使现身了? 是的。天使……丁柏翔的身影慢慢浮现在虚空之中;先是脚、小腿;再到腰、腹、上半身……选择乘坐邮轮地,本就是无所事事的人居多。这些人最喜欢地事情就是寻求刺激、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单调的生活……这一次他们可有得说了……《圣经》是错的!原来天使也是长着一双手臂,原来天使……是没翅膀的! 不过夜色沉沉,任大家眼力再好,也就看得清楚这位天使双手双脚一个头,再要看清楚他的脸……那除非用上望远镜才行。 不过这难得倒西比尔邮轮上的这些人吗?马上就有人吩咐身边地妻子、女友、情妇、仆人、女佣甚至是……黑奴:“快回去,把我的望远镜拿来!” 迈尔斯大副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对着身边的一个水手大吼:“快去船长室。把我的望远镜……”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船长,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还有船长的望远镜都拿来!然后租出去,每分钟一百美金!不,一千美金,少一个子儿也不干!” 丁柏翔从来没有被这么万众瞩目过;也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但现在的他也是有苦自知,因为蛊神被压制地缘故。隐蛊作用的时间比预计中的要短了一半;想来飞天蛊也就这一两分钟内就会失去作用……丁柏翔看着身前身后一片茫茫的大海,额头、背心,甚至是紧握住降蛊钵的右手,都渗出了大块大块的冷汗。 但现在要是回头向西比尔邮轮飞去……身后那条穷追不舍地黑影可不是闹着玩的;丁柏翔急切间向后扫了一眼,黑影隐隐间已经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他长叹一声;要是在坠海而死和被式神上身而死之间做个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淹死在海里。 丁柏翔渐渐的感觉到身子发沉。看来飞天蛊也快要离自己而去了……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的话,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够在这大海里还活得下来……别说活下来了,能有个全尸就非常不错了…… 临死的人,通常会想些什么,谁也没有机会知道;不过丁柏翔倒是在这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不,不能说想到,而是就像看幻灯片一样,很多很多的场景一页页急速地翻过…… “阿翔。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呀?” “这件衣服难看死了。我才不要廖姐穿这件呢。” “可是我觉得不错啊……好,好。阿翔说难看就难看了,廖姐不买这件;走,我们去别地地方看看……” …… “乖儿子,我和你爸爸出去办点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宾馆里写寒假作业,写完了就自己开电视看,哪儿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可是,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就不知道了,爸爸妈妈都好忙地呢,忙完了就回来陪你;乖儿子,要体谅爸妈哦。” “哦,我知道了……” …… “少废话,小子,钱带来了没?” “没……没……”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真的不把我们老大放在眼里了……” …… “不要劝我了,我怎么就会……” “真的,没事的,相信我。张……美慧,相信我,高考的监考老师是不敢做得那么绝的,你一定会没事。” …… 突然,丁柏翔的脑海像是被重重一击,他的回忆正好翻到了姚远在成都机场的那一页…… “好了,我现在要走了,其实这次叫你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一个敌人,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不要死得太早。拜托。” 不要死得太早,不要死得太早,不要死得太早! 丁柏翔长叹了一口气,眼角渗出了两颗泪珠。就算母亲蛊术通天,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就算知道自己在这里陷入绝境,也应该救援不及……至于素娟,先是金蚕蛊王、再是蛊破;她已经做了超出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想来她现在就算能够醒过来,也只能看着自己掉下海去而没有任何办法吧…… 突然间,丁柏翔灵台一阵清明;余素娟曾经说过的话,历历浮上了心头。 “其实……您身上的式神,和蛊术颇有共通之处;否则我也不可能感应得到……也就是说,实际上,您只是中了一种很强力的蛊,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 “七星茶可以让你们这些普通人,在五年里百蛊不侵……” …… 很强力的蛊、百蛊不侵……丁柏翔突然明白过来!从张美慧、石磊身死之后他就知道了,式神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自己已经百蛊不侵,要是式神能上自己的身,在傍晚和维尔福长谈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哪还用等到现在? 来不及细想太多了,丁柏翔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引来了西比尔邮轮上的一片赞叹之声;但丁柏翔当然是听不到的。他现在只是要活下去,他不要死得太早! 有了求生的,人往往能爆发出自己都不了解的潜力;不顾身体越来越重,丁柏翔竭力的操控着飞天蛊,向西比尔邮轮的方向飞去…… 还有一百米、还有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就在这时,黑影狠狠的扑向丁柏翔,丁柏翔圆睁双目,也昂首向这黑影冲去;同时握紧手中的降蛊钵,大叫一声:“收!” 果然!黑影没能进入丁柏翔的身体;但是…… 但这黑影竟然有如实质!这一下猛烈的对冲,不仅仅是将丁柏翔撞得胸前剧痛,吐出一口血沫,更重要的是……这黑影竟然击退了丁柏翔!就连降蛊钵也几欲脱手而出! 飞天蛊再也没有办法支撑,悄然的离开了丁柏翔的身体;刹那间丁柏翔感觉着自己像是被绑了块大石头一样(当然是相比飞天蛊附身的状态而言),不断的向下坠去、坠去…… 仅仅十米的距离,让丁柏翔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甲板上人群的惊呼声;但这一切还有意义吗?丁柏翔苦笑一声,虽然比起刚才,高度已经降低了不少;但这依然是一个很危险的高度,从这个高度掉进海里,还是会粉身碎骨的吧……而且,虽然降蛊钵的这一击让黑影又萎缩了不少;但黑影还是如附骨之蛆般跟着自己……难道,自己和余素娟的一切努力就这样白费了?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里?难道,就真的没人能阻止姚远;没人能阻止式神研究会……和他们背后那个叫日本的岛国了吗…… “不!我不甘心!”丁柏翔的怒吼震撼了整个甲板上的人;全船的人都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这个金光散尽的天使以惊人的速度向海里坠落;他的头顶,是那条如影随形的黑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就算不用望远镜,所有人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到……突然,丁柏翔下坠的身影一窒! 虽然这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但丁柏翔毕竟还是在下坠着。终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他眼看就要坠到了海里…… 甲板上的人看不到船身下面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能听着从左边栏杆处传来的惊叹声、然后通过这声音幻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知的事情总是能撩得人心痒痒的;就像如果有一天,正在转播一场重要的球赛,家里的电视却坏了,听着邻居家中电视的解说声,你一定会心痒难熬;一定会觉得这场球赛比自己看过的任何比赛都精彩得多;每一脚射门都是不可思议的角度;每一次扑救都是无法想象的姿势…… 但如果这个时候,电视突然好了……你就会索然无味的发现,场上的人一个个都懒洋洋的无精打采;别说精彩的射门、扑救;就连漂亮的传球、配合都没有几次;解说还是那么慷慨激昂,但这球赛……却看得人直想瞌睡。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通病;西比尔邮轮上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而这一次,大家蜂拥着向左边的栏杆冲去,后果则是……船身也被这些人的重量弄得向左倾斜过去…… 不过西比尔邮轮毕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邮轮,虽然船左方向增加了一千人以上的重量;虽然左侧船身已经下沉了一米以上……但西比尔邮轮还是顽强地、平平稳稳的向大阪方向驶去…… 密密麻麻围挤在栏杆边上的人群,突然之间……沉默了。 他们分明看到。全身金光都已被打散的天使……在这一刻周身飘浮着绿带般的光芒,踏波疾退! 从那一窒的时候开始,丁柏翔就感觉到一只没有多少力量的手抱住了自己;虽然因为隐蛊地存在,使得他根本无法知道这隐蛊的主人……错了,还有这飞天蛊地主人究竟是谁;但除了余素娟还会有谁?他竭力抑制住狂喜的心情,轻声的问:“素娟?” 抱住丁柏翔的余素娟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的问题了。这飞天蛊明显已经比刚才那只要弱上许多;勉强负载两人的重量已经到达了极限;想要飞起来……那是千难万难。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算是救了丁柏翔一命……从高处坠海和从海面入水。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绿光大盛之际,丁柏翔感觉到身后地余素娟足尖在海面一点。轻轻一踢,踢起几片水花……这水花向黑影飞去,水花间一点金光忽明忽灭,不是金蚕蛊王又是什么? 绿光?以水为媒的隔物下蛊法?丁柏翔突然发问:“你不是素娟!你是谁?” “笨蛋,快用降蛊钵!”丁柏翔的头被身后之人狠狠敲了一下。这声音清脆无比,还带着一丝童音。丁柏翔听得分明……正是阿殷! 丁柏翔吃痛,下意识的大喝一声:“收!” 这个“收”字。丁柏翔今夜也不知念过几百几千遍。但独独这一次,降蛊钵竟然放出的不是金光…… 从降蛊钵里闪出的,竟然是一片红光,血一般的红光! 这红光顿时将黑影全然笼罩,再接着就是一道金光正击在这黑影中间……黑影极力的扭曲了几下,终于无可奈何地飞入了降蛊钵;而就在这个时候…… 只听得“哇”的一声,丁柏翔顿觉脑后一热,一股温热浓稠的液体从脖颈处流了下来…… 阿殷的蛊母与闭关之后的余素娟本就相距甚远;与蛊神的差距更是天壤之别。如果说余素娟承受不住七大禁招之一地蛊破;那阿殷根本就连飞天蛊、隐蛊和金蚕蛊王的复合运用都万分吃力……更别提在降蛊钵的红光笼罩之下那只痛苦万分的金蚕蛊王了。 好在丁柏翔在这么久的运用之下。已经能够熟练的操控降蛊钵;否则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金蚕蛊王一块收进钵内;只怕阿殷马上便要身死当场。但饶是如此,大病初愈的阿殷也已经被蛊母的躁动痛得有些神智不清…… 幸好这时一阵波涛迎面扑来,打在丁柏翔和阿殷身上;被这冷水一激,阿殷顿时神台一片清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招手收回了金蚕蛊王。 这一来,蛊母地躁动稍稍得到遏制。阿殷精神大振。只听得她娇叱一声:“起!”丁柏翔便感觉到自己地身体慢慢的又脱离了水面。 明显不堪重负地飞天蛊竭力将两人带到了船舷的高度。丁柏翔感觉到身后的呼吸越来越是微弱,抱住自己的手臂也越来越是无力……这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反手抱住阿殷,竭力向甲板上跳去…… “姚远君,这是西比尔邮轮上海站上船的乘员名单。” 姚远微微点头,从林平峰手中接过这份名单。名单并不很长,大约只有三十几个人的样子;他仔细的向下看去。林平峰的手里则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一一对照着这名单。 “这两个叫吴原和吴三英的,在长沙教了二十年书,据说是中了彩票。辞职带着女儿去美国求学;顺便环游地球……肯定不是。” “这四个……是我们日本的援外人士。回国述职;也肯定不是。” …… 姚远突然长叹一口气:“不用再看了,我可以肯定就是这两个……孟季玉、柳依依。孟季玉一定就是丁柏翔;而柳依依……我真的想不到会是谁。” “孟季玉?柳依依?”林平峰疑惑的看了一眼姚远。把手中的资料翻到中间的一页,读了出来,“孟季玉,男,十八岁;中国国籍,身份证号、护照号……柳依依,女,十八岁;中国国籍,身份证号、护照号……” “什么孟季玉,妈的!”一贯文质彬彬的姚远骂出句脏话,“我早就应该想到余素娟一死,丁柏翔会来日本寻仇的!他不能坐飞机过来,正好二郎又在大阪……西比尔邮轮就是最好的选择!林会长,我们还是大意了啊!” 林平峰紧紧皱着眉头:“就算这个孟季玉是丁柏翔,就算他像你说的那样三头六臂。但他始终是个男人,怎么可能用蛊术破我们的新型式神?” 姚远摇摇头:“你觉得琴春晓会让他一个人来吗?这个柳依依一定就是琴家三姐妹、何明瑶这四大蛊女之一;专门保护丁柏翔和执行暗杀二郎计划的……” “不会是四大蛊女的,四大蛊女的行踪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我刚听说琴春晓气急败坏的要飞来大阪……她订了八张票,我算过了,除了丁震云、刚瓦、丁震云和琴春晓的秘书这四个不相干的人之外,正好是四大蛊女……难道湘西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蛊术高手?难道会是……何叁殷?” 姚远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疲惫:“不会是阿殷;虽然阿殷的蛊术也不错;但她只有十四五岁,身材是变不了的,怎么也冒充不了十八岁的女人……不用再猜了,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准备五千万美金;再马上让二郎回来;四大蛊女都来了大阪……他一个人是扛不住的。” 林平峰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姚远君,计划还没有失败。” 他脸上的肌肉不断跳动:“二郎不用回来;倒是你和忆男……马上要赶去大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姚远霍然抬起头来:“我和忆男?你的意思是……” “是的,琴春晓这个没大脑的支那猪。明明我们手上有封蛊珠,她还要把湘西蛊女的精英们全部带来……我们就在大阪把她们一网打尽!还有丁柏翔!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柳依依!”林平峰狠狠的说。 “这个计划倒是可行……”姚远缓缓点头,“但是人手方面……” “人手方面你不用担心,在DC计划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请示过了首相;现在大阪方面的三万自卫队可以任我们调用……我倒要看看,刚瓦怎么能够在三万人中保护四个放不出蛊的蛊女;还有那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姚远吞吞吐吐的说:“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要给西比尔邮轮船长的那五千万美金……” 林平峰笑了起来,这笑声吓飞了一群正在窗外大树上休养的乌鸦:“我以为你担心什么呢?五千万?不,我们一个子儿也不用准备。” “为什么?我们既然没有能够干掉西比尔邮轮的船长……” 林平峰的笑声顿时止歇,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姚远君,你在中国呆得太久了!那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国家!你从现在开始应该开始学习我们日本人的精神!林三郎既然任务失败,他就不可能活着回来!到时西比尔邮轮交出的,只会是尸体!你说,我们凭什么还要给他们钱?!” 第一百二十章 琴春晓安然的坐在老板椅中,放下电话后,她站起身来;直到走出了办公楼的大门,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才轻轻的对身侧的丁震云说:“他们几个猪头,谁说我要去大阪的?” 这冷冷的语气传递出一丝不屑的讯息;丁震云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无论是式神研究会,还是晓云集团;在情报方面下的功夫都是十足的。琴春晓在办公室里订票的消息,没多久便被林平峰获悉;而林平峰和姚远自以为无比的对话,几分钟后就会越过大海,传递到琴春晓的耳中。所以琴春晓现在在办公室里根本不敢乱说什么。 “我倒很想看看……”琴春晓沉吟了一下,轻轻的把头靠在丁震云的肩上,附在他的耳边说,“等他们扑了空之后,会是怎么个反应……” 丁震云倒是没有琴春晓这么乐观,他轻轻搂住琴春晓的腰,像对初恋的情人般慢慢向前走去,他们的身后,影影绰绰的跟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是丁震云和琴春晓的保镖,当然,丁震云和琴春晓都知道,这里面也有着式神研究会的眼线。 他缓缓的叹了口气,声音也是压得极低:“可是,封蛊珠去了大阪……我们的儿子、还有素娟和阿殷她们……只怕就危险了。” 琴春晓笑了笑,她也很担心丁柏翔他们,但这个时候。她必须乐观起来:“放心吧,今天下午儿子才给我打了电话。记得曾经潜入我们办公室的那个国际刑警吗?他已经复职了,还和儿子搭上了线,相信现在国际刑警方面也高度重视大阪这个地方吧;式神研究会要对付地,是我们四大蛊女;光是儿子他们几个,日本人不会乱来的……” 丁震云的声音低沉,听上去颇有些不安:“话不能这么说。当时儿子和素娟在武汉;一个团的保护之下……” “那是意外……织田家的人搞出的事情,他们不能代表式神研究会的意愿地。” “意外吗……”丁震云抬头看着星光灿烂的夜空。脸上地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你能保证,日本方面不会再出任何意外?他们想什么,做什么,是不可以以常理推断的。” 琴春晓也沉默下来,整个街道上,除了夜风摇晃着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一片寂静充斥着整个街道。琴春晓突然打了个哆嗦,丁震云温柔的解下外套为琴春晓轻轻披上,两人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彼此的手握得更紧、更紧…… 丁柏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地头阵阵发痛。 “好了,没事了。丁先生,现在没事了。”维尔福沉稳的声音在丁柏翔的耳边响起。 丁柏翔竭力的摇了摇脑袋,好让自己清醒起来。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变得清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把我们救上来的?”丁柏翔发现自己地声音沙哑无比。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右手依然紧紧的抓住降蛊钵。 “也不能用‘救’这个字眼……”维尔福尴尬的笑笑,“事实上,你跳回甲板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而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吓得四处乱跑,但又在不远处便停了下来。所以整个甲板上的人群。就形成了以丁柏翔为圆心地一个大大的圆形。 然后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丁柏翔的身边突然凭空冒出一条纤细的身影。 这身影一开始若有若无;像是烟尘般飘渺;慢慢的变得实质起来……和余素娟一样,这人的脸上也蒙着厚厚的黑纱;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衣服,不过……虽然这衣服完全遮盖住了她婀娜的身材,人们还是可以清楚的感知,这是个尚未成年地小女孩。 是地,小女孩……虽然她刻意的隐瞒了自己地一切。但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那只有一米三、四左右的身高……却完完全全的把她出卖了。 “哦……中国的天使……还有一个小天使……”克里斯汀先生喃喃自语着;中午打台球时,丁柏翔赢的那十万美元是他亲手交出的,对丁柏翔的脸自然记忆犹新。 “哦,亲爱的……”克里斯汀太太刚才已经激动得晕了过去。现在恢复了清醒的她又开始激动了。“亲爱的,这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了……我竟然看到了天使……” 马上便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不是小天使吧……这应该是天使抓住的恶魔……” “应该是恶魔……天使已经晕过去了。我们把恶魔烧了吧……” “用石头砸……” 不过说归说,谁也不敢真的点一把火将阿殷烧掉;至于石头……邮轮上哪来的石头啊? 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的维尔福先生出场了,他先是奋力挤进人群之中,然后向着所有人亮出国际刑警的证件,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抱起丁柏翔和阿殷;再大摇大摆的走回丁柏翔的房间……整个过程顺利得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 “素娟和阿殷……她们不要紧吧。”听完了维尔福的话,丁柏翔急切的问。 “原来那个小姑娘叫阿殷啊……她们现在正在另一张床上躺着呢。依我看,她们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会没事;倒是你,看上去有点感觉不怎么好啊。” 丁柏翔点了点头,她们没事就最好了,他吁出一口气,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六个人呢?” 维尔福遗憾的一摊手:“他们回到了暗室后,说了几句话。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懂日文,没办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然后我听到一阵切西瓜的声音和惨叫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我倒是想去杀了他们,可是你们三个都这样子,我不放心一个人走开的。” “你不用去了,他们应该是剖腹了……”丁柏翔疲惫的闭上眼睛,心里却在想着,“日本人怎么都这么笨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吗?” 等到感觉自己稍稍回复了些元气后,丁柏翔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在维尔福的搀扶下,走到余素娟和阿殷躺着的那张床边。 她们两人睡得很是安稳,余素娟呼吸绵长;而阿殷或者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这呼吸便显得有些急促。但不管怎么说,丁柏翔都看得出来,她们并没有被蛊母反噬,这个发现让他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毕竟,不管是余素娟还是阿殷出现任何意外,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原来老妈给自己派来的帮手就是阿殷啊……丁柏翔暗暗的感谢着母亲周到的安排。想想也是,四大蛊女的目标实在太大;而其他蛊女又明显实力不足。只有阿殷这个在病榻上一躺就是三个月的人,才能够安然的上船而不引起任何人怀疑…… 丁柏翔又忍不住向两人看去,余素娟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这时维尔福有些敬佩的声音轻轻响起:“她是一个坚韧的中国女性,当时她的状态非常不好,我甚至一度以为她体内的血会被她全部吐出来……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一直坚持着,直到亲眼看着你飞进甲板才晕过去……” 丁柏翔微微一笑,转头向阿殷看去。 阿殷的脸很是苍白,看上去让人顿生怜惜之情;丁柏翔知道这是因为修炼血蛊的缘故。她睡着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邻家少女,根本让人无法想象这就是湘西四大蛊族的何家娘娘……她的鼻翼一动一动的,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整个人的神色看上去无比憔悴。但这憔悴中却透出一丝英气,和那怎么也隐藏不住的倔强。 和余素娟如湖泊般的温柔恬静比起来;阿殷另有一种如海浪般英姿勃发的美;虽然她还没有发育完全,但两人这么齐头躺在床上,还真说不出究竟谁更有吸引力。 丁柏翔心有所属,况且和阿殷也算是老熟人了;自然不会起非份之想。但维尔福…… 丁柏翔转过头来,正好看到维尔福魂不守舍的样子,也算是共同经历了生死患难的战友,丁柏翔只觉得他这个样子颇为好笑:“你在看什么呢?” “美、太美了……”维尔福突然反应过来,“哦……我,我不是说您的未婚妻……” 丁柏翔轻轻一笑,完全轻松下来的他忍不住要拿维尔福开开玩笑:“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未婚妻不漂亮?”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维尔福一急,连话也说不顺当了,“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叫做朋友妻……不,不可那个什么来着……” 丁柏翔哈哈一笑:“好了,你就别打阿殷的主意了。她才多大?够叫你叔叔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维尔福很认真的一挥手,“我可以等她长大的!” “是吗?哈哈……可是人家也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身后维尔福的宣言让丁柏翔差点打了个趔趄:“那家伙是谁?我要和他决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因为维尔福国际刑警的身份,就连船长也不敢来丁柏翔的房间察探;所以虽然整个邮轮的人都对丁柏翔的身份极为好奇,却没有什么人敢于搔扰。WWw. 也正是这样,当余素娟和阿殷慢慢醒来后,她们做的第一件事,重新裹好脸上的黑纱……就让维尔福比较尴尬了。是啊,丁柏翔和她们是什么交情?她们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维尔福这唯一一个外人吗? 维尔福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能装作凝神向窗外看去……窗外已经放亮,除了海,就是天,对于一个在船上呆了三个月的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明天就到大阪了。”维尔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般说上这么一句。丁柏翔和余素娟还好点,阿殷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戒惧。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人是如此的失败。 丁柏翔点了点头:“是啊,明天就到大阪了……” “丁,现在……我已经……”余素娟低下头去,用一种维尔福听不懂的语言说,“我这一次起码得休息一个月以上。” “我也好不到哪去,这种式神太强了。”阿殷用同样的语言嘟哝着。 维尔福把头转向丁柏翔:“她们……说的是什么?” 丁柏翔耸了耸肩:“维尔福先生,她们说的,是我们中国一种少数民族的语言,别说你了。就连我也听不懂。” 维尔福转过脸来,对着余素娟和阿殷严肃地说:“我们现在的样子,用中国一句老话形容,就叫做一条船上的……” 似乎想到了本来大家就在一条船上,维尔福咳了一声:“还有一句话,叫做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余素娟微微一笑:“维尔福先生,您对中国词汇的运用真的让我们很吃惊啊。” 维尔福礼貌的点了点头:“谢谢余小姐。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我想说地是,我们现在应该不能再有任何隐瞒。必须同舟共济,至少要把这个危机度过才行。” “我们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余素娟小心翼翼的措词回答,“只是……只是……我们并不习惯带给别人坏消息。” 维尔福摇摇头:“余小姐,我不赞同您地看法。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我们已经彻底粉碎了日本式神研究会的DC计划;也就是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余素娟征询式的看了看丁柏翔,丁柏翔缓缓的点了点头。余素娟叹了口气:“好吧,那么我要说地大约是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我、以及这位阿殷妹妹……都已经暂时失去了放蛊的能力。” “呃……那丁先生呢?”维尔福充满希望的看向丁柏翔。 在他渴求般的目光下,丁柏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嗯,这倒是个问题。”维尔福沉吟了一会,“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一直没有作声的阿殷终于忍不住插话:“这算不上大问题,那什么才算?” “要是我们中间的谁死了。才算大问题。其他的,都无所谓……好了,说正事吧。我相信昨晚上那么一闹腾,到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西比尔邮轮上发生地事情。我们国际刑警一定会派人来大阪接应我的;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接应的人,我们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我母亲那边。这次是帮不了我们什么了。”丁柏翔没有明说,但余素娟和阿殷都心头明亮,封蛊珠! 封蛊珠的威力,阿殷亲身体会过,那确是一种人力无法与抗的力量;余素娟虽然没有机会见识,但蛊神对这个可是知之甚详……一时间,两人都没了语言,不过马上余素娟就强笑着安慰阿殷:“这样也好,我们反正本来就放不出蛊了,封蛊珠对我们没任何影响。倒是让林忆男她们束手束脚……” 阿殷低低的应了一声。她一生行事,全是倚仗身上地蛊术;阿殷并不像余素娟那样对丁柏翔充满信心;面前这个陌生人维尔福。更不可能让她信任……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就连在天岭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迷惘过……至少那时,阿殷还有绝招血蛊的存在,但现在…… 丁柏翔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阿殷也许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不过现在并不是宽慰她的时候,等到有命逃离大阪再说吧……他扭过了头,继续和维尔福商议:“这一次DC计划,涉及面实在太广了,并不是式神研究会一个小小的机构就可以安排的;我有充分理由相信,日本政府在后面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所以,就算找到了您的同僚们……只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维尔福点点头:“您说的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我们必须冒一次险。昨天下午地时候,我地同事就已经帮我打探清楚,在大阪,约有三万的自卫队存在……如果日本军方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地话,只怕我们……” “三万?”余素娟倒吸了一口凉气。以他们四个现在的状态,除了维尔福还保持着战力;丁柏翔拿把枪勉强可以算是半个战士……其他两个准如废人,别说三万,就算只有三百个、三十个;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作战……只怕自己这四个人也是跑不了的。 “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丁柏翔苦笑一声,昨晚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阴影,现在对生死看得倒不是很重;不过要是余素娟和阿殷也受自己牵连…… 四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谁也想不出一个能在三万军队的包围下逃脱的计划。 琴春晓的办公室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是向梅吗?进来。” “琴总。”进来的正是向梅,她吞吞吐吐的向琴春晓报告,“刚才海军部已经拒绝了我们派出战舰护卫西比尔邮轮返航的要求;他们说……现在中日关系本就有些紧张,不能再做这种影响中日关系的事情……” “一群白痴!”琴春晓把手中的案夹狠狠的砸在办公桌上,把向梅,和正在窃听的林平峰吓了一大跳。 远在东京的林平峰抚了抚胸口,接着便开怀大笑起来,他拿起电话,给姚远打了过去,把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笑着说:“哈哈哈哈……中日关系……我就知道中国人胆小怕事,没想到连军队也是……哼,我还以为要挑起中日大海战了呢;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安安心心的等西比尔邮轮到岸吧。你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我刚到大阪,正在安排。不过……林会长,您真的确定不用派战舰?万一丁柏翔他们用救生艇逃离……” “姚远君,你太多虑了。救生艇……现在我们林家已经有一条船跟着西比尔邮轮了,要是他们真敢上救生艇……哈哈哈哈……” “林会长真是深谋远虑,是我多心了。” “嗯,你把大阪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可以了;中方既然不敢出面,琴春晓她们几个一定会来大阪,你要小心她们狗急跳墙啊;还有,一定要小心那个刚瓦……最好不要让他发出什么声音。我必须在东京主持大局;织田家的人和二郎能力不足……只能拜托你了,姚远君。” 姚远毕恭毕敬的回答:“是。” 琴春晓的办公室,壁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 “三妹,再不去机场;只怕就要赶不及了。”这是琴春艳的声音。 大姐琴春香倒没有催促琴春晓,但她的眼睛就一直瞪着那只壁钟。 琴春晓仰首向天,像是默默祈祷了一阵,然后她站起身来:“没别的办法了……好吧,我们出发。” 无论是琴家大姐、二姐,还是一直没有作声的何明瑶,都明显松了一口大气;倒是丁震云和刚瓦大师对了个不易察觉的眼神,两人都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的西比尔邮轮上,房间里的四个人依然在冥思苦想中,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咕咕”的声音。 这声音丁柏翔和余素娟并不陌生,当初同桌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让他们正式接触……一刹那间,丁柏翔想起了很多往事;他抬起头来……当然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看涨红了脸的阿殷,他向余素娟看了过去。 正好在这个时候,余素娟也向丁柏翔看来……四目交投之际,无限情深意浓。余素娟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丁柏翔哑然,余素娟这分明就是说的自己那天嘴角的馒头渣……他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低下头去,很辛苦的憋住放声大笑的冲动。 维尔福倒是怜香惜玉之人,他站起身来:“我饿了,估计女仆不敢给这个房间送餐……我下去找点吃的,给你们也带上来。” 丁柏翔、余素娟和阿殷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就在维尔福转身出门的一瞬间,丁柏翔突然大声叫住维尔福:“等等,我想到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飞往日本大阪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乘员尽快剪票登机……”一个甜润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wwW, 琴春晓一行八人正在检票处准备登机,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穿着军装的人,他们径直走到丁震云的面前,敬了个礼。 “丁总,我们司令有急事,需要您去一趟……您看?” 丁震云为难的看了看大家,勉强的说:“可是……我这边也有急事……你们司令有没有说如果我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这个……”两人中稍矮的那个掏出了手机,迅速的按了几个号码,交给丁震云。 “喂……胡司令,你好你好,嗯,嗯……那好吧。”丁震云挂了电话,对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这次……对不起了。” 琴春晓挽紧了丁震云的臂胳:“那我也不去了。” 丁震云和琴春晓夫妇从结婚之后,便从来没有分开过,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所以对琴春晓的反应,大家也没有怎么惊讶,都只是点了点头,以示了解。琴春晓又对刚瓦大师说:“到了那边……我两位姐姐和明瑶就拜托大师多多关照了。” 刚瓦大师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丁震云和琴春晓就那么站在那里,哦,还有丁震云的秘书,看着向梅把机票、其他五人的护照递过去,然后大家匆匆告别。转身登机…… “我们走吧。”丁震云轻轻拍了拍还在远远望去的琴春晓。 琴春晓转过身子,脸上地神色,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嗯。” 西比尔邮轮上,维尔福走在前面;蒙着面纱的余素娟、阿殷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后;丁柏翔手插在西装的内衣袋里断后;那只手紧紧的攥着枪柄,手心一片潮湿。 他们并没有像林平峰想象的那样,选择用救生艇逃离。在这个与外界无法取得任何联系地时候,救生艇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食物、饮水……都是大问题。何况这里虽然还是公海范围,但属于日本地船只明显比中国的要多得多。更何况…… 大海之中,除了潜艇之外的一切舰船,都是没有办法埋伏的;他们分明已经看到,后面一只大船正不远不近的跟着西比尔邮轮……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那是式神研究会的船;只怕救生艇还没飘出一百米,便会被那大船上的人弄沉到海底去…… 丁柏翔选择地办法是……劫船! 是的,劫船!先让维尔福以国际刑警的身份与船长交涉。如果不行……就直接用枪指着他的头,逼他把船开回上海去!不管怎么说,就算打了起来……在中国的地盘上,总要比在日本的地盘上好得多吧。 但如果船长宁死也不肯下这种命令的话;如果水手们聚众闹事的话……还没有发生地事情就不用去想,这是丁柏翔一贯的原则,也是维尔福的。 “对不起,这位先生,船长室不允许参观的。”依然是那位尽职尽责的保安。拦住了维尔福的去路。 丁柏翔三人躲在角落里,等着维尔福处理这种事情,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我是国际刑警,现在有急事要见船长。”维尔福亮出了自己地证件。 保安明显没有遇上过这样的状况:“可是……那能不能麻烦您先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维尔福点了点头,但就在保安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也跟了进去。丁柏翔、余素娟、阿殷三人紧跟着也冲了进去…… 保安呆若木鸡的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同样呆若木鸡的四个人;他们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密西帕斯船长的上半身伏在一张桌子上;一个大大的弹孔使得鲜血从他的右太阳穴沥沥流出;他地右手无力地垂下,地板上掉落着一支手枪…… “船长……怎么会这样?”保安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声的问;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这个问题会有谁给他答案。 但这一声问话倒是惊醒了维尔福,他神情严肃地走到保安身前:“先生,您也看到了,船长先生已经……现在船上由谁负责?” “迈……迈……迈尔斯大副。” “我知道大副室在哪,你在这里帮着我的朋友们控制现场,可以吗?”维尔福和颜悦色的说,他深知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刺激到保安那紧张的神经。 丁柏翔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交谈。他一直盯着密西帕斯船长的身下。那里,有一张写了几行字的信笺纸。 他轻轻的走了过去。把这纸抽了出来。这是用标准的塞波尔体写的英文:“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人能替我传话给我亲爱的妻子,伦敦贝克街三十二号的克朗琳娜:四菱重工以五千万美金委托我夹带的那六个人死了,所以,我只能选择死亡;我的一切遗产将属于你,我永远最爱的克朗琳娜……对不起。” 丁柏翔叹了口气,把这纸交给了维尔福。他轻轻的说:“这里没什么好呆的了,我们一块去找大副吧。” “胡司令,谢谢你的帮忙。”让秘书在车上等候自己后,丁震云和琴春晓走进了军区司令部的大门。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明显久候多时的胡司令。 胡司令神情肃穆的点点头:“她们就在后面,请。” 丁震云、琴春晓跟在刘司令的身后,绕过了几个建筑物后,他们看到了一块大大的停机坪,上面停着一架印有五星红旗标识的飞机。 “这架外交专机是总理特批下来供二位使用的,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二位。只要二位在飞机上,就是踩在中国的领土上,受中国的法律保护;但二位下了飞机后所做的一切事情……与中国政府、外交部都没有任何关系。” 丁震云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不过,不知道这架外交专机在东京停留多久?” “二十四个小时。” “胡司令,真的太谢谢您了。”有了被海军部拒绝支援的前车之鉴后,丁震云这句话说得倒是真的发自肺腑。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二位要做的事情,就连总理都很支持……另外,海军部那边的人也托我向二位解释一下,要是派出战舰的话;日本方面一定也会派出战舰……说句实话,我们的海军现在还没有在不动用核武器的情况下,战胜日本人的把握。” 丁震云和胡司令相对苦笑,这种事情谁都明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等到国力强盛了,再一步一步的来吧。他无奈的对胡司令说:“麻烦您了,其实我知道海军部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一开始向海军部求援,和后来我们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为了麻痹对方的情报人员……” 胡司令做出一个“了解”的表情,他想了想,对丁震云说:“好了,老丁,公事谈完了,我们说点别的。你真的要去东京?” 就连正准备登机的琴春晓都被这句话吸引住了,她向这边看了过来;丁震云皱起眉头,应了一声:“嗯?” “我的意思是……老丁,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也没必要顾忌什么。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丁震云被弄得莫名其妙。 “春晓和机上那三个都有蛊术……你有什么?我这人口快,不是我说你,你去了就是一累赘……” 丁震云释然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胡司令是一片好心。换了别人,也不会和自己说番话。的确,自己去了日本……对琴春晓她们的确是个累赘。但是…… 但是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他和琴春晓就发过誓,一生一世,你到哪,我到哪!多少生死关头两人都是并肩闯过;这种时候又怎能看着妻子一个人去冒险,而自己却躲在后方偷生? 他拍了拍胡司令的肩膀:“老胡,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 丁震云没有再说下去,他摇摇头,跟在琴春晓的身后,登上了飞机。飞机慢慢的腾空而起,向东方飞去、飞去…… “刚瓦大师他们……不会有事吧?”飞机上的何明瑶终于忍不住发问。 琴春晓摇了摇头:“不知道。其实,我也劝过他,和我们一块去东京。但他坚持说,要去大阪保护向梅和那三个替身……这一趟,作为诱饵的他们,真的会很危险……” “对了,三妹,你什么时候给我们找好的替身?我们怎么不知道?”琴春艳看到气氛不对,赶紧岔开话题。 琴春晓看上去颇为伤感,但她还是回答了琴春艳的问题:“我没找啊,那几个是刘司令手下的女特种兵。我就弄了几块千层帕给她们裹在头顶……连刻意的打扮都没有。反正一到大阪她们就会被揭穿;到时,就只能看她们自己的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说什么?西比尔邮轮向上海方向返航了?”接到电话通知的林平峰把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用力的按熄,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暴怒。 “是的……现在西比尔邮轮正全速向上海行进;虽然没能和船上的人取得联系,但我们初步估计,林二郎先生他们已经殉国了;而现在西比尔邮轮已经被那几个中国人控制……” “军舰!马上给我去找军舰堵住他!”盛怒之下的林平峰把电话筒狠狠的砸在了桌上;但是不一会他便冷静下来,他摸出手机,“喂,小林将军吗?现在不仅仅是自卫队,我还需要你们的军舰支援……” 这个电话之后没多久,两艘杀气腾腾的驱逐舰便从大阪港口驶出;这一切又给已经高度关注这个区域的国家们多了一个关注的借口。美国、俄罗斯、英国、德国、中国……无数国家的间谍和情报人员纷纷聚集在日本大阪;当然,他们个个都有着正当的身份,所以日本政府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哈罗,布来维特先生,上次在伊朗一别,转眼就是十多年了,你们英国人,怎么就一点也不显老啊?” “哈罗,原来是平托先生啊,上次您在伊朗卖布,现在又来日本卖什么了?” “没办法啊,人总要混口饭吃的对不?布生意现在很难做啊,我现在打算去你们英国进些羊毛什么的来这里卖呢。正在做市场考察呢……当时我记得您是记者。现在改行啦?” “唉,记者这行没多少前途啊。改行也是没办法地事情,我现在是英国巴得斯利公司驻大阪办事处的一个小小经理,哪有您这大老板风光啊……” “啊哈哈哈哈……希望下次再见到您的时候,您也可以当上老板。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两只小船开出去了啊?不知道布来维特先生有没有看到?” “我可还真没注意。那是平托先生这种大老板才会注意的东西……怎么?那船上装着的是陶瓷?” “我也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我还以为会是你们巴得斯利公司的货物呢……”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整个大阪随处可见;现在地大阪,已经成为了各国的顶尖间谍们比拼实力地场所;不过这一次倒是体现出了间谍这种职业特有的超强亲和力。往往不久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不同国家的人,现在见了面就可以客客气气的把酒言欢。是啊,反正中国和日本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年也总要闹上那么几回,教科书啦、参拜神社啦……反正无一例外的都是以日本地强硬和中国的谴责而告终,这一回难道就会有什么意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中日开战了,也不管自己的国家什么事啊。没准还能发些战争财…… “既然日本派出了战舰……我猜想,一定是维尔福已经成功劫持了西比尔邮轮……”大阪市区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里,国际刑警大阪方面的负责人米勒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子,一边皱着眉头说。 他的助手麦克唐纳叹了口气:“这个维尔福,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上次他潜进那个中国人的办公室,就已经被处分了;还不记事……劫持邮轮?只怕这一次等着他地,就不仅仅只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房间里还坐着三个人,他们都是在日本各地办案。临时被征召到这里来的。他们中的一个高个子站了起来:“据我所知,维尔福这个人办事是有点冲动,但还不至于胆子大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猜想,西比尔邮轮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想象不到的变故。他才不得不这么做……” “斯奈德,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米勒转过身来。“但是,究竟会是发生了什么?DC计划到底是怎么一个计划?还有,我们从卫星云图上看到地那些金光又是什么?我的天,这么多问题,我的头都快要炸掉了……日本连战舰都出动了,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西比尔邮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米勒的话一问出,全场人都沉默了。是啊,西比尔邮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不仅仅是面前这些国际刑警的问题,也是悬疑在所有在大阪的间谍人员心头的问题。 但西比尔邮轮上的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引起了这么多国家、组织的高度重视。从丁柏翔、维尔福直到迈尔斯……他们想的只是:逃离!逃离! 迈尔斯大副并没有坚持所谓“从不误点”地原则。当维尔福把密西帕斯船长地信、以及自己的证件同时亮出来之后,没有胆子像船长一样自杀地他马上便选择了投降。他甚至已经开始称呼维尔福为船长了。 “船长先生。您不会逮捕您忠实的大副,对吧?” 维尔福没好气的回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三次了,我最后一次回答你,现在不是我逮不逮捕你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不能顺利逃回上海的问题!要是不能赶在日本人前头回到上海……不止你,我们都要玩完!所以,赶快加速!我要你他妈的用全速把船给我开向上海!” “可是……”迈尔斯大副欲言又止。 “有什么可是的?快说!你知不知道,一船人的命都攒在你手里那!” “可是,船长先生,我们的船上……没有足够的煤烧大火到上海……” “煤?”维尔福的眼睛徒然睁圆。 “是的,西比尔邮轮烧的是煤……我们从来都是到一站补充一次;如果我们烧小火可以在明天早晨到达大阪的话;那么我只能说,烧大火的话……我们将会在离上海两百五十海里左右的地方停下……” 维尔福差点背过气去;身旁的三人也只能无语望苍天……但维尔福马上反应过来,他对着迈尔斯大副的耳朵吼着:“该死的,现在可不可以不要管那么多!我们现在还在日本的海域,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要赶快逃跑!” “是,是,船长先生,我马上就下去命令他们烧大火,开全速回上海……” 是的,维尔福并没有说错,现在西比尔邮轮正处在九州岛和种子岛之间的大隅海峡,根本还没有逃离日本的海域。要是日本从鹿儿岛或是长崎派出战舰的话……西比尔邮轮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但是,万幸的是……直到西比尔邮轮离开日本海域,回到公海,这两个港口也没有派出任何舰只。这倒并不是因为林平峰疏忽……而是因为,这两个港口,日本根本没有自己的舰队! 听来似乎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却是事实……驻守在鹿尔岛、长崎的,全是美国的舰队!而美国政府已经给这两支舰队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能出击! 美国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日本而和中国起冲突,他们这两年的战略重心依然是伊拉克。台湾他们不能放手,但日本……这个已经开始有些桀骜不驯的国家,就借着中国人的手来敲打敲打吧!更何况西比尔邮轮上大多都是在世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国际纠纷……要不是怕引起日本的反弹,他们还真想命令舰队为西比尔邮轮保驾护航。毕竟,美国方面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些金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西比尔邮轮顺利的开始了大逃亡。不过,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从身后穷追不舍跟来的,是两艘速度比西比尔邮轮快上两倍之多的驱逐舰…… 那架有着五星红旗标识的飞机缓缓降落,停在了东京机场。 “没问题。”先走下飞机的琴春晓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又登上了飞机,“看来那个东西的确不在东京。” “那就好。”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突然被放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要是封蛊珠还在东京的话……他们这一趟白来了不说,还会白白的让刚瓦大师、向梅、和那几个女特种兵送了命……那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局。 “二姐,你在这里等我们吧。”琴春晓若无其事的说,但是谁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一次……那是绝对的偷袭。隐蛊、飞天蛊,一个也不能少;而这些奇门小蛊,每人又只能养上一个;最重要的是,琴春晓不愿意和丁震云分开…… 琴春艳点了点头,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大家各自开始放蛊,一会儿,机舱里就只剩下了琴春艳一个还能用肉眼看见的人。 “走!”空气中传来琴春晓的声音,接着几道掠空之声划过,琴春艳知道,他们已经出发了。 (已经过三千字了,就再加句题外话;话说,某书友提议,让琴春晓、或者余素娟、或者其他三个会飞天蛊的蛊女,从上海直接用飞天蛊飞到日本,连隐蛊都不要用。然后放出蛊毒、或者血蛊、或者不管什么乱七八糟蛊;直接把整个日本变成无人荒岛……对这种富有革命浪漫冒险主义精神的提议,丁亦麟只能沉默以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在琴春晓她们展开了行动的同时,虽然没有宣布戒严,但大阪机场却已经进入了完完全全的警备状态。所有的闲杂人等全部被清出机场,两千余名化装成机场员工、乘客……的自卫队员们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而坐在机场指挥中心居中指挥的,就是日本自卫队本州岛南部区最高指挥官小林中将;以及身怀封蛊珠,配合他一切行动的姚远、林忆男两人。 随着上海到大阪的那班客机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飞进大阪机场、开始慢慢降落…… 就在飞机还没有停稳的时候,突然一个暗角处,传来“乒”的一声枪响! 就像是一声命令,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撕掉了伪装,两千多把自动步枪齐刷刷的对准了这架飞机。但是…… 小林中将怒不可遏的大声叫嚷着:“是哪个笨蛋!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开枪!” 调查结果马上就出来了,藤崎副官一边看着小林中将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汇报;这声枪响纯属意外,只是一个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一时心急走了火…… 但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一枪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已经给机上的乘客们传递了无数信息;而且……也给闻风赶来的各国间谍、记者们传递了同样的信息。原本安安分分被自卫队员们拦在隔离线以外的记者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向机场地方向冲去。眼看那几个握着枪的自卫队员根本没办法再控制住这种混乱之极的场面…… “八格!”从切过来的监控画面里看到这一幕,小林中将极其郁闷的怒吼一声。他倒不是怕打草惊蛇,毕竟不管怎么说,在数万自卫队的包围圈之中,那八个上层极其重视的人也没办法逃脱;不过……现在被那个家伙这么一搞,事态必然扩大;中国方面地反应倒还是其次,他们只会抗议谴责什么的;但是…… 但是。现在地大阪机场已经成了全世界目光聚焦的中心!小林中将难道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多少国家正在等着日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多少国家又正等着看日本的热闹?好吧,就算这一切其他国家的反应都不算上。就只算上那些被自己的部队挡在机场外的无冕之王们……小林中将恨恨地对身边站着的藤崎副官说:“你去,把那份声明发布了。还有,把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我毙了!” 发布声明……这是小林中将准备好的最后一招。从零一年的911事件、世贸中心双子大楼被撞之后,世界的反恐声音就再也没有停歇过。要用打击恐怖分子的招牌强行在自己的领土里做些什么,也算是说得过去。但那些国家未必那么好唬弄啊…… 这些事就让那些政客们去担心吧!小林中将挥了挥手,继续透过指挥中心地落地玻璃,默默注视着机场上发生的一切;同时他戴上耳塞。听着藤崎副官在机场大厅里对着各位记者发布声明……当然这些记者里面,也有很大一部分间谍;毕竟在对这些事情的敏感性上,他们是职业的,而记者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者。 “我,国民自卫队中将小林博前,发布如下声明:经我国情报人员的不懈努力,终于破获了一起针对我国的恐怖袭击;而参与这次恐怖袭击地恐怖分子,现在正在上海至大阪的飞机上;已经被自卫队重重包围。为了保证国民及乘客安全。迅速破坏此次恐怖袭击;我,小林博前中将,行使战时自主权,特代表国民自卫队宣布,从现在开始,大阪机场及周边三十公里地带宣布戒严……” 藤崎副官话音刚落。马上便有无数记者举手提问,而好几部摄像机也忠实的把这混乱的一幕传递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我是法国电视一台的记者,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恐怖分子是哪个国家的,又是什么组织……” “我是NHK的记者,我有问题……请问恐怖分子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突然一个圆润的女声响起:“我是中国香港凤凰卫视地记者,我要提问……请问小林中将能不能拿出任何关于此次恐怖袭击地相关证据?据我们了解,这次航班的乘客除了少量日本人之外,大部分都是我们中国人,请问这是不是因为政治因素,而使得日本方面自导自演地一幕闹剧;又或者自卫队是不是因为中日关系的问题。胡乱定义‘恐怖分子’这个名词……” 所有的问题藤崎副官都用“无可奉告”来回答。但最后一个问题……却实实在在的触到了中日关系这根已经绷得紧紧的弦上。藤崎副官只能无可奈何的、通过肩头那部超小型步话机小声的向小林中将请示如何作答,而这个动作……则被早有准备的凤凰卫视拍摄人员、以及其他电视台无数久经考验的拍摄人员拍摄下来。 由于这一次凤凰卫视携手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法国电视一台……等六七家电视台同步向全球卫星直播直播大阪机场的事情。所以远在上海的胡司令、远在成都的刘司令……等等无数被某军委副主席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这个时间呆在家里看电视的军方要员们……看到了藤崎副官尴尬的面容之后,也各自对着电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还不算,他们马上用保密电话开始了电话会议。 “老刘,那个记者不会是你们那派出去的吧?” “那哪能啊,我们的人装装苗女还算凑和……这小姑娘倒是真不错,老孙,不会是你们那边的吧?” “我们这还没这人才啊,看了她的表现,我都觉得汗颜啊……” “说得也是,你们别看老孙平常人五人六的,真让他在那小姑娘的位置上,铁定掉链子!” “老胡,你说啥呢。明摆着这个时候,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那里,问什么问题日本人都不敢怎么样……我会掉链子?你才是吧……”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老孙这人一贯就会欺软怕硬……” …… 就在大家畅快的交谈时,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切了进来:“同志们好。” 刚才还兴奋无比的各大军区司令们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主席的声音!这个时候中队教育的成绩就显现出来了,六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说话:“首长好!” “嗯,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吧?” “报告首长,看到了。” “那我别的就不多说了,我就问一句: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有没有信心?” “有!” “好,好。那你们就准备一下,现在外交部已经在从中斡旋了;但要是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话……” 主席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心领神会的各个军区在半小时后,就纷纷进入了二级战备。全国的各个部门,像是铁道部、卫生部、体育部……也开始全力配合军队的行动。 有人会问了,铁道部、卫生部什么的,都还好说,要真打起来,管体育部啥事? 这个……难道不知道零二年是世界杯年吗?正好,中国队居然破天荒的打入了世界杯决赛圈;而日本,则是这次世界杯的主办国之一……中国的其他声音别的国家未必听得到,就算听到了也未必关心;但体总、足协联合发布的关于中国男子足球队的那则声明,全世界的体育传媒可都转载了;而在欧洲、美洲;甚至非洲、大洋洲……关心体育、关心足球的人,可比关心亚洲政治的人要多多了。 “鉴于日本政府对中国国民的恶劣态度,我,中国足球协会主席袁伟民(没错,话说阎世铎只是个管事的副主席)代表中国足球协会、中国男子足球龙之队,已经正式向国际足联、第十七届韩日世界杯组委会,发出书面通知,提出以下要求;以下要求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得到正式回函,否则,中国男子足球龙之队将抵制本次世界杯。” “一:中国男子足球龙之队拒绝参与在日本国举行的一切比赛。” “二:中国男子足球龙之队拒绝佩戴、携带一切日本方面的标志、宣传资料……” …… 至于这则声明因其搞笑性被评为本世纪最幽默新闻奖……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在当时,这则声明还是很让中国足球出了一把风头的,呵呵。 不过……这一切都是题外话,还是让我们把视线拉回到全世界目光聚焦中心的大阪机场吧,在那里,现在正发生着什么呢? “我们是日本国民自卫队的队员,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各位恐怖分子们,不要试图顽抗!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吧!”一个自卫队员正对着高音喇叭劝降;但飞机里……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经过了中国外交部的交涉之后,凤凰卫视、NHK两个电视台的摄像机被推进了机场之中。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NHK的工作人员总是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凤凰卫视的镜头,自卫队员对凤凰卫视的人也总是推推搡搡,颇不客气……但这一切凤凰卫视的人都忍了下来,是的,现在他们要做的,不是维护所谓的狗屁尊严,而是尽全力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尽可能的真实报道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飞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日本的高官们只知道,首相已经亲自给小林中将打过电话,这个电话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是…… 小林中将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现在……就算是首相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只怕也没有任何退路,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中将? 首相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不就把这事情圆满的处理好,要不……死!而且,就算是死,也不仅仅只是死一个人那么简单…… 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事处理得不好,就算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被轻易放过;日本政府一定是会让自己当替罪羊;遗臭万年那是免不了的。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情人、还有大阪下女町那几个熟识的老朋友……他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嘛?豁出去,干了! 小林中将摆出了一个“三”的手势。藤崎副官会意,对着步话机开始下达命令:“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现在开始,执行三号计划。” 就在那位劝降地自卫队员还在不断努力的时候,他惊讶的看到从飞机的尾部,数十个身着和地面一模一样颜色衣服的队员蠕动着爬向飞机的方向。 飞机上的人。是没有办法感知飞机之外地事情的。像这种客机机舱,也只有两侧才有机窗;从飞机地尾部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机身下。然后冲入机舱……这就是预定的三号计划。 “她们一定要忍住啊,现在全世界都看着她们,千万不要还手……”刘司令像老和尚念经一样不停的念叨着。这几个女特种兵毕竟是他的手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的前途也就到头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胡司令的明智;一个大军区地司令,居然告诉丁震云手里拿不出可用的人;非逼着丁震云从自己这里借人…… 可是,墨非定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发生得越快。 就在机舱门被打开的瞬间,随着一声惨叫,抢在最前面的自卫队员从高高的机身处掉了下来,他的胸前血淋淋的一片,眼看是不活了。 刘司令心中一紧,身旁看着他眉头紧皱地副官马上取来药瓶:“刘司令,要不,您别看了……” “不。妈那个巴子!”一直担心着她们会出手,等到真的出了手,刘司令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看到没有?这才是老子带出来的兵!哪有人欺负到头上不还手的道理?搞得好!你给我记下来,就算老子被撤了,也要给她们记功!” 相比之下。小林中将就是真的松了口气,中国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吗?好,好,好……太好了!就在这时,他一不留神看到下面维持拍摄秩序地自卫队员还在阻拦凤凰卫视的拍摄人员。 于是,小林中将轻轻皱了皱眉头:“藤崎副官,你让下面人注意点,毕竟我们要注意点国际影响嘛……” 凤凰卫视那些一直为找不到好的拍摄角度发愁的拍摄人员、一直被NHK的同行和自卫队员们撩拨得怒火中烧的记者们。就是因为小林中将的这么一句话,才能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拍到了本世纪最珍贵的纪实资料…… 当时。凤凰卫视的当家解说员顾凝霜是这样解说这个被命名为“青蛇”地短片地: “各位观众。从画面上,我们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除了已经被击毙地那名自卫队员外,一共还有二十九名穿着拟色服装的自卫队员分别埋伏在机腹下、机尾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大家注意看这位已经死亡了的自卫队员!从他的伤口里,竟然爬出了一条青色的小蛇!这蛇直接飞向最近的自卫队员!它的速度非常之快,大家可能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不过不要紧,让我和导演联系一下……好的,接下来我们再看一遍慢镜头……”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大家请看屏幕左上方的计时器,从小青蛇出现在镜头上开始,短短的七秒钟时间,这条小青蛇就全歼了飞机下方的二十九名自卫队员……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机舱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人……根据我们手头的资料,他就是泰国的降头术国师、东南亚降头术研究会会长刚瓦大师;他用的泰语相信很多人都听不懂,不过正好我也学过泰文,可以试着为他翻译一下……” “我是泰国降头术国师刚瓦,我代表泰国国王、以及东南亚降头术研究会向日本政府纵容士兵对外国国民行凶的行为提出严正抗议。刚才那位身着日本自卫队制服的人一登上飞机便对着无辜的平民开枪……” “各位观众,对不起,从前方发来消息,由于日本自卫队‘不慎’撞倒了我们的摄影机,所以我们凤凰卫视的全程直播……只能到这里为止了。虽然我们凤凰卫视决定继续跟进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但是在日本这个国家……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依然相信,这个事情,绝不会到此为止。各位观众,你们说,是不是?” 刘司令“呼”的吁出了一口大气。他轻松的对着身边的副官说:“凤凰卫视的这些小妮子都很不错啊,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听说这些都是从中央电视台流失过去的……” 听到这句话,刘司令反而不好应声了。不过好心情并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打消,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日本人真是不会处理事情,这个时候搞凤凰卫视的人……现在不就由得凤凰卫视的人随便说了?至于日本那边,他们说什么,还有谁会信?” “哈哈哈哈……干得好!回来后,每人五百万的奖金!”凤凰卫视总部,因为董事长远在海外,临时负责的副董事长李承乾便出面招待带着大陆最高旨意到来的香港特首。刚刚送走这位春风满面的特首,李承乾便忍不住拿出电话,开始颁赏许愿。 “呵呵,李董,这个主意是丘头儿出的,你要奖就奖她吧。” “全部都要奖,呵呵……这一次之后,我们凤凰卫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在大陆落地了。大家都辛苦了,也都立功了。回来后好好庆祝一下!” “好的!呵呵,那就先谢谢李董了。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嗯,没事,没事……呵呵,我也挂了。” 就在大阪机场上演“青蛇”的时候,东京郊外,则上演了一出“生死时速”。 “究竟在哪里啊?我们已经找了半小时了。” “地图上标着的就在这一片……具体的……要不我们分头找找吧。” “好,我和震云向东找;明瑶,你和大姐向西找;找到了给个讯息。” “好的,小心。” “小心。” 丁震云这还是第一次享受飞起来的感觉……坐在飞机上当然没什么感觉,那也不能算飞呀,但现在这种御风而行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尤其是,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身形,但自己最爱的人也和自己一块在空中飞啊飞……相比之下,找不找得到式神研究会的总部,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震云,你看……会不会是那里?”琴春晓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三月的天气,春光正好,这一点,倒并不因为中国或者日本的国土不同而有所改变。带着海洋气息的和风轻轻吹来,无形的发丝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脸上轻轻拂过……不过琴春晓的这句话将丁震云彻底的带回到现实中来,丁震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他们此刻正凌空在距离地面十米的距离上,丁震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栋隐藏得很好的小楼,和楼前那块用日文写着的牌子:式神研究会总部。 看到丁震云点头,琴春晓素手轻扬,一只肉眼看不见的小蛊飞上半天之中;发出了尖锐的响声。 这响声着实让式神研究会里的保安们慌张了一场,但举目四望,四周如常般空空如也;警惕性再高的人在这时也不会再有什么提防……等到会齐了何明瑶、琴家大姐;衣袂破风声中,四人轻轻一笑,飞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穿过了宽大的操场和一块停车坪后,四个人已经到了式神研究会的大厅之外。 琴春晓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们各其司职,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手上那一份活。时不时传出一些轻声说话的声音,只是这些话既然连丁震云和琴春晓都听不懂,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动手吧?”何明瑶轻声的问,他们四人悄然的飞到了大厅的正中心,这里是整个大厅里最空旷的地方,何况又是在所有人的头顶;就算说得再大声点,也没有被别人听到的危险。 “等等。”琴春晓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琴家大姐也把头凑了过来。 就在琴春晓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十来个保安堵住了本就不高的大门,另几个保安也堵住了上二楼的楼梯;二楼不断冲出手执枪支的军人;一张一看便知是由特种钢丝制成的大网无声无息的从屋顶罩了下来,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从抽屉里、椅子下……纷纷掏出自动步枪,漫无目的的向厅内乱射。 琴春晓突然惊觉过来,刚才的不安原来就是因为……圈套!这绝对是一个圈套!小林中将和大阪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平和都只是假象,都只是诱饵……式神研究会。或者说林平峰策划并且一直等待着地,就是琴春晓他们上钩的这一刻! “啊……”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琴家大姐肩头中了一枪,血花迅速的迸射开来。 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些人是怎么被发现的,但琴春晓还是疾速的一把抓起大姐,低喝一声:“走!” 但是,当这四个人飞到门边的时候,已经发现。他们来不及逃出去了。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竖起了一块钢板,牢牢地堵住了这门。蛊女虽然强横……但那是对人而言。蛊可以让再防护周严的人死掉,但却并不能穿透哪怕最薄地钢板…… 更残酷的是,那面网已经迎头罩了下来,只要被罩住,就算有隐蛊的存在,这四个人也无所遁形。好在现在四个能飞的人还可以轮流用手撑住这网(他们必须轮流撑着,因为一旦哪个人撑的时间稍久一些。被判明了位置的这人便会成为数十个枪口瞄准的靶心;至于破网而出……前面说过了,蛊是用来伤人地,并不是用来破除障碍的。这张钢丝网只怕就连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宝刀也无法斩开,何况这四个人还都是手无寸铁……) 但即使是这样,情势依然危急万分。钢丝网停到一定高度就不再落下,大家自然知道是有人撑住的原因,既然高度已经确定了,大厅本来也没有多大……数十柄枪支的齐射并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幸好琴春晓见势不妙。抢先以驭蛊法在外围放出了一面小小的蛊墙,这蛊墙挡去了一部分子弹;否则,只怕琴春晓和何明瑶就会身死当场;丁震云……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空中作出不规则的飞行,以随身蛊盾对抗子弹;琴春晓牵着丁震云地手,就像是在作着一场惊险刺激的表演;何明瑶躲在蛊墙之后,敌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她的方位;形势最危险的。却是第一个中枪了的琴家大姐。 很显然的,这枪伤和不断流出地鲜血;让她更加的,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 这个时候,蛊母再大,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蛊女都是会死的;蛊术更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术,虽然蛊母还能勉力支撑着隐蛊和飞天蛊不失去效力;但当所有的子弹都向琴家大姐飞去的时候…… 这实在是一个很诡异的场面。无数身着工作制服的人对着空气漫无目地的射击;而鲜红的血则不断地在这虚空中从各个地方出现,如喷泉般飞散出来…… 但这四个人中,除了丁震云之外,其他三个也不是挨打不还手地人……何明瑶率先展开了反击;只见她顺手一捞,接住了身侧琴家大姐流下的几滴血。轻轻一挥手。放出血蛊,漫天血雨暴淋。前方地敌人顿时倒下一片。 而琴家大姐则身形在空中一个旋转,大喝一声“破!” 蛊破一出,谁与争锋!虽然只放出一只小蛊,但这小蛊却在空中爆裂开来,无数小蛊激射而出。琴家大姐的蛊母比起余素娟来强的可不是一分两分,同样的蛊破在她的手里威力何止大上一倍?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大厅里除了还在飞翔着的四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成为了……尸体。枪声也在这一刻停顿下来。 但是马上敌方的援军就出现了,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虽然在三人蛊术的不断攻击下,敌人像是刈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从二楼冲出的人却越来越多,虽然没能细数,但看上去,小小的大厅里已经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至少有一千余人,但后续冲出来的,却怎么也不会少于一两千人吧?何况,谁知道这里究竟埋伏了多少人? 眼看对方的人越来越多,射向钢丝网下的子弹也越来越密集……知道己方四人已然处于生死关头的琴春晓再顾不上许多;她狠咬嘴唇,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突然,一只小小的青色蟾蜍从她的袖间滑落,这蟾蜍不待落地,便变成刀状;刀随意动,向钢丝网砍去。 这就是七大禁招之一的“蛊刀”! 刺耳的声音传来,一连串地火花不断冒出。这钢丝网竟然被琴春晓的蛊刀斩破一角! 子弹纷纷向这钢丝网的上方打去,但这正是琴春晓想要的!大厅无比狭窄,根本没有腾挪转身的余地。她要的,就是这一瞬间敌人的火力分散! “乒”地一声,刀锋突然转向,旁边的一扇玻璃窗被活生生地劈得粉碎!琴春晓一手拉住丁震云、一手拉住已经身披数弹的大姐,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间。已然飞了出去。 其实这些窗户看似普通的玻璃,但却是钢化的防弹玻璃。这也正是林平峰没有在这一侧设伏的缘故;但老谋深算的他终于还是没有算到。琴春晓竟然身怀以蛊化刀的“蛊刀”绝技!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不过……何明瑶依然在里面,密集地火力之下,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故技重施的从窗户的缺口处冲出来了;而且……四个人在的时候尚且险像环生,遑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更何况,她也没有琴春晓的那一手“蛊刀”绝技…… “三妹。”已然脱离了险境的琴家大姐轻声的说。 琴春晓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蛊术也许旁人永远无法比肩。但她始终有一个致命伤就是蛊母太弱,刚才那一记蛊刀已经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移位;但她还是挣扎着问:“大姐,什么事?” “我进去,让明瑶冲出来。” “大姐……”琴春晓紧紧握住大姐地手,竟然哽咽出声。 “不要婆婆妈妈的了,她危险了!我们琴家还有你们两个,可是何家就她一个了!”大姐一使劲,抽开了这手。无比决绝的说,但话语间却从容无比,“回去记得告诉珊珊,她妈是怎么死的。” 只见一蓬血光从窗外穿入,随即便被无数子弹打成了筛子。无数朵血花飞溅在大厅之中。 虚空中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形,这是个身着黑衣、脚踏黑色布鞋。头顶蓝底灰花千层帕的中年女人。她的身上已经不知道中了多少弹,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流血。 从监控录像里看到这一幕地林平峰满足的长吁了一口气,对湘西蛊女做过彻底研究的他如何不知道,这就是四大蛊女之一的琴家大姐琴春香!虽然这次埋伏他自认做得周密无比,但出于式神术对蛊术的惧怕心理,他对于能否成功心里依然没有多少底。不过现在……至少四大蛊女已经有一个要死在自己手里了。 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但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以丁震云和琴春晓的智慧,绝不会贸贸然的前去大阪。要不然,他们也没有资格在这么十几年间成就这么大的事业……而机场那一幕瞒天过海。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虽然丁震云、琴春晓他们已经演得够像了。但林平峰也是一只狡猾地狐狸;嗅到味道不对,他便马上召回了林忆男。 但他还是把封蛊珠留在了大阪。是地,他必须这么做。想想也知道,以丁震云和政府、军队的关系,以及现在中日之间地形势,他们必然是乘坐外交专机来到东京……如果封蛊珠在东京,只怕她们根本不会下机便马上返航,那一切可就全部白做了。 林忆男的蛊母和琴春晓的差不多强弱,是以琴春晓一进大厅便被她感应到了;而先主为入认为林忆男还在大阪的琴春晓虽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但是,不到最后一刻,这盘棋还真说不上来究竟谁输谁嬴。 从另一个角度看着房间里的大姐,琴春晓刹那间百感交集。 琴春晓已经十八年没有和这两个姐姐打过交道了。在她的心目中,对两个姐姐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十八年前。 在那个时候,甚至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二姐春艳一直是比较激进的人,她从未变过;凡是得罪了琴家的人,哪怕跑得再远、再有身份、蛊术再强,她也会穷追不舍,直至亲手诛杀此人为止。二姐的性格,从她闭关数年;乃至十八年后,依然甘愿受万蟾蚀身之痛也要请出降蛊钵来南通抓自己,自己不依便动手杀人,从而可见一斑。 而大姐琴春香则不同,或者因为大姐必须要照顾弟弟妹妹的缘故,她自幼便非常懂事;性格也非常温柔婉约。琴春晓从小就怕二姐发怒,但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和大姐说。事实上,她还是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再温柔如水的人,也会有不可触碰的逆鳞。琴家大姐和二姐也许在很多方面性格都差得很远,但是…… 她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她们都是琴族的人,都有一颗时刻准备着为家族献身的心!对琴家的忠贞,就是琴家大姐最后的底线,也是她唯一不可以触碰的逆鳞! 琴珊珊是大姐的亲生女儿,但琴珊珊却在天岭血夜里,出卖了整个琴族;还不顾琴何两族世代交好的事实,亲手刺杀阿殷……不仅仅丢足了琴族的脸,更差一点就让整个琴族走进了毁灭的深渊!琴家大姐无论怎么说,也是要负起一个管教不严的责任的。 其实当时外柔内刚的大姐就已经深觉面目无光,几乎当时就要以一死谢天下,只是那个时候百废俱兴,何况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她去做,那就是,让二妹和三妹重归于好! 虽然有何明瑶从中牵线搭桥,但若是没有大姐的存在,只怕琴春艳还没有那么快就能转过弯来,和琴春晓握手言和吧? 琴春晓终于明白过来,其实在这趟刺杀行动之前,大姐就已经决定了必死。 死在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地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她一定要轰轰烈烈的死去;一定要让所有的蛊族提到琴珊珊的时候,不再说“她就是那个出卖琴族的人”,而是说上这么一句: “她就是那个为琴族、为整个湘西蛊族死掉的琴春香的女儿”…… 所以其实也可以说,琴珊珊才是造成琴家大姐一心求死的最大原因。但是……无论如何,琴珊珊也是琴族的自家人。而中国人最大的想法就是:自家人总是好的,如果不好,那一定是别人带坏的。 想想也可以知道,琴家的这一次仇怨,必然又会记在姚远的头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容侵犯的地方。WWw。虽然琴珊珊已经死了,但血的耻辱,只有用血才能偿还……何况,纵然琴家大姐还有求生之念,但蛊破之后的蛊母反噬,已经葬送了她最后一线生的希望。 所以,琴春晓并没有继续阻拦她的大姐,决绝如她这种人,自然不会斤斤计较于这种儿女情长……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手一个,带着丁震云和何明瑶飘然远去。同时,也承认了这一次行动的失败。 至于大姐的尸体会让日本人抓到把柄并且籍此威胁中国政府……这实在是多虑了,且不说身为蛊女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粉身碎骨,就算是蛊母的反噬,就足以让大姐全身爆裂,虽然有一句话叫做“化成灰了我也认得你”,但这句话……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像裘千丈(是这个名字吗?)就站在瑛姑面前,她也没有认出来不是? 身在大阪的姚远当然不知道东京发生的这一切,他正站在指挥中心的落地玻璃前,怔怔的看着那架客机慢慢的,向西方、向中国飞去。 没过多久,这客机便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机场里,只残留着三十具自卫队员的尸体,和一群垂头丧气的自卫队员;以及撤销了禁令后涌入机场里拍摄、录影、采访……的记者们。 和姚远一齐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小林中将地嘴里充满了苦涩。 让这架客机起飞的命令是首相亲自下的。在凤凰卫视的现场直播之后。东南亚六个国家联同中国政府,第一时间共同向日本政府提交了国书,国书里提出了严正的抗议;和往常的抗议不同的是,中国方面地态度这一次出奇的强硬,大有不还飞机就拿原子弹炸平日本地意思。虽然日本方面知道中国根本没可能有意愿和自己大打一场,但要是加上六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东南亚小国呢?要是加上全世界人民的谴责呢?(虽然这里面看热闹的国家占到了非常之多的大多数。) 就连美国的总统也打了电话过问此事,虽然美国是全世界反恐最积极的国家;但是美国国民地眼睛也是雪亮的……除了日本的国民之外。要说中国有恐怖分子,谁相信啊?如果美国再不插手这事。只怕马上白宫就会被外面游行示威的人群包围。 倒不是美国国民对中国有多少感情,而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令他们满足了,实在不想美国政府没事找事的为了中国和日本这两个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国家,再弄出一场世界大战来。 其他大国也是如此想的,虽然谁都希望中国和日本狠狠掐一架,但谁也不敢担保,这架一掐上。战火还能只保持在中日这个小范围内。要是演变成第三次世界大战……历史就是最好地老师,每次世界大战,受创伤最重的,绝无例外,永远是强国云立的欧洲大陆。到那时,偏处一隅的美国,只怕就不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充当国际警察的角色了吧? 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地利益。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于是,大阪机场这一场不流血的战争(那三十个自卫队员的血不算的话),就以中国方全线获胜而告终。 寂静的指挥中心里,姚远的手机声突兀的响起,电话里林平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他尽快离开大阪,回到东京。林平峰还特别交待,千万不能让记者什么的给缠上。 姚远同情的看了一眼依然在发呆的小林中将,再没有说什么,轻轻地走出了指挥中心。 身后传来“乒”地一声枪响,姚远并没有回头去看,但他已经知道,小林中将…… 或者,这是他最好的结局吧!姚远叹了口气,无意间。他看到了藤崎副官正在对着来自全世界地记者们宣读小林中将的遗嘱。 “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行为。与日本国没有任何关系,我会以死以谢天下……” 个人行为吗?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藤崎副官身上的时候。姚远悄悄的离开了大阪。 坐在躺椅上的林平峰此时也算是悲喜交加。 虽然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但很明显的,至少对方的琴春晓已经逃了出去。 虽然己方也打死了对方的一个琴春香……但是,想到琴春香的死,他依然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是的,惊魂未定,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那个场景,已经不是人类的定力可以承受的了…… 琴春香冲回大厅之后,整个人都爆炸起来,不,不仅仅只是爆炸,几乎每一块被炸飞的血肉都会引起再一次的爆炸;整个大厅究竟爆炸了多少次?林平峰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从琴春香冲回大厅开始计时,十分钟之后最后一个摄像头被毁掉为止;他的耳边一直就充斥着“隆隆”的爆炸声。在最后一个摄像头被炸掉之前,他看到了,数千从自卫队里借调的、全副武装、号称帝国之花的最精锐战士,都已经…… 如果只说死亡的话,那实在是太对得起他们了;如果用上死无全尸这个词,也只能说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提过当时的情况…… 这一次,究竟是谁胜谁败;谁玩了谁,谁又被谁玩死?很难给出一个确定的评价。 式神研究会这方面,先是打死了余素娟(杜好莲),然后又打死了琴家大姐,为未来可能发生的中日大战打下了非常良好的基础。按理说,应该是最大的赢家。而中国方面,虽然先是暗杀了(日本方面一直坚持用这个词)织田家的家主继承人和林家的四郎;然后又逼得林家的三郎切腹自杀,但这几个人和琴家大姐、余素娟的重要性……根本就没有任何比较的意义。中国的蛊女,死一个就少一个;但日本办事的人,死再多也有人补上呢。 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这么认为!无论是中国方面,还是日本方面,都认为这是中国的一次完胜。 首先,中国方面清楚的知道,余素娟并没有死;其次,中国方面获得了新型式神的第一手资料;再次,日本人这一回在世界人民面前可是大大的丢了一回脸,并且真正的让东南亚降头研究会和中国蛊术浮出水面,并且名正言顺的站到了一条战壕里。 而小林中将的死,则是意外的收获。小林中将一直是日本激进派的代表成员之一,他的自杀,让林平峰等人实在来不及再筹划下去了,军部的压力日渐一日的增加。 在这种形势下,式神研究会只能向降头研究会宣战(中国传统蛊术并没有一个组织可以让他们宣战)。 大战,一触即发。 而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丁柏翔、余素娟以及维尔福他们,浑然不知道整个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依然在逃亡,在茫茫的大海上,逃亡。 迈尔斯大副走到抽着雪茄发呆的维尔福身前,轻轻的对他说:“船长,我们的煤已经差不多烧光了,您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维尔福没有回答,站在他身边的丁柏翔走了过来,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的跟着余素娟和阿殷,当然,她们依然蒙着面纱。 丁柏翔皱起了眉头,他轻轻的问:“现在的煤还够烧多久?” 迈尔斯大副马上意识到丁柏翔是不想引起恐慌,他也压低了声音:“小火的话,还够烧三个小时;要是大火……可能只够三刻钟。” 事实上,丁柏翔所担心的事情根本是没有必要的。现在整个船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恐慌的情绪存在。想想,天使就在西比尔邮轮上,而且还不只是一个……加上维尔福和迈尔斯大副所做的安抚工作实在不错,现在的邮轮上,比任何时候更为平静。甲板上、船舱中、活动室里,无数的绅士淑女依然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但丁柏翔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对迈尔斯大副说:“继续保持烧大火,半小时后再来找我。” “可是……”迈尔斯大副似乎还准备说些什么,不过在维尔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只能把后面的话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丁,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维尔福直接以“丁”来称呼丁柏翔了。 “现在么……”丁柏翔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但他可不想让维尔福或者其他人看出这一点,他摇了摇头,“到时再说吧。” 接着丁柏翔便和两个裹着黑纱的女孩子悠然的回到了船舱,当然他们没有忘记让侍女送上来一瓶红酒以及一些饼干。 (又够三千字了,继续说说闲话。四月份老丁来了上海,丫的,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湘西挣钱上海花了。生存的压力、爱情的甜蜜交织在一起,使得老丁根本无心写作。不过现在好了,话说在见她父母的当晚,老丁喝得酩酊大醉,一醉解千愁啊!古人诚不我欺也。现在没事了,继续更新下去,老丁说过了,蛊神,是不可能TJ的。倒不是老丁有多伟大,而是因为……TJ的话,按合同老丁要被起点罚一万块钱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终章) 当船回到公海之后,一切通讯都恢复了正常。WWw.丁柏翔和维尔福的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同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西比尔邮轮上大家也纷纷掏出了手机,向自己的亲朋好友们通报这一次出现“天使”的事情,一时间,船上就像炸开了的油锅,以至于丁柏翔和维尔福只能躲在船长室的密室之中接听电话。 维尔福那边,是米勒长官的助手麦克唐纳打来的;一直到了这个时候,维尔福才感觉到自己和丁柏翔当初做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麦克唐纳通知他,日方已经派出了两艘战舰来追击他们;同时,还向他通报了发生在大阪机场的事情。 而丁柏翔这边,则是向梅打来的。向梅已经知道了西比尔邮轮上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准备好了船只从上海出港接应西比尔邮轮,现在……比的就是谁的速度更快了。 两个小时之后,西比尔邮轮静静的停在公海上。两支船队几乎是在相同的距离、以相同的速度向西比尔邮轮进发。各国的卫星忠实的把太平洋上发生的这一切带回了自己的国内,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在注视着远东局势的发展。 究竟,这一次的冲突会不会再度挑起一场中日战争、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在事态明朗之前,谁也没有把握,谁也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丁柏翔静静地躺在甲板上。余素娟和维尔福分别躺在他的两侧。阿殷则躺在余素娟的另一侧。穿透了云层的阳光静静的洒在他们身上。 “你们看上去真是很悠闲啊?是已经拿定了有把握呢?还是装出来的?”维尔福不甘心的问丁柏翔,他一直以为丁柏翔是因为有内线消息才能够摆出一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地样子;但他自己也和国际刑警总部保持着十分钟通一次电话的联系,不断传来地消息让他知道,在这看上去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洋之中,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 他已经安排了迈尔斯大副和另一位水手分别用望远镜向东方和西方同时观望,并在出现了船只的时候通知自己。他能做的,只是等待。满怀着煎熬的等待。 丁柏翔当然知道维尔福的忧心,他轻轻地笑笑。问维尔福:“你看过两只狗抢骨头吗?” 维尔福虽然不知道丁柏翔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丁柏翔笑了笑,说,“那么,你看到这块骨头能够做什么吗?” 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终于,迈尔斯大副过来告诉维尔福。一叶船帆在西方出现了。 维尔福终于松了口气,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位水手也过来了,他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东方,同时也出现了船队的踪迹。 大约二十分钟后,这两只船队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到了这个时候。维尔福反而平静下来。 “想通了?”丁柏翔轻声的问他。 维尔福点了点头:“是啊,终于想通了。” 中国船的速度还是稍快一些,日本战舰碍于西比尔邮轮上乘客们地身份,不敢开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丁柏翔和维尔福逃离了西比尔邮轮,至于西比尔邮轮嘛。在大海上漂浮了一天以后,中国方面派出了一只装满了煤的输送艇,之后,西比尔邮轮在迈尔斯大副的指挥下,没有在大阪停留,直接开去了美洲。 三天后,中日联合发表声明,中日战舰在太平洋公海范围内举行的军事演习大获成功,必将使两国关系得到进一步发展,使得中日两国间的联系变得更为密切云云。所有人都知道。这实际上就是日本人开始服软了。 但式神研究会并没有放弃。在各国纷纷对日本政府施压,日本政府不可能对中国动武地局势下。零二年年末,他们在蛰伏了一个季度之后,终于出手了,这就是零三年震惊世界的风波。 但这种未完成的新型式神虽然给中国方面带来了无数损失和恐慌,却依然没有达到亡我中华民族的目的。在四大蛊女(琴春晓、琴家二姐、何明瑶、余素娟)以及全中国的蛊女们、甚至包括东南亚的降头术研究会的成员们携手努力之下,终于成功的抵抗了这一次的式神入侵。在中国卫生部宣布已经在中国不再存在时,在举国地欢腾之中,经济上和政治上已经全面破产地林平峰在住所内饮弹自杀,姚远和林忆胜则不知所终。 阿殷回到了湘西,在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她接任了何家娘娘之位。正式接任地那一天,几乎全湘西的蛊女都前来祝贺,明眼人都看得出,后继无人的琴族、元气大伤的余族、不成气候的其他小蛊族们,根本不可能对何族造成任何威胁,与其等到何族开始一个个蛊族的动手收拾,还不如事先投靠何族来得体面一些。 但出人意料的,阿殷并没有趁这个机会统一湘西蛊族,而且她还把从琴春晓处得来的有关蛊术的资料全部分发了下去,使得整个湘西的蛊术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谁都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一年以后,当林忆胜和姚远带着一个国际知名的雇佣军团来到湘西之后……阿殷带领湘西蛊女们布下的万蛊大阵终于发挥了应有的效力,不但击毙了林忆胜,还成功的留下了封蛊珠(封蛊珠和万蛊大阵都是蛊术的极致,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实在复杂无比,阿殷也是从书里看到的,在此就不一一说明了)。只是姚远再次逃脱。 几年后,日本一家企业双木会社异军突起,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对晓云集团造成了极大的损失,通过各方面查探,琴春晓终于确定了这家企业的老总就是姚远这条漏网之鱼。正在和余素娟周游世界的丁柏翔被紧急召回,在确定了方针对策之后,丁柏翔和余素娟又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为张美慧报了仇。 ……历史,又翻过了新的一页…… 全本了,全本了。这样的全本相信大家都会骂老丁,不过,老丁实在没办法再让大家等下去了,据可靠消息,我六月份一个月依然没法码字,七月,八月……也都没办法码字,所以,值此全本之际,顺便宣布一下暂时封笔吧,以后估计是不会再写什么了,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忙啊,忙啊。 欠下的文债终于还清楚了,按道理说,我应该可以轻松下来,松一口气。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郁闷呢? 我真的很郁闷!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